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以遇見我也是運氣不好嗎？
聚會的地方離得學校不遠，尹洱去洗了把臉清醒些後就直接出了門，她有意消磨時間，躊躇過後還是選了最費時間的公交。
她清楚自己其實可以不去的，可是在有些選擇面前，你就是會頭腦發熱，沒過幾分鐘又開始後悔，所以又在猶豫間把選擇交給了運氣。
窗外的陽光刺眼，尹洱望着外面的車輛人群，在心裏盤算着，照着這堵車又堵車的趨勢，自己能不能在聚會結束之前趕到。
兜裏的手機一直在不間斷的震動，明明是尹洱在行動着去冒險，莫可琳卻是比她還興奮。
消息就沒停過，一面向她彙報那邊的情況，一面催促尹洱問她怎麽還不來。
尹洱不忍心打擊她的熱情，又不敢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怵了，只能隔個幾分鐘回複一句，說堵車這也沒辦法，又說自己過去不是找他是去見老同學的，說出來又沒有什麽公信度。
或許是受了莫可琳影響，尹洱總覺得自己過分緊張，明明還沒到地方，手心已經捏出了一把汗。
以至于終于下了公交，站在站臺處，一陣風過都讓她冷得打了個哆嗦。
飯店的門口站着幾個迎賓的姑娘，尹洱一走近些，她們就轉過來瞧，時刻準備着彎腰再說句“歡迎光臨”。
尹洱覺得一個人尴尬，打電話給莫可琳讓她下來接她，毫無疑問地接受了大小姐的一頓罵。
罵完隔了一陣子又發了消息過來，說她來遲了，人已經走了。
尹洱就站在飯店右側機動車停車區域的空地上，看見消息時反而松了口氣，緊繃着的身體一下子放松下來。
“是運氣問題，不關我的事。”
或許公交能再快一點，她就能剛好趕上了。
尹洱埋頭回複，指尖剛點住“發送”鍵，眼前卻突然一暗，原本舉在面前的手機被擠兌得差點從手中脫落。
尹洱驚吓着往後退了兩步，再擡頭看見眼前人時駭得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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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手機都不看路了嗎。”
男生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着磁性。
應該是真的喝了不少酒，他的臉看起來有點紅。
尹洱慌忙低頭，想再往後退卻正好撞到一輛停着的電動車，刺耳的警報聲霎時響起。
救命啊......
想不到還會有什麽比這更尬的事情發生，尹洱咽了下口水，拽着身前的小包，眼神都不知道該看向哪裏。
男生已經閃身退到了旁邊，尹洱往過道看了看，聲音低得被警報聲幾乎完全遮蓋住，“抱歉。”
“什麽？”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男生比起平時更加沒有距離感，彎腰歪頭看向尹洱，“沒太聽清。”
尹洱搖了搖頭：“沒什麽。
她故作自然地直起背來，擡頭發現男生真的離得她很近，目光對上時，心髒又一次狠狠地跳動了一下。
怎麽會長得這麽好看，尹洱心想。
她忘記了往後傾，愣怔間男生皺着眉指了指她的後脖頸。
“受傷了？”
才想起來自己被燙傷的事，尹洱捂住自己的脖子往旁邊側身，“沒什麽大事。”
“可是看着很紅啊。”
尹洱一緊張手上就控制不住力氣，倒是真的按得那塊發疼，她下意識皺眉，被男生輕拍了下手腕才反應過來。
“真的沒什麽大事，就是被燙了下，不嚴重。”
尹洱眼神往飯店門口瞟，在心裏催促莫可琳怎麽還不下來，該積極的時候不積極。
周圍彌漫着尴尬因子，尹洱輕咳了一聲，狀似随意地搭話：“你不上去了嗎？”
男生揉了把臉：“喝太多了出來透透風。”說完又接了句，“看你一個人在這兒瞎轉悠就過來看看。需要我帶你上去嗎？你們班好像就在我們隔壁。”
尹洱趕忙搖頭。
“怎麽？不是來參加聚會的？”
尹洱又搖了搖頭，被問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聚會應該都快結束，我來得比較遲，現在上去會有些尴尬。”
“都是同班同學，不計較這些吧。”尋攸駱說完後就在旁邊站定。
尹洱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又因為許久沒有聯系，根本沒有共同話題可聊的。
她在心裏焦急的揣度現在應該開口說些什麽，低着頭拘謹的模樣着實有幾分狼狽。
好像總是這樣，明明每次都想在他面前表現得好一些，卻總是不盡如人意。
許是也覺得尴尬了，尋攸駱在口袋了掏了掏，“給你。”
看着對方手裏的糖，尹洱呆了呆，去裏面随便拿了一個，想不通他口袋裏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尋攸駱笑了笑：“剛去幼兒園接我妹妹的時候在桌子上順了幾個。看你好像心情有點不好。”說罷自己扯開一個糖果塞進嘴裏，咕哝着喊味道好怪。
尹洱好奇地往他手裏看了一眼，見包裝被男生攥在手裏剛想做罷，尋攸駱卻像是有所覺，将手心撐開伸到兩人的中間。
看見包裝上的幾個字，尹洱沒忍住笑出了聲：“你吃之前都不看看的嘛。”
小孩兒就專喜歡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些“怪味豆”、“怪味糖”什麽的，流行得很。
