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太白經天處,金星淩日時

禦書房內,秋風正涼,皇帝披着薄衾,頭一點一點,似是昏昏欲睡。一旁的王總管手持着一本奏折,似是難以置信地又向皇帝望了一眼。

皇帝道:“你就念吧——再念一遍,免得是朝會上人多嘴雜,朕沒聽清楚。”

王總管應了一聲,翻開折子繼續念了起來。

“……太子登城泣曰:‘孤稚齡而忝居儲君之位,本高坐明堂,享萬民食。今國難當頭,豈容茍安……孤行于野,但見芃芃谷稼傾頹無人收;孤過其鄉,但聞哀哀悲聲十室竟九空。強賊縱橫,豈容茍安?豈容茍安?’城下衆卒皆垂淚。後得太子親制神火飛鴉助力,一舉殺敵,衆卒氣盛,蕩平賊寇,懷來旋安。流寇千人落荒四竄,懷來衛都指揮使同知韓言帶兵追擊之。”王總管高聲念完,從懷裏摸出帕子來擦了擦眼淚兒:“陛下,還真是險吶。”

皇帝微微擡了擡眼皮:“險什麽,朕打仗的時候,比這更險的情境都遇着過,還沒有那麽多火器助力,朕不是照樣打贏了?”

王總管笑道:“是是是,陛下見過的大風大浪,比奴才吃過的鹽都多——這不是,太子他打小就沒見過什麽世面嘛,奴才替皇上為他擔心吶。”

皇帝斜眼瞥了王總管一眼:“你這老狗,幾時學會為太子說話了。”

王總管腼腆道:“老奴跟太子接觸得不多,最最要緊的,還是擔心天香公主,連帶着心疼下太子。”

皇帝“哧”的笑出了聲:“罷罷罷,你下去吧,念個本子都念出心眼兒來了。”

待王公公退下後,皇帝眯起眼睛,自己親自将那本子拾起來看過一遍,又輕輕地放下了。奏本上的字跡剛勁有力,又規矩齊整,是張紹民的筆跡。他深知張紹民的為人,這個年紀輕輕卻通曉為政之道的年輕官吏,從來不會把話說滿。

本上五分,實則應有九分。但就這五分的筆墨,也為太子引來了雪片般的贊譽之聲。諸多老臣紛紛上了賀表,贊嘆太子臨危受命,救國于危難之中,頗有其太祖之風。他們紛紛忽略了那神火飛鴉的功績,将一切功勞都歸于帝國的法定繼承人身上。

皇帝嘆了口氣,走到禦書房的櫃子旁,從裏面摸出一個泥人來。

那泥人是新捏的,穿着一襲華服,面上的表情稚氣而拘謹,懷裏還抱着一塊木頭。

皇帝将那塊木頭自泥人懷裏取出,随意丢到了地上:“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兒子,知道我對你恨鐵不成鋼,但他們沒幾個人意識到:你,也是我最大的敵人!”他凝視着泥人的眉眼,悵然一嘆,終究是放回了櫃子裏。

王總管是了解他的人,自是知道怎樣巧妙地避開他的疑忌;張紹民是聰明人,也小心翼翼地不去觸碰他的逆鱗。除了他們二人外,已經百年不知父子相疑為何物的老朽文臣們,壓根兒不會揣摩他的聖心。但事實擺在眼前,太子不再是當初那個木木呆呆的木鳥,同時,也向着本屬于他的龍椅,近了一步。

“國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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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傳來了通禀聲。

皇帝合攏櫃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又恢複了原本昏聩的神色。

對了,還有這樣一匹狼,對自己的心思,也算一知半解。

“陛下,臣推算出今年将有大事發生。”親眼瞧見皇帝将金丹服下,欲仙這才開始了正題。

“哼,這還用你說,察哈爾都險些打到京城了,連瓊州府的娃娃都曉得出了大事!”皇帝悶聲道。

國師搖頭道:“陛下,察哈爾小小蝼蟻,不足為懼,只是這大事的一部分而已——貧道推演出來,今歲冬天,将有太白經天!”

“太白經天?!”皇帝一愣,“此話當真。”

欲仙篤定道:“貧道不打诳語,天象真真兒的顯示着,就在四個月之後,将有太白經天的異象出現!”

皇帝斂容肅然道:“這可如何是好?”

太白經天,金星淩日,從來不是什麽好事,要麽國君有難,要麽兵荒馬亂,要麽是大病之年,要麽是水澇旱災,總之,是惡事一件。

欲仙道:“既是太白經天,那就只肖屆時将太白星君請下凡塵,邀他莫要亂走即可。”

“……”

皇帝頓了半晌:“國師此話當真?”

