第41章
朱陽陽在咖啡廳裏坐了好半天，呆呆的，像是被人抽走了魂。
當然，他不因為仇景穆突如其來的舉動而發呆，他感覺得到對方是個什麽意思，他也清楚這絕對不是什麽求愛或者争奪交配權的意思。仇景穆只是看不得他一副喪家犬的樣子，事實上，他自己也看不得自己一副喪家犬的樣子。就算不是找喜歡的人，只是去找個路人甲又有多難呢？更何況他不需要路人甲，翻開手機通訊錄那麽簡單的事情，他為什麽就做不到呢？！
服務員站在他身後踟蹰了好一會兒，才上前禮貌的說，“先生，我們這裏要打烊了。”
朱陽陽如夢初醒般的點點頭，無奈的把信用卡遞上去。
他慢慢的走進停車場，皮鞋和水泥地發出寂寞的響聲，他又要一個回去，一個人睡覺。朱陽陽像個小孩子放學不願意回家一樣磨磨蹭蹭的，他漂亮的手指甲在車門把手上劃來劃去，就差給摳掉一塊漆了。
這個城市的污染已經太嚴重，別說星星了，就是月亮都他媽的看不到。
唐寧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手機在枕頭底下震動了一下，他本能的摸出來，一陣刺眼的光讓他又緊緊閉上了眼睛。朱陽陽這個腦殘竟然在半夜三點給他發消息，叫他到橋上去看星星。
這會兒唐寧的大腦完全不受IQ控制了，他憤怒的給朱陽陽把電話撥了回去，那邊剛接通他就罵道：“你腦子裏才都是星星吧！睡覺呢！”
朱陽陽聽到唐寧中氣十足的話，呵呵笑了，然後兀自對着電話忙音露出一個滿足又蛋疼的笑容。
唐寧剛翻過身，電話又來了一條短信：剛才有個男的親我了，你快點過來，幫我洗洗嘴巴。
這條消息唐寧看了兩遍，确定不是信息臺給人把消息發岔了，他腦子轉了轉，只得出一個結論——朱陽陽又喝醉了。
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又把電話撥了回去，這次朱陽陽先聲奪人，“你再不來，我就是別人的了。”
“發什麽瘋呢？你在哪？”
“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家樓下前面的那個橋上，你賣盜版碟子那個橋上。”
“早點回去，洗洗睡吧。”
“我給人親了你也一點都不在乎嗎？你要給被李鐵蛋那個土豆親了我就找人把他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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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朱陽陽，你回去睡一覺起來再說行不行？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丢人。”
“我知道。我丢人丢姥姥家了，連仇景穆都覺得我像條喪家犬在給已經不要我的主人守寡。他笑話我，他覺得我是個傻X，我一面覺得周昭才是我的全部，一面又想上你想得發瘋。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打飛機都出來不，我是不是要陽痿了？！”
“我他媽才要陽痿了，你等着，原地別動，我十五分鐘就到。”唐寧猛的坐起身，抓了抓雞窩一樣的頭發，心裏的煩躁不比朱陽陽少。
唐寧氣喘籲籲的上了橋，就見着朱陽陽大少爺一般的憂郁的靠在橋上擺着pose，他跑上前去，立刻一股酒味撲面而來。
朱陽陽擡起手腕，假模假樣的看了看他那昂貴的手表，語氣冷淡的說：“超過十五分鐘了。”
“誰親你了？”唐寧問完之後又覺得自己跟捉奸的口氣似的，忙補充一句，“這麽不開眼。”
“逗你的，仇景穆看不下去我這副樣子，教訓了我一下而已。”
唐寧一聽心裏就犯嘀咕，莫不是那個傳說中的周昭的情人把朱陽陽看上了吧？可想想又覺得不像，那個一看就不會喜歡朱陽陽這種老孔雀的。
但是唐寧還是很不放心，他捉摸了一下，想朱陽陽大概會酒後吐真言，于是問，“你不是一時間忍不住去勾引你情敵了吧？”
“李鐵蛋？我就是勾引母豬也不勾引他！”
“我是說那個大叔，像職業殺手那個。”
“哦，你放心好了，他喜歡女人的。”
唐寧看了朱陽陽一眼，也不想再追問下去了，多難看啊，他只能敷衍道：“行行行，我放心了。咱們回去了吧，這裏風多大啊。”
“都夏天了，怕什麽風大，正涼快！”
“朱陽陽，我明天一早還開鋪子呢，你別折騰我了，我特累。”
“我現在打手槍出不來，你打了十多年了，經驗肯定比我豐富，你教教我呗。”說完，朱陽陽還很欠扁的笑了，把臉湊了過去。
唐寧覺得此刻不揍他，都對不起上帝，于是他擡起腳就給朱陽陽小腿來了一下。
朱陽陽哎喲喲的亂叫了一陣，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就他一個人在哪兒演得起勁。唐寧把目光挪到遠處，盡量不想去看朱陽陽。
