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NSN很不爽，說實話，他已經很久沒這麽煩躁過了。
作為職業選手，肯定沒有人蠢到在正式比賽上罵人 ；平常訓練也都是職業隊伍之間，誰也丢不起那個人；至于自己開小號耍耍——那些菜逼不被自己罵就不錯了好麽？
NSN從沒被罵的這麽難聽，這麽低級。
更憋氣的是，對方罵人的話看起來确實有點眼熟啊？
這種沒事就獻祭p*ssy (哔——)的罵法确實挺像自己的風格啊？
那麽一瞬間，NSN感覺對面發過來的不是垃圾話，而是自己的日記。
他的日記被人赤|裸裸的閱讀了！
只想快點結束游戲啊！
他加快了推線，沒想到對方直接站在塔下不動，開始滾動式刷屏。
“I exhausted your mom (我把你媽累壞了)。”
“Uninstall and go back to Candy Crush, it’s more on your level (卸載游戲回去玩消消看吧，那才符合你的水平)。”
“Stick to urf (你也就玩無限亂鬥版本了吧)。”
“That’s what you said to Kermit (這些都是你以前罵K神的)。”
NSN點兵的手一頓。
他什麽時候罵Kermit了？他瘋了麽？論資歷Kermit不罵他就不錯了。
這人怎麽真真假假混着來？
NSN: “Stfu son of a bitch, just play your game (狗娘養的你給我閉嘴，打你的游戲)。”
結果對面罵得更歡快了。
TeaLand: Please make your jungle wheelchair essible for your disabled hero（給你坐輪椅的英雄在野區裝上殘疾人通道吧）。
TeaLand: Your hero is like my cellphone, so many missed calls （你的英雄和我手機似的，全是錯過的calls）。
TeaLand: Is your asshole a size 12 （你的菊花是12號的嗎）
TeaLand: You dumped all that sh*t to AO （這些垃圾話你都倒到A神臉上過）。
NSN：What the heck I no say that to AO（什麽鬼我從來沒對A神說過那些話）。
氣的都開始no say no say 了。
TeaLand: Your game play is funnier than the holocaust you braindamaged shitstain （你游戲打得比大逃殺還有創意你這個腦殘垃圾）。
NSN: I said SHUT THE F*CK UP you noobshit （我說了菜逼你給我閉嘴）!
NSN：Has your mom never taught u to respect your dad （你媽沒教過要尊重你爹我嗎）？
于是在這個周三，直播間裏的一百五十多萬觀衆,目睹了一場職業選手和十八線小主播毫無底線毫無形象毫無風度的垃圾話solo。
大概有那麽二十分鐘，倆人都站在塔下一動不動，滿屏幕全是不堪入目的女性親屬和身體器官。
罵到後來, NSN大概是英文詞彙量和打字速度跟不上，直接開始韓文刷屏。
就在這時，只聽甜甜在耳機裏說：“大招遠距離起手，REEQWA引燃一套帶走。”
阿喆本來已經發宏發到麻木，眼看着英雄在塔下蹭經驗都快十級了，聽到甜甜說不罵了，可給他高興壞了，一個大開起來，連招引燃直接給還在塔下打字的NSN送回泉水讀條了。
NSN那邊仿佛一句話才打了一半，删了半天，才發出來個“？”。
“Macro 250, 退游戲，下線。”甜甜說。
于是，在NSN還在泉水讀條的時候，阿喆丢出了電子競技游戲裏最最傷人的一句結束語，轉身離開，不帶走一片雲彩。
TeaLand：GG WP， EZ Game （玩的不錯，游戲結束，真簡單）。
NSN：？？？？？？？？？？
NSN：？？？？？？？？？？？？？？？？？？？？？？？？？？？？？？？？？？？？？？？？？？？？？？？？？？？？？？？？？？？？？？？？？？？？？？？？？？？？？？？？？？？？？？？
阿喆退出游戲，發現直播間裏已經炸開鍋了。
“為主播獻上我的膝蓋，全程看到傻眼。”
“感謝大神即時翻譯，你用的是科大訊飛的翻譯機嗎？”
“看了今天這場，我決定把我祖安的王位傳給主播了。”
“我們提藍太棒了，不虧是我粉的女人。”
“主播的垃圾話是準備好的嗎？怎麽打的那麽快？”
系統消息：我人傻錢多打賞了二十艘潛水艇。
“NSN：說好的只有我能罵人呢？2333333333”
“主播下線下得太漂亮，讓他想殺回來都沒機會哈哈哈哈哈。”
系統消息：提藍的吉祥物打賞了五個火箭炮。
看着瘋狂刷屏的禮物，阿喆勉強拉回已經飄到這具身體外的自己，很有職業道德地：“謝謝大家支持我，其實第一次和職業選手solo人家心裏還是很怕的……”
同一個地球，不同的命運。這邊阿喆名利雙收，那邊NSN差點摔了鍵盤。
他自打職業以來從沒吃過這麽姿态優美的虧，被罵也就算了，沒想到對方居然殺了自己一次以後直接下線了。
NSN覺得胃裏都是膽汁，要氣吐了。
他忽地想起來了，看向還在一邊喝肥宅水的隊長：“哥！你為什麽要我和她打？她是你的什麽人？”
