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開武學院中

恩, 王子騰?

唯恐自己看錯了, 賈薔轉頭拿過仆從手裏的燈籠放在自己跟前, 讓光線更明亮一些。等适應了眼前的光亮,賈薔再定睛一看,發現自己真沒認錯人, 真是王子騰!即使此刻王子騰面色黑沉了些, 但在沿街店面的燈籠照耀下, 還是能夠分辨得清清楚楚。而他自己眼前的燈籠光照,也足夠證明他之前沒看錯眼。

既然沒錯,那麽……

賈薔滿眼都是困惑—從他的記憶和周圍人的評價來看, 王子騰絕對不是個傻的, 怎麽會親自出馬來搶孩子?哪怕王家要孩子來“鬧”事, 派王仁出來也成啊。事後還有遮羞布, 歸咎在王仁身上,起碼王子騰在外人眼中看起來還是個“理智”的。現在莫不是嫌官位貶了後還太高?不然王子騰政敵要笑掉大牙的。

畢竟,王家完全不會占理的啊!

賈蓉站定之後,看眼不遠處那哼哼唧唧的“蝦兵蟹将”們, 再望眼與他爹對峙面色沉沉的王子騰, 張開了嘴。不像賈薔哪怕心裏跟有貓爪子撓一樣好奇,卻憋着不說, 只讓自己心、癢難耐,聯想萬千, 賈蓉是想也沒想, 直接脫口問爹了:“爹, 王子騰他莫不是個傻子?”

——王家哪裏來的資格搶賈芝妹妹啊?

哪怕全是賈家的錯,他琏二叔在情感家庭上是個人渣中的戰鬥渣(恩,他爸爸形容的,他親爹在處理感情方面,就是個渣渣),但大家秉承的觀念都是孩子是爹的。即使是皇家,有彪悍得寵的公主能夠休夫帶走孩子,用得還是君權壓父權。而且這樣,都還得被禦史死谏,名聲不好呢。

更別提他琏二叔壓根不渣啊,還替鳳嫂……呸!王熙鳳受罪,數罪并罰要坐一年的牢。

再說了,哪怕考慮母女天性,可就憑王熙鳳知錯不改的态度,他還是很擔心賈芝妹妹的教養,還有現在妹妹還病着啊,要搶孩子起碼也得等妹妹身子養好後。

“是。”賈珍聞言,言簡意赅應了一句,随後揮揮手讓賈蓉帶人遠走幾步,莫要靠近他。他現在很生氣,真得很生氣!

他聽得見身後馬車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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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王家護衛重重圍住的馬車內——

王熙鳳揭開車簾,看了眼聚集越來越多的圍觀百姓,火氣上了一分,邊罵邊将車簾甩下,隔斷視線。

正煩悶之計,王熙鳳轉眸掃眼被平兒抱着柔聲哄着的,一聲聲的“大姐兒”,便是愈發火氣不打一處來。這兩天對于王熙鳳來說不亞于從天庭落到地獄深淵之中,恍若被萬人尊重的神仙妃子被貶成人人可欺的洗腳婢,故而慈母之心恍若剝皮後的蘋果,一點一點的籠罩上了一層黑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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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的确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肉,豈能不愛?

可是女的,女的,女的!

沒有男孩站穩腳跟,哪怕她為賈家付出再多,都能因為被抓到的一丁點的錯處給休棄了。這勳貴豪門家哪個沒有包、攬訴訟哪個沒有放利貸了?這些不過是些不太主流的生財之道而已。別的人家,哪怕被發現了,都是盡量去遮掩去抹平,哪怕為了面子好聽,最多關一關家廟而已,這都得找個其他理由呢!

可賈家呢?!擺出一副公事公辦,遵紀守法的模樣來,不就是因為她王熙鳳沒有生個兒子。

兒子!

