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夢境
一片黑暗之中, 蘇熠痛苦地蜷縮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捂住耳朵, 顫抖地艱難喘息着。
心髒被焦躁和恐懼擠壓着, 熟悉的黑暗無法給蘇熠任何的安全感,無數細碎嘈雜的竊竊私語從四面八方傳來,裹挾着無數情緒, 瘋狂地鼓噪着蘇熠的耳膜。
蘇熠驚恐地瞪大雙眼,只覺得無數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在隔着黑暗窺視着他,催促着他,沖擊着他脆弱的神智。
隐約察覺什麽的他艱難地擡起頭,瞳孔驟然一縮。
那兩扇遠遠伫立的古樸大門不知什麽時候, 消無聲息地直直伫立在了蘇熠身前,貼的極近, 似乎只要一擡手就能碰到那金屬門環。恍惚中, 他似乎看到那分別銜着兩扇門門環的虎首和蛇首雙眼微動,似乎在冷眼看着他。
蘇熠一個激靈,驚恐地雙手并用不斷後退,然而那兩扇門卻步步緊逼, 一直緊緊跟在蘇熠身前。
眼眶突然一痛,熾熱的灼燒感驟然襲來。蘇熠悶哼一聲,臉上有什麽東西滑落,他伸手一抹臉頰, 摸到了滿手深色的粘稠液體。
視線瞬間随着灼燒感一片模糊,那兩扇平直的大門在模糊的視線裏驟然變形, 整齊排列的門釘彎曲成一道道圓弧曲線,那銜着門環的獸首在他面前不斷地扭曲放大,放大,直逼到蘇熠面前。
那嘈雜的竊竊私語在一瞬間轟然大響,如同轟隆隆的悶雷般在蘇熠腦海裏炸響,幾乎要摧毀他的神智!
那門環不斷逼近,逼近,蘇熠倒在黑暗之中,抱着腦袋痛苦地哀嚎。
……為什麽會這麽痛苦?
救命……救我……
模糊的念頭一出現,胸口突然出現一片清涼。
他胡亂掙紮着握緊了胸口那個不斷散發着清涼的東西,硬硬的,平直的線條和鈍圓的鈍角……
是老頭子給他的白玉八卦。
從白玉八卦透出的清涼勉強維持着蘇熠的一點神智,他喘息着,低着頭用力蜷縮起來,不去看那幾乎要貼到他臉上,兩扇門的扭曲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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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點清涼終究微弱,就在蘇熠恍惚地以為自己再也撐不住的時候,整個世界突然一寂。
雷鳴般的聲音突兀消失,扭曲變形的兩扇門也驟然變回原來平直的模樣。蘇熠兩眼空茫,渾身無力地癱軟在寂靜的黑暗中,嗡嗡的耳鳴聲仍舊在腦海裏轟隆不止。
一片雪白不知從何處而來,從黑暗中飄飄悠悠地落下,輕輕落在了蘇熠身前。
蘇熠無意識地注視着這片缺了細小缺口,邊緣并不平滑的類圓形柔軟雪白。混沌疼痛的大腦突然出現了一點清明。
這是一片梨花花瓣。
他茫然地看着這片梨花瓣,突然又是一片柔軟的雪白花瓣落在了不遠處。
什……什麽?
