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睜開眼的時候,朱辰一邊揉着餘痛不消的脖子,一邊倒吸了三口涼氣。第一口,因為他發現自己上身穿着衣服,下身卻光光的,不過還好,有條溫軟的被子充當了遮羞的葉子。第二口,這裏明顯是酒店的某個房間內部,他躺的大床旁邊跪着一個五花大綁的中年男子,只留褲衩一條,白花花的肥膘随着他的嗚咽而顫抖。第三口,他的隊友們正排排站,表情各異地觀摩這出或木已成舟或□□未遂的年度大戲。
朱辰的小心髒開始瘋狂跳動,他烏龜一樣把頭縮回被窩,調動最敏銳的感官全身掃描,發現身體除了脖子沒有其他異樣才稍稍放了點心。但是,為什麽他的下衣不見了,難道是那個襲擊他的人把他看光光正要這樣那樣的時候,小夥伴們從天而降及時救了他?天,他的一世英名成了打狗的肉包子,還以為吸收了那麽多晶核,自己就算不能天下無敵也不至于還這麽羸弱吧。
他把被子悄悄往下拉,露出雙眼,一杯水已經遞到他面前,“醒了,來,喝點水。”白曦表情平靜,沒有任何看過少兒不宜畫面的不适感,朱辰努力壓制躁動的不安,起身坐好,接過了杯子。
“看你那樣兒,就一泡尿的功夫,就把自己給丢了。出息啊。”葉北口氣裏的絕望太明顯,迫使朱同學的頭快紮進杯子裏了。
“被人打暈,還不忘解決生理問題,我這輩子還沒嘗試過一邊失去意識,一邊尿尿的感覺。”穆小莫強忍着控制笑肌,朱辰果然驚訝地擡頭看他,“你可以談一談二十幾歲還尿褲子的體會。”
白曦在他頭上輕輕敲了敲,“沒事,我給你脫的褲子。”
刷,朱辰的臉一下子臊起來,火辣辣的,一定紅透了。他不敢迎着白曦的目光,只好咕咚咕咚喝水,他這才明白,白曦給他的其實不是水,而是掩蓋尴尬的道具。
“好了,你們不要逗他了,他也不希望會出現那樣的事,”馬超上前給他打圓場,“這家夥你要怎麽處理?”
朱辰很感激馬超幫他轉移話題,他含怒瞪向地上的人,“你這個,這個,王-八-蛋。”
葉北反而噗呲笑了,安興拉了她一把,她把頭轉向別處,不敢再看朱辰慘遭□□小媳婦的模樣,不然她和朱辰的友誼一定再沒有繼續的可能。
看地上那人臉上和身上的姹紫嫣紅,被修理過是肯定的。他是婉約派哭法,沒有歇斯底裏,只鼻涕眼淚糊了滿臉,意識到自己碰到了硬茬子,很乖順地自我讨伐,從自己可鄙的生理需求到根深蒂固的心理變态,再到前兩天有個年輕人因為時間值耍了他,他氣不過要找人報複。
“等等,前兩天,是他嗎?”安興刷出王韬的影像。
“是,是是是,就是他,”那人鼻涕已經流進嘴裏,可憐無人好心幫他擦拭,只能邊說話邊品嘗那鹹澀的味道,“我們談好的,一晚上1000小時,我把時間值轉給他,他竟然把我打暈,跑了。”這家夥對于自己褲子都脫了,你讓我強行見周公很氣憤,對着王韬的立體圖雙眼冒火。
“哦,所以,你為了找個不能反抗的,就來打暈我啊。”朱辰把枕頭狠狠摔向他,“你這個報複社會的人渣,你不知道自己來這裏是來改造的嗎?你還敢犯罪,犯罪你。”
“你因為什麽進來的?”穆小莫踢了他一下。
“我,我,我是因為趁我同事酒醉,在車裏把他上了,法院以強制猥亵罪判了我緩刑。”雖然沒說同事的性別,但從他自認的變态需求,答案不言而喻。我國刑法并沒有把性侵男性認定為□□行為,這是他之所以量刑較輕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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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個人,你還知道什麽?”白曦問他。
“他換隊比較頻繁,所以總是缺錢,不不,缺時間值。我們也是一夜情,再多我就不知道了,拜托各位大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我就是個屁,你們放了我,好不好?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看着一點尊嚴也不顧的同類,朱辰有些莫名的傷感,他在晶核裏撈出一身衣服,在被子的掩護下,悄悄換好。