一想到此,王熙鳳拳頭捏得咯咯響,帶着份厭惡狠狠盯了眼賈芝,不虞着:“抱遠點哄,哭的我頭疼。”

“是。”平兒小心翼翼應了一聲,用眼角餘光飛快掃了眼此時面色青黑的王熙鳳,再轉眸看眼已經神色有些呆滞,張口哭泣呼吸間都帶出分熱氣的賈芝,只感覺自己這一刻喉間有些發、癢,有種想張口的欲、望。

“大……大小姐……”

平兒呼喚着王熙鳳閨閣時的排行,當然這也是自從王熙鳳被接回王家後,王子騰之妻王田氏吩咐下令改口的稱呼。平兒作為王熙鳳的陪嫁丫頭,随人回王家後,自然是遵從王田氏的命令。

“大小姐……”平兒硬着頭皮,又呼喚過一聲後,低聲道:“大姐兒燒得有些厲害了。”

“都怪那個老虔婆!”王熙鳳聞言,當即沒好氣的咒罵了一通:“邢氏那個下賤的娼、婦!”

“大小姐您息怒,現在我們還得先行去請太醫給大姐兒相看。”邊說,平兒聽着從四面八方傳入車內的話語,對着冒出來的攔路虎—賈珍,心裏不由得咒罵幾句。就是因為這個賈珍,原本好好的日子都毀了!現在還攔着他們的去路,也真是瘋子神經病!

“看什麽看?”王熙鳳聞言,看眼坐在木凳上靠着馬車壁的女兒,那幾乎完完全全結合了她和賈琏相貌有點的女兒,瞬時眼眸帶着抹猩紅,厲聲道:“治好了讓她想着找那沒良心的賈琏不成?”

被陡然而來的尖銳音調一吓,原本就昏昏沉沉渾身難受的賈芝又大聲哭嚎了起來,邊哭邊緩緩轉眸慢慢望了一圈,待視線看到王熙鳳時候,張開雙臂,失聲大哭:“太……太太……”

“趕緊讓她閉嘴。”王熙鳳面色帶着不耐,連聲說道,視線轉向了車簾。

“大小姐,您就抱着哄哄大姐兒,太太不是說了只要有大姐兒在,沒準一切都還會有回旋的餘地呢。”平兒伸手抱過賈芝,感受着真恍若抱火爐湯婆子似的,當下一驚,忙不疊擡出了王田氏來。

“回旋?”王熙鳳聞言,冷笑一聲:“看看現在,叔父都親自過來了,這賈珍還敢如此耀武揚威!賈琏都跟着賈珍一起鬼迷心竅,抛棄妻子的,還有什麽好說的?”

“也是,都怪賈珍!”平兒也對此恨得牙癢癢,一臉憤慨着。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離王府大門就差三百米了,豈料賈珍就竄了出來,說是要請回大姐兒。

“能給自己兒子戴綠帽子的,現在裝什麽大蒜。呸!”

“……”

被主仆兩一起怪着的賈珍對“賈珍”被嘲諷謾罵壓根沒放在心上,他是替那剛兩歲的賈芝氣!在他眼裏賈母夠奇葩了,可再偏心咯吱窩,賈赦還是活蹦亂跳長大了。可王熙鳳呢?搶孩子沒事,但請先讓孩子健康成不成?

“王子騰,別再廢話逼逼,一句話給我讓開!”保持最後一絲的理智—作為平民不能揍大庭廣衆之下揍官員,賈珍緩緩籲出一口氣,沉聲道。

“放肆!”王子騰咬牙,疾言厲色指責道:“莫說母女天性,你一個外人何來資格插手?便是此時,賈家都已經分宗了!”

不管是誰前來,就算賈赦親自到來,他更是要愈發要把大姐兒養在王家了。王家不缺一口飯,只要把大姐兒養大,但凡賈家日後起複了……

一想到起複一詞,王子騰眼裏便竄出火苗來。賈家這一次雖然被雙雙奪爵,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上皇是依舊在庇護賈家,否則豈容得賈赦留在大理寺牢房“靜思己過”。這種遮羞布,糊弄誰?賈琏身上捐的同知還在,賈蓉之前捐的龍禁尉也還在。除卻有官職保留着,賈赦堂而皇之的讓賈珍他們去錢莊拿錢。這一筆財富三司哪怕之前審計時未曾發覺,可現如今賈蓉他們跑腿,豁出大筆銀子,非但撈人買房,還撈古玩,十幾二十萬的去買回古玩。這消息早就衆所周知,引人側目。可是三司對這一筆錢財來源,一句已經登記造冊過的賈許氏私産便沒有後話了。

這背後透露出來的消息不言而喻—賈家上頭有人。甚至當今也默許了賈赦這筆“祖母私産”的合法性。要知道當今未登基前是在刑部歷練的,登基後,也是三司這幫人最先歸順帝王。

故而,在權衡過賈家起複有望的前提下,王子騰也同意了自己妻子的建議—養大姐兒,如今的賈芝。賈琏不管絕不絕情,日後前途如何,這賈芝總歸是他的親生女兒,總要負責。

這邊王子騰竄火苗,賈珍也同樣竄火苗。他末日人心之惡,非但看過也自己經歷過,對于王子騰那點算盤,豈有看不透的?

