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元旦
隔天虞姝去上班的時候, 收到了公司裏無數打量的目光, 她視而不見, 雷厲風行地走到各部門，往那一站, 就讓所有人自動噤聲。
“都閑着沒事幹嗎？”她冷漠地掃視了一圈，見所有人乖乖盯着屏幕，才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等她一走，一群員工就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竊竊私語了起來。
“你們說，那照片上的真的是虞總？”
“突然有點不确信了，虞總怎麽可能會笑, 那照片上的妹子看起來心情不錯啊。”
“只有一個側臉, 你就知道心情了？”
“女人的直覺嘛。”
上午十點, 公司所有人都嚴陣以待地盯着電腦, 等待着《奇跡人生》正式上線。
虞姝長舒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深邃的瞳孔裏只剩下一片數據。當看到這些數據蹭蹭往上漲時，嘴角緩緩勾了起來。
元旦這一天的下載量突破了預期, 公司上上下下都由衷的高興。因為這段時間加了不少班, 于是晚上舉行了聚餐，又在年終獎上多加了一倍，員工齊聲歡呼：“虞總，牛逼！”
聚餐虞姝只去吃了頓飯, 沒多久就率先離開了，這樣他們才會放開了吃喝玩樂。
A市的天氣比雪鄉暖和多了，她剛走出幾步，李岑就跟了上來。兩人同是領導班子，留在此地自然不合适。所以每到這時，兩人就會換個地方去。
比如酒吧。
她和李岑最初認識的地方，就是在酒吧。
當時父母過世，因為性子獨，班上又沒有要好的同學，便獨自來到了一家酒吧。
其實她酒量不錯，但是心事重重地接連幾杯下肚後，腦袋就開始昏昏沉沉。當時隔壁不遠處就坐着李岑，那時候的李岑還不像現在這般有女人味，當時還留着短短的碎發，穿着一身運動潮牌，乍一看還以為是陽光大男孩。
所以當李岑觀察了她好一陣子，終于決定湊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一巴掌拍過去。
李岑看在她是個醉鬼的份上，忍了又忍，問她是不是A大的虞姝。
那日過後，李岑就經常來她玩，帶她出去散心，和她聊創業計劃。
後來，虞姝問她為什麽在酒吧的時候會主動搭讪。李岑說一是看她漂亮，一個人買醉，以為是失戀了。二是知道A大有這麽一號人，一直沒機會認識，正好借着機會勾搭一下。
忘了說，李岑喜歡女生。
在酒吧的那晚，正好是她失戀的第33天，她洋氣地來到了酒吧，賭氣地打算找個對象下手。結果就遇到了虞姝，不太好下手。
本來她是抱着勾搭的心态認識虞姝的，可是相處久了，她發現虞姝這個人腦子不靈光。你和她說風花雪月，她跟你談編程設計。你約她看電影吧，她帶你去看黑客帝國。
這是沒辦法好了。
李岑很快就放棄了，因為她發現虞姝雖然漂亮，可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于是就一心一意地和她搞起了事業，倒是十分踏實放心。
兩人來到熟悉的酒吧，環境幽雅別致，輕柔的音樂令人心情放松。
李岑端起面前的雞尾酒，輕輕搖晃了一下，笑道：“一晃這麽久了，我們都快認識十年了吧。”
“好像是的。”虞姝認真回想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着她，“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留長發來着？”
“還不是畢業來公司後，在客戶面前總不能一口一個哥們吧。”李岑笑了笑。