尹洱又看了看自己的，是很正常的草莓味水果硬糖。
男生的表情看着很搞笑，一邊苦着臉，一邊還在委屈：“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尹洱又笑了笑，正好口幹，将手中的糖果撕開含入口中。
甜膩的味道瞬間溢滿了整片口腔，連帶着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怎麽？很好吃嗎？”
尹洱挑起嘴角點了點頭。
“害。”尋攸駱說，“這麽說是故意讓我羨慕是吧，你的運氣好。”
尹洱知道他只是在開玩笑，但她還是不可避免地當了真。
“我的運氣才不好。”她脫口而出，堅硬的糖果在齒間碰撞，本不該透露出情緒的言語中夾帶了幾分苦澀。
“怎麽？”
男生問話的表情帶着疑惑，尹洱解釋道：“就比如聚會遲到，上課被老師提問什麽的，反正都是運氣不好了。”
總是用昂着頭脖子難受來掩蓋她不敢盯着他眼睛的事實。
如今不敢看他眼睛的原因又多了一項，竟是因為說謊。
“所以遇見我也是運氣不好嗎？”
尹洱一晃神，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她擡起頭來，男生就站在她的身邊，就在離她那麽近的地方。
近到只要她敢稍往旁邊看一眼，就能知道他在問這句話的時候是什麽樣的表情，近到只要她敢将拽着口袋的手臂放下，肩膀就能碰到他的衣角。
她搖了搖頭：“怎麽會。”遇見你是我最幸運的事情了。
硬糖在口中碎裂，甘甜的糖水刺激得齒根發麻，一陣酸痛。
其實還是有些不幸運的，當初沒送出手的糖果，就跟她對他的幻想那樣，他沒有收到，也從來都不會知道。
尹洱又不知道該怎麽回話了，所幸尋攸駱也沒再問些什麽，明明尹洱的回答該是讓人滿意的，可看他的反應又像是不怎麽高興。
手機滴滴響了兩聲，尹洱來不及細想，接通電話放在耳邊，聽見莫可琳的聲音後四處打量着去找尋她的身影。
“你人呢？”
她說話的聲音不敢太大，就跟刻意回避的視線一樣，顯得有些做作。
“我早就下來了，看你在那邊跟那個誰說話就一直沒過去，不過我看你們那氛圍......唉，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了，用不用我去救你。”
都說旁觀者清，看戲的人都能瞧出來的尴尬，尹洱身在其中，真不知道該怎麽才能切實描述自己的處境。
她又四處看了看，低着頭撥弄額前的碎發，“不用了，我進去找你吧。”
正午的陽光烈得很，寥寥的幾縷小風根本吹不走心中的焦躁不安。
手腕處感覺到溫熱，尹洱擡眼，意識到随着太陽爬高，這塊原本的陰涼地已經大半都被陽光遮蓋。
“你熱不熱？”
尋攸駱看過來的眼神有些許詫異，尹洱卻好似讀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曬了半天了現在才知道問。
她讪笑，往旁邊側身，男生點了點頭跟着她一塊往偏移的陰涼處移了幾步，始終隔開不遠不近的距離。
這片的空地不大，男生的身量又高，尹洱沒有法子，被擠得實在沒有地方可退了，着急忙慌地又往外閃了兩步，“我要先去找我朋友了，你要是還想在外面呆一......”
她話還沒說完，只看見男生眉一皺，伸過手來扯着她的胳膊就往前拽。
尹洱身形不穩，再回過神來時候已經跌在了他的肩上。
她再想往後仰，男生護在她後脖頸處來不及撤離的手心便直接蒙上一碰就泛疼的傷口，刺麻的感覺搞得她整個人都一陣哆嗦。
“沒事吧。”身後剛沖出來的電瓶車已經呼嘯而過，尋攸駱的臉色不大好，一面擔憂着問，一面拉着她的手腕直接走出過道，在一處還算寬敞的陰涼地站定。
“你好像出門都不怎麽看路，是真的覺得自己命大？”
他的聲音很冷，沒了剛才客套時保持的理性和溫吞。
尹洱的心跳聲平複不下來，從他的話中也能猜出自己剛才只顧着逃離現場，又是忘了看路。
偏偏這事發生的也巧，每次都是在她想要走動的時候剛好有車經過。
“對不起。”她撫着後脖頸的樣子有幾分委屈，低着頭想自己怎麽又這麽丢人。
她咬着唇将指腹在傷口處觸了觸，原本沒怎麽當回事，現在卻好像變得更加嚴重了。
他好像生氣了。
尹洱又不敢看他的臉了，“我之後會注意的。”
“注意什麽啊。”男生的語氣還是很不客氣，松開她的胳膊，擰眉又在她捂後頸的手背上拍了一下，“松開。”
尹洱乖乖照做，鼻尖飄來一陣剛才聞過的淡淡酒氣，尋攸駱湊近撥開她散開腦後的長發。
他的動作很輕，被撥動的發絲碰到皮膚酥酥癢癢的，尹洱動都不敢動，僵直了身子，一下子都快忘了要怎麽呼吸。
含羞草會在人觸碰時自我保護縮緊葉片，尹洱也是這樣。
在男生的指尖碰到她時下意識地輕輕顫了一下。可是明明蹭到的只是沒有受傷的肩膀，尹洱的反應就顯得極為怪異。
她臉漲得通紅，拉開距離着急着跟他解釋：“不是，我就是有點吓到了。”
男生表情有些懵，見尹洱揮着手解釋才反應過來，捂着臉扭過了半邊身去。
尹洱剛開始以為他是在偷笑，後來盯久了才發現端倪。
他并沒有因為覺得她的反應可笑而肩膀聳動，反而露在一邊的耳朵尖紅得顯眼。
眼神在躲閃着，說出口的話也一改方才的生硬，悶悶的又讓人聽出來幾分不好意思。
“我.....看一下你傷得嚴不嚴重，沒想幹其他的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