欲仙自信滿滿:“貧道說了,貧道不打诳語。陛下,臣原本勸陛下修接仙臺,除了要為陛下向太上老君請仙丹,也是存着這一份心思,要消弭太白經天的禍事。”

皇帝沉吟起來:“接仙臺啊……”原本他一心修建接仙臺,後來因着察哈爾打過來,這才不得不中斷,而現在察哈爾仍在犯邊,重提接仙臺,似是不大妥當。

欲仙道:“對,接仙臺。倘若陛下早早接受臣的建議,早些修建接仙臺,興許可以免了察哈爾的刀兵禍事呢——”

“……朕想一想吧。”皇帝無奈嘆息。

欲仙頓了下,借着道:“金星淩日,金星為臣,陽明為君;太白少陽,陽明太陽。金星淩日,乃是以臣犯君,以少淩長,陛下,不可不上心。”說罷,他一欠身,退下了。

皇帝直勾勾盯着欲仙離開的背影,右手捏緊了身上的龍袍:“好吧,朕,會好好想一想……”

懷來衛所的校場上,傳來了女子驚天動地的呼救聲。

“哎呀,不行啦!”

“有用的,快來救命救命!”

“姓馮的,我要、要掉下去啦!”

偌大的校場上,驚慌失措的士卒們紛紛擠在四處的角落裏,盯着場中一匹橫沖直撞的黑馬,以及馬上小小的左搖右擺似乎随時可能被颠下來的黃衣少年。

校場四周陳列的斧钺刀叉盡被這馬蹬得蹬,踏得踏,四下一片淩亂,草垛散了滿地,那馬橫沖直撞,費勁全力想要把騎在自己脖子上的人甩下來。

方才還在衛所正堂裏商議戍衛換防之事的馮素貞匆匆跑了出來,一衆僚屬也都跟着跑了出來,見此情狀均傻了眼。單世武重傷方好,是強撐着身子來衛所視事,看清狀況後他臉色更白了,立時喝問道:“怎麽回事,這不是從鞑子那裏俘獲的烈馬嗎?誰把它放出來的?”

旁邊有人忙不疊地應道:“是這位公子自己把它放出來的,說要試試馴馬!我們攔過了,沒攔住啊……”

馮素貞嘆了口氣,道:“可有長弓,借長弓一用。”

立時有人遞上了長弓和羽箭,單世武道:“驸馬小心,現下射箭,恐怕會誤傷了公主,待我找幾個力士去将那馬匹逼停殺了。”

“來不及了!”馮素貞沒接羽箭,左手将弓橫持,右手扣弦,沖入場中,向着那黑馬空弦一撥——

降魔琴的功力入耳,那馬兒立時不再焦躁四竄,卻步履亂了起來,眼見得要倒,馬背上的天香“哎喲”一聲呼叫起來。馮素貞甩弓一縱,将天香從馬背上攬走,兩人撲摔在校場附近的草垛上,又在泥土地裏打了好幾個滾,才緩解了沖勢。

不過一瞬的工夫,那馬長嘶一聲,癱倒在地。

馮素貞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一襲白衣已被沾染得滿是塵土,發髻間還插了幾根雜草,想她從小嬌養于室,便是習武也是穿花拂柳宛若仙人,幾時狼狽成這般。她心中有火,卻不得作怒,只得冷冷地瞥了身後那罪魁一眼,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那罪魁并不比自己好幾分,只是她一向穿得灰灰黃黃,很是耐髒,倒是比馮素貞看着整潔許多,只是一張小臉滿是灰土,而且,那小臉上絲毫不見半點愧疚,竟滿是賤嘻嘻的笑容。待她撥開眼前的灰土,看清馮素貞的慘狀後,更是變本加厲,不顧形象地箕坐在泥土地上,捶地大笑:“姓馮的,頭上草标,價值幾何啊?”

馮素貞壓着心裏的火氣,對着單世武道:“這馬只是暈過去了,馬是好馬,待它醒了,找個善于馴馬的好生調教一番。察哈爾正是為了馬匹和我們鬧了起來,既得了好馬,還是不好浪費。”

單世武忙應了聲是,吩咐人收拾殘局去了。

“欸,馴馬,我要看……”身後響起了天香的聲音,馮素貞咬牙回身,把那小小只的罪魁從泥裏拎了起來,直直拎到了校場一旁的耳室中,從茶壺裏倒水浸濕了帕子給她揩臉:“聞公子,烈馬好玩嗎?”

