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顧成北和林蓉蓉乖乖蹲着, 如同聽話的小學生, 耳朵卻豎着, 聚精會神，生怕錯過了屋子裏面說出的一個字。

陸子娟很直接道：“爸媽，你們的想法沒錯, 我和大嫂确實不正常。”

顧紹季和陳明英互相看了看對方, 習慣了別人否認這種事情, 見對方直接承認, 反而覺得不大習慣。

顧成北挑起眉頭，眼珠子轉了轉, 似乎也被陸子娟的直接承認吓到了。

林蓉蓉則是一臉的興趣盎然, 陸子娟和徐曉蘭到底哪裏不正常啊, 就像在聽一個故事, 迫切的想聽到下文。

陸子娟鎮定的開始講述：“昨天, 我和大嫂吃過飯後，就又睡下了，但我們卻做了一個夢。”

陳明英伸出手在空氣中揮了下：“等等，你說你們兩個一起做夢？”

陸子娟點頭，表示就是這樣。

徐曉蘭點頭的弧度更大。

陳明英忍不住嘀咕出來：“兩個人做一個夢, 我倒沒有聽說過這種事, 稀奇得很。”

顧紹季打斷老伴的話：“你讓她們繼續說, 着啥子急。”

陳明英吐出一口氣：“你說，你接着說。”

陸子娟繼續道：“我們做夢的內容是在顧成北和林蓉蓉結婚的當天，我們的确分家了, 但分家後，我們的日子都過得很慘……所以我和大嫂在醒來後，才阻止分家，而且按照夢裏的提示，林蓉蓉就是我們家的……嗯，就是引領我們過上好日子的人，我們全家以後是吃幹飯還是稀飯，就靠林蓉蓉了。”

林蓉蓉聽到這話，伸出右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來偷聽而已，竟然聽到的話和自己有關。

林蓉蓉擰起小眉頭，覺得陸子娟和徐曉蘭的夢或許是和自己穿越的身份有關，可是她沒有金手指啊，要是有個了不起的金手指，她也會覺得其實自己是女主角人設，別說帶領全家過好日子，帶領整個村子整個縣城都沒有問題。

但她就是一個只求自己不要餓死的廢物而已。

顧成北目光斜斜的盯着林蓉蓉，上下打量她，因為是蹲着，這個上下打量的時間非常短，他嘴唇動了動，他嫂子都做的什麽破夢。

顧紹季和陳明英更是覺得不可思議，陳明英直接站了起來：“你們就因為這樣一個夢，不願意分家了，然後還對林蓉蓉那麽好？”

顧紹季皺着眉心，也覺得這種事太天方夜譚了，怎麽聽怎麽就不靠譜。

陸子娟早就猜到了公婆的這個反應：“如果只是我一個人做夢，我肯定會懷疑，但我做了夢，大嫂也做了這樣一個夢，我們兩個人做的夢內容還一模一樣。”

徐曉蘭這時候終于忍不住出聲了：“還偏偏在分家前做夢，這明顯就是提醒我們，不要分家，分家對我們家沒有好處。”

兩個人做同樣的夢，這就說不通了。

顧紹季點點頭：“那你們回你們娘家，又是幹什麽？”

陸子娟笑笑：“我們正要和你們說這事呢。做了那樣一個夢，我和大嫂也覺得心慌，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就記得吧，在那個夢裏，似乎提過一件事，說是今天我們水岩村的村長家的小孫子會掉水裏淹死。我就想着，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那都是一條命，我得回去看看，若是真的，必須得救人，若是假的，也不過白走了一截路而已。”

陳明英吞吞口水，心都快跳了出來，她瞪大眼睛：“那孩子……真的就掉水裏了？”

顧紹季都這把年紀了，聽到這裏，也是頭皮發麻。

陸子娟點頭，給予了肯定的答複：“對，真掉水裏了。更奇怪的是，我讓我哥去那池塘盯着，硬是沒有看到人，要不是後來聽到落水聲和孩子叫了一聲，我哥都發現不了。我都差點以為，只是夢而已，根本不是真的了。”

“這……”陳明英盯着顧紹季。

這也太玄乎了。

屋裏的人被吓得不行，屋外的林蓉蓉和顧成北兩人也聽得頭皮發麻，顧成北手上都起了雞皮疙瘩，這簡直就是那些詭異傳說走進了現實。

林蓉蓉也好不了多少，連呼吸都沉重了，但又不敢動，怕自己一動，就會讓裏面的人聽到動靜。

陸子娟看着公婆：“我們是昨天做的夢，但那孩子卻是今天掉下了水，這讓我更加相信那個夢了。”