虞姝想起她短發的時候，還挺帥氣的，感慨道：“一晃這麽多年，你竟然沒再找對象了，在學校那會可是一直嚷嚷着要談戀愛呢。”
“還不是被你壓榨的。”李岑撇了撇嘴，“天天這麽忙，哪還有空去看漂亮小姐姐。”
虞姝喝了一口酒，側頭看着她：“你還喜歡女生嗎？”
“喜歡啊。”
“什麽類型的？”
“好看的。”李岑突然發現她有點八卦，這可不太像虞姝，饒有興趣地看着她，“怎麽，你終于要對我動心了？”
虞姝倏地笑出了聲：“去你的。”
兩人喝着喝着，不自覺又聊到了工作。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奇跡人生》的成績不會差，甚至可能更好。這要是想更好的話，就差趙青熒的廣告了。
“廣告已經做好了，半個月後正發公布。”李岑說。
虞姝颔首：“可以，半個月正好看看游戲情況。”
“我還挺有信心的，下午看了成品，效果很不錯，趙青熒很适合鏡頭，扮相簡直絕了，比現場的看着還要好看。”李岑抿了口酒，咂了咂嘴，發出一聲喟嘆，“說真的，趙青熒是真的好看。”
虞姝握着即将送入口中的酒杯頓了一下，停在嘴邊，沉默半晌，側頭問道：“你喜歡她？”
李岑輕輕挑眉，頗有興趣地看着她，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壞壞的笑容：“不可以嗎？胸大腰細屁股翹，臉蛋也沒話說，性格也比想象中的好相處呢。”
虞姝微微垂眸，沉聲道：“可是她喜歡男人啊。”
“這有什麽，我前女友遇見我之前也喜歡男人呢。”李岑自信地說，視線卻一直在她臉上掃視着。
虞姝眉頭緊蹙：“這樣也可以？”
“可以呀，不少人在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之前，都會誤以為自己喜歡異性……”
說到這，李岑突然湊到她面前，眯起眼晴，低聲問：“如果我喜歡趙青熒的話，你是不是會不高興？”
虞姝僵硬地轉過身去，喝了兩口酒，才說：“我有什麽好不高興的，我只是覺得你們兩個人不适合。”
“哪裏不适合？”李岑幹脆将胳膊肘撐在吧臺上，手撐着腦袋，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性格、家世、工作和性取向，都不适合。”虞姝脫口而出。
“這些都不是問題。性格可以磨合，財産我可以掙，性取向……誰又知道她不喜歡女人呢。”
虞姝一哂：“她都那麽多緋聞男友了。”
“沒錯，緋聞而已，這兩天還有人說你和她關系匪淺呢。”李岑仔細觀察着她的表情變化，見她從這個話題開始，眉頭就沒有舒展過，不由好笑，“我看呀，問題出在你身上。”
虞姝疑惑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覺得我和趙青熒在一起的話，趙青熒虧了？”
“……”
李岑見她沉默，就知道答案了，笑道：“我倆十年友情，你竟然覺得我配不上一個剛認識兩個月的人，你這偏心偏得有點過分。”
“……”
良久 ，虞姝将酒杯遞到她面前：“幹。”
李岑笑出了聲。
但凡虞姝尴尬，就會馬上轉移話題，轉移得還十分生硬。
她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回味了一下，才說：“放心吧，我只是看中趙青熒的商業價值而已。更何況，就算我真的喜歡她，她也不會喜歡我的。”
“為什麽？”
“因為她對我毫無興趣，有的人，只要一看到喜歡的人，眼睛就會放光。很顯然，她看我的時候明顯帶着敵意。”李岑意味深長地說道。
“為什麽？”虞姝好奇地看着她，“雖然她有點任性，但也不至于随便對人有敵意吧。”
“……你是白癡嗎？”李岑無奈地捂上眼睛，頗為無力地說道。
“你說誰白癡呢？”虞姝磨牙道。
半晌，李岑才笑着擡起頭：“突然很好奇你們會怎麽發展。”