方才摔下時候,天香被馮素貞護在懷裏,沒受大傷,但到底摔得側臉上腫起來一塊,被帕子一蹭,頓時疼得龇牙咧嘴,只沖着馮素貞讪讪地笑:“我是看那馬不錯嘛,想牽出來騎騎。”

“你平素多是騎驢,真當騎馬跟騎驢一樣簡單?”馮素貞斥道,“明明是你拉着我來衛所說要給劍兄上軍籍,一轉眼的工夫你人就不見了,鬧得人仰馬翻,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

天香耷拉腦袋不說話,心裏卻腹诽道:前世本宮騎馬騎得多了,哪裏知道烈馬這麽難馴;還有,說是陪我來上軍籍,誰知道你們說着說着就聊起政事來了。

“今日裏幸得我在這裏,若我不在,誰能救得了你?”馮素貞繼續斥責。

天香嘟着嘴,心底暗忖:你這不是在嗎?唠唠叨叨,比我這個多活二十年的還饒舌。

馮素貞見她不說話,冷哼道:“怎麽,在心裏罵我呢?”

天香擡起頭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馮素貞啞然失笑:“算了,不說你了。我們早些把軍籍上了回去吧,你這一鬧,可給懷來衛添了不小的麻煩。”

單世武派人來送了熱水和幹淨的衣裳,二人簡單收拾了下,這才又回到了正堂。

“軍籍好上,不知這位俠士姓字名誰,是哪裏人。”單世武口氣如常,似乎方才什麽都沒發生。

天香道:“他叫一劍飄紅,哪裏人我也不清楚,大概京城人士吧。”

單世武犯起了難:“這,他是姓一還是姓一劍?”這麽個名字,在行伍裏不說獨一無二,也算是鶴立雞群了。

天香撓了撓腦袋:“他就叫這麽個名字。”當初她替他去考科舉,也是直逼得那書吏承認百家姓裏有“一劍飄”這麽個姓,還真沒想過這名字有什麽不妥。

馮素貞對天香道:“替他取個名字吧。”

天香搖頭:“這姓名是父母給的,我怎麽好做主。”

馮素貞道:“天地君親師,你是公主,是君,自然有權替他更名。”

天香嘻嘻笑道:“我那點兒墨水,取個外號還成。你是狀元,你來幫他取個好聽的名字吧。”

“這樣……”馮素貞認真地考慮了起來,她捏着下巴,一臉沉思。

天香端起茶盞,小口啜飲着,欣賞起馮素貞的側臉來。她的驸馬,長得可真好看啊……

她回想起方才自馬背落下時,自己被馮素貞緊緊摟住,一不小心,就覺得臉上有點熱。

“臉紅?”一旁忽然有人問道。

“咳咳咳,誰,誰臉紅了?”天香嗆住,慌忙把茶盞放下。

馮素貞莫名其妙:“我是說,嚴凜泓,這名字如何?嚴,乃一劍反切而得的字音,凜泓,則為極冷極深極遠的水,竊以為,正合其人其性。”

天香這才意識到馮素貞正認認真真地取着名字,忙一口應道:“好好好,就這個名字——那單都督,有勞你了。”

單世武含笑應了。

欲仙宮內,菊妃正焦躁不安地來回踱着步子,見到欲仙回來,她急忙上前一疊聲地問起來:“怎樣怎樣?”

欲仙拈指笑道:“娘娘莫要急,老道既然誇下了海口,就定然不會叫娘娘失望。”

菊妃仍是憂心忡忡:“那個呆傻木鳥,本以為将他趕出宮便讓他翻不了身,哪想到一不留神,就被他弄出了個大名堂來!”

欲仙笑道:“娘娘,這可未必是壞事。一個成了人的太子在外面瞎折騰,再有一個乖巧的小兒子在身邊盡孝,這對比一眼就看出來了。不過咱們這策略可就得調整了,他既然能折騰,且讓他在外面折騰去吧。”

菊妃左思右想,現在她身邊沒有人出主意,一時間覺得國師說得有幾分道理,只得聽了,打算回去帶着小皇子去皇帝身邊好好地讀幾日書。

從懷來衛出來,天香二人一路朝着小院走去,才曉得,竟不知不覺在懷來衛所耽擱了一下午的光陰。

推開門,一襲藍色勁裝的一劍飄紅正在院子裏候着。

他并不知道天香将自己叫來是何吩咐,只是她叫他來,他便巋然不動地在院子裏等了一下午。秋風已涼,落葉翩然,正好襯托着他一身的肅殺和冷清。

前生的一劍飄紅最後結局如何,天香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前生她最需要他的幫助,需要他幫自己去拯救自己愛的“那個女人”的時候,他消失了。

那以後,在前生的那二十年裏,天下只有聲名赫赫的張閣老,卻再也不曾聽過殺手一劍飄紅的名字。

這個曾經在她的生命中濃墨重彩出場過的英偉男子,在刀光血影裏度過了一生,最後,也沒有找到适合他自己的舞臺和歸宿,終于如任何一個凡人一般,生老病死,湮沒于歷史的塵埃中。

“聞臭,你叫我來,是有什麽事?”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馮素貞低聲對天香道:“我去看看太子和宋先生。”說罷,她步履輕快地進了房間,将小小的院子留給了這兩個人。

天香走近一劍飄紅,仰頭望着他線條冷硬滿是棱角的面容,恬然一笑:“劍哥哥,我有東西給你。”她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簿子,連同新辦好的路引,一并交給了一劍飄紅。

一劍飄紅皺眉:“這是什麽?”

