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需要散散心!”
“不行!”木槿拍拍他的肩膀,果斷搖頭。“你也出去玩,我的鋪子怎麽辦?”頓了頓,又頗是語重心長道:“八哥,你得知道自己要什麽。”
謝曉曉留學的事情基本上已經辦好了,這一去不知要多久。她就不信,姚堯對謝曉曉那個傻姑娘,沒有一點舍不得。
姚堯垂下眸子,一陣氣悶。“嗯,我知道了。”說罷,便轉身離去。
木槿顧自攔了的士,餘光裏少年的背影高大挺拔,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發生了變化。那少年,似乎長大了。
驀地,木槿又是扁扁嘴,鑽進的士裏。她覺得姚堯是否是少年并不打緊,要緊的是,在餘微的眼中,姚堯會不會也是少年?
三個多小時的飛行并不難挨,木槿捧一本書,又閉上眼略休憩了一會兒,便抵達拉薩。
然而,木槿本身并不喜歡抵達西藏的方式是飛行,坐火車是她最理想的方式。因為在火車上,才能清澈感受那種在路上的颠簸,以及那一路的風景。只是這一回的一時沖動,實在不由得她想太多。
木槿找了間環境還算可以的客棧住下,窩在大床上懶怠得一動也不想動。第二天醒來,才有心情四處走走轉轉。
出門前,木槿摸過放在床頭的手機,沒有來電,沒有信息。木槿拿起手機放進背包裏,拍拍自己的腦袋,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木槿一直在西藏呆了七八天不止,這中間順帶着在拉薩的布達拉宮過了她二十六歲的生日。鄧西安依舊對她不聞不問,木槿徹底斂了心思,專心游玩。幸而她的高原反應并不強烈,玩得也算開心。
直到第十三天晚上,木槿的純白色手機方才迎來第一個來電。
“老媽!”木槿驚訝的凝着屏幕,幾是以為是她的錯覺。
因着前些日子她與三姨媽鬧得有些僵,老媽已經好些天不理她了。木槿手指向右滑動接通了電話,“媽……”
“怎麽跑西藏去了?”羅纨素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和,只略有些疑惑。
木槿見老媽沒再怪她,果斷順杆往上爬,抱着電話就撲到大床上,雙手托着下巴,笑嘻嘻道:“這不是心情不好嘛,出來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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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纨素莞爾,這丫頭還是一個謊都不會撒。頓了頓,仍是一針見血道:“戀情不順利了?”
木槿大驚,“這你都知道?”說着,已是一骨碌坐起身,安安穩穩的盤腿坐在床上。分毫沒察覺,這番反問,正是默認。
“說,是誰洩的密?”木槿挺直了腰板,模樣頗是嚴肅。
如果女兒就在面前,羅纨素已是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然而女兒不在身邊,羅纨素低低嘆息一聲,想着木槿故作嚴肅的模樣,不由笑道:“我想着這個點,你應該是在店裏,就直接打了你店裏的座機,是一個小夥子接的。”
木槿蹙着眉頭咕哝,“他倒是什麽都說。”
羅纨素也不惱她,只道:“做母親的關心女兒不應該嗎?你倒是說說看,那個人到底怎麽樣?”這才是最要緊的,木槿相親相了那麽多次,沒一次成的。這會兒突然就戀愛了,不過一個心情不好就跑到西藏去,可見她這個未來女婿在女兒心中還是很有分量的。
木槿沉默許久,方才悶悶地開口:“他對我很好。”
“真的很好?”羅纨素略有些擔憂。
“嗯。”木槿仰躺在床上,一頭烏發散開,像是鋪在錦被上極好的綢緞。“媽,你不是也說我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嗎?”
“你讓我相親随便挑一個,還不如他來得好?”