“什麽？”
“沒什麽，趕緊喝吧你。”
喝到微醺，兩人才準備回家，在路邊等代駕的時候，李岑忽然笑了笑：“咱們兩個單身狗，喝個酒都沒人送我們回家，實在是太可憐了。”
虞姝聳聳肩：“習慣就好，未來還有這麽多年呢。”
“不是吧你，打算光棍一輩子？”
“有何不可。”
“那我不要跟你同流合污，還是有人暖被窩舒服。”李岑伸了伸懶腰，“哎，說得我都想找對象了，被窩都冷了多少年了。”
虞姝仰頭看了看天：“我尋思着，這冬天還沒走，你怎麽就思起春天了？”
李岑輕輕捶了一下她的肩：“這叫趁早準備，明年的我一定要有愛情！對，這就是我的新年願望！”
“粗俗。”虞姝嫌棄道。
“那你的新年願望是什麽？”
“賺錢。”
“粗俗，你是賺錢賺上瘾了嗎？”
“是的。”虞姝下巴微擡，“車來了，你先走吧。”
“行，明年見。”
虞姝在原地等了幾分鐘，接到了虞照的電話。
“姐，你怎麽還沒回來？”
“在外面喝酒呢，馬上回來了。”
“你一個人？”
“嗯，李岑回去了。”
“哪家酒吧？”
虞姝一愣，意外地挑起眉，緩緩念出了酒吧名字。那邊什麽也沒說，就挂了電話。
她心裏有了個大膽的猜測，眨了眨眼，把代駕的單取消了。随後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靜靜等待着。
沒多久，電話又響了起來，都沒看仔細就按了接聽：“到哪了？”
那邊沉默了一下，随後響起一道甜美的聲音：“嗯？問我嗎？我到酒店了。”
她一愣，拿着手機看了眼電顯，見是趙青熒，才重新放在耳邊：“嗯，找我有事嗎？”
“今天元旦呀，祝你元旦快樂。”趙青熒聲音裏充滿了笑意，讓人情不自禁地放松，甚至能想到對方此時的表情。
“你也是，節日快樂。”
“你今天上班嗎？”
“上。”
“好辛苦。”趙青熒感慨道。
她笑了笑：“不辛苦。”
“也是，你可是打不死的虞姝呢，這點工作算什麽。”趙青熒和她閑聊了幾句，自然而然地主動說起自己的事，“今天拍戲的時候摔了一下，不過我穿得多，沒什麽大事。”
“注意安全。”虞姝道。
趙青熒聽着她硬邦邦的關心的話，臉上笑開了花，手指勾着一小撮頭發玩，“好，你也注意身體，不要經常熬夜，程序媛容易禿頭。”
虞姝嘆道：“你們是不是對程序媛有什麽誤解？我倒覺得，那些寫的更容易禿頭。”
趙青熒想起虞姝的發量，再想想自己認識的一個網絡小寫手朋友的發量，點點頭：“你說得對！”
虞姝無聲地笑了笑，對她這乖巧的态度很是滿意。兩人突然安靜了一會，可是她卻不絲毫覺得尴尬。
這倒是新奇的體驗，就算是李岑，兩人的電話也是有事說事，沒事拜拜。從來沒和別人浪費過多餘的時間，來安靜地聽對方的呼吸聲。
這時，不遠處停下一輛車，她看着虞照從車上下來，眼角微彎，略帶笑意地說：“不說了，我要回家了。”
“等等！”趙青熒一喊完就後悔了，一時竟找不到話，只好說道，“祝你新年快樂，萬事如意身體健康財源滾滾！”
虞姝捂了一下臉，飛快地放下手，壓了壓嘴角的笑意：“嗯，祝你心想事成吧，再見。”
挂斷電話後，她走上前，看着虞照，笑道：“你怎麽來了？”
虞照低頭聞了聞：“這麽大酒味，一個人回家很危險的。平時教育我倒是一套一套的，趕緊回去。”
虞姝第一次見他像個大人似的教育起自己，頗為新鮮，借着酒勁，她學起趙青熒，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
“頭暈，你扶着我吧。”
虞照愣了一下，訝異地看着她的手，眼裏微微掀起波瀾，面上嫌棄道：“煩死了，以後大半夜我才不出來呢。”
虞姝低頭笑了笑，上車後她靠着車窗，看着外面的霓虹街景，心情大好。
明年，一定會是新的一年，一切都會變得更好。
她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