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轉眼五年過去,宮裏又進行了兩次選秀,內廷十二宮除了用來安排秀女的景陽宮還空着,剩下幾乎都住滿了人,甚至抱琴宮裏也進了兩個今年年初選秀進來的小常在。

至于廣嫔,她雖然沒從朱砂痣晉升到蚊子血那麽凄慘,但是位置挪了,從陛下心口的朱砂痣便成了長在臉上,有礙觀瞻,上面可能還有一小撮黑毛的大紅痣。

因為在假孕事件中得罪了不少太醫,特別是婦人科的太醫,廣嫔這些年每年都有大半時間要喝苦藥湯子,太醫又說她身子虛,肝氣郁結,不宜受孕,竟是從官方就給她用了避孕的藥材。瑞誠登基那年二十三,現在廣和十年,也不過才三十出頭,守着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嫔妃自然是沒多大興頭的,雖然沒降了她的位分,但是去的次數實在有限。

皇帝又添了四個兒子,開心的很,不過閨女還是杳無音訊,甚至有一次在過年的宮宴上,陛下許下了誰生了閨女就給她升位的承諾,興許是喝多了,瑞誠道:“升兩個位分!”

一時間都沒人給皇帝敬酒了,各人都掐着手指頭算自己能升到什麽地方。這下可好,卯足了勁兒勾搭皇帝。

瑞誠呢,當了皇帝十年,政務順手,一幹大臣也還算忠心,也沒什麽特別糟心的大事,比如地震,幹旱和洪水,總體來說損失都在可控的範圍內,後宮的和和美美的,再沒像廣嫔那樣的刺頭了。于是這五年來,他的腰圍長了不少。

沒人敢跟皇帝開玩笑,不然準保有人拍着他的肚子道:“這都五個月了吧。”

大皇子翀虓十歲,已經跟着上朝了。自打過了七歲生日,他動不動就發燒的毛病好了很多,淑蘭逐漸放下心來,這些年北五所的嬷嬷太監也照顧的挺好,她也不會時不時就殺到北五所去了。

只是陛下到現在都還沒立太子,倒叫人挺操心的。

不過這個也沒人敢催,雖說這是國之根本,但是潛意識裏總有點說皇帝快要玩完了的感覺,于是大家都刻意回避了這個話題,只是時不時在皇帝面前誇誇自己兒子聰明好學,兄友弟恭什麽的。

柳貴人終究是升到了嫔,不過是在翀瑛已經搬去北五所之後。聖旨上是說翀瑛聰慧,于是陛下賞賜生母,不過翀瑛畢竟是抱琴帶大的,兩下比較倒是抱琴得到的實惠更多。

抱琴已經是妃了,瑞誠自認為年輕,還在鼎盛之年,自然不想那麽早立貴妃,但是柳貴人都升了一級,那功勞更大的養母怎麽辦呢?

也得賞,這次賞的就是家裏人了。梁家兩個兄弟的爵位又往上升了一級,也是人家家裏人争氣。梁小寶在江南做了一屆巡撫之後被調回京城,成了協辦大學士,再往上升就是內閣大學士了,相當于某些朝代的丞相一職。

至于梁大福,他還是叫這個很有福氣的名字,當了五年侍衛鍍好金之後去了侍衛府。皇帝知道他力氣大,專門讓他負責新侍衛的訓練,還能給那些仗着自己老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新進侍衛一個下馬威,誰知道還挺成功的,這麽一做也有四五年了。

廣和十年端午剛過,瑞誠坐在禦花園裏和抱琴吹風,突然說了一句,“人人都說江南好,有點想去南巡了。”

抱琴愣了一愣,直覺得勸,皇帝出巡可不是什麽好事情,勞民傷財不說,一路上還得擔心會不會有人來行刺,萬一皇帝想微服出巡,那操的心就更多了,好容易兒子長大了上學了,後宮也沒個什麽朱砂痣白月光出來糟心了,雖然你大小老婆一大堆,但是咱能好好過日子麽。“陛下怎麽突然起了這個念頭,現在天氣炎熱,江南暑濕難耐,而且您這一起駕,這下半年就什麽都別幹了。”

Advertisement

瑞誠有點不高興,“淑蘭也這樣說。”

現在的瑞誠可不想前兩年還能聽進去勸,抱琴又補救道:“雖說歌舞升平,古人也講究在這時候封個泰山什麽的,不過這會是真熱。早先聽小寶說過,江南那地方,一旦過了端午,不動都是一身汗。您去了,得看看江南的風光,得接見大臣,每天忙忙碌碌的,不如等到中秋再啓程?那時候天氣涼快了,又有河蟹能吃,我也跟着沾個光。”

瑞誠點了點頭,道:“這話說的很是在理。你去和淑蘭整個名單出來,帶上三五人不等。”瑞誠掐着手指算了一算,“儀仗車馬過去得一個月,我們七月中旬出發,剛好去江南過中秋。”

謝天謝地,可算不是微服!

等送了瑞誠回養心殿,抱琴看了看天,現在才酉時,離宮門下鑰還有一段時間,便又拐去了坤寧宮。

淑蘭剛喝了晚上的燕窩粥,見到抱琴過來慧妍先笑了,“娘娘真會趕飯點,內務府新上的血燕,還有今年新得的蓮子,這才第一次吃上您就來了。”

“那還不趕緊去盛一碗。”

抱琴在淑蘭身邊坐下,道:“陛下說要南巡?”

淑蘭将碗放下,嘆口氣,“也不知道是誰撺掇的,他一句話,底下人就得跑斷腿。”

“那怎麽辦?”抱琴嘗了一口燕窩粥,又說:“他跟我說三五人不等,讓我找你來拟名單,說是七月中旬出巡。”

“每到吃飯的時候就來這些糟心事兒。”淑蘭将碗推在一邊,道:“我是離不開的,你得跟着。”

抱琴伸出一根指頭,“這是第一個了,高嫔是江南人士,又得了六皇子,也可以給她一個恩典。”

淑蘭點頭,“再加上今年新進宮的兩個常在,你宮裏的李常在就行,看着穩穩妥妥一個人,還有儲秀宮裏的謝常在,陛下挺喜歡的,四個了。”淑蘭想了一想,“要是湊足五個也不是不可以。”

“別啊,最後這個留給皇帝自己挑,就說我們選了四個,您看您還有什麽特別中意合心的,再帶上一個。”抱琴道。

這事兒就算敲定了,抱琴将碗裏的燕窩粥喝的幹幹淨淨,道:“我去看看翀號去。等我出去,我兒子就托付給你照顧了。”

北五所一共五個院落,大皇子占了頭所,翀號住在四所。抱琴一進去就看見翀號淚眼汪汪的在書桌前面寫字。

“這是怎麽了?”抱琴立即就将兒子摟在懷裏,說什麽不溺愛孩子,在自己兒子面前都是浮雲,“太傅罰你功課了?”兒子還小,什麽都不會是應該的,可別讓兒子有心理負擔了。

翀號沒說話,在抱琴懷裏掙紮了兩下無果之後道:“不會寫字。”

抱琴往桌上一看,很不厚道的笑了。

前面大大兩個字:翀號。可是她兒子臨出來的就怎麽看怎麽像兩團不小心滴上去的墨了。抱琴笑夠了之後将又開始抹眼淚的兒子摟在懷裏,“別怕,你大哥三哥四哥當初都不會寫的。趕明兒個去找你大哥,你倆名字差不多,讓他教你寫。”順便跟他搞好關系。

翀號點點頭,小小的嗯了一聲。

抱琴又看看滿紙的墨團子,沒忍住又笑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