“不論樣貌,家室,人品,都是極好的。關鍵是,對我也很好。”
“總有什麽是不好的吧?”羅纨素思索過後方才開口。
木槿于那一瞬發覺,天雷滾滾也很快。
原來所有父母都具備着這樣最基本的本能,他們總能一語道破所有玄關。如同鄧西安的媽媽,她問鄧西安,是否非她不娶?
因為了解,所以更加一針見血。
木槿默了默,仍是坦言,“他不明白愛情。”
木槿知道,這世上她最不該同老媽開口講這句話。因為老爸便是因為當年的門當戶對而娶了老媽,結果卻在多年後乍然明了了愛情。老爸與老媽争争吵吵過了那麽多年,也沒能磨合出親情,最後只得分道揚镳。
可是,木槿若是終有一日果真要嫁給鄧西安。生活的真相,她就必須坦白的說給老媽聽。
老媽那麽愛她,她須得讓老媽為她安心。
“如果有一天,他明白了呢?”
“那……我就還他自由。”
她一邊希望他愛她,一邊又覺得不抱希望的好,倒不如他永遠不明白愛情的好。因着她,也沒多少力氣再去愛了。這樣,不是更公平麽?
木槿挂了電話就有些道不明的心神不安,洗漱過後,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着。結果淩晨一點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木槿一個激靈坐起身,捂着胸口不住的大喘氣。
屏幕上閃爍的頭像是姚堯,卻又不大像他。木槿瞥了眼頭像上方的姓名,方才确認,來電就是姚堯。
木槿原先存的姚堯的頭像是他的證件照,眼下這個擁着古銅色皮膚的男人,不知是姚堯何時拿着她的手機換了照片。還是濾鏡調過的照片。
木槿撇撇嘴,揉着微痛的腦袋接通電話,正準備爆粗口,姚堯的聲音卻是萬分急切地傳來。“老板娘,出大事了,你趕緊回來吧!”
“什麽事?”木槿優哉游哉的繼續揉腦袋。
姚堯頓時落寞極了,悲傷極了。“我外婆去世了。”
木槿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外婆去世與她何幹?轉念一想,又覺着,噢!姚堯的外婆可不就是鄧西安的外婆嗎?姚堯打來的意思是要她安撫安撫鄧西安嗎?再一想,方才明白過來,鄧西安當日說過,他是在外公外婆身邊長大,這番外婆去世,定是十分難過。眼下姚堯這番急切,那麽,就是鄧西安已是萬分難過了。
木槿思慮過一遍,這才坐起身子正色詢問道:“你哥他……很傷心嗎?”
“廢話!”姚堯厲吼,分貝驟增。
木槿将手機拿遠一些,又收回來,抿緊嘴唇,“那我明天就回去。”
“我把地址發給你。”微頓,仍是提醒:“是個小鎮,不大好找。如果你擔心找不到位置,可以先回來,我帶你過去。”
老哥跟着外公外婆長大,感情極好。他本來也是傷心,可是不曾到老哥那般地步。老哥已經守着那間舊屋一整天不吃不喝了。
木槿挂掉電話再是難以入眠,幹脆起身收拾行李。背着黑色背包退房的時候,把那間客棧的老板着實驚了一驚,這麽晚出去哪有車啊?幸而,木槿也有這個心理準備,用手比劃了許久,方才央着老板幫她找了一輛車,也好送她到機場去。
姚堯很快發來了具體位置,姚堯的外婆家是在一個江南小鎮上,他擔心她找不到具體位置,甚至還極是細心的畫了手工地圖。
姚堯道,“那是外婆的家,也是外公外婆經營了許多年的古風客棧。喚作‘栖息’。”
木槿凝着這兩個字略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也就抛到腦後不再多想。
作者有話要說:
☆、情深緣淺
江南的小鎮多半是做了旅游景點,木槿早已數不清她到底游玩過多少個地方,只覺得這地方她似是來過。只是天還未亮,她這一夜奔走,只不過是順着路線不曾停下。幸而,她的運氣還不算太差,錯過兩回之後,終于找對了那個石皮弄。
木槿順着狹窄的路一直往前走,手電筒的燈光已經十分微弱。她到底是生了懼意,大半夜行走在這樣一個古色古香的小鎮,蒙蒙細雨落在傘上滴答滴答。木槿握緊拳頭,只得安慰自己,快了,就快到了。
等她穿過那條石皮弄,景象忽然豁然開朗起來。腦海中似有相同的景象與此重疊,木槿再是混亂,也終于緩過神,這個小鎮她的确是來過。
栖息客棧。
鄧西安一身白色麻布孝服跪坐在蒲團上,不知跪了多久。只是雙膝早已沒了知覺,敲門聲響起的時候,鄧西安瞳孔緊縮,随即又恢複了放空黯淡無光的姿态。錯覺,這一定是他的錯覺。
可是那敲門聲一遍遍傳來,鄧西安這才略略清醒一些,手掌扶着地面,踉跄的站起身。他不知外面的時辰,雖然清楚多半是游人要住宿,可還是存了那麽點幻想。如是外婆回來看他一眼那該多好啊!
