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兩個少年的嘴唇都有些腫。

沈飛白揉了揉溫陽充血的嘴唇, 眼神有些暗。

心底的欣喜與渴望滿溢而出, 他再一次将少年緊緊的摟在懷裏, 對于溫陽帶來的驚喜感到萬分愉悅。

沈飛白蹭了蹭溫陽的肩窩,嘆了口氣:“快點長大吧。”

溫陽笑眯眯地:“長大了, 你想幹什麽呀小白白?”

“想吃掉你。”沈飛白說,“長大後的陽陽口感更佳,紅燒水煮兩相宜。”

“哇, 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可怕。”

“是啊,我超可怕的,可是你還給這麽可怕的人送了花。”沈飛白忍不住又蹭了蹭溫陽的脖頸, 問道,“怎麽會想到送花?”

溫陽掙脫出沈飛白的懷抱, 并沒有用多少力氣, 沈飛白非常配合的放開了他。

“給喜歡的人送花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他說道。

沈飛白微怔, 他抿了抿唇:“可是我就沒想到給你送花。”

溫陽笑嘻嘻地:“你現在知道了,我允許你盜用這個創意, 以後給我送。”

沈飛白沒接這個話茬, 他覺得自己真送花好像就真的變成盜用創意了。

他轉頭看着桌上的花束,問道:“要不要找幾個瓶子裝起來?”

“家裏沒花瓶啊, 總不能插礦泉水瓶裏吧?”溫陽也瞅了瞅花, “不過我記得你家好像有不少替換下來的花盆?”

沈媽媽無比熱衷于買盆栽, 每次還都是連着那些好看的花盆一起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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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飛白家陽臺護窗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花盆和花盆裏長着各種各樣溫陽喊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

那些花花草草最終還都是沈飛白在伺候,松土除草剪枝移盆什麽的。

“玫瑰花我還真沒搗鼓過。”沈飛白說完,摸出了手機, “不過也不是什麽大問題,百度拯救世界。”

于是兩個本該認認真真寫作業的少年,都認認真真的跑去折騰那一束火紅的玫瑰了,為此還特意下樓買了幾個大土豆,扡插用。

“花還能插土豆上啊。”溫陽驚奇的看着被戳上了十來多花的五個大土豆。

“嗯,反正人家說可以,那就試試呗。”

沈飛白身為動手小達人,對玫瑰剪枝扡插這種大部分植物都需要的套路很是熟悉。

“要是花死了,我們就把土豆埋了。”他說,“花盆裏種種土豆也是可以的。”

溫陽一聽就笑了,他說:“小白白,我倆以後要是不想呆城裏,就去找個深山隐居,我覺得你肯定能養活我。”

沈飛白竟然十分認真的思考了一下溫陽的話,問道:“你喜歡?”

“如果沒有蟲子的話,我還挺期待的。”溫陽說道。

但沒有蟲子是不可能的。

沈飛白有點小遺憾,他覺得全世界只有他和溫陽兩個人的生活簡直就是理想型。

再也不用小心眼的看着溫陽跟別人走得近而吃醋,想想就覺得十分美好。

沒有辦法實現理想型生活的沈飛白表情冷酷的一指客廳:“寫作業去。”

溫陽癟癟嘴有點不情願,但也知道自己真正該幹什麽。

相互喜歡的兩個人,哪怕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裏埋頭書寫,一個眼神的交彙也仿佛帶着蜜糖的芬芳香氣。

夏日的陽光燦爛得過了頭。

溫陽将房間的窗簾拉上,整個房間也依舊亮堂得就像被陽光直直的落入其中一般。

空調機箱的聲音呼呼的,房間裏只剩下筆尖劃過書冊紙張的聲音,安靜得落針可聞,偶爾溫陽會站起身來從書櫃上抽出幾本課本來确認點什麽。

翻閱着書冊的少年面露苦惱,他所沒注意到的身旁,另一個少年收好了一張試卷,正撐着臉,一言不發的靜默的注視着他。

沈飛白很喜歡看溫陽認真而鄭重的做着某件事情的樣子。

跟溫陽那像極了太陽一樣溫暖的笑容不同。

溫陽在認真學習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總是緊繃着,漂亮的嘴唇也總是不自覺的抿起,眉頭微皺,專注而沉靜的注視着難題,跟平日裏大方熱情開朗嬉笑的樣子截然不同。

