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若真要娶，也只想娶她
沈頃沒去見沈大帥，而是先去了沈老夫人的院子。
并且不急着走，還在屋裏，陪老夫人聊了起來。
李副官立在廊下等，看了眼杵在身邊兒的樸淞，抿了抿嘴，也沒敢催。
沈老夫人端坐在堂屋正位，手裏撚着串兒佛珠，視線打量沈頃兩眼，緩聲問他：
“你這幾日去哪兒了？一聲不吭的，這個時間回來，用午膳了沒？”
沈頃淡淡牽唇，“不餓。”
沈老夫人蒼老的眸色沉了沉，審視着他，長長嘆了口氣。
“好，你不願意說，我也不多打問了。那我問你，你二嬸那個侄女胡瑩，你到底瞧不瞧得上？人可是都接來了，大年節的，你二叔二嬸就等着你表态呢。”
沈頃眉眼淡漠，“瞧不上。”
沈老夫人頓時嘆了口氣，腰身後傾，靠在椅背裏，“我就知道。”
沈頃垂眼，“煩請奶奶做主了。”
沈老夫人愁的蹙眉，輕斜他一眼。
“我過了年都七十八了，自打你爹沒了，這個家裏的大事兒，我什麽時候還做過主？你還用得着我給你做主？”
沈頃目若清潭，薄唇微抿，緩聲接道：
“以前母親在世時，雖是掌着家中中饋，但她事事都要跟您禀彙，處處敬着您，真正當家做主的，自然是奶奶。”
沈老夫人聽得閉了閉眼，手裏撚動佛珠的動作都快了一些。
“那是以前，你爹雖不在了，可你母親膝下有你大哥和你，兩個嫡子給她撐腰。你二嬸她膝下空蕩，不敢把心思動到明面兒上，你二叔還指望你們兄弟倆給他養老送終呢！”
“可現今呢？”
沈老夫人睜開眼，生怕這個固步自封對人情不通透的二孫子，他看不清事态，故而語重心長地把話都挑明了。
“現今你爹娘都走了，你大哥也沒了，你上頭一輩裏，唯剩老二兩口子這麽兩個長輩，不止我要指望他們養老，而且這回頭沈家的家業都要給你，你是必須得把他們當親生父母來敬重，知道了嗎？”
沈頃目無波瀾，“我知道。”
沈老夫人握緊手裏的佛珠，話裏飽含無奈。
“你既知道，就別再那麽固執。”
“你二叔雖說不是我生的，可這些年，他是真拿你們兄弟當親生的。”
“你大哥沒了之後，你二嬸是扒着翊兒不放，但她拿翊兒是當親孫子養，也沒虧待孩子，這一點，連你母親都清楚。”
“他們兩口子想要你把胡瑩娶進門，雖說是因着你二嬸的私心。可她這私心呢，也不過就是想安安穩穩當這個家的主母，她一輩子沒生個自個兒的孩子，姨太太生的，又跟她養不熟。”
“她最多不過就是想讓你認她，讓環汐認她，讓翊兒也認她，想在所有人眼裏都坐穩大帥夫人的位置，其實并沒有什麽壞心思，她就是想圖個心安。”
沈頃眼睫低垂，清聲接話，“我知道。”
沈老夫人歪頭看他，“你知道，你都知道，你既然心裏什麽都明白，你怎麽還這麽拗？”
“你母親臨終前，就是因為你不願娶胡瑩，怕她走了以後，你被逼無奈低了頭，後半輩子心中郁郁，這才求着我安排人給你尋合适的姑娘。”
“自打你爹死在戰場上，你二叔就接了軍權，你二嬸再不頂事兒，她還是你二叔的正房。”
“你娘不願意她拿捏你的婚事，原本就已經跟你二嬸為此留下隔閡，她是仗着自己快要走了，你二嬸也不能奈何她，所以才跟她打了一把官司，”
“那麽些姑娘，那尋來一個送走一個，你全都不願意。”
“臨到你母親再也撐不住了，那最後一個，你還是給送走了！”
“你這個孩子，你既然誰都瞧不上，那你娶了胡瑩又能怎麽樣呢？”
沈頃淡淡掀唇，“孫兒說了，瞧不上她。”
沈老夫人被這話堵了心，一時握着佛珠捂住心口，又愁又氣的直想發笑。
“你哪是瞧不上她？你是壓根兒瞧不上所有人吧？”
沈頃波瀾不驚的瑞鳳眸中，掠過一絲無奈，“奶奶，我...”
沈老夫人徑直擡手壓下他的話，“我話跟你撂明白了，你娶了胡瑩，你二嬸高興，你二叔清靜，咱們這個家，就和氣了，就能安分下來了，家和才能萬事興。”
“況且，你既然誰都瞧不上，那娶了誰不是娶啊？你總不能真的一輩子不娶妻，做個光棍漢吧？”
沈頃搭在圍椅扶手上的手微握，淺嘆一聲，終于肯多說幾句：
“我自是會娶妻，但我要娶的枕邊人，必然是我心悅之人，不能因為我誰都瞧不上，就随便娶了誰吧？”
“你們是都逞心了，那孫兒呢？”
“我必不可能接受随便一個女子來，都能睡在我的榻上，與那樣一個人同床共枕，那這不是逼我繼續去出家嗎？”
沈老夫人氣息一沉，“你少跟我提出家！當初我就不該把你送去廟裏，才把你養成這麽一副冥頑不化的石頭心腸！”
沈頃氣笑無奈，“我倒覺得，虧得奶奶執意把我送去。”
沈老夫人斜瞪他，“這話何意，挖苦我呢？”
沈頃擡手，唇角淡淡牽起抹弧度。
“并不是，我是說，那該是我的命，我若不去廟裏修行，指不定真的一輩子冥頑不化，也遇不上我的心上人。”
前幾句，沈老夫人越聽越沒好氣。
可這最後一句，愣是給她聽的呆了呆。
她側頭盯着沈頃看，手裏的佛珠悄悄攥成團，好半晌，才滿臉震驚，輕聲遲疑的問他：
“什麽話？你的心上人？什麽心上人？！”
沈頃偏頭看了眼垂簾外，上身微微前傾，清沉的聲線略略壓低。
“我在寺裏便相識的姑娘，我這兩日，正是去尋她了。”
見沈老夫人一臉的不可置信，他抿抿唇，沉聲解釋：
“當年亡國，我走的匆忙，這些年，我一直記挂她，奶奶，我若真的要娶，也只想娶她。”
沈老夫人驚得好半晌回不過神，手裏的佛珠都被她攥的‘咔啦’響。
她簡直難以置信，她這清心寡欲冷冰樁子似的二孫子，竟還能在心裏惦記一個姑娘這麽些年？
好奇心随着心頭的震驚感越浮越濃烈，沈老夫人學着沈頃的樣子，上身前傾，悄聲追問。
“你，你去尋她，你尋着人了？你見着她了？”
沈頃鳳眸隐笑，下颚微點，“這兩日，我一直與她在一起。”
“奶奶，她願意嫁我，我也想娶她。”
“請奶奶，替我張落婚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