外婆出神官宦家庭,年輕時接觸了不少西方思想,并非舊時代的老婦人,可還是略微有些封建迷信的思想。鄧西安素來不信這些,拉開門那一刻,卻是極為衷心的祈禱。願這世上真有鬼魂,那該多好!
“木槿……”
鄧西安良久的凝望着眼前的女人,他長時間不曾進食,連水也忘記喝一口,這會兒嘴巴幹澀的厲害,略張了張,卻沒發出任何聲音來。
她撐一把油紙傘靜靜地站在門外,鄧西安恍然回到三年前,歷史驚人的重疊。
那時,木槿也是撐一把傘站在門外。熒光綠的大嘴猴傘,讓他在過往人群中一眼就望見她。這一回,卻是她叩了他的門。
她穿一條純白色的長款棉麻連衣裙,外面搭了件米色的長袖,黑色的背包略顯沉重。
鄧西安伫立良久,才驚覺外面的天空一片漆黑,煙雨蒙蒙打過臉頰。他眼前一片迷蒙,幾乎看不清她的臉。慌忙間,趕忙一個大力扯了她的手腕,将她帶進懷裏,感受最真切的相擁。
鄧西安就這樣一直抱着她,直到她的腿腳發麻,不得不啓口道:“鄧西安,我們進去吧!”
鄧西安帶她去樓上的房間住下,木槿顧自打量,愈發覺得熟稔。可是,木槿還沒來及細想,鄧西安便囑咐她先休息,他下去給她弄點吃的。
木槿趕忙拉住他,低頭微微扯扯他的袖子。“鄧西安,我困了。你陪我睡好不好?”
她不知她撒嬌的力道好不好?好在,鄧西安并不曾點破,當真抱了她同她一起在雕花大床上躺好。
木槿靜靜地偎在他的懷裏,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嗓音略帶些沙啞道:“鄧西安,我一天一夜都沒休息了,真的好困。等我醒來,你再放開我,好不好?”
鄧西安張了張嘴,終是什麽都沒說,只是握緊她的手用力地點頭。他生怕他一開口,克制已久的淚水轟然決堤。
木槿奔波一夜,是真的累了,輕易就進入了夢鄉。好在她醒來時,身邊的人仍舊緊緊地抱着他沒有松手。木槿心裏一暖,這一次,卻是她頭一回對他投懷送抱呢!
