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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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春三月,花紅柳綠,上巳節,皇家園林。
遠山含黛,綠意朦胧,身側的溪流發出清脆的響聲,水中淨澈,綠草搖曳,李家二小姐荷良踱步欣賞着這裏的春景,這次上巳節賞春,文帝幾乎邀了大半個皇城的官員來,處處都聒噪的很。
她身旁的侍女蓮草滿意的說着,“小姐,您不願回朝雲閣休憩,咱們可算找到一處清靜的地方歇腳了。”
話音才剛落,不遠處的一顆古榕樹後就傳來了聲音。
“往年裏,文帝何時邀過這麽多人來皇家園林,不過是邀些王公貴族罷了,”說着,聲音放小了些許,“聽長公主身邊的曲嬷嬷說這次明為賞春,實則是在為太子殿下挑選太子妃呢。”
另一個憨憨的女聲回應着,“我瞧着這些個小姐、郡主的,個個都生的俊美,穿的跟個花蝴蝶似的,不過,這太子殿下年歲也不小了,若不是……早該娶妻了。”
……
荷良輕嘆了口氣,原來是趁着這些夫人小姐午間休憩的間隙躲在這裏閑話的嬷嬷。
她也是無趣才來這溪水邊閑逛,這些話便聽進了心裏去,朱唇輕揚,露出一絲笑意,順着那嬷嬷的話在心中接了下去。
若不是這太子殿下爹不疼娘不愛的,可不就早該娶妻了,這次賞春,想是文帝突然發覺過來,自己只有這麽一個皇子,不愛也得愛。
太子謝璟雲是禦膳房宮女所生,本不該活下來,卻是被無數可憐人給養活了。
他的生母為人和善,深得禦膳房掌事李嬷嬷的喜歡,知道她意外懷有龍子後,替她隐了下來,當今皇後善妒,文帝後宮雖妃嫔衆多,子嗣卻少的可憐,這些個在宮中待着都快成精的人自是明白是何緣由,于是整個禦膳房替她瞞着,直到謝璟雲出生,他的生母難産而死,禦膳房李嬷嬷給他當上了奶娘,并且将他藏了整整十年,後被皇後發現他的存在,李嬷嬷同禦膳房數十人拼死将他救了下來,自此文帝才知,他還有一個兒子。
蓮草跟在她身側輕聲問着,“小姐,您覺着哪家姑娘最可能成為太子妃?”
蓮草也是聽聞了傳言才會有此一問,皇城人人皆傳李家已有兩位皇後,如今的太子妃定是她家小姐的,可……她家小姐似乎很不喜太子殿下。
她聽得那兩個閑話的嬷嬷讨論的激烈,忍不住好奇還是問了句。
荷良在心中想着,靈動的眼眸轉了又轉,随後望着身旁的溪流,唇角勾笑,無論是誰,應該都不會是她。
很不幸,在謝璟雲被文帝承認後,依舊被人看不起,而她也正是看不起他的衆人之一,而且還是帶頭嘲弄他的那個人。
所以,自謝璟雲被立為太子後,她見着他總是繞道走,每次他那雙淩厲冷徹的眼眸總能讓她心中發顫。
不知道的人還總以為她有多讨厭他呢。
李家是當今太後、皇後的母家,她打小就常在宮中待着,小時候性子又皮,最愛整蠱別人,自是不會放過被藏起來的謝璟雲,如今雖然都長大了,性子也變了不少,可年少時的事她還是記得很清楚。
皇城中常有傳言說,李家将會出三個皇後,太後、皇後、還有将來的太子妃,而李家如今未出閣的除了一個庶出小姐,就只有她一個了,兩個堂姐前幾年就嫁了人,嫡長姐也已議了親,再過月餘便會成婚。
所以,她确信李家不會再出第三個皇後了,不止是她與謝璟雲年少的那些仇怨,而是她前兩日偷聽到了皇姑奶與爹爹的對話,他們是不會将她嫁給謝璟雲的。
想到這裏,她倒是舒了口氣,謝璟雲只是看她一眼就能讓她寝食難安,若是嫁給他,就再也不用為了窈窕身姿而少食了。
她可不會給謝璟雲報複她的機會。
荷良不忍打斷那兩個老嬷嬷熱火朝天的讨論,止步不前,與蓮草轉身往回走去,路過一處小橋時,聞到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她杏眸擡起,向橋對面張望,似有霧氣散開,想來那裏就是皇姑母提起的剛修建完的戲月溫泉了。