陳明英有些信了：“你說說看，你們到底夢到了啥？”

“就是不能分家，林蓉蓉很重要，她很有本事，我們只要聽她的就行，不要和她對着幹。具體的內容沒有，但我們能感覺到這些。”

這是陸子娟和徐曉蘭商量的結果，不能把上輩子的事說出來，免得讓人覺得害怕，這種重生讓人無法理解，到時候說不定別人看她們的眼神都會怪怪的，只這麽一個夢，更容易讓人接受。

陳明英白了兩個媳婦一眼：“我就說，你們無緣無故會對林蓉蓉那麽好？這是覺得要靠她，提前讨好……”

陸子娟尴尬的笑了起來。

徐曉蘭抿抿唇：“反正我和娟子很相信這個夢，我們以後會繼續對蓉蓉好，你們心裏有數就是了。”

這是打定主意了，顧紹季看明白了：“做人還是得靠自己，哪裏能想着幹這種事。”

徐曉蘭和陸子娟看向對方，沉默的低頭，她們上輩子不就是靠自己，結果害了所有人。

再說了，這可是書裏的世界，哪裏是靠自己那麽簡單，這個世界都是女主的，女主想怎麽就怎麽，至于女配路人，只配為女主服務，反正陸子娟和徐曉蘭是徹底放棄了自己。

她們就是要堅定不移的讨好女主角林蓉蓉，讨好女主角，最差的結果，也不過維持原狀，一旦她們的行為不符合女主想法，結果就會慘無人道。

上輩子的經歷，讓她們怕了，按照那書裏的內容，她們的想法是奇葩，行為是極品，做的事又蠢得無可救藥，全都被女主角算中。

光是回憶上輩子，她們只覺得自己太慘，看到那小說後，才深深的感到害怕和退縮，她們的行為，都被那些文字所支配。

陳明英盯着這兩人瞧：“你們告訴我們兩個老的這些，就是為了讓我們不反對你們？”

徐曉蘭點頭：“對。爸媽，你們可以不支持我們，但請你們不要阻攔我們，我們曉得我們在幹啥子。至于不和他們說，是怕他們不相信，然後和別人提了一嘴，傳出去後，別人覺得我們奇怪……這些事，不能讓人知道，否則會覺得我和娟子有毛病。”

她們就打的這個主意，她們的老公她們可以自己擺平，只要陳明英和顧紹季默許，一切都不會是問題。

反正顧清月和徐長平兩個悶葫蘆不會發表意見。

要說，還是顧清月和徐長平上輩子的結局讓她們兩個眼紅，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可以說女主角林蓉蓉直接把一切好東西給他們送到手上，還不讓那兩人知道，怕他們心裏有負擔，故意委婉的通過別的方式，讓他們以為都是靠他們自己努力得到，就連孩子也受到了恩惠。

那顧清月和徐長平的結局，就仿佛是在和她們二人的結局進行對比。

為了能過上顧清月和徐長平上輩子的生活，她們克服對林蓉蓉的畏懼，接近她，讨好她，控制自己想法，只以林蓉蓉為重。

顧紹季不大滿意她們這态度：“你們啊……就算那個夢是真的，人真的只能靠自己，自己有的才是真的。”

徐曉蘭給了顧紹季一個“你不懂”的眼神，讓顧紹季心口一堵。

陳明英倒是明白了：“行吧，随便你們，只要你們該做的事做了，我才不管你對林蓉蓉啥子态度。我還巴不得你們三妯娌感情好呢，免得像以前那樣，跟鬥雞似的，見面就要鬧一鬧。”

徐曉蘭和陸子娟同時擡起頭，高高揚起下巴，誰像鬥雞了？

陳明英扯了下嘴角，嗯，現在就特別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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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蓉蓉和顧成北蹲着偷偷摸摸的離開窗戶下，兩人靠着牆，後背的衣服上沾上了不少土灰。

他們互相給對方拍了拍。

林蓉蓉想到剛才聽到的話，樂了起來：“你以後可要對我更好一點，你以後是喝稀飯還是幹飯，可就得靠我。”

“她們那麽說，你就真信？我覺得肯定不是這樣，夢應該沒有錯，但她們看錯了，不是靠你，而是靠我。”

林蓉蓉僵了下，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了顧成北一眼，翻了個白眼，還不如是靠她呢！

靠顧成北，只能全家餓死，真的。

“你啥眼神？”

林蓉蓉盯着頭頂：“哎呀呀，這房屋，碰着就一身灰，感覺不大堅固的樣子。以後我們有錢了，還是換成磚瓦比較好。”