木槿做好飯的時候,鄧西安仍舊未醒。木槿坐在床邊,看着錦被下的他,不禁伸手撫向他的眉宇。她素來清曉,鄧西安本就是容顏殊勝的男人,這會兒安靜的睡着,更是要人不知不覺間就亂了心跳。
木槿瞧了眼外面又要暗下來的天色,終是掀開被子,扯了扯他的肩膀,将他叫醒。木槿琢磨着,鄧西安估摸着都有兩天不吃飯了,還是吃飽了再睡比較好。
鄧西安迷迷怔怔的睜開眼,眼裏閃過極是複雜的情緒。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糊。一會兒驚異擔憂,一會兒又是滿滿的慶幸。木槿仍不知所謂,已是被人拉到床上蓋上被子緊緊地擁在懷裏。
木槿的脊背緊緊地貼着他的胸口,聽着他依是有力的心跳,終是安下心來。
“該吃飯了。”木槿捏捏他緊抱着她的手。
她的嗓音輕盈平淡,溫和無謂,不過是最平淡的一句“該吃飯了”。鄧西安忍了許多天的淚水終于轟然間決堤。
脖頸忽然傳來滾燙的觸感,木槿身子一僵,被身後的人愈發大力的擁在懷中,勒得她的骨頭都有些疼。
木槿的心口悶悶地疼,只得将手覆在他的手上,任由他此般用力的擁抱。那樣的力氣,竟是恨不得要将她融入他的骨血。
鄧西安好長時間才緩過來,木槿亦不推開,只由着他。
鄧西安心頭的郁結略是得到釋放的時候,方才凝過床邊立着的那把傘,随口道:“你在西藏買的?”
“呃?”
“那把油紙傘。”
“不是。”鄧西安終于放開了她一些,木槿這才找了個舒服的位子躺好。“是去機場的時候一個藏民送的,他常年跑業務,知道南方這段時間常降雨,所以送了我。”
“不是客車?”鄧西安微微蹙眉。按着木槿的形容,應該不是客棧的老板,倒像是她随意找的一輛車送她到機場去的。
木槿顧自翻白眼,“大半夜的哪有客車啊?連一輛的士都沒有!”
鄧西安大驚,渾身一顫,扳過她的身子,緊緊地鎖住她依是清亮的眸子。“你是從西藏直接過來的?”
木槿愣愣的瞧着鄧西安眼裏幾是噴薄而出的火焰,覺着甚是莫名其妙。況且,她被他扳過來,此番仰躺在床上,鄧西安半個身子都壓在她身上。木槿輕咳一聲,凝着他淡然開口:“有問題?”
鄧西安愈發氣惱,她不知道一個人大半夜出行是很危險的嗎?尤其是,她乘坐的還是私人的車子,更是危險。
鄧西安一股子火無處發洩,驟然低下頭,狠狠地咬住木槿的唇畔。他想着,他一定要狠狠地懲罰她,讓她記得,以後無論是為了誰,都不可以這樣冒險。可是,才一觸到溫軟的唇畔,他便洩了所有的火氣。只是輕柔的吻着,生怕弄疼了她。
他長這麽大,除了外公外婆,再沒有人這樣用心的對他好。
鬧了許久,木槿方才掙脫鄧西安的懷抱,跳下床掐着惡媳婦的架勢與他吩咐:“鄧西安,趕緊起床洗漱,我這就把飯菜端上來。”
“木槿!”鄧西安無奈地看着木槿逃跑的架勢,眸子裏滿滿的寵溺。
木槿頓住步子,卻不走回到鄧西安身邊。她念着還在火上炖着的雞湯,這會兒差不多該是好了。
鄧西安掀開被子,赤腳踩在木質地板上,邊走邊道:“木槿,我喜歡你,但是……”
“等等!”木槿乍然伸出手擋住他愈發靠近的身體,擡頭毫不客氣的瞪他一眼。“你要聊這麽沉重的話題嗎?”說着就把他推到洗手間,冷言吩咐:“趕緊洗漱!”鄧西安笑笑也不再言語。
鄧西安洗漱過後,圓形木桌上已經擺了一碗雞蛋羹。鄧西安坐下吃了幾口,心裏愈發暖意盎然。他雖是自小跟着外公外婆長大,但是外公廚藝精湛,養得他這嘴也是刁得很。木槿這碗雞蛋羹做得單是面相就極是不錯,入口又極是順滑可口,可謂平如鏡面,滑若絲綢。
木槿正端了個托盤上來,眼見鄧西安将那雞蛋羹吃了幾口便放下不再吃,不由微蹙了額頭。“怎麽了?很難吃嗎?”
