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14

身為妖王，如今又有了偌大的家業，承淵自然不是無事可做。比方說，隔壁的蛟龍妖王新近出關，自覺神功大進，帶着一群蝦兵蟹将要和承淵“交流感情”。

承淵再怎麽胸無大志，也不能看着別的妖在自家地盤撒野，膩着葉昭用力蹭了兩把，還是不甘不願地去找老龍王掐架了。

至于帶葉昭一起去——別說葉昭本身是個死宅，就那一身細皮嫩肉的，磕着碰着一星半點承淵都得心疼好久。

承淵不在，葉昭就突然閑了下了，一時竟還頗不習慣。

之前的靈材已經用完，新的一批還沒送來，也沒法開爐煉丹。葉昭百無聊賴，還是決定出去轉轉。

他和承淵的手下交流不多。也不好說承淵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在那樣一番鐵血清洗之後，衆妖對這位新“夫人”敬則敬矣、畏則畏矣，要說愛戴之類那就是天方夜譚了。而葉昭本就不是什麽熱絡的性子，也不會主動去和人套近乎。

在這西極深山中，除了承淵，唯一和葉昭稱得上有交情的也只有一只山羊妖。

那只山羊的化形是一名老者，面容清癯須發皆白，是承淵手下的藥堂主事。葉昭對這群山之中的靈材了解不多，對妖族的配藥手法也興趣頗大，一來二去就和老山羊熟絡了起來。

這一天，葉昭又晃晃悠悠到了藥堂。他習慣性地巡視藥劑架看看有什麽新鮮的東西，口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與老山羊閑聊。

“這是養魂酒，紫心草炮制的，蘊養神魂效果絕佳，可惜紫心草産量太少了。”

見葉昭拿起新上架的藥劑，老山羊盡職地解釋：“去年炮制的養魂酒早就賣完了，好不容易等到紫心草成熟了，就趕緊做了送來。”

葉昭打開藥劑瓶聞了聞，覺得這味道頗為熟悉。蹙眉思忖片刻，眼前突然閃過一個畫面：少年白皙的肌膚上青紫斑駁，圓圓的杏仁兒眼微微腫着，怯怯地看着他。

“你……你要對我負責啊……”

葉昭一時有些恍惚，半晌才點了點頭，“這藥效果是好，就是副作用大了些。”

“是啊，”老山羊嘆了口氣，“封閉神魂，數個時辰無知無覺狀若死人，如果身邊沒有極信任的人護、法，誰敢服這藥？”

“……”

葉昭面色一僵，低聲重複：“無知無覺？”

“是啊，”老山羊點頭。

“不會發酒瘋什麽的麽……我是說……“葉昭遲疑地道，“畢竟是酒……”

“怎麽可能！”老山羊回答地斬釘截鐵，“有紫心草隔絕神魂，剩下的軀殼怎麽會自己動？除非是被傀儡術操縱……”

葉昭抿唇不語。

數日後，承淵捧着一把龍鱗一罐子龍血樂颠颠找葉昭獻寶了。

他回到自己老巢的時候，陽光正好，葉昭枕臂側卧在草地上，身下鋪了一條厚厚的雲朵似的毯子，嘴角含笑，潔白的手指捏着一根紅紅的……胡蘿蔔？！

承淵眼神一凝，順着那根胡蘿蔔，看到磕在蘿蔔另一頭的大大門牙。

哪裏來的兔子竟敢搶本座的男人！

還敢當着本座的面秀恩愛！

白·吓呆了·兔：“……”

指間的胡蘿蔔劇烈顫動，手指幾乎要捏不住。葉昭手指一松，胡蘿蔔掉在了草地上。

另一頭的兔子渾身一哆嗦，終于從食物鏈頂層的威懾中清醒過來，看都不敢看承淵一眼撒丫子就跑。

葉昭扭頭，看着氣勢洶洶一副抓奸模樣的大白虎，啞然失笑：“回來了？”

大白虎……大白虎如洩了氣的氣球，縮成了小白貓。

承淵不開森地哼了一聲，幾步竄上前，叼起那根胡蘿蔔……噫都是口水。

嫌棄地看了一眼胡蘿蔔，承淵爪子一揮，幹脆利落地砍掉一截，然後咬着餘下的一端，将另一端放在葉昭手心。

“……”葉昭沉默——你吃蘿蔔？

小白貓碧綠的眼睛裏寫滿了“喂我”“喂我”，尾巴搖得無比歡快。

對視半晌，葉昭撲哧一笑。

碧雲天，芳草地，清朗的笑聲在空中回蕩，久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