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逆風而行上
“你有火、槍?”賈珍聞言, 眉頭一挑,抱拳于胸前,饒有興趣的上上下下打量了眼賈赦:“真人不露相啊!”
“你……”賈赦後退了幾步,借着博古架遮擋住自己的身形, 才松口氣:“你你要幹什麽好好說話!我有火、槍很奇怪嗎?西洋舶來品,我先前收藏過很多的。這槍不過其中一件了。只不過據說火力威猛,不管多牢固的東西都能打破呢!我試過打家鹿,然後真一槍斃、命, 就買了兩把準備秋狩的時候打獵用, 好給我爹掙個臉。誰曉得那年……”
賈赦說着說着,面色明顯落寞:“有了刺殺兵變, 秋狩沒去成,我爹還救駕受傷而亡。要不是被那羅剎傻逼激得, 我都快忘記這茬了。”
“那槍呢?”賈珍問道:“先前你給我的名錄裏可沒這東西。”
“廢話,”賈赦聞言嘟囔了一句:“我要那玩意幹什麽?哪怕買的時候的确挺貴的,但留着不是傷心嘛。你……”
瞧着賈珍聞言面色一沉,渾身像散發冷氣的冰塊, 賈赦解釋道:“那麽貴, 我當然也沒舍得扔了, 想着什麽時候興起了打個獵,就留在賈家山莊裏了。不過你似乎對這火、槍很感興趣?可是這玩意,我當初從掮客手裏買來的, 是走、私貨物, 那時候我敢拿出來, 畢竟有我爹在,現在你确定要拿出來用?”
—現在賈家沒人罩着,真被找茬了,又是牢獄之災。
“當然!”賈珍毫不猶豫應了一句:“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拿,不過現在,我們先去個地方。”
“哪裏?”賈赦聞言,邊扭頭看了看冉冉升起半空的月亮。他大侄子自打改邪歸正後,作息時間可準了。若是在武館,現在在備課了。備完課就是睡覺。
“南苑。”
“什麽?”賈赦驚叫一聲:“你要去哪裏?”
“南苑。”賈珍回了一句:“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不就是青樓嘛。”
說完,賈珍掃眼一張臉寫滿驚恐之色的賈赦,解釋了一句:“你別一驚一乍的。一出宮門我就派人去打聽了,羅剎使臣住的樂賓館,方圓兩裏之內就那青樓能住人。”其他都是府衙辦公,亦或是民居小商小販,他一時間也找不出能夠拖着豬隊友,能夠兩全其美潛伏的辦法,想了想去青樓,對名聲在外的纨绔子弟來說也說也是正常的。
“可可可可那是小倌倌,南風館啊!”賈赦指天立誓:“我可不好男風!”
“男風?”賈珍聞言,眼裏多了抹亮光,古代的gay吧?
瞧着賈珍兩眼似乎帶着抹詭異的亮光,賈赦唯恐讓人看出什麽端倪來,急忙把手收回袖子裏,輕輕嗓子,正兒八經語重心長道:“大侄子,我們兩進去,那絕對絕對的打草驚蛇!真的,全京城都曉得我們只好女色不好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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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賈赦又給自己加籌碼,“皇上他們肯定也會派人去查探的,到時候總會透露出消息,你自己個又何必呢?知道你忠君愛國,要食君之祿替君解憂,可你也要考慮自己的實際情況啊。不要單獨行動,沒準因此壞事了呢。”
“能壞什麽事?不就是逛個青樓楚館?”賈珍道:“多掌控些消息,也有安全感。否則你樂意再發生這樣的事情?莫名其妙就被找茬踢館?”而且不一擊斃命,他總覺得沒安全感,沒準什麽時候又咬一口。
“雖然你這話沒錯,可是南苑離樂賓館那麽遠,你怎麽查探?”賈赦想想哪怕被拖延了三個月,但依舊無法避免要上場的比試,難得轉動了有些生鏽的腦袋,思前想後,發現了問題關鍵點。
“用美人計?仙人跳?那也該找女的啊。”
“知道為啥要邀你一起去青樓,而不是蓉兒?”賈珍腳往碎木屑上踩了一腳,凝眸看向探出個腦袋的賈赦,沉聲:“給我站直了,也不拿鏡子照照,幾歲人了還裝嫩,什麽鬼樣子,沒點沉穩!”
賈赦一噎,剛想擺輩分擡扛,但看着賈珍踩木塊那架勢,立馬腦海浮現了被踩的羅剎使臣,當即出列立正稍息,姿勢站得标準無比。
見狀,賈珍滿意點點頭,開口:“多帶點銀票,沒準砸場子用。”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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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賈赦一身華服,帶着兩小厮入了南苑。
南苑的老鸨一見大名鼎鼎的賈赦,還眨眨眼:“赦大爺?您怎麽……”
“天下青樓楚館是一家,看得是這個,對吧?”賈赦掏出一錠金元寶,在老鸨面前現了現,開口:“老爺我最近換口味,叫兩個身段好的過來。帶我去包廂,這大堂亂七八糟的烏煙瘴氣的。”
邊說,賈赦将金錠朝老鸨扔了過去。
老鸨忙不疊接過,擡手引着賈赦往樓上走:“您請,赦大爺,奴家保準喚兩個可人兒伺候您,沒準啊您日後愛不釋手。”
賈赦不耐煩的又掏出一錠銀子:“別廢話別叽歪,是驢子是馬拉出來直接溜溜。”
“好好好,您稍等。”老鸨退出房間,忙不疊去叫人。
等老鸨一走,斜眸看眼小厮裝扮的賈珍。
“……你要探情報,直接自己飛過去就成了啊。”賈赦翻白眼:“為什麽要多此一舉?”