“不是,很好吃。”鄧西安饒有興致的瞧着木槿,心知,他再不能讓她離開他的身邊。
“那怎麽不吃了?”木槿沒注意他眼中的意味深長,只将托盤上的兩盤菜放好。
“你呢?”
木槿這才意識到他是在關心她,會不會餓着肚子?不由莞爾一笑,“我做飯前已經吃過一個西紅柿了,你先吃了這碗雞蛋羹墊補一下,我下去把雞湯和米飯端上來。”
鄧西安凝着那道匆匆來匆匆去的身影,随即埋下頭将雞蛋羹吃得幹幹淨淨。木槿大抵還沒有發覺,她這番對他,可是像極了他的妻子。是了,妻子,他的妻子。
木槿甚至極是貼心的照料着他剛剛喪失親人的心情,連他下樓吃飯都怕他會觸景生情,這番一趟趟跑。眼眸不覺間已是腥紅,耳邊傳來木質地板踩踏的聲音,鄧西安趕忙伸手拭掉眼角的淚滴。
這一頓吃下來,天色已然完全黑了。木槿收拾碗筷,仍舊是一趟一趟的跑。跑到第三趟的時候,木槿瞧着鄧西安悠哉悠哉的模樣,不由猛地頓下步子,停在他眼前,自覺甚是冷靜理智的分析。
“鄧西安,以後如果你結了婚,好歹有點自覺。不做飯可以,總要洗碗吧!”
作者有話要說:
☆、情深緣淺
“那我來吧!”鄧西安說着就要去接她手上的盤子。
木槿賞他一個白眼,“今天就算了。”說罷,便往樓下走去。
別人的親人去世,木槿身為一個旁觀者,并沒有多少感慨。若是非得有點什麽,那便是略有些心疼鄧西安。他自小與父母并不親近,這時外婆去世,他身邊怕是沒有一個親近之人了。
況且,鄧西安也說了,她那幾道菜唯有那碗雞蛋羹做得最好,其餘菜式也不過算是湊合。木槿笑呵呵應下,她本來對做飯這種事就不擅長。那道雞蛋羹還是老媽前幾年生病,突然想吃,她又不會,只好上網搜具體做法,做了好幾碗,才算可口。後來每每老媽想吃,她便自動下廚去做,時間久了,也懂得些各種竅門,自然是越做越好。
可她與老媽的親近,卻不好在這時與鄧西安提及。她大抵不懂怎樣安慰他,至少,不往他傷口上撒鹽就是了。
木槿将廚房收拾幹淨,琢磨着要不要勸鄧西安回公司上班。
臨睡前,她便多了個心眼,将兩個人的手機都調了靜音。醒來後卻是不曉得多少未接來電,未讀信息。找他們兩個的是同一撥人。姚堯問她是否到了,鄧西安的父親勸他別太傷心了,倒是阮淩浩打了許多通鄧西安的電話,最後卻是發了信息給她。想她勸一勸鄧西安趕緊回公司,他快要頂不住了!