數枚梨花瓣從黑暗的虛空中簌簌而落,在一片漆黑的中掉落成一條不規則的白色的點狀直線,向着左邊蜿蜒向前。
蘇熠下意識地跟随着那條彎曲的直線,擡頭向左邊望去。
又是幾片花瓣輕輕落于直線前方,堅定地向前延伸,無聲地指引着。
蘇熠用盡全力,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空茫的目光落在了黑暗的前方。
那個方向……好像有什麽東西。
下一刻,他如同灌鉛般沉重的腳動了起來,一步一步,朝着花瓣指引的方向走去。
他遠離了兩扇沉默伫立的大門,朝着未知的黑暗走去。漸漸的,他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後拔足狂奔。
在他的前方,一抹不同于黑白的,鮮明的橘紅色光芒跳動着,耀眼灼目。
那抹光芒裏,有個身影背對着他,不緊不慢地向前走着。
蘇熠瞪大雙眼,朝那個身影拼命伸出手——
然後,牢牢地抓住了那個人的手腕。
——
蘇熠迷蒙地微微睜開眼,眼睛像是被什麽硬硬的東西黏在了一起,朦胧的視線像是蒙了一層灰色,視線裏一片模糊。但隐約能看出眼前似乎是在某個熟悉的廣闊房間裏,眼前似乎是酒店房間的窗簾和天花板。
胸前的白玉八卦溫溫涼涼,輕輕壓在心口上。
“終于醒了!”“喂喂,看得到嗎?這是幾?”
有什麽東西被人從眼睛上拿開,一只手在蘇熠眼前晃了晃,比了個二的手勢。
蘇熠下意識地擡起疲軟的手,揉了揉粘着眼睛的東西,揉下了許多像是眼屎一樣糊在眼睛上的灰黑色硬塊。反應了片刻,他才意識到這是幹硬的血痂。
把眼睛上血痂揉幹淨,視線逐漸清晰,蘇熠微微偏頭,一眼就看到了後面閃耀的光芒,和光芒裏站着的羿修。
他身上的光芒平穩地躍動着,安穩地緩緩在空氣中流淌。
太好了,羿修身上的光穩定下來了,但是為什麽他的表情這麽難看?
蘇熠慢慢地眨了眨眼,難道他的身體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姜修賢比着二,在蘇熠眼前不斷晃悠,卻得不到回應,不由緊張地嚎了一聲:“完了,不會是瞎了吧?”
茅千璇毫不客氣地一把扒拉開姜修賢,彎下身輕聲問道:“小熠,你已經昏迷三天了,卻查不出你的身體有什麽問題,現在覺得怎麽樣了?”
蘇熠看了茅千璇一眼,微微張開口想說些什麽,喉頭卻是火燒般幹澀。
茅千璇見狀,馬上把放在床邊的水杯拿過來,插了根吸管給他喂了點水。
蘇熠喝了幾口水,喘了口氣,輕聲說:“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夢。”
姜修賢挑眉說:“夢?怪不得昊焱說你的大腦潛意識非常活躍……”
蘇熠這才注意到自己上半身光着,許多電極片貼在身上,頭上也似乎有很多連接電極接在頭頂,而電線都連接到一邊一臺不知名儀器上。平昊焱腮幫子不斷地動着,盤腿坐在地上,指尖翻飛地不斷敲擊着筆記本電腦的鍵盤。
他含糊不清地說:“目前還是檢查不出問題,這裏設備不足,回去再詳細檢查一下吧,還有他的眼睛也要回去才能檢查。”
茅千璇聞言,連忙走到平昊焱身邊,皺眉看着那不斷冒出數據的屏幕。
蘇熠揉幹淨了眼睛上的血痂,雙眼半閉不閉的。明明睡了三天,可他安靜地躺在床上時,眼皮還是像是灌了鉛一般不斷往下掉,卻強撐着不肯閉上。
于瀚音注意到蘇熠疲憊的模樣,輕聲說:“想睡就睡吧,沛雪去小廚房熬粥了,等你醒來就能喝。”
蘇熠卻不願意就這樣睡去,他勉強睜開眼睛,朝站在最遠處,渾身低氣壓的羿修伸出手。
他不知道再次睡着會夢見什麽,但他不想再次墜入那個夢境,不想再看到那兩扇門。如果拉着羿修的手的話,就算再次看見那兩扇門,他大概也不會害怕了吧。
茅千璇回過頭,疑惑地開口:“怎麽了小熠?”