April一臉無辜：“我不認識她啊。”
“那哥為什麽……”
“是我的哥，”April攤攤手，“是Dragon叫我一定要你來打。”
NSN一愣，他今年才19歲，他入隊的時候隊長已經在圈子裏德高望重了，在韓國這個很看重資歷的地方，他萬萬沒想到金字塔尖的隊長上頭還有大哥。
而且隊長的大哥是……Dragon？那個電競太太太太爺爺Dragon？那老古董還活着？該40了吧他？
“我希望經過今天你也能有一些改變，下一次想要罵人之前，想想自己的身份，你想讓哥難做嗎？你想讓大韓民國都跟着尴尬嗎？”已經27歲高齡的隊長借機灌雞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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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喆這兩天快瘋了，具體一點來說，他大概已經瘋了。
這不，他又開始學習數學了。
“個、十、百、千、萬、十萬……52萬3千7百29！！我做直播以來所有的禮物加起來都沒有今天的多啊！”
數完了禮物他又開始數粉絲，二百萬啊！一夜之間他漲了一百八十多萬粉。
“聽說今天好多主播都轉播我和NSN的solo了，嘿嘿嘿嘿嘿……”
“這個月業績肯定能超過大晴晴、永安堂、鹹魚蕭蕭和桃子味草莓汁了。”
甜甜在客廳裏拆紙盒，她正把膠帶和标簽都從箱子上撕下來，一邊撕一邊和膠帶說話：“紙箱的回收率一直上不來，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她蹲在地上，口中振振有詞，“歐美的紙箱回收率可以達到90%，為什麽呢？因為他們用的是可降解紙膠帶。”
“什麽時候你們也能争點氣呢？”
“哎呀這些事情不是我們小老百姓能操心的啦。姐啊，你先別走，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甜甜麻木地看向他，麻木地扯着膠帶。
阿喆很是不解：“姐我說你這人還真奇怪，平時像個沙包，誰捶都行；罵人的時候又犀利得和個王者似的。明明是二十多歲的人，精神狀态卻是五十多歲的。咱們也認識快一個月了，我看你都沒什麽娛樂活動啊？也不打游戲，也不和朋友出去耍。你不悶麽？是不是沒朋友啊哈哈哈哈？”
末了，他神神秘秘地：“姐你也沒有男朋友吧？我給你介紹個男朋友啊？我看過照片，保管你滿意。”
甜甜莫名其妙：“我要那個做什麽？”
阿喆故事會娓娓道來：“事情還要從三年前我剛開始做主播說起。”
甜甜：“長話短說。”
阿喆：“……”
“你知道麽？直播這個行業，只有金字塔頂尖的大神，和塔底的小磚塊們。大佬們吃肉，我們連湯都喝不上。那時候我剛開始直播，能有好幾個月吧，都一個人沒有的。我每天就戴着假發，對着攝像頭打游戲，對着攝像頭看片吃飯。也是奇怪，我居然堅持下來了。”
甜甜專心拆膠帶，就在阿喆以為她根本沒在聽的時候，她忽然說話了：“你18歲為什麽不上學？”
阿喆以為她被自己的毅力感動，沒想到問的是這個，頓時有點尴尬：“上了，上了個職高，白天上課，晚上直播。”
他撓撓頭：“我從小成績就不好，但是嘴甜會哄人，家裏的姑姑姨姨奶奶都喜歡我，女朋友們也都被我哄得很開心啊。”
“們？”
“好了跑題了。就這麽過了三個多月吧，我都快堅持不住了。忽然有一天，直播間數字變成‘1’，有一個人進來了！進來以後他沒說話，但是也沒走。”
“我記得很清楚，他的ID是Talos，我英文不好，但是這個詞記得特別牢，真的，閉上眼睛都能看到的那種。”
“當時我在吃面，忽然就全身好像……我說不出來，就通電了那種感覺，你懂嗎？我就感覺現在我真的是一個主播了，有人在看我了，我吃這碗面，不能随便了，我要吃得像一個主播。我都忘了直播只拍到脖子以下，所以我花了三十分鐘把那碗面吃完。他就一直在直播間裏沒走。”
“那個時候真的激動得一晚上沒睡，就是忽然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後來我直播得更勤了，他也經常來，有一天在頻道裏打了‘你好’，那是我收到的第一條留言，我當時特別激動，直接唱了一首歌。”
“你唱的什麽？”
“呃……《常回家看看》。”
“……”
阿喆盤腿坐在地上，大城市夜晚的霓虹燈光透過出租屋的小窗，鋪在他身上，五顏六色的在還年輕的臉上跳動着。
誰還不寂寞呢？誰還不是在裝作不孤單呢？
“後來我漸漸有了一些粉絲，又換了平臺，他來的沒有以前勤了，但還是一直有跟着我。”
“我們也有發私信，我還看過他的照片，很帥氣的。他說他在美國讀博士，很厲害吧？”
“前幾天我收到他的私信，說他最近回國了，可能很快就要回去，想在走之前和我見一面。”
阿喆捂着臉：“可是他一直以為我是女的啊！！！！！我這樣子怎麽去見他啊！現在做手術也來不及啊！姐，你是我親姐！你替我去一次吧！”
他仔細端詳着甜甜，越看越滿意：“你聲音好聽，長得有仙氣，頭發又長，活脫脫就是提藍啊！他真的對我特別特別重要！求你了！”
阿喆就快給她跪下了。
甜甜被這個故事感動，于是她不假思索地一口拒絕：“我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