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眼鏡談什麽心意相通

這邊稱得上自然的對話,影印不到被晚間涼風吹拂後更顯寂寥的車中。

秦利帆和尋攸駱兩人沉默了好一陣。

他不是個樂意與人為善的性格,又腆不下臉來,在這盡顯難堪的場合下先開口。

尹洱想讓兩人友好相處一下的用意未能達成。

秦利帆抱着擱在腿面上的日程簿,雖說這次好巧不巧被攔腰打斷,但他還有時間。

老天不可能真有那麽狠心,讓他斟酌了這麽久的喜歡沒有用武之地。

他需要竭盡全力去找尋一切機會,既然尚存有一絲可能,他必不會像之前一樣輕易放棄。

“你想什麽呢?”尋攸駱突然的一聲問吓得他打了個哆嗦。

秦利帆搖搖頭:“沒什麽。”

“這是她給你的?”他盯着他手中的東西擡了擡下巴,明明關系并不算好,卻總要笑着說話的模樣讓人瞧着火兒大。

秦利帆點頭,依舊目視前方:“當初她說用得挺好,便多整了幾套。”

“當初?高中的時候。”

“嗯。”

“高中說的現在才拿?”男生語氣散漫,依舊是讓人瞧着不大順眼。

秦利帆舔了下唇:“之前沒時間,也沒怎麽聯系。”

他話說得簡單,其實是高考結束後他去了鄉下老家,再回來時尹洱已經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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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悲觀自堕的情緒為襯,他以為她早已忘記,到現在才霎然驚覺。

即使無關愛情,屢次被他嫌棄又忽視的友情,在人心中同樣占據着很大分量。

尹洱一直是個很感性的人,她心中想的遠比外表表現出來的要多得多,他早該了解。

只不過他想要的并不只是友情,所以才會如她所言的那般意氣用事,白白浪費了這麽多年。

“嗯。”尋攸駱簡單應和,怕是也瞧出了他不情願多說。

與坐車的人相比,開車的人更應該集中注意力,閉着嘴才對。

可每次話題終止,又都是尋攸駱先開的口。

“你認識我?”他問道。

秦利帆愣了一下,擰眉看着他堪稱認真的神情。

“同一個高中的,認識很奇怪?”

“可是我都不認識你啊。”

他依舊一本正經,說罷還輕哼了一聲,讓人不知道到底誰的邏輯才是對的。

秦利帆幹脆也回以一哼:“那說明您在學校人氣旺,而我就是個小透明呗。”

“倒也不是那個意思。”尋攸駱無視他的陰陽怪氣,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我還以為是尹洱經常在你們面前提起我,所以才會對我有些印象。”

“怎麽?不高興別人提起你?”可算是露出狐貍尾巴了。

剛開始就覺得他的殷勤十分怪異,原來就是想套話啊。

秦利帆暗翻了個白眼兒。

“朋友之間無聊了連在路上看見只豬都想要分享一下,聊天的時候提起個人算什麽怪事。”

“也是。”尋攸駱噙着笑一挑眉,倒也沒因為他意有所指的話而生氣。

“我只是有些好奇,她在人前是怎麽說起我的,畢竟你...”他稍作停頓,歪了下頭,“你們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情緒感覺不太相同。”

“我們?”秦利帆擰着眉發問,“我和莫可琳兒?”

他點了點頭。

秦利帆又開始想笑。

說什麽第一次見面,這對他來說是第一次,對他們來說可是無數多次。

“同一個初中,又巧合地上了同一個高中,覺得很眼熟,是個長得帥的男的。”他掰着指頭去數,萬分為難又迫切的說完後便一攤手,“就這些,還能有什麽稀奇的。”

他語氣随意,“在人前說得都是一樣,觀感差異只不過是聽的人不同罷了。”

這麽簡單的道理還要人明說,真是可惡。

秦利帆毫不避諱地表現對他的不滿,不相信他真的沒有看出這不滿到底是因為什麽。

眼見着就快到了地方。

尋攸駱回了聲“好”後便沒再說話。

秦利帆被他這一問搞得心裏滿不是滋味,停車後簡單道謝,抱着最好和這人之後不會有任何交集的憤概妄念,先行回到了家。

七月裏太陽杲杲,尹洱打車趕到地方時,離本組項目的答辯開始還有一段時間。

規矩扣緊的襯衣領下生出了一層細汗,更因為心情緊張,即便是坐在空調涼爽的等候室內,也攢着手心,不自覺地開始頻繁看表。

主講人由組內有辯論經驗的同學擔任,答辯過程中涉及到的項目核心問題,則分配給負責本項目的高年級學長學姐作答。

作為沒有實戰經驗的科創小白,尹洱此次任務便是來當個候補陪襯,被問到關乎專業知識的部分方才大顯身手,以無可指摘的嚴謹話術,讓整個項目表達不至于出現明顯纰漏。

在這種正式場合下,每一個細小的問題都可以影響到整個項目的最後評比。

雖然自覺不會有太多需要自己“出馬”的地方,但以防萬一,尹洱還是做足了準備。

只不過臨到頭發怵的毛病不好糾正,遠離舒适圈的任何事情都被看作一大難題,只有塵埃落定時才能完全放下心來。

表上指針轉動緩慢。

臨近事先安排好的特定時間,負責指引工作的人員來敲門,讓他們到會議廳外等候。

尹洱跟在後方。

樓道內明亮,快到正午時分。

有不算明顯的饑餓感作伴,混沌的思維也得以清醒過來。

那門內的一切對于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東西。

萌發的好奇感讓她隔過前方幾人,早早便起身去打探內裏的情況。

最先觸到是周閣略顯震驚的目光,之後是賈清漓,之後是尋攸駱.......