“你的戶籍。”

一劍飄紅翻看了一下:“嚴凜泓?軍戶?”

天香點點頭:“失河套而社稷危,失幽雲而天下敗,遼東不穩,中原難安。劍大哥,你喜歡殺人,不如去遼東,那裏才是最需要你的殺氣的地方。保家衛國,彈劍奏歌,方是男兒本色。顧承恩現下是在察哈爾殺敵,但過幾年,他勢必會轉戰遼東。我現在把你編在他軍中,是間接着為你定了你的後半生。你願意去就去,不願意,也無妨。我不說什麽建功立業的虛話,至少,這一世,不要枉過,你這一身武藝,不應該浪費在陰謀和暗殺之中。”

一劍飄紅沉默良久,把那些東西揣進了懷裏:“好,這既是你所希望的,那我就去宣化,投軍殺敵。”

天香一笑:“既然如此,那臨走之前,容我為你梳一次頭吧。不然,你這副模樣,不像是投軍的,倒像是尋仇的。”

一劍飄紅一愣,有些無所适從。

天香笑着推着他在臺階上坐下,幫他打理起了亂糟糟的頭發。

俠客的頭發粗梗雜亂,天香打起前生為皇侄梳頭的十二萬分精神,細細地将一劍飄紅的頭發一縷縷地梳通,挽成了大方簡潔的男子發髻。她幫一劍飄紅解開了披風,讓他站起來,在院子中打了個轉。

天香笑道:“這樣就少了幾分江湖氣,變得英武很多了。”

一劍飄紅垂首看着她,默不作聲。

天香道:“行伍不比江湖,不是一個人逞英雄的地方。劍哥哥你從來都是獨來獨往,望你參軍後,體恤他人,服從軍令。”

天香一句句地叮囑,一劍飄紅随着她的囑咐而頻頻颔首。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了。

一劍飄紅解下身上的佩劍:“我要趕着城門落鎖前出城去。我這劍是殺人的劍,不是殺敵的劍,這劍送你,防身用。”

天香坦然接過那劍:“好,我收了,也算是大哥留給我的念想。”

一劍飄紅深深望了天香一眼,轉身離去了。

天香望着他的背影,呆了半晌,聽到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公主,他對你,仍是有情的。”

天香回過身,看到馮素貞站在廊下,老氣橫秋地揣着手,紅彤彤的夕照灑在她臉上,映着她似笑非笑的神色。

天香嘿嘿一笑:“當然啦,他是我義兄嘛。”

馮素貞背着手向她走來,沉沉問道:“說到義兄,公主的另一位義兄——張兄的奏本送出去有十天了吧。”

十天,懷來和京城之間這短短的距離,夠最快的駿馬跑上十幾個來回了。然而,那一封奏本送出去,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得到皇帝的任何回應。

天香平靜道:“其實我心裏,對這情形,也有幾分預料。”

她看着随着西沉而漸漸失去光芒的日輪,低低嘆道:“若是這歷朝歷代每對皇帝父子都相親相愛、互不猜忌的話,也就不會有那麽多太子沒能一帆風順地登上龍椅了。”

癡了愚了嫌他不争氣,精了慧了又要避忌,這太子,還真是難當。

馮素貞輕輕拍了拍天香的肩膀:“會好起來的,只要太子自己有心有力,這世上沒什麽是他的阻力。”

天香揚起明媚的笑臉:“那也得靠你和張紹民一同幫他才是。”

馮素貞認真道:“若公主不棄,紹民定然庶竭驽鈍。”

天香“噗嗤”一笑:“若驸馬不棄,我這公主自然也沒什麽好棄的。”她目光游移,忽然看到西方天邊的一顆星,立時驚呼起來:“驸馬驸馬,你看,那是不是啓明星?”

馮素貞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輕笑道:“公主,這個在東方時,在黎明時分叫啓明星;現在在西方,而且是黃昏時分,就不能叫啓明星了。”

天香好奇道:“那應該叫什麽?”

馮素貞卻避而不答,反而笑眯眯問道:“宋先生名諱叫什麽?”

天香道不明就裏:“宋先生不是名諱叫宋應星嗎?”

馮素貞點頭:“宋先生名應星,字長庚,”她十分自然地擎住天香的手腕,朝着西方天空的那顆明星遙遙指道,“眼下的那顆星,就叫長庚,它也是啓明星,也是太白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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