這處溫泉水自山中引來,耗了不少人力財力才建成,是文帝為永寧公主十六歲生辰特意建造的,羨煞衆人,只有羨慕,不會有嫉妒,畢竟不是誰都能生在金罐裏。
她雖已及笄,依舊少不了女子的嬌俏之性,瞧了眼四周無人,就往橋那邊踱步而去,蓮草知她性子,若是不允她去,她更是要去,索性就跟着不語。
溫泉被一處假山遮擋着,有薄霧顫去,輕薄如紗,漫步其中,清香之氣更甚,她垂眸瞧着,長睫撲扇如蝶,如玉般嬌潤的面容露出笑意,杏眸如辰望着蓮草,“看着些人,我适才走的有些累了,正好泡下腳。”
蓮草乖順的點頭,轉過身去瞧着外面。
她纖柔的身子坐在一塊光滑明亮的石頭上,輕輕褪去鞋襪,将一雙白玉般無瑕的玉足放在溫泉中,只覺得今日所有的疲憊都消散了。
她本不願來賞春的,奈何爹爹不允,她知道,爹爹是想讓她在這次賞春時,看看哪家公子合眼,也好給她将親事定下來。
若說合眼的倒是也有,不過樣貌合她意的,家世爹爹定是看不上,家世相配的,樣貌又入不了眼,索性,随緣吧。
她正凝神垂眸沉思着,突然被人在背後推了一把,直接整個人落在了溫泉水中,下意識的驚恐了片刻,身子整個沉在水裏,等蓮草驚慌的來到邊上時,她已經在溫泉中站穩,溫泉水香氣四溢,溫熱入心,将她整個人環在霧氣中,似畫似景,宛若仙人。
她回過神來,是誰推得她?
可還未向四周望去,只聽得撲通一聲,似有人跳進溫泉中,直接來到她身邊,濺起的水花讓她睜不開眼,直到有一雙寬大的手掌攔腰将她抱起,她才猛地睜開眼,極力想要掙脫開,卻動彈不得。
完了,爹爹還讓挑什麽合眼的,哪還有得讓她挑,直接有男子送上來,與她有了肌膚之親,不行……
她直接将嬌嫩的唇咬在那人手臂上,試圖讓他将她放下,可是,那雙手臂将她抱得緊緊的,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只好松開了口,透過霧氣去瞧,直到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她整個人怔在了那裏,目光呆滞,緊咬下唇,不敢再有任何動靜。
年少時她欺負謝璟雲時有多生猛,如今看到他內心就有多慫……
謝璟雲抱着她,足尖輕點石塊,飛身一躍就站在了石子路上,卻沒有要将她放下來的意思,她欲言又止了好久,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殿,殿下,男女有別,您将……将我放下吧。”
謝璟雲劍眉星目,眉頭輕挑,“我救了你,你應該跟我道謝。”
“……?!”
荷良:這是溫泉水,不是河水、湖水、江水,我都已經站穩了,用得着你救?
不等她再說什麽,永寧公主竟也出現在了這裏,她一臉驚訝的看着荷良,“表妹,你,你這……”
荷良這才注意到自己一襲緋衣薄紗緊緊貼在身上,整個身姿凸顯着被謝璟雲抱在懷中。
此刻她只想哭……
可還沒等她哭出來,謝璟雲從一旁提起他的外衣直接給她蓋在了身上,這時,蕭家二公子蕭銳也趕來,看着眼前這一幕咽了咽口水,沒有說話。
完了……就算長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可究竟是誰将她推下去的?
準是永寧沒錯了,除了她還有誰這麽愛整蠱。
……
好在正值午時,皇家園林裏的人午憩的午憩,聚在一起閑聊的閑聊,一路上沒有碰到幾個人,她裹着謝璟雲的外衣第一次如此疾步的趕回了自己居住的朝雲閣,蓮草面色難看的走在她身後,還未走進朝雲閣,蘭嬷嬷鳳眼圓睜瞧着她,還是第一次見她家小姐如此狼狽,慌亂中急忙迎上前,“我的小祖宗啊,這是怎麽弄的了?”