兩個人一起生活得久了,多少都會沾上一些彼此的習慣,性格也會更加趨向同質化一些。

但在別人看來,沈飛白和溫陽完全不同。

沈飛白就從來沒有對別人像溫陽那樣笑過,他對別人一直都是不假辭色的,說得更直白些,他對待他人的态度,是一種赤.裸裸的“有事說事,沒事滾蛋”的态度。

而溫陽,他自己都承認自己是中央空調了,在別人看來,人緣頗佳,十分受歡迎的溫陽,顯然跟沈飛白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性格。

可實際上,兩個當事人都很清楚,他們之間,真實的存在着許多屬于彼此的深刻痕跡。

就比如溫陽認真的沉浸在某一件事情中的時候,那模樣,跟沈飛白平時常年挂在臉上的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又比如沈飛白,在面對溫陽的時候,也偶爾會露出那絢爛得像花,燦爛得像太陽的笑容。

這是長久時間的相處所刻進他們彼此靈魂之中的習慣。

是他們花費了這麽多年,一絲絲、一點點的糅合,終于将自己融入了彼此的生命的痕跡。

所以,沈飛白非常喜歡看到溫陽露出屬于他的模樣。

這讓他有一種無可名狀的成就感。

“你居然已經寫完了!”溫陽的聲音打破了沈飛白的沉思。

少年沉痛的道:“我還差四道大題!”

沈飛白笑着揉了揉溫陽的腦袋:“感受到差距了吧?還不好好努力。”

溫陽一臉虛弱:“我覺得我跟你比起來可能先天不足。”

“沒事,笨鳥先飛,後天補足。”沈飛白揉了揉溫陽的腦袋。

“我比較希望聰明的鳥停下裏等等我。”溫陽說着,摸了摸肚皮,瞅了一眼時間,“吃晚飯啦吃晚飯啦!”

“吃完今天休息吧!畢竟你生日啊,壽星生日怎麽能沉迷一整天的學習。”

“借口。”沈飛白無情的戳穿了溫陽。

但他也習慣了溫陽進入學習狀态的節奏相當慢熱的事實,于是幹脆的放下了筆。

“休息一下吧,今天我媽回來做飯。”

溫陽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今天是被放過了。

他高興的蹦到電腦桌旁邊開了機,又開了掌機,沒過多久,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的沈飛白,就聽到溫陽聲音清脆的喊了一聲皮皮李。

對李霖越來越不爽的沈飛白:“……”

李霖對溫陽突然上線這件事有點驚訝,他問道:“今天不是沈飛白生日嗎?你怎麽跑上來了?”

溫陽扶了扶耳機:“作業寫完了,就跑上來了,想打游戲。”

“沈飛白在你旁邊?”李霖問。

溫陽回頭看了一眼皺着眉盯着他的沈飛白,輕咳一聲:“嗯,在一邊吃醋。”

李霖:“……”

未成年真好啊。

不怕被日。

沈飛白看着抱着掌機玩起來的溫陽,想了想,去把客廳裏的溫飛飛放進了房間裏。

溫飛飛一進來就直奔着電腦桌前的爹而去,兩只前爪搭在扶手上,狗腦袋伸過去想要啃溫陽的掌機。

“住口!”溫陽轉了轉椅子,把傻兒子晃了下去,拿腳瘋狂揉着傻兒子的身體,直接把狗子掀翻在地上露出肚皮,腳丫子直接搭了上去。

空調房裏溫度還是有些低,傻兒子正好用來暖腳。

沈飛白看着輕而易舉被溫陽掀翻之後就直接趴地上不動的傻兒子,對于狗子沒有成功騷擾到它爹感到十分的不滿。

溫陽似有所覺,轉頭笑眯眯的看着沈飛白,“我覺得你親自騷擾我,比飛飛來效果要好得多。”

說這話的時候,溫陽沒有關麥,便聽到耳機裏傳來的噼裏啪啦的打字聲一頓。

李霖的少年音透着一股濃濃的無奈:“能不能行了啊,你們好歹照顧一下單身狗的心情好不好。”

溫陽哼哼笑了兩聲,沒說話。

李霖那邊又在噼裏啪啦打字,過了約莫半分鐘的樣子,他問溫陽:“皮皮陽,你跟沈飛白有沒有考慮過以後啊?”