姚堯那邊,她醒來便報了平安。至于姚堯同鄧西安的父親,她不好操作鄧西安的手機,想着姚堯應該會與他爸爸說的,也就作罷。稍微緊要的卻是是否勸鄧西安回去上班這件事,她私心裏自是希望他能夠多休息幾天,可是阮淩浩的信息已然發來,她總不能當做沒有看見。
木槿正在廚房裏徘徊着,鄧西安卻是下樓來倏然牽了她的手走到他外婆的房間。
木槿尚有些不明所以,鄧西安已是端端正正的跪在了一個蒲團上。木槿瞧着桌上的黑白遺像,那個慈祥和善的婆婆落入眼裏,木槿覺着愈發熟悉。略微猶豫了一下,終是随着鄧西安跪在了他旁邊。
木槿琢磨着是不是要說些什麽,鄧西安已是牽了她的左手,十指緊扣。
鄧西安凝着外婆的面容,一字一頓道:“外婆,你還記得她嗎?”說着,還滿是柔情的側身望了一眼木槿。
木槿聽得一頭霧水,但見鄧西安凝重的神色,也不好打擾他。只好靜靜地跪着,做木頭人。
“外婆,您的煜兒終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外婆,您喜歡她嗎?”
“煜兒很喜歡她!”
鄧西安脈脈深情的說罷,扣了扣木槿的掌心。
木槿頓覺,逼婚原來也是可以這樣逼的。不過鄧西安口中的外婆實在面熟的緊,而且又那麽慈祥,木槿只得同鄧西安一般,凝着遺像,一本正經道:“外婆,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煜兒?”木槿一雙眸子甚是詫異的凝着鄧西安,這個名字倒也像是在哪裏聽過一樣。
鄧西安并不回答,只牽着她的手走過煙雨長廊,拐了幾個彎便停在一間酒吧前。木槿還未來得及瞧一眼酒吧的名字,便被鄧西安拖了進去。
許是淩晨下過雨,這會兒酒吧裏亦是零落,唯有臺上的歌手唱着低沉的情歌。
鄧西安牽着她坐到僻靜的位子,目光灼灼的凝着她,“木姑娘,要不要點一首歌?”
木槿還骨碌碌的轉着小腦袋,看這酒吧的獨特布置,沒注意鄧西安待她稱呼的改變。
鄧西安只好雙手捧住她的小臉,逼得她眼裏只能有他一個人。
“木姑娘,你有心事?”
木槿拿開他的手,“沒有,我能有什麽心……”木槿倏然頓住,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你叫我什麽?鄧西安,你剛才叫我什麽?”
“木槿,我……”
“等等!”木槿倏然打斷他,腦海裏遙遠的記憶緩緩而來。
誰說白馬現身那一天剛好有雨,他款款走來贈你一把傘,渡人渡己?也可能是某個路人甲,踢着拖鞋穿着大褲衩露着脊背被人趕出家門。
那時木槿确然來了這座小鎮,且有一場豔遇。盡然開場不大好,她卻還是有那麽點印象。
鄧西安見木槿的臉色終于平複了些,這才開口小心翼翼的問她,“你想起來了?”
木槿心中千回百轉,感嘆世事無常,感嘆他仍記得她,感嘆……
末了,木槿極是淡然的開口,“你就是我在這裏豔遇的那個人?”
鄧西安的下巴險些磕在桌子上,“你有過多少場豔遇?”
“不多。”
“到底幾場?”
“不記得了。”木槿到底是坦言,“你看,我原本也都不記得你了。如果不是重新來到這裏,聽你一遍遍叫我木姑娘,我還真是……真是想不起來。”真是不會将他同記憶裏那個好看的少年聯系在一起。
卻也不是好看的少年。
那時木槿情傷深重,鄧西安跳到她眼前時又是形容潦草,她着實沒覺得他有半分好看的意思。倒是鄧西安一遍遍扯着她,問她,他好不好看?那般沒臉沒皮的模樣,木槿怎麽也無法将鄧西安同當年那場邂逅的少年聯系在一起。
“我這些年跑過很多地方,也遇見了很多人,但是都沒有保持聯系。”
鄧西安默默咬牙,起身坐到木槿旁邊的位子,不再與她面對面。木槿不解的看着他,鄧西安湊到她耳邊,熱氣呼到她的耳垂上,連帶着脖子都是癢癢的。鄧西安扯着已然暗啞的嗓音,低沉道:“也都是投懷送抱?”