蘇熠堅持向僵在原地不動的羿修伸出手,目光殷切地看着裹着光芒的男人。
“羿修……”
羿修僵硬地站在離床鋪最遠的地方,沉默地看着蘇熠。聽到他虛弱的呼喚後,羿修手一顫,終究還是邁動僵硬的步伐向前,坐在了床邊,抓住了蘇熠伸來的手。
“睡吧。”他垂下眼,幹澀地開口。
蘇熠靜靜地看着羿修,看着他身上跳動的光芒,眼皮慢慢垂下,安靜地閉上了,再次陷入了沉眠。
看着蘇熠閉上眼,羿修猛地一僵,發現他呼吸平穩後才慢慢放松身體。
其他幾人見狀,很快都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茅千璇有些擔心地看了幾眼床上的蘇熠,然後才輕輕關上門。很快安靜的房間裏只剩下睡着的蘇熠,和一站一坐的羿修和于瀚音。
于瀚音揉了揉眉心,苦笑着輕聲道:“沒想到這一趟鬼窟這麽多災多難。”
羿修的臉色極為陰沉,壓低聲音開口:“這次鬼窟的異變有問題,鬼窟裏不可能會出現十級以上的鬼怪,從鬼窟出現到現在,十多年來沒有一次例外,那個十一級的大鬼怪為什麽會突然出現?”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說:“而且,進入鬼窟後,我的力量就一直不正常地躁動,好幾次都被異常引動起來了。現在想想,那可能是預兆,當時鬼窟裏肯定有了什麽異變,但是我們沒有發現。”
“你的意思是有人搞鬼?這難道不是意外嗎?而且真的有人能在鬼窟做手腳,讓十一級鬼怪出現?”于瀚音沉凝着臉開口說。
“反正不可能是一次單純的‘意外’。”羿修沉聲說,其實他隐隐覺得,弄出這個大鬼怪的人恐怕是沖着他來的。
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是他們待在中心區域的時候出現,羿修可不相信這是什麽巧合。
于瀚音嘆了口氣,說:“這次鬼窟的影響太大,玄門那邊估計會出手探查,我也會繼續調查的。”
說完,他轉身朝房門外走去。
走了幾步,他突然又停下腳步,轉頭對着沉默的羿修說:“我想小熠就算知道了這個後果,肯定不會後悔的。如果再次面臨這種情況,他還是會沖過去。”
半晌,羿修沙啞的聲音才響起:“那你們就拉住他。我自己的命,從來都不是建立在別人的犧牲之上。我戰鬥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自己,為了讓這股力量在爆體之前,發揮它應有的能量。”
頓了頓,他啞聲說:“這場戰鬥,我已經輸了。”
于瀚音沉默,目光有些複雜。他沒有再說什麽。走出房間,房門輕輕地合上,寬闊的房間重歸寂靜。
羿修坐在床邊,身體僵硬地像個雕塑一般。他靜靜地看着和蘇熠交握的手,各種複雜的情緒溢滿胸膛,最終都化作一聲輕輕的嘆息。
他翻手把蘇熠的手攏進手心裏,慢慢握緊。
蘇熠睡着後,又做夢了。
這次他陷入了一團柔軟的純白裏,随着輕柔的浪潮慢慢漂浮着。
幾片雪白飄過上空,被風卷着晃了兩圈,又悠悠飄遠。
蘇熠不由看向雪白的來源,只見在視線的盡頭,是一棵在石堆裏開得極為繁茂的梨花古樹。
