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1

葉昭師承道門五岳之長離山，其父是長離前任掌門、如今的太上長老。葉長老膝下荒涼無數春秋，驟然得子，那自然寵得如珠如寶。長離現任掌門顯然沒想到自家師父如此老當益壯，初時還頗有些尴尬，卻在粉粉嫩嫩的小娃娃露出兩粒小糯牙軟軟喚着“師兄”的時候，沒出息地成為了一枚弟控。

至于承淵，他不過是因為渡劫時出了點差錯，被劫雷引發的空間亂流送到了南海長離，恰好落在了葉昭的藥田裏。

葉昭侍弄草藥的時候發現了他，只道是這只小貓被追趕誤入藥田躲避——固然承淵已經成功渡劫，卻到底傷得不輕，法力枯竭，身形也縮成了小小的一只白團子。

作為一個煉丹師——一個家世煊赫的煉丹師——葉昭自是不缺療傷丹藥，随手救了也就救了。再加上這小貓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色，一雙翡翠般的眸子灼灼生輝，他瞧着實在喜歡，便動了養在身邊的心思。

承淵本不屑于靠臉吃飯，不過考慮到自己确實需要休養，這個人類煉的傷藥也還湊合，也就無可無不可地留下了。

——而很快，他就開始懷疑這個決定是不是明智的。

“人類你竟敢摸本座的頭！”

“人類你竟敢玩本座的尾巴！”

“人類你竟敢戳本座的肚子！”

……

當然這些都是承淵的內心戲。他自知白虎血脈實在惹人觊觎，也就順水推舟地裝成一只啞巴貓——那時的承淵依舊自持身份，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為了取悅這個人類真的去學貓叫。

那時他之所以沒有翻臉，卻是因為葉昭很快就會摩挲着他的頸部、撓撓他的下巴，讓他舒服地直哼哼，一點點火氣自然就不翼而飛。

當然也有承淵不那麽容易消氣的時候，比如說……

“人類你竟敢看本座的小**！”

天地良心，葉昭真沒對自家的貓産生什麽不可描述的念頭，只是被同門問起這只貓是公是母，就扒開了承淵的腿想确認一下。

承淵自覺受了奇恥大辱，氣得好多天都沒搭理葉昭。還是葉昭一連幾天頓頓親自下廚做了美味的魚，一點一點哄得他回心轉意。

這一天，葉昭如往日般沿着山間的小路散步，承淵也如往日般舒舒服服地窩在葉昭的懷裏，享受着溫暖的陽光、微醺的清風，還有人類溫暖的手掌撫過自己的脊背。

難聽的聲音就這樣突然冒了出來，似乎是一個有什麽主角光環的家夥，指着葉昭說些不知所謂的蠢話。

葉昭脾氣好，是真的好。他家世好天賦高，年紀又小，還沒來得及體會到修行路上與天争與人争的殘酷，也無意計較這種小事。

承淵聽在耳中，心頭卻莫名火起，怎麽都壓不下去。

妖族天生地養，不尚道德，唯崇本心。承淵懶得去想自己到底是為什麽憤怒——或者是因為壞了心情的葉昭不再給他順毛，或者是因為自家飼主這般軟弱讓妖王殿下覺得丢人了——總之他不開心，就趁着葉昭不注意，又折返了回去，一掌拍死了那個出言不遜的渣滓。

這種弱小而又不自量力的家夥，于妖王殿下而言，就是蝼蟻一般的東西，碾死個把也不值一提。

可是葉昭在意。

承淵本着做好事不留名的想法，也沒有炫耀自己給飼主報仇的光榮舉動——雖然尾巴不知何時已經翹得高高的——只是一如往常般跳到了書桌上，傲嬌地仰着頭，等着葉昭抱起自己揉揉摸摸。

葉昭卻聞到一股血腥味，直直沖進他的鼻子。

他修的是丹道，五感尤其靈敏。承淵往日也會偷偷獵些小動物打打牙祭，他心知肚明，睜只眼閉只眼也沒管；可是這一次不同。

人血的味道究竟是不同的。

往日那讓他愛不釋手的雪白順滑的皮毛，此刻卻像是每個毛孔都滲出猩紅的血液來。

葉昭愣愣看着自家白貓，卻突然覺得這數年朝夕相處的小小身影無比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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