木槿猝然紅了臉,好在酒吧的光影本就偏暗,也不至落入他的眼中。
木槿推了推他,偏生鄧西安一早攬了她的肩膀,要她動彈不得。只好側過臉凝着那張放大到眼前的俊顏,垂下眼睑,悶悶道:“沒有。好了,你放開我!”
鄧西安果然滿意的笑了笑,木槿顧自嘆了一口氣,想着終于能夠脫身。不想,他一個俯身,灼熱激烈的吻便鋪天蓋地襲來。
木槿頓時甚沒出息的呆若木雞,一動不動。直待耳邊傳來叫好聲,木槿方才回過神來,可她又抵不過他,只心底一遍遍的哀嚎:這是酒吧啊!酒吧是公共場所的好不好?木槿頓覺,她這張老臉都丢到大西洋去了!可是,心尖上襲來的那一股股電流卻是要她更加羞憤。
論她承認與否,她終于還是陷進去了吧!
鄧西安許久方才放開她,仿佛那一抹甘甜怎樣都品嘗不夠。木槿捂着胸口不住的喘氣,連瞪他都沒了太多力氣。
鄧西安不知何時點了酒,他自然不會告訴她,他忽然想看她喝醉的模樣。木槿端起來放在唇邊抿了一下,味道還不錯。可她這會兒還算機警,自然不會将自己灌醉。她總覺得鄧西安此人是位公子,是從古代款款走來的陌上如玉,公子無雙。誰料,公子也有禽獸的時候。
木槿暗忖,面對這般秀色可餐的男人,她必須得把持住。
“這就好喝嗎?”鄧西安眉眼彎彎的瞧着她。
木槿別過眼,免得不小心被引誘了。
“你不記得了?”鄧西安神色一黯,略有些失落。“三年前你來這裏,我就是為你點的這款酒,‘風雨俏佳人’。”
“呃?”木槿一怔,瞥見他的黯然,不由幹澀的扯了扯嘴角。“我真的不記得了,只記得來過這裏。”還有一場豔遇,木槿在心裏默默補充。
鄧西安又為她倒上一杯,不冷不熱的開口:“等你喝醉了,估計就記得了。”
木槿端起那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不過後來你送我走的時候,我是記得的。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那麽好看的男生。”木槿果斷恭維。
那會兒,他巴巴的追問她,還張開雙手贈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她自然清楚地記得。
“鄧西安,其實,我還是應該謝謝你的。那是我第一次乘坐飛機呢!”
木槿不提這茬還好,提罷,鄧西安的臉色算是徹底暗了下去。
鄧西安涼涼的開口道:“木槿,七百塊錢可不夠一張飛機票的價錢。”确然是他自作主張為她買了一張飛機票,但他還不是為了她好嗎?乘坐飛機總好過汽車或是火車來得迅速。可那會兒的木槿實在執拗的緊,好不容易點頭接受他的好意了,卻又在最後擁抱那一刻,偷偷将幾張毛爺爺塞進他的口袋裏。
天知道,他看見那幾張毛爺爺那一刻,恨不得将她從飛機上揪下來。
木槿呵呵的幹笑,極是推脫着,還是喝了不少的酒。
最終,木槿終是沒有大醉,卻還是有些微醺。鄧西安半扶半抱着将她弄回住處。
木槿懶懶的坐在床邊,鄧西安瞧着她臉上明媚的紅暈,任她在胸口低低地伏着,也不知還有幾絲清醒。
鄧西安擡手撫上她泛着紅暈的臉頰,她的皮膚極好,是素顏就十分光滑柔軟的好。只她仿佛并不十分注重防曬,又總是跑出去游玩,所以膚色并非十分的白,但只有八分卻也夠了。
他三年前見她時,她也只這般伏在她的懷裏,安安靜靜的。只是那時她十分潦草随意,皮膚略有些粗糙,也帶些暗沉,不如現在亮麗。連帶着臉上的肉似乎都多一些。
歲月仿佛就這樣在時空的罅隙裏重疊。鄧西安凝着懷中的女人,拿過手機微微舉高一些,攝下這一刻。
作者有話要說:
☆、情深緣淺
木槿聽見響聲擡起頭,鄧西安不容她發問,已是溫柔缱绻的開口:“木槿,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也是這樣,你喝醉了,我抱着你,然後入睡。”
“木槿,你困不困?困的話我們就睡吧!不困,我們就說會兒話。”
“我不困。”木槿在他懷裏哼唧,她誠然是不困,可是腦子并不十分清醒,有些暈暈的。
鄧西安微微垂首,将木槿的長發撩到耳後,她仍舊是長發,只是沒了三年前規矩的齊劉海。現在木槿偶爾紮起高高的馬尾看來也極是利索,分毫沒有了三年前的那般頹廢邋遢。
鄧西安輕撫她的臉頰,微微一笑,“木槿,三年前你連一張飛機票都不願意接受,現在怎麽願意接受我的好了?”