虬勁的黑色枝幹粗壯無比,枝撐如傘,五瓣雪花在枝頭微動,擠擠挨挨地簇擁在一起,凝成一團缥缈的雪雲。
這是一棵和鬼窟中央那棵梨花一模一樣的梨樹。
樹下的石堆上坐着一個一身黑衣的人影,正倚坐在漆黑的樹幹旁。
蘇熠離那棵梨樹越來越近,看清了那棵樹下的人。那是一個身穿寬大的黑色對襟長裙的十六七歲少女,正閉目沉靜地靠着樹幹。
少女一身黑色長裙逶迤于石塊之上,大片的黑色在光芒下微微閃動着精巧的暗紋,細細的銀亮繡紋在衣襟和袖口略微淺色的布料處蜿蜒而下,衣角和袖口系着幾個輕巧的鈴铛。她胸口佩戴了一圈細細的華美金屬璎珞項圈,一個精巧的白色玉質長命鎖墜在項圈上,只是長命鎖下方原本墜着的東西像是被扯破了,一截斷掉的細長金屬安靜地垂落。
少女的皮膚很白,幾乎和身上的梨花瓣一個顏色,嘴唇也毫無血色。她烏發如瀑,纖長的濃黑眼睫在臉上打下一小片陰影,纖細的手在垂下的袖口露出幾節指尖,搭在了黑色的裙擺上,竟有種觸目驚心的慘白之感。
她就像是遺落人間的梨花妖,飄落的梨花瓣落在了她散落的黑色長發上、身上和黑色的逶迤裙擺上,和樹下鋪滿的梨花瓣一起安靜地沉睡。
蘇熠認得她,他在鬼窟昏迷之前,見到的那個少女就是她。
他莫名地在意這個少女,試圖靠近,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微風吹拂,發絲微動,雪雲簌簌而動,輕柔的雪白随風飛揚。少女身上的花瓣随風飄蕩而起,又有新的花瓣落到她的身上。
有花瓣飄到蘇熠面前,他下意識地想伸手接,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控制身體。
不,他沒有身體。
蘇熠低下頭,只看到一片純白。
他只有視線存在,其他什麽都沒有。
一片花瓣恰好掉落在少女的眼皮上,像一顆白色的淚珠順着她的臉頰輕柔地往下滾落。少女眼睫輕顫,緩緩睜開一雙漆黑的雙眼。
她看向一個不知名的方向,半晌才微微側頭看向蘇熠,平靜深邃的目光悠遠蒼茫。
瞬間,蘇熠眼前的梨樹和少女飛速後退,他睜大眼,發現自己在往純白的深處不斷墜落。
“……蘇熠,醒醒,喝點粥再繼續睡吧。”
模糊的聲音從天外傳來,蘇熠迷蒙地睜開眼,怔怔地看着眼前滿溢躍動的光芒,然後轉頭看向彎下腰輕輕搖醒他的羿修。
羿修抓着他的手已經放開了。
窗外的天空已經黑沉,一股濃香在房間裏蔓延。蘇熠轉頭看去,發現是杜沛雪和茅千璇正坐在房間裏的一個沙發上,從放在木桌上的一個小砂鍋裏往碗裏裝着粥。
茅千璇裝完一碗後,又裝了一碗,端着走了過來:“粥裏放了不少靈植,對身體很好。粥已經放涼了,隊長也喝一碗吧,你都好幾天沒有好好吃東西了。”
羿修聞言,伸手接過了粥碗,直接幾大口就喝完了粥,然後起身把碗放回桌子上。蘇熠半坐起來,也接過粥碗。碗裏的粥放了一段時間後,變成了溫和熨帖的熱度,他便也學着羿修就着碗把粥喝了。
杜沛雪站在桌邊看着他喝完,微笑着問道:“還要嗎?”
蘇熠搖搖頭,茅千璇便把空碗接過,收到小砂鍋的托盤上說:“我們把粥放到小廚房那邊,你們要是想吃,就煮熱了再吃。”
說完,她們端着小砂鍋走出房門。
“你現在覺得怎麽樣?難受嗎?還想睡覺嗎?”
