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一局，吉爾伽美什

“宿主宿主心願心願 ”的噪音在慘遭車禍的倒黴騎手拽住齊木楠雄褲腳之後就神奇地戛然而止, 消失得非常幹淨，幹淨得仿佛之前那一個多月的騷擾是他的幻覺一般。

那個糾纏不休的系統神秘失蹤了, 就在現在。

而緊随其後, 下一個“麻煩”恰好因為躲避突然跑出去的孩子不慎出了車禍，飛起來後又恰好砸到了超能力者的腳前。

這一天, 齊木楠雄站在原地沉吟了很久。

通過仔細觀察，可以得到以下幾個結論：

其一, 此人的身體素質挺強, 飛了這麽遠, 砸得這麽狠，流了這麽多血, 居然還有氣兒。

其二，除了他以外，其他人似乎看不見這個被撞飛的人。

至于其三。

——這是碰瓷吧, 大概。

因為此人根本就不是“人”。

由于這個計劃之外的意外突然出現, 齊木楠雄最終還是沒能吃到心心念念的咖啡果凍。

他在街邊一直站到了甜點店下班打烊的時間。

行色匆匆的路人們從這個冷着臉站着不動的高中生身邊經過, 最多奇怪地看他一眼, 見他直勾勾地盯着下方, 還以為他是在過馬路前檢查鞋帶——

其實是在盯着某個還拽着他褲腳不放的外星人（由于不知道這種外表和體內構造與人類幾乎完全一樣, 但本質上有着明顯差異的生物叫什麽, 他暫且稱之為外星人）。

期間, 路面漸漸開始擁擠，有無數車輛毫無阻礙地從路面駛過，車輪直接陷進了還倒在地上的外星人的身體裏, 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這就很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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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會受到傷害，那麽為什麽外星人會摔出一臉血？此外，還有一個嶄新的發現。

預知中被卡車碾壓的外星人估計完全不會有事，他橫插一道進來不知道搞亂了什麽，反而讓外星人撲街了。

齊木楠雄：“果然還是不應該多管閑事，看着不會死，幹脆不管走掉好了。”

坦然自若地向前走了幾步，邁步卻因為腳上挂了個重物而極為艱難。

“……啧。”

仿若隔世，在占據着視野的漆黑終于漏進光芒的三七眼裏，出現了一只手。

他看不清手的主人是誰，只知道它伸向了自己。

是大王，殿下，花花，還是螢丸和爺爺，或者，十三大人……

誰都好。

他在恍惚之中依然不顧一切，擡起已然麻木了的手臂——

抓住了。

時間過渡到三天以後。

神志原本一直沉浮在深不見底的混沌裏，不知何時，就因為穿透了現實與夢境的清脆鳥鳴而慢慢清醒。

三七微微睜開眼，先感受到了并不刺目的光，再睜開些，那些光才緩慢地構築成具體的景象。

“黏上奇怪東西的……天花板……”

才含糊地念着，類似刺刺的觸感通過面部的肌膚傳遞到腦中，瞬間得出了“這是鳥類的腳爪”的判斷。

原來，天花板是無辜的，它幹幹淨淨無比正常，導致這一錯覺的罪魁禍首是一只小鳥。

鳥兒蹦跶在三七的臉上，先前傲然地踩着他的腦門，睜眼看去，正好就看到了鳥屁股上伸長的尾羽。

三七反應略有些遲鈍地眨了一下眼。

剛好踩到他合上的眼皮的小鳥倒沒怎麽受驚，靈巧地跳到臉頰，小尖嘴啄了一下少年挺直的鼻梁，便悠然地拍扇起翅膀從敞開的窗戶飛出去了。

一醒來就和這麽可愛的小動物互動，無疑會讓新的一天有個愉快的開始。

然而，三七變得輕松的心卻是一下子墜入了低谷。

他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身處的房間雖然沒有過多的陳設，但卻整潔毫不髒亂，就住處來說十分完美，只除了一點——這個房間不屬于他。

他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瞬時間升上的不适感讓他惶惶不安，緊接着意識到的“孤獨”更讓他無措。

太久沒有孤身一人，三七差點忘記了孤獨這一能讓人恐懼的滋味。

他在下一刻便試圖撐起身子，迅速離開這個地方，可是，阻止了這一舉動的不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撕扯靈魂的疼痛，而是……

這張床上還躺着一個人。

一點不多一點不少，以極其标準的姿勢将雙手搭在腹部前，雙目閉合，神色寧靜，占去了一半的位置。

三七：“……咦？”

他努力把湧到喉嚨管的這口血沫子咽回去，望着這個就算睡覺也一臉冷漠的粉發少年，眼神裏畫滿了問號。

原來，這個少年沒蓋被子，因為被子在三七這裏，随着他剛才起身的動作，臨近夏日專用的薄被從胸口滑到了腰。

三七愣了好半晌，茫然的神色才漸漸地發生了變化。

他他他他——

為什麽會有契約？！

三七傻眼了。

從這個少年身上，他居然感應到了平等契約的存在，就是之前跟大王殿下花花他們簽的那種契約。

難道是他在意識不清的時候，強行拖住這個無辜的路人少年，再強行跟他綁定了這個契約……不行啊！

怪不得他醒來之後覺得，全身雖然還是很痛，但沒有最開始那般幾乎不能忍受——原來是平等契約的分攤效果，将常人根本無法承受的劇痛分攤到了人類少年這裏。

意識到了這個殘忍的事實，即傻眼之後，三七直接被吓哭了。

他手忙腳亂地要去解開平等契約，卻沒有發現已經表現得這麽明顯的疑點：他以為的無法承受這般痛感的“人類少年”不僅沒在契約成立的第一秒痛死，此時還呼吸平穩，看起來什麽事兒都沒有。