顧成北直接被她轉移了話題：“別小瞧這土房子，我二伯三伯家住的房屋，都幾十年了，照樣好好的。還有我們堂屋那一棟屋子，也有二十年了，不也好好的？”

就左右兩邊這兩排，是後面修建的，那時候顧成北也有點意識了，家裏住不大開，于是新修建了房屋。

林蓉蓉還真沒有想到這種泥土牆房屋會這麽經住，她看慣了鋼筋混泥土的房子，再看這種房屋，總有點害怕，感覺只要風大一點，都能吹坍塌，或者地震搖晃一下，房屋就整個沒了。

兩人走進院子裏，要是再不回去，就該有人出來找他們了。

顧成北和林蓉蓉進去後，陳明英就用那種古怪的眼神看林蓉蓉，原諒她老眼昏花，左看右看，都只能看出林蓉蓉長得還不錯，其餘的啥都沒有，真要說的話，一看就是不會幹活的，沒用的那種女人。

林蓉蓉被自己婆婆打量，就老老實實的站着讓陳明英打量。

因為她也挺想打量自己，到底有啥本事，可以帶領大家過日子。

她可是連自己也養不起的人啊！

陳明英收回眼神：“吃飯了都還要跑出去，外面有啥子那麽大吸引力嘛。”

林蓉蓉老老實實站着，心裏嘀咕着——不就是你們說的事吸引人。

顧成北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老媽的不滿似的：“哎呀，我記得我媳婦往竈裏丢了些番苕，我先去拿，誰搶到就是誰的。”

顧成北這話一出，讓家裏的四個孩子眼冒金光，瞬間就向廚房跑去了。

顧婷婷腿最短，還是努力的邁着小短腿，跟上哥哥們的腳步。

陳明英往顧成北狠狠一瞪，但沒有用，顧成北就留給她一個背影。

陸子娟和徐曉蘭則誇獎林蓉蓉。

“蓉蓉，你好厲害，能拿到番苕去烤。”

“肯定是為了幾個孩子，你也太善良了。”

林蓉蓉露出一個尴尬的笑容來，這誇獎，真是一點都硬。

陳明英望望天，覺得簡直沒眼看。

幾個孩子分別拿到了一個小小的紅薯，全都高興得不得了。

顧成北也拿到了兩個，一點沒有不好意思，一個給他自己吃，一個給林蓉蓉。

林蓉蓉吃着紅薯，香香的，軟軟的，味道的确很好。

顧家梁已經八歲了，更懂事一些，舉着他的那個番苕，要讓徐曉蘭咬一口，徐曉蘭一臉感動：“你自己吃，媽媽不用。”

徐曉蘭盯着自己大兒子，只要想到兩個孩子都被她害得那麽慘，就難受，這一輩子一定要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顧家和也跟着顧家梁學，要喂陸子娟吃番苕，陸子娟同樣不要。

林蓉蓉吃了一半番苕了，這時候掃了一眼兩個嫂子：“這樣不好。”

陸子娟和徐曉蘭立即看向林蓉蓉。

林蓉蓉就下意識的拿出了她親姐林芸芸的理論：“不能對孩子這樣，有點好東西，就讓孩子自己用自己吃，這會讓他們養成習慣，覺得好東西就該是他們的。長輩們老是喜歡說要小輩們孝順，卻又不教他們如何孝順，等孩子習慣不對父母付出後，結婚生子後，有好東西自然也想不到父母。孩子啊，就得從小養成習慣，讓他們知道，有好東西，也要和長輩們分享，如此以來，等他們長大了，就會在有好東西的時候想到父母……自然就孝順了。”

徐曉蘭眼睛一亮：“蓉蓉，你說得好有道理。”

陸子娟也一臉信服：“說得太對了。”

光讓孩子孝順，卻不教孩子孝順，嗯，從現在就開始教，要養成習慣。

徐曉蘭把兩個兒子招過來，然後她咬了一口大兒子的番苕，并讓顧成東咬了一口小兒子的番苕。

陸子娟也是同樣的操作。

林蓉蓉就是随便說說而已，看到這發展，有點懵。

還好紅薯烤得多，顧清月和徐長平也一人得到了一個，顧清月拿起一個番苕，走到顧紹季和陳明英面前：“爸媽，你們也吃。”

大概今天的氛圍不同以往，顧紹季也吃了一口。

陳明英吃着番苕，瞪向三個兒子：“養兒子果然一點用都沒有。”

顧成東：……

顧成南：……

兄弟兩特別委屈，他們也沒有啊，嘴裏吃到的都是自己孩子奉獻的。

吃了一個完整番苕的顧成北，也跟着顧成東和顧成南一起做出無辜委屈的表情。

林蓉蓉看着顧成北這樣，忍不住彎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