“當我夜貓子貓一宿?”賈珍道:“我珍大爺不用休息?再說了,跟你不是解釋過了?這南苑有忠順王得寵小情人,劉全還要查探一下。你覺得忠順王信了你的威脅?劉全,跟賈赦說說最近王子騰的動向。”
吩咐過後,賈珍道:“我先走了。”便開門而出,垂首關上門後,還非常戲精上身,喊了一句:“快點,我們家老爺催着呢。”
劉全目送賈珍緩步走出門後,低聲給賈赦訴說:“赦大爺,老爺一直在派特衛監察王子騰的一舉一動,尤其是當他從兵部調轉到工部任員外郎後,他的家眷也列入了我們盯梢的範圍。這些日子,王子騰把他的外甥女,薛寶釵,就是曾經在您家裏寄居過的那薛家女送進了二皇子府中為妾。”
“二皇子?”賈赦眉頭一擰,不解:“大皇子,二皇子,都是中宮所出。要選也是選大皇子,怎麽送二皇子府裏?”
“尚在查探之中。”劉全說了一句後,擡眸看眼賈赦,聲音放緩了一分,道:“王子騰的妻子王田氏将王熙鳳收留在通州一個莊子上。”
“那也算人之常情。”賈赦聞言,沒什麽特別的情緒,客觀道了一句。他雖然恨不得要弄死人,但畢竟還是孫女的親娘。王熙鳳若是隐姓埋名,靠着嫁妝,也是能夠保證餘生富貴的。
“可那個莊子靠近大皇子的私宅。”
“啥?”
“據調查,秋獵時大皇子都會去小住三四日。”劉全低聲:“當然,這也是我們用罪意最龌龊的念頭去揣測。不過接下來這條,我們倒是講事實有證據的,王子騰從兵部四品主事又被貶成為工部五品員外郎。雖說的确是被貶,而且在大衆眼中,王子騰是鐵定要做冷板凳的,但是工部有一項職能是機器制造工程,包括铠甲等軍用器物。據調查,王子騰是在制造司任職。”
“等等,聽你這意思,工部這麽牛?”賈赦瞧着劉全鄭重其事的模樣,那意味深長,引人遐想的語調,不可置信開口:“工部不是出了名的清水養閑人的衙門?不就是修修房子,量量土地的?老二當了十幾年的工部員外郎,沒聽聞需要幹什麽事啊?就整日喝喝茶,看看邸報。”
劉全:“…………”
就在劉全從懷裏掏出一本《周官》,詳細為賈赦介紹工部的各個職能部門,這邊賈珍堂而皇之出了南苑,捏着鼻子跑到了公廁,脫掉了青衣小厮袍,露出了一身破破爛爛的乞丐裝。
雖說大晚上探聽消息,夜行衣是必備。
但他敢保證,現在樂賓館裏,保準各種探子呢,找個不被人發現的位置不容易。還是樂賓館不遠處的飯館适合他埋伏,餓了還能破碗敲一敲,喊一聲:“大哥大爺行行好,來個白面饅頭吧。”
邊想,賈珍出了公廁,将衣服遞給暗随的特衛,臉上抹把灰,而後拿着拄着竹棍,拿着個破碗,隐匿人群之中。
他叫賈赦入南苑,其實也簡單,聲東擊西,順帶折騰一下王子騰以及他背後的忠順王,另外也看看賈史氏會不會跳腳。
賈史氏敢派人盯梢他?
也真是閑得找抽,沒事靠着那點嫁妝好好活着,不好嗎?
被暗自腹诽的賈史氏此刻還真不想好好活着,那些小不忍則亂大謀的心思全都崩潰了。當她知曉賈珍打虎的壯舉之後,整個人面色扭曲,完全不見任何慈眉善目模樣,反帶着抹兇惡猙獰。
“那羅剎傻逼是給賈珍他們送人頭送軍功來的?”賈史氏死死的拽着手中的拐杖,不讓自己氣得跌倒在地。
“我的政兒還在礦上受苦,那賈珍喪心病狂的開個武館,太上皇念舊情就罷了,那就是個老糊塗!現在!”賈史氏咬牙:“好,好個打虎的英雄!”
露出一抹狠厲之色,賈史氏思前想後,喚來賴嬷嬷低聲吩咐道:“去給我查探查探那使臣傷勢如何。然後……”她要想辦法讓使臣死在賈珍的“武力”下。雖說老百姓知曉後,沒準會高呼一聲好,但是滿朝文武,甚至當今對使臣死掉的話,都會怒氣沖天。因為這樣會影響兩國邦交。
而且現在也不像當年,能夠打仗便打仗。
現如今,不說軍力如何,國庫歷經奪嫡之亂後,早已所剩無幾,國庫空蕩蕩的進去跑馬都成。
恰巧不巧,與賈史氏想法同出一轍的人還有忠順王。
忠順王比起賈史氏更具行動力,他再聽聞賈赦破天荒的進了南苑,就決定動手放火燒行館。
到時候,呵呵。
忠順王擡眸看了眼鏡子,看着自己的嘴角微微上翹,勾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滿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