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職場(中)
- -
傅正榮最讨厭公私不分、對他有非分之想的下屬,柳穿魚想,這大約就是Amy始終不敢表白的原因。喜歡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卻只能看着他同形形j□j的女人出雙入對,自己什麽都不能做,這種滋味她曾經嘗過,很難受,真是很難受。
那時候,她和田文宇因為同桌的關系,接觸得越來越多。她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是那個,她的書桌膛裏忽然多出了一袋牛奶和兩片夾着煎雞蛋的面包片的早晨,晨光中,身旁的男孩子假作晨讀,耳朵卻在她的注視下紅成一片;又或許是那一天,他文具盒裏多出一只米妮的鑰匙挂墜,她從小就沒有這種精巧的玩意,一眼看着喜歡,也不管老師在上面講什麽,劈手就去搶,卻被他一巴掌拍在手背上。那一巴掌明明一點都不重,但她卻瞬間變了臉色,整個上午再沒看他一眼,中午飯也懶得吃,在外面轉到放學了才回來取書包,教室裏同學都走光了,只有他還在看書。她一言不發的收拾東西,才看到那個米妮端端正正的挂在她的鑰匙扣上。
“哪個女生送你的,這麽寶貝,你也不用給我,誰稀罕你這破玩意。”她氣呼呼的去摘,手卻再一次被他按住。
“一人一個的,你真不要。”他有些委屈的從自己的包裏掏出鑰匙扣,上面拴着的,是一只大小相同的米奇。“我姑姑給我帶回來的,你不要,就一起扔了吧。”
一人一個嗎?柳穿魚忽然發現,憋了一天的惱火好像被一陣風輕輕的就吹散了,那只米妮就此挂在了她的鑰匙扣上,再也沒有摘下來。
也許少年時的喜歡,就是這樣單純的,她開始喜歡上課,喜歡聽他給她講解習題,喜歡自習課上,各自做作業時,手肘相抵的感覺。
只是田文宇太出色了,她有一陣子曾經發狂的想,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他能夠按照他原本的軌跡成長,那他是不是也會成為像傅正榮這樣耀眼出衆的男人?只是,這是永遠沒有答案的。
在學校裏,喜歡田文宇的女生太多了,而且從來不乏勇敢者。她可以偷偷丢掉很多寫給他的情書,但擋不住大庭廣衆之下的表白者。
那是一場校際籃球賽,田文宇靠着命中率極高的三分球,拿下了整場比賽的個人最高分,也為他們學校贏得了晉級決賽的機會。所有人都在歡呼,她也想和他分享這一刻的喜悅,仗着身後好,不管不顧的從兩米多高的看臺上一躍而下,落地時卻被場地邊奔跑的一個球員撞了個正着。那是她從小到大摔得最狠的一次,頭重重的磕在地上,眼前有一陣子黑漆漆的,只有金花亂冒,肇事者一看情況不對早跑開了,場上亂哄哄的一片也沒有關注她,她就一個人蜷縮在看臺下,緩過勁來的時候,田文宇已經被表白了。
她是事後才知道,那個勇敢表白的女生是他們同年級五班的文藝委員徐曉欣。
而直到站在五班的門口,叫出徐曉欣的那一刻,柳穿魚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好笑。田文宇那天并沒有當衆拒絕徐曉欣的表白,或許是他被驚住了,沒有來得及拒絕;又或許是,他被眼前這個女孩迷住了。
是的,徐曉欣是漂亮的,柳穿魚那會還形容不出她的漂亮,只覺得徐曉欣很像電視劇裏那種大家閨秀,什麽也不用說,什麽也不用做,只要站在這裏,已經讓人自慚形穢了。
“我知道你,你是柳穿魚,找我有事嗎?”徐曉欣的笑容甜甜的,眼角眉梢,都洋溢着一種叫幸福的東西,“還是田文宇讓你來和我說什麽?”瞧見柳穿魚不說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問,“是嗎?”
“不是。”柳穿魚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很自作多情,無論因為什麽原因,田文宇并沒有拒絕徐曉欣,所以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們已經是一對了,而她算什麽呢?她有什麽立場,來恐吓徐曉欣?“我就是好奇,看看田文宇的女朋友到底長什麽樣而已。”她聽見自己用最漫不經心的聲音說,“哎呀,還真是很般配,郎才女貌。”
圍在附近的同學們頓時一陣哄笑,徐曉欣紅了臉蛋,而她麻木的轉身,越過所有人,看也不看的,也從匆匆趕來的田文宇身邊經過。
那天開始,她又迷戀上了逃課,還學會了抽煙,經常和學校裏、校外的一群小混混一起在臺球室待上整個下午。
田文宇很多次想和她說什麽,不過她從來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她要求換桌,老師怕她帶壞了班裏最好的學生,二話不說就同意了。她不上自習課,甚至正課時間也常常缺席,他只能跟着她一起逃課,可是卻往往追不上她,或者在一衆小混混的冷嘲熱諷中尴尬得不知該說什麽。
柳穿魚後來想,人生原來往往就是這樣,沒有後悔藥可吃,于是一步錯,步步錯。
“你到底在想什麽?”手中的雨傘被人一把奪過去,人也被大力的一推,跌跌撞撞的摔進一輛車中。柳穿魚驟然清醒,傅正榮已經合上雨傘,坐進了駕駛座上。
她記起來了,剛剛午休到了,外面的雨卻下得越發緊了,不少原定外出就餐的同事都臨時改去了公司的食堂,她在一樓大廳遲疑了兩分鐘,手機裏既沒有短信,也沒有電話,所以咬咬牙,她到底還是撐着傘,沖進了雨幕當中。
這雨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讨厭,雨絲和着風,斜斜的避過雨傘,撲到她的衣裙上、小腿上,甚至胳膊上,步行只需要十分鐘的一段路,走下來竟然除了頭臉,再找不到幹爽的地方。
她按照傅正榮說的,站在路口等待,然而時間十分、二十分的過去了,他的車子卻一直沒有出現。她不知道他是臨時改了主意,還是早已經忘記了曾經說過的話,可是她沒有別的去處,所能做的,也只是等待。
“我不來的話,你準備在這裏站多久?”車裏冷氣開得很足,柳穿魚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發抖。傅正榮似乎看了她好一會,才拎起後座上放着的西服外套,兜頭将她裹住,然後放下手剎,任車子魚一樣的滑入車河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