“等一下。”

有個冷冽的聲音如此說道。

“我已經知道你是什麽了，煩了我一個月的噪音源是‘同類’對吧。我說，你們就不能換一個人選麽？”

睡覺還戴着眼鏡的粉發少年睜眼了，嗓音依舊波瀾無驚。

“………………嗚，對不起！”

三七條件反射地下跪，跟當初跪在大王身前請求原諒同出一轍。當然，受環境（床鋪的大小）限制，他只能歪着跪在床上，把這間卧室真正主人昨天才換的被單都哭成了一條河。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除了沒用的道歉我願意贖罪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這位接連被兩個“系統”碰瓷的路人少年，也就是前文提到的超能力者齊木君，此時心中毫無波動：“臺詞倒是改了一點，本質沒有任何變化，說來說去都是幫人實現心願，能不能換個花樣。”

是的，他已經默認三七就是來碰瓷的了。

“對不起贖罪是必須的只要我能做到……”

齊木楠雄：“可是我沒——”

“那個，要趕緊……所以……”

盤腿坐了起來的齊木楠雄：“……”

這個系統比起上一個還智能化了挺多了，居然還會找借口說自己趕時間。

他當然可以再繼續拒絕下去，超能力者對這些疑似外星生物的東西已經頗為不耐煩了，念頭一轉，便想到随便說一個所謂的“心願”打發他走。

然而，就在他保持着不耐的心态打算開口之時，眼前這個奇怪的“系統”卻是飛快地伸手在他身前虛抓了一下，捏着拳頭縮回手後，抖了好幾下，才慢慢像是恢複了正常。

齊木楠雄看到，“系統”藏在淩亂發絲之下的下半張臉就在這一剎那變得更白，那極淺一層的皮肉，仿佛用很輕的力氣就能捏碎。

“好、好、好……了，你……不會痛……了，有哪裏……還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連說話的聲音也抖了起來。然而，就在這同一時間，他這兒不知何時多出的一種奇怪的感覺消失了。

齊木楠雄微怔。

他沉默地盯着“系統”。

“系統”雖然沒擡頭，但全身都散發着焦慮的氣息。

“……好吧，那你就實現我一個願望吧。”

“系統”猛擡頭。

“嗯、嗯！”

齊木楠雄随意一想，前幾天剛買來的策略游戲由于太無聊，在到家的十分鐘內進了垃圾桶，他正好處于游戲空窗期，便道：“給我一款世界上獨一無二集難度、可玩性、拓展新于一體的策略類游戲。”

“系統”：“……”

齊木楠雄：“不行麽，那就換一個……”

“可以……只是，我想要……快點回家，做一款虛拟游戲，行嗎？”

“可以。”

齊木楠雄當然無所謂。

而得到答複的三七卻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他糅合了聖杯世界和陰陽師世界那兩次的游戲方式，“捏”出了符合人類少年要求的“策略類游戲”，由于确實很趕時間，游戲內容他沒有過多地考慮。

“游戲時間……取決于玩家，而不管游戲裏……過了多少年，現實，只會過去，一秒。”

斷斷續續——但卻非常努力地解釋完，三七再度擡手，戳了一下尚且還不知姓名的超能力者少年的額頭。

對于齊木楠雄來說，這一瞬間的碰觸，讓他宛如猛地掉進了無底的黑洞之中。

當然，墜落感在一秒後就結束了，他的眼前一花，腳下變成了實地，可身處之地卻從他的卧室變成了一片焦黃的土地。

這片土壤毫無肥沃之感，幾乎全是沙子和碎石，而當他擡眼向前方望去，卻看到了相當奇異的畫面——

不遠之處，是一座由泥磚修築而成的城邦。

完全由人力堆砌的建築群落，卻宛若無邊般浩瀚壯闊，再向遠方凝望，由幾方高臺作為底基，形似金字塔的梯形建築屹立在城邦的頂點，受人仰望。

在世界歷史的長河中，這座城邦的名號傳響至今，象征着一個神聖而遙遠的時代。

“玩家你好，這裏是原本沒有名字、臨時命名為‘人生贏家攻略’的歷史向拟真人策略游戲，你目前位于第一關，我的意識也會伴随你一起游戲。”

“時間：公元前2700年，地點：烏魯克，通關條件：烏魯克城邦聲望達到尊敬，輔佐烏魯克之王成為合格的君主，烏魯克之王的好感達到友好。”

齊木楠雄：“明白了。不過策略游戲的主角不應該就是烏魯克之主嗎，為什麽還要我去輔佐。”

“……”

齊木楠雄：“我應該可以篡位吧。”

“……不可以！”

“為什麽？”

“……”

“旁白”強行略過了這個話題，進行下一步解釋：“通關的關鍵就是烏魯克之王，建議玩家盡早與他接觸。”

齊木楠雄：“好吧，可以提供他的資料麽？”他已經進入游戲模式了。

“旁白”又停頓了片刻，才重新開口。

不知是不是錯覺，僞裝成專業旁白的機械音雖然語速未變，卻依稀流露出了些許突兀的情緒。

“現今，烏魯克的第五任國王，最古老的王……吉爾伽美什。”

作者有話要說： #如何在趕時間的前提下增進感情#

游戲一共三關，第一關閃閃，第二關魯路修，第三關白花花，地獄難度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