嚴肅的場合使得他們并沒有時間和機會交談。

尹洱抽空和賈清漓招了招手。

再一擡眼,剛好和男生擦肩而過。

他也穿的白色襯衣,打了深藍色條紋的長款領帶。裁剪得體利落的西褲,襯得他雙腿愈加筆直修長。

尹洱擡起的手還未放下,稍一瞥,已十足接近的距離,讓她可以清晰聞到他身上和她一般的雛菊花香。

“加油。”

他稍彎了腰,挂在鼻骨上的金絲邊眼鏡在陽光的照拂下有些反光。

尹洱呆楞着點了點頭,在進到門內,看到前排壘了好高的論文後方突然擡眼審視的老師之前,都還在想。

為什麽他眼睫毛可以那麽長,即便是戴了眼鏡,眼珠子還是像寶石一樣可以發光。

時間不容規制,路演掐着點結束。

如意料之中的,并沒有給尹洱一丁點表現的機會。

但也還好,至少是設身處地體味到了這種大場面下的緊張氣氛。

不論結果如何,至少是盡心竭力努力過了。

組中的成員們都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又正好到了午飯時間,總負責人放話要請所有人去外面吃飯。

早上出門時怕有緊急情況發生,所以只喝了一杯豆漿,以至于如今已然饑腸辘辘的尹洱,當然是樂意之至。

外面太陽紅火,陽光炙烤地面。

沒有人想操勞過後再走那麽老遠去吃頓飯,便就近找了一家環境還算不錯的飯館,來犒勞一下疲憊過後想要放松的脆弱身心。

人的想法總是不盡相同。

方才在會議廳門口碰面,如今又在餐廳裏偶遇。

尹洱都不用找機會去微信上和他細說,偷瞟着去打量的視線比手機上斟酌許久才能發出來的文字,要有趣得多。

在她起身去找服務員要餐巾紙時,隔壁桌的尋攸駱也一同起身。

尹洱輕笑了一下,不能說清自己如今不顯尴尬反而喜悅的好心情到底是因為什麽。

男生跟着她在餐廳外擺有冰鎮冷飲的食品箱旁站定。

大概是他戴眼鏡的模樣實在好看。

尹洱擡頭看了他好幾眼,以至于自己架在鼻上的眼鏡被人擡指一撩。

她着急扶正,再擡眼時,搞怪成功後的某人已經彎着眼笑出了聲。

“幹嘛呢?”小孩子心性。

尹洱不高興地瞪他。

尋攸駱這才開口:“怎麽想起戴眼鏡了?”

她鼻子算不上高挺,只稱得上周正。平時出門戴着總是隔一段時間就往下滑,影響美觀還糟糕心情。

畢竟度數沒有多深,也就上課或者在宿舍玩手機時心血來潮戴上一一戴。

如今突然被人問及原因,尹洱下意識又拖着眼鏡往上扶了扶。

“這麽正式的場合,當然要裝裝樣子。”

“哦?”他應了一聲,也學她的動作扶了扶,“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是這樣想的,原來真的有人能和我心意相通。”

他帶着笑的嗓音給本該尋常的話語平添了幾分暧昧。

尹洱移開視線,直接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你眼睛又不近視。”搞這個純屬裝逼好吧。

她後半句沒說,瞧見男生直起腰來,盤着雙臂嚴肅了表情。

“看着斯文就得了,我也不是那種特別不正經的人。”

他對自己認知還挺清晰,尹洱沒忍住輕笑。

在裏面學姐突然喚她的名字時一愣,匆忙應了一聲。

該經歷的社交不能錯過。

尹洱談不上失落,在扭過身的時候,尋攸駱還在低頭看她。

“下午有空嗎?”他問。

省賽準備這麽長時間,尹洱都沒反應過來賈清漓和他之間的交際,竟然是因為這個。

這次的相遇自然也是她這個蠢笨之人未曾料想到的。

“下午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回趟老家。”她抿着唇,蹙眉一時無奈。

尋攸駱又道:“那明天呢?”

今天回去主要是給爺爺奶奶送趟藥,順帶着見上一面,到晚上應該就能回來。

尹洱點了點頭,在猜透他是何用意之前,聽見他又開了口。

“市圖書館最近開放,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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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攸駱:請叫我斯文敗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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