溫陽愣了愣,按掌機的動作停下來,轉頭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給他檢查卷子的沈飛白,半晌,答道:“沒有。”

沈飛白和溫陽還真沒有就“以後”這個詞彙有過什麽讨論。

潛意識裏,他們都覺得像現在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

溫陽倒是幻想過以後。

少年所見過的世界遠遠達不到廣闊的地步,他也并沒有多遠大的抱負。

他所幻想的未來裏,依舊是這座城市,這個小區,這條街道以及這個人,有所變化的只有時間。

但仔細想想,又似乎不應該是這樣的。

因為在不久的将來,他們可能會離開這座城市,就像離巢獨立的雛鳥,經歷時間與風霜的洗禮,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雄鷹。

如今深入去思考這些事情似乎為時過早。

溫陽于是又說道:“說不好吧,現在考慮也沒什麽用,活在當下嘛。”

李霖在耳機那頭笑了:“還活在當下,你們這是靠愛發電啊。”

“是啊是啊,真愛無敵。”溫陽答道。

李霖在那邊又傳來了鍵盤敲擊的聲音,溫陽猜他大概是跟誰在聊天,會突然扯到這個話題,十有八九聊天對象是楊啓明。

“也是啊。”李霖手中動作一頓,“反正你們都還是要念大學的,可能以後還讀研讀博,有的是時間慢慢考慮。”

溫陽應了一聲,跟終于停止了聊天的李霖安靜的打了會兒聯機,就把掌機放到一邊,拎着早上拿回來的蛋糕和真正的禮物,去沈飛白家吃飯。

沈飛白對着蛋糕許願的時間非常的長,長到沈家爸媽和溫陽生日歌都唱了三遍,才吹滅了蠟燭。

“許什麽願了呀小白白,這麽長時間?”溫陽湊過去問道。

“說出來就不靈了。”沈飛白說着伸出了手,“禮物拿來。”

溫陽把禮物盒子背在身後,笑嘻嘻道:“我已經送過你了啊!”

沈飛白也笑了笑:“我可是很貪心的。”

“好吧,貪心的小白白。”溫陽把背在背後的禮物盒子拿出來,交給了沈飛白。

盒子入手有點重。

沈飛白拿着這個包裝精致的盒子左右看看:“我現在拆?”

溫陽點點頭;“拆吧。”

拆開盒子最頂上的,是一張邊界繞了幾圈海浪緞帶的賀卡,賀卡上的字跡沈飛白十分熟悉,正是屬于溫陽的。

上面的寄語倒是十分常規,大約是知道拆禮物的時候沈家爸媽會在身邊,所以并沒有搞大新聞。

沈飛白把賀卡放到了一邊。

拆掉了盒子裏的泡沫,露出了裏邊的小夜燈。

小夜燈大約又一個小臂的長度,整體呈圓柱形,頂蓋和底座是兩個磨平了棱角的正方形,最中間是一根燈管,周圍三四根木柱,木柱提着的,是雕刻得有些粗糙的長翅膀的馬匹和獨角獸,木柱上和那些馬匹身上,還零星的貼着幾顆水鑽。

最外圍是一圈圍成圓形的木栅欄,整體看上去,就是一盞旋轉木馬花樣的木燈。

沈飛白将木燈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摸到了底座旁邊的開關,按了下去。

微黃的燈光并不明亮,因為是小夜燈的關系,甚至說得上是暗淡的。

沈飛白将開關關上,轉頭看向溫陽:“你做的?”

“對啊!”溫陽驕傲的挺起了胸膛,“我超厲害的吧!”