雖然剛開始一起吃飯的時候,木槿總要她來請,鄧西安堅持了幾次之後,木槿也就乖乖的讓他去付賬。甚而,與她而言極是昂貴的餐點,木槿也不曾說過什麽。
鄧西安不曉得,是木槿變了?還是他想太多?
“因為我也有錢了呀!”木槿在他懷裏笑嘻嘻的應着,“三年前我多窮呀!”說着,還猛然直起身子撈過包包,翻出姚堯送她的那把梳子,遞到鄧西安跟前。“諾,這是八哥送我的生日禮物。”說着,又是眼巴巴的瞧着鄧西安,“鄧西安,你還欠我一份生日禮物呢!”
鄧西安接過那把紅木梳子,眉頭微蹙,随即瞧出梳子上面的專有印記來。
“木槿,你可曉得這把梳子值多少錢?”
木槿晃着腦袋,眼睛圓鼓鼓的睜着。
“這是梨花專櫃的金牌設計師親手設計的産品,我估計,至少上萬。”
木槿不明所以,晃着暈暈的腦袋,只覺得鄧西安眉頭微蹙的樣子實在是不好看,不由伸手想要撫平它。鄧西安将她帶入懷中,黑眸微眯,語音卻是無比平淡道:“姚堯倒是真的舍得。”
“回頭我給他多發點獎金就是了。”木槿低聲咕哝。心裏卻是暗咒:八哥真是太浪費了!
鄧西安不再多言,木槿沒了幾分清醒,卻還想着,要不就趁着酒醉的時候,與他多說一些真心話也好。
想着,便與他懷中仰起臉,一雙眸子亮晶晶的瞧着他。“鄧西安,我能接受你的好,你真的願意聽實話嗎?”
“這三年我真的變了太多,我不知道你能夠記得我,是因為那時我單純,還是我傻?”
“你……要聽實話嗎?”
鄧西安定定的看着她,木槿此刻眼裏泛着迷離的光,鄧西安不知她有幾分清醒,醒來是否還會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可他想要看清她的心,随即認真的點點頭。
木槿重新伏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子,安安穩穩的靠着。
“從前,我對阿……對林瑞就總愛說不。他并不喜歡,可我卻總覺得自己是有道理的,又并非一家人,我怎麽好意思用他的錢呢?”
“一直到後來,我才漸漸明白,男人的自尊心是需要考量的。”只可惜,她懂得的時候,林瑞已經選了別人。
“我應該說好,應該微笑着接受一個男人作為男朋友的身份對我的好。”
“那你剛開始的時候……”鄧西安不解的凝着懷中的小女人。
木槿呵呵幹笑兩聲,“本能嘛!覺得你這樣優秀的男人一定什麽品種的女人都見過了,不想你覺得我……覺得我是貪財附勢的那種女人。可是,後來你堅持,我想着既然都已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