“性向不是犯罪的借口,你少拿性向說事。我可以放了你,你把時間值和晶核都交出來。”朱辰嚴格遵行強盜原則,雁過拔毛,更何況他還欺負了自己。
“好好好,我交我交。”那人忍着疼挪動身體,把自己的左手暴露出來。
最後,朱辰得到了200時的時間值,還有兩顆力量晶核和一顆隐身晶核。顯然,那人之所以用打暈的方式獵捕朱辰,也有他的确沒錢的原因。
等朱辰一行人回到原本所住的酒店,月亮已經捧着圓圓的臉出來賣萌了。本來白曦想争取跟他一起住好照顧他,看他和馬超回房的動作那麽自然,他頓了頓,轉而跟着安興進了一間客房。安興生怕他問馬超的事,急忙忙躲進浴室,只留他一個人在标間裏發愣。
哎,長長一聲嘆息在空氣裏久久不散。
另一個房間裏,朱辰在馬超的催促下先去洗了澡刷了牙,他其實很累了,一沾床就石化,等馬超裹着浴巾敞着胸肌、腹肌準備勾引人時,朱辰已經在美夢裏流哈喇子了。
哎,也是空留一聲嘆息。
葉北在穆小莫呼吸悠長平穩後,睜開了假寐的雙眼,她輕輕翻身下床,貓一樣走到衛生間,打開窗戶,跳了出去。走廊上一片寂靜,只有她一個人,突然,她悄然變身,用心月狐的形态朝着洞口飛去,等她消失了十來分鐘,白曦的身影也出現在走廊上。
源水城的西北方向,一座小島上的心靈撫慰站裏,瞿遠等來了他的小朋友。他在葉北推門進來的時候,給了他一個長輩的淺淺微笑。
“怎麽樣,還适應嗎?”瞿遠是個體型偏瘦的中年人,他書卷氣的樣貌很能迷惑人,給人不過而立的感覺。原本律師這個職業會讓人更顯出幹練和鋒利,但他一副斯文的眼鏡硬是架出了大學老師的溫潤爾雅。
“還好,謝謝您的關心。”葉北收斂了所有的玩世和輕狂,表現得像個正常的十六歲花季少女,“我本來不想給您找麻煩,當初您幫我辯護,已經很費神了。”
“那是我的工作,法律援助律師就是要維護你們未成年人的權益,說句俗不可耐的話,你們是祖國的花朵。”瞿遠的眼睛很深邃,有着極強的感染力,他輕輕一笑,讓葉北的心情慢慢安定了下來。
“說吧,是不是遇到什麽難事了?”瞿遠看小姑娘平靜了不少,但依然猶豫不定,他主動開口詢問打破僵局。
“瞿律師,我知道我很唐突,或者說很不禮貌,但是,我覺得有必要問您幾個問題。您不會對我這種人撒謊的,對不對?”葉北知道覆水難收的道理,話說出口不論說得多委婉都會得罪瞿遠,但她心裏有個缺口,是信任被強行打破的缺口。葉北平生短短十六年光陰中,沒有信任過幾個人,自己的親生母親遺棄她後,信任的根基徹底被踐踏,而瞿遠這個在刑事案件中極力為自己辯解開罪的人,算是她信任的第一個男人。第一個往往是最有特殊意義的符號,所以,她忍了好久還是不能自控地來找他,要問個明白。
瞿遠擡手做了個請的動作,“你說。”
“您認識一個叫王韬的人嗎?您跟他是那種關系嗎?那種,上床的關系。”葉北丫頭如果能學到朱辰三分繞道說話的本事也是好的,但她特立獨行,直來直去,一張口就直接本壘打。
沒有分毫的愠色,瞿遠疑惑地思考了幾秒鐘,“王韬?是這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嗎?眉眼挺精神,但總是不愛笑,抿着嘴角。”沒想到瞿遠這兒有王韬的圖像。
“是,是他。”葉北一下子緊張起來,她怕瞿遠誠實地說出她不願聽的真相。
“呵呵,你怎麽會那麽猜想,我這個年齡,做他的父親都沒問題,而且,我可是很正-直的。”瞿遠的小玩笑,立刻讓葉北心裏如沐春風,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可是,”葉北在思考要不要把白天他們得知的信息透漏給瞿遠,“如果我說了一些不能讓別人知道的話,您能保密嗎?那個女導師說這是職業秘密,我想,如果您說出去,會對她不利。”
“我保證守口如瓶。”瞿遠孩子氣地舉起右手,向着葉北攤開掌心。
葉北覺得眼前的男人的确有讓人愛上他的資本,一舉一動都讓人舒服得不得了。她在他掌心輕輕一碰,就聽瞿遠說,“契約生效。”
半個小時後,葉北如釋重負地從瞿遠那兒出來,她就說瞿遠不會是那種人,還沒等她咧開嘴笑,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不着急,我們走回去,你可以慢慢說。”白曦冷冷地打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