賈赦賈琏日後會待賈芝與他無關,可眼下,他可是白紙黑字跟賈赦簽訂了契約的。

賈珍眉頭挑了挑,也不顧忌草民揍官如何,一步步朝王子騰走過去,而後揮拳。

霎時間,想要看個熱鬧的百姓還沒歡呼一句“終于開打了”,便覺得自己個似乎太專注眼前這精彩的打架畫面,導致有些緊張亢奮到呼吸不順暢起來。

依舊殘留初見當晚的畫面,外加賈蓉眼尖發現他爹動怒了,當即手緊緊的拽着賈薔,他怕自己個太瘦又一次被風刮倒在地。

賈薔誤以為賈蓉緊張,雖說自己個目不轉睛的看着打起來的兩人,但還是抽空安慰了一句:“蓉兒不用怕,明顯珍大叔占據上風啊!不過珍大叔什麽時候那麽能打啊?”

“這……這叫真人不露相!”賈蓉眸光望向那赤手空拳搏鬥的爹,驕傲道:“我爹厲害的!”

雖說他肚子裏依舊沒多少墨水,也依舊還不太懂招式功法,但觀架嘛,從氣勢上便可以看得出來了。

他爹一鼓作氣勢如虎;王子騰一股作死慫如鼠。

“爹,打!”

賈蓉吶喊助威便罷了,還要煽風點火一下:“喂,你們還守着幹啥,趕緊幫你們主子去啊!萬一打群架沒準兒能夠贏了呢,不然你們主子的臉往哪裏擱啊!啧啧啧!”

賈薔聞言,眼見王家護衛被激得沖過去,有些害怕,感覺拉了拉賈蓉:“你這是幹什麽呢。”

“薔哥放心,我爹厲害的。”賈蓉左右看了眼,悄聲:“我去搶妹妹,你幫我守着點。”

“原來這樣,好。”賈薔聞言也不關注戰況了,跟賈蓉合議起來如何救人。

且不提賈蓉賈薔的計劃,這邊賈珍在迎着拿着軍棍揮舞過來的護衛們,倒是越戰越勇。

好不容易來這麽多活沙包,不用想着是自家屬下要分寸。再者,都已經揍王子騰了,他現如今再怎麽手下留情都少不了一套牢獄之災,還不如先揍個爽。

一腳踹翻一個,左手奪棍敲昏一排,又……

賈珍最後拿軍棍劈向王子騰,王子騰舉槍費力擋住迎面一棍,紅着臉咆哮出來,道:“賈珍,你現如今不過一介草民!”

他一開始都不提這身份事,不過想被人說嘴的時候能夠用“家務糾紛”來應對一二。可現如今……

王子騰面色有些慘白,額頭帶着汗珠,眼眸滿是驚駭恐懼之色。他哪怕有些祖隐,卻也是真沙場上摸爬滾打,靠着軍功逐步升遷的。賈珍雖說似沒多少內家功力,可這外加功夫卻比他這個沙場上見過血的還狠辣,招招沖着要害而去。

更為恐怖的是,這還是他有所克制之下!

“本官……”

還沒等王子騰說出這“官”字來,賈珍早已毫不猶豫力道再加深一分,将王子騰手中的長、槍震斷。正軍棍要對準人腦袋而去時,電光火石間便聽來一聲響徹天際的—住手!

這一聲的怒喝還伴随着打鼓與呼喊—“順天府尹包大人到!”

賈珍眉頭一擰,擡眸看眼直接騎馬進包圍圈裏,才下馬的順天府尹包勉。

包勉緊勒馬缰,翻身下馬,整了整自己的官服,哪怕帶着分急促,動作也行雲流水,帶着分灑脫。站定,包勉平複一氣息,随後面色肅穆,壓根不看賈珍與王子騰,直接厲色喝道:“蹲下,全部給本官放下刀、械武器!”

“當街私、鬥,張捕頭全部逮捕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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