沈家爸媽也是一臉驚訝,這種小夜燈如果花錢買的話撐死了也就百來塊,但要自己動手,那真是多少都難買到的心意了。

沈家爸媽很高興,高興得把自家親兒子扔到一邊,瘋狂搓揉溫陽的腦袋,誇獎小孩兒真是懂事,跟他們家熊得一批的沈飛白一點都不一樣,簡直就是別人家的孩子标配。

溫陽笑眯眯的享受着沈家爸媽的愛撫和誇獎,并且對沈飛白投去了一個“我超棒吧”的表情。

被自家爹媽嫌棄的沈飛白默默的切好了蛋糕,分別裝好,端着蛋糕把溫陽從自家爸媽手底下拯救了出來。

晚上,沈飛白和溫陽照舊以寫作業為由,湊在了一起睡覺覺。

溫陽側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看着裸着上半身正在吹頭發的沈飛白。

“小白白,你這是在勾引我。”溫陽說。

沈飛白在開黃腔這件事上,向來是不慫的。

他眉頭一挑,大大方方的轉向溫陽,露出他的腹肌和人魚線,問道:“那你來不來?”

溫陽往被子後邊縮了縮:“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白!”

“再厚顏無恥我也有對象啊。”沈飛白幹脆懶得套上睡衣,直接就這麽滾上了床,把溫陽連人帶被子一起圈進懷裏。

溫陽推他:“你身上好熱啊,起開!”

“對我好一點啊對象。”沈飛白說着,松開了溫陽,把房間燈關了,又打開了放在床頭櫃一角的小夜燈。

夜燈的光并不亮,在夜晚昏暗的房間裏,散發着溫暖微弱的黃色光芒。

溫陽瞅着那一小團微光,安靜了好一會兒,抱着被子往沈飛白那邊挪了挪。

沈飛白疑惑的側過身:“怎麽?不是嫌熱嗎?”

溫陽哼哼唧唧的又往他那邊靠了靠。

沈飛白在黑暗中怔愣了一會兒,掀開自己身上的被子,把裹着被子的溫陽蠶寶寶裹進來,兩個人團成了一個大蠶蛹。

他湊近了問道:“怎麽了?”

“小白白。”溫陽喊了他一聲,“那個,你……想過我們以後怎麽辦嗎?”

沈飛白對于溫陽的問題感到有些驚訝。

“我現在就能想到咱倆一起念大學,再往後,我就不知道了。”溫陽轉過身來,面對着沈飛白。

他背着光看着沈飛白,小夜燈微弱的光亮下,沈飛白的表情有些模糊,但總歸還是能夠看到一些。

“大學之後是什麽啊?”溫陽問,“讀研?讀博?工作?”

“繼續念書的話我要是跟不上你怎麽辦啊?工作的話,同一個城市裏找不到合适的怎麽辦啊?去大城市的話,要是工作地點隔得遠的話,每天上班會不會好累……”

沈飛白沒說話,只是伸手輕拍着溫陽的背,安撫他。

“還有啊,出櫃的事……”溫陽想到今天沈家爸媽的笑臉,抿了抿唇,不再說話了。

沈飛白考慮過溫陽說的這些事情嗎?

他當然是考慮過的,只是還沒有走出象牙塔,他并不能确信自己的想法跟現實差距有多大,所以一直未曾提起。

“我怎麽會沒有考慮過?”沈飛白揉了揉溫陽的腦袋,“但是現在想這些還太早了,出櫃的話,必須等我們獨立了再說。”

不獨立就出櫃的話,基本上約等于結束了。

如今唯有讓自己的分量變得更重一些。

他不确定自家爸媽和溫陽的爸媽,對同性戀是個什麽态度,對自家孩子變成同性戀又是什麽态度。

這個風險太大了,沈飛白不敢輕易的去嘗試。

“算啦。”溫陽在沈飛白懷裏拱了拱,“反正我們還有好長的時間,可以慢慢想。”

溫陽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就是覺得,好想跟你大大方方手牽手走在路上啊。”

作者有話要說: 溫飛飛:這兩個人類gay裏gay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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