朱陽陽自己一個人自娛自樂了一會兒，發現唐寧真的不太高興了，才有所收斂。
“寧寧……”
“別這麽叫，惡心死了。”
“你叫我一聲哥呗，我想聽。”
“你自己回家在夢裏去叫周昭哥吧。”
朱陽陽聽完倒是沒什麽激烈的反應，他伸手一把攬住唐寧，兩人一下子拉近了距離，夜色之下格外的暧昧。唐寧沒動，後腦勺還是跟個雞窩似的，朱陽陽的語氣跟剛才截然不同，“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嗎？因為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特別像你二大爺。”
“我操！”唐寧手肘一擡，又給了朱陽陽一下。
“操呗，你都沒性生活這麽多年了。別告訴我你會看得上李鐵蛋，就算他把命送給你糟踐你還是只喜歡我。你知道為什麽嗎？”
唐寧翻翻白眼，就看朱陽陽自得的說，“因為我好看，他只是個土豆。”
深吸一口氣，唐寧真的像給朱陽陽的嘴巴上戴個狗狗帶的那種鐵口罩。
朱陽陽收緊一點手臂，唐寧感覺自己的嘴都要貼到他脖子上了，那股酒氣也變得有些詭異的香甜，他身上開始流竄起一股屬于夏天前半夜的特殊燥熱。朱陽陽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就是想這麽扒拉着唐寧，聞着他身上硫磺香皂的味道。他甚至猜唐寧是用的海飛絲還是飄柔洗頭。
“還記得我給你當家教的時候嗎，我想吃大閘蟹，我們就偷偷把你爸準備送人的大閘蟹吃了。結果那個周五你爸給他打得身上全是紫印子。我記得我當然挨個挨個的舔過，我問你疼不疼，你說沒什麽感覺。我那時候不知道你爸經常打你，我特別感動，我以為你是不想讓我內疚。”
“你自戀有個限度吧……”
“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嘛。”
“你現在也挺年輕的。”
“是啊，我經常照鏡子都覺得我才二十五六。”
“行了吧，別一說你胖，你就喘上了。我只是想說你現在也特別不懂事。”
“我特別害怕自己心裏不再愛着周昭了。我不敢承認，我覺得這麽做特別對不起他，也對不起我自己。”
唐寧忽然聽到朱陽陽嘴裏冒出這麽一句，他感覺自己跟走在路上無端就就被人捅了一刀似的。
不過他習慣性的沉默了，半個字也沒說。
“我知道這麽說對你很不公平，但是我就是這麽自私。可是越是這麽想，我越覺得自己喜歡你。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你說我該怎麽辦？”
“……哎，你都這麽大個人了，一天情情愛愛的有意思嗎？你不是自己開了個公司嗎？多忙忙就不會去想這些事情了。”
朱陽陽搖了搖頭，自嘲的笑起來，“其實也就那麽回事，別人給我面子還是給我爸面子我心裏很清楚。我做的那點生意，也不是全靠自己。我當初從美國回來也是因為覺得自己又沒事業，周昭又天天跟着仇景穆，我就想着，回來了就有朋友了，可以做生意證明自己還是有能力的，總會再遇見喜歡我的人吧，然後日子就這麽過。哪曉得我他媽的能在大街上把你撞到，這不是都亂套了嗎？！”
“你……你就當沒再撞見我就不完了。”
“要是做得到，我今天還能這個樣子嗎？我說的，我覺得我要陽痿了。”
“找個大夫治治，找我沒用。”
“有用！”
“你別來這套，我智商雖然有限，但是沒到堪憂的地步。”
朱陽陽呵呵的笑了一陣，吞了吞口水，最終還是把唐寧放開了。他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再這麽糾纏不休了，就是借着醉了的名義發發瘋，也觸到底線了。
唐寧忽然感覺到他跟朱陽陽之間拉開了距離，這讓他很不适應，往後退也不是，再靠上去也不合适。
尴尬的氣氛讓朱陽陽這個習慣了控場的人很是不安，他手臂滑下去，握住了唐寧那雙屬于勞動人民的手。唐寧倒是沒有甩開他，沒必要，他們的心比身體誠實得多，有些話已經不必要直說出來，因為他們都是成年人了。
橋上的路燈朦胧，這是唐寧最熟悉的地方之一，而眼前的朱陽陽更是讓他熟悉。
“真的沒別的話跟我說了嗎？”
“沒了，二大爺。”
朱陽陽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森森白牙，晃得唐寧有些移不開眼。
“那我真的走了，走了就再也不見了，就算以後再撞到你，我也會直接開車走人，當做不認識。”
“我現在不撿攤了，哪那麽容易撞到我。”
朱陽陽點點頭，不知道是認同唐寧的話還是覺得自己已經無話可說了。他想起之前仇景穆恨鐵不成鋼的話，無法面對的也只是自己那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心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