剛剛睡了一覺,現在蘇熠已經不想睡了,他看向盯着他的羿修,搖搖頭說:“就是身體有些酸軟。你呢?身體還難受嗎?我看到你身上的光芒都平靜下來了。”
羿修緊皺的眉頭微松,但在聽到蘇熠後半截的話後,眉頭瞬間又皺緊。他沉默片刻,開口說:“從沒有這麽好過,你放心吧。”
體內奔湧的力量第一次沒有帶給羿修任何痛苦,如同一條平靜的大川,安靜地流動着。然而早已折磨得神經麻木的疼痛驟然消失一空,他卻沒有松了口氣的輕松,反而感覺全身輕飄飄的。一直壓在身上的沉重枷鎖突兀消失,他卻只覺得自己像是在虛無中徘徊,毫無真實感。
蘇熠松了口氣,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是嗎,那就好。”
房間裏陷入一片寂靜,蘇熠出神地看着羿修身上跳躍的光芒,思緒不知道飄到了什麽地方。半晌,他輕聲開口:“這個世界上有魂魄嗎?”
羿修有些意外于蘇熠突然問出這個問題,壓了壓心底翻湧的情緒,他想了想說:“不知道,大概沒有吧。要是真有鬼魂這種東西,還不都亂套了?不過玄門裏有種說法,說鬼怪是由人死後的魂魄變成的,不過大多是胡說八道。”
蘇熠有些迷惑地皺起眉,抿唇不語。
“怎麽?你想說什麽?”
蘇熠沉默片刻,把梨花樹下見到的那個随風飄散的少女和剛剛的夢告訴羿修。
羿修思索了片刻,問他:“會不會是幻覺?”
蘇熠搖搖頭,說:“我很确定。”
他恍惚片刻,連忙把昏迷時夢見的都告訴羿修,然後輕聲說:“那個鈴铛……我覺得我曾經在古宅裏見到的那個人影,也是她。”
羿修沉默,難以理解地皺起眉。半晌後他才喃喃自語地開口:“鬼窟、古宅……這件事先不要告訴其他人,現在先不要想太多了,明天回部門好好檢查一下。”
蘇熠點點頭,看着羿修起身離開,輕輕合上房門。
第二天一早,羿修他們就帶着蘇熠趕回了特務大樓,給他全身做了個極為詳盡的檢查。在确認了蘇熠一切正常後,于瀚音有些驚異地說:“什麽問題都沒有,只是肌肉有些疲勞而已。”
羿修緊皺的眉松開,這才開口說:“他好像在昏迷之前看到了些奇怪的東西,又做了夢,說不定和那個十一級大鬼怪有關。”
蘇熠一五一十地把少女和兩個夢境都跟疑惑的于瀚音說了,于瀚音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皺着眉沉思着說:“鬼窟居然和古宅的事情有聯系?小熠你能把那個人畫出來嗎?”
蘇熠點點頭,三人當即回去宿舍樓,找了紙和筆,他便窩在沙發上,開始描畫起少女的模樣來。
于瀚音還在思索,喃喃地說:“鬼窟、古宅、養鬼……”
突然他臉色一變,失聲說:“難道是古宅的那個養鬼人想要用鬼窟裏的上千人為祭,控制馴養那只大鬼怪?!”
羿修臉色不太好地說:“不太可能吧,畢竟鬼窟裏有三大宗的人和我們在,就算拼死也會把它幹掉的。而且這兩件事所謂的聯系只有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人影……”
于瀚音沉聲說:“還是說因為秘密養鬼的地方被我們鏟除了,所以幹脆以這種方式出現在大家眼前?”
他們讨論着,蘇熠畫得很快,沒一會就把圖給于瀚音和羿修看。他畫得有些潦草,但少女的面部和衣服上的特征都細致地畫了出來。
羿修看了一眼,沒看出來什麽,而于瀚音一看,瞬間臉色驟變。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畫中的少女,看了又看,然後拿出手機極快地翻找着什麽,無果後迅速轉身上樓去了,留下面面相觑的羿修和蘇熠。
很快于瀚音抱着臺筆記本電腦下來了,開機後迅速找到一張照片,放大,然後指着一個人問蘇熠:“是這個人嗎?”