說着蘭嬷嬷将目光望向身旁的蓮草,蓮草臉憋得通紅,看見蘭嬷嬷質問的眼神,憋屈道,“落水了……”
蘭嬷嬷聲音剛勁,略帶怒氣,“我又沒瞎,當然知道是落水了,怎麽落的水啊?”
正在屋內往香爐裏添香的如蝶聽到聲音,急忙放下手中的物什,正要接下她家小姐身上的外衣,卻見外衣被小姐扔在地上,并且看似不經意的踩了一腳。
如蝶是個機靈的,上前來,“小姐,我想着你是時候回來了,已經給你準備好沐浴的熱水了,還撒了你最愛的海棠花。”
她眉眼間的怒氣消散了些,還是眼眸含怒,愠惱的看了眼被自己踩在腳下的錦緞蟒袍,聲音不滿道,“扯了,當抹布用。”
如蝶怔了瞬,這錦緞蟒袍只有皇親國戚才能用,扯了當抹布?
荷良說完,就向金絲綢幔遮擋着的內室走去,如蝶正不知如何辦是好,只見她家小姐從內室探出個小腦袋,雖滿眼愠惱,卻溫順的說着,“還是別了,送去浣衣局洗了。”
“是,小姐放心。”
如蝶忍着笑拾起地上的外衣走了出去。
小姐的脾氣雖是來得快,好在去的也快。
蘭嬷嬷聽到蓮草說是太子殿下救了她家小姐,整個人都不好了,慌亂的問着,“都有誰看到了?這可怎麽辦是好,老爺若是怪罪下來,咱們都得受罰。”
蓮草更加慌了,不過十幾歲的小姑娘看到蘭嬷嬷如此恐慌,吓得眼淚都要落下來,“永寧公主、蕭公子都看到了。”
蘭嬷嬷聽到這反而松了口氣,“謝天謝地,謝天謝地,永寧公主與咱們小姐是表親,定不會說出去的,蕭公子與太子殿下關系甚篤,想來也不會往外說的,咱們小姐還是能嫁個好人家的。”
……?她是如何認定謝璟雲也不想讓人知道呢?
蘭嬷嬷不知道是有人推了荷良,而且那是溫泉,她根本不需要謝璟雲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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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表姑娘有身孕了》求收藏~
侯府表姑娘有身孕了,一時間傳遍整個侯府。
本是喜事,卻愁壞了老夫人。
表姑娘阮葉霜還未嫁人,甚至連親事都還未定下,這孩子的父親會是誰?
幾日後,有人來認下她腹中的孩子,又把老夫人給愁壞了。
因着認下這孩子的不止一人。
侯府三公子顧言松前腳剛認下,侯府嫡長公子顧觀南也來認。
老夫人看着阮葉霜,第一次對她發了脾氣:“你來說,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阮葉霜:……
她不過是前些日子家宴時醉了酒,驗身的嬷嬷說她還是清白之身。
兩位表兄在這認什麽?
“祖母,大夫說他診錯了,我并未懷有身孕。”
老夫人沖她冷哼了聲:“你表兄都認下了,你還狡辯什麽?”
阮葉霜:……
她順着祖母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嫡表兄,他位高權重,矜貴獨絕,極有威信,口中的話從未有人懷疑過真假。
而這樣一個人手中握着的卻是她醉酒那日穿過的小衣,她有嘴也說不清了。
在嫡表兄的凜冽注視下,阮葉霜咬了咬牙,回老夫人:“祖母,我腹中懷着的是嫡表兄的孩子。”
老夫人神色舒緩了些,笑道:“我就說嘛,大夫怎會診斷錯。”
阮葉霜:……
接下來的幾日她一直躲着顧觀南,直到一日顧觀南找到她,神色認真道:“表妹一直躲着我,如何能懷有身孕?”
之後無數個春潮旖旎,她攥緊那道線條結實的脊背,心底都在暗暗後悔那日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