屏幕上的是一張被拍下來的老舊照片,顏色泛黃,色塊模糊。這是一張大合照,于瀚音指着的人是站在前排的一個身穿黑色長裙的長發少女,雖然有些模糊,但還能隐隐能看出五官和面容。
蘇熠打量了半晌,肯定地點頭說:“就是她。”
于瀚音的面色頓時變得極為古怪,眉頭皺起,思索着什麽。
羿修緊跟着問:“她是誰?”
于瀚音擡頭看了看羿修,再仔細看了看蘇熠的眼睛,苦笑着開口:“我為了古宅的事情調查了禦鬼之法,雖然已經是禁術了,但當初散播的範圍太廣了,小時候的我也有所耳聞。這件事要查還是能查到點蛛絲馬跡的,然後我就找到了這張老照片。如果小熠沒有認錯的話,她就是浩歌宗最後一任祭子,那個研究出禦鬼之法,在十六年前自殺的鬼才,風青薇。”
整個大廳一片寂靜,羿修震驚地看着于瀚音,蘇熠也茫然地看着他。
半晌,羿修皺着眉開口:“可是她不是已經自殺死了嗎?就算當初是假死,這麽多年過去也不可能還是一副少女的模樣啊?”
于瀚音嘆了口氣,說:“問題就在這裏,小熠畫得這身衣服就是浩歌宗祭子的祭服,風青薇死後祭子一席就被撤銷了,所以我一看到這衣服就想到了那個鬼才。風青薇當初的很多事情都被刻意掩蓋下來了,但是她死了這件事肯定沒錯,因為她是被逼自殺的,死後的屍體被确認過後才燒毀成一捧飛灰,連她的宗主父親都沒能保下她。風青薇死亡的時候離她十七歲生日沒幾天了,最後連浩歌宗的宗墳都沒進。”
羿修冷聲說:“難道是有人假扮風青薇的鬼魂?想以風青薇的身份興風作浪?”
于瀚音搖頭:“但她出現得很怪異,如果真的要以風青薇的名義,她應該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才對。小熠說他在昏迷前看到了她随風消逝,但是我們什麽都沒看到,她似乎和那棵只有小熠能看見的梨花樹是一個性質。按小熠的說法,那個人不像是想要興風作浪的樣子,或者說,她就像個幽魂一樣。”
蘇熠看着照片裏模糊的人影,慢吞吞地說:“我覺得她不像是個活人,她似乎之前也在我的夢出現過。”
于瀚音和羿修面面相觑,遲疑着開口:“這個世界真的有幽靈魂魄這種東西?一個看不見摸不着的幽靈,能做到古宅和鬼窟的事情嗎?古宅背後的人很可能手握乾坤鏡,難道乾坤鏡在她手裏?”
蘇熠搖搖頭,表示沒有在她身上看到什麽鏡子的存在。
羿修沉聲說:“那個所謂的風青薇肯定是我們看不見,但蘇熠能看見的存在。但也不用太擔心,一個死了十多年的鬼魂如果能做什麽,肯定不會等到現在才動手了。”
如今也只能先暫且默認那是風青薇的魂魄,于瀚音沉思無果,只能嘆息着說:“她肯定知道什麽,但對方是被逼死的鬼才,目的未明,我們必須要小心提防。不管她有什麽目的,既然已經出現在了小熠的視野裏,她就肯定還會出現。”
說完,他看向低着頭看着照片的蘇熠,壓低聲音說:“接下來我要跟你們說一下禦鬼之法,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麽幽靈風青薇會出現在小熠的眼前。”
說着,于瀚音調出了一份資料,沉聲說:“禦鬼之法建立在風青薇的一套理論上。她認為人的眼睛具有無窮的力量,通過某種方法便能利用這種力量,這套理論被稱為瞳術。而禦鬼之法就是利用瞳術來操控鬼怪,為己所用。”
這話一出,羿修瞬間轉頭看向蘇熠,眉頭皺得死緊。
于瀚音盯着蘇熠,說:“小熠的眼睛恐怕非常特殊,連風青薇都被吸引來了,很可能會引來古宅背後之人的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