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浴室裏的蒸汽很多,氧氣很少,林承丘有點兒呼吸不過來,熱水從頭淋到腳,很暖和。
收納櫃裏放着折疊整齊的浴衣、浴巾等物品,洗完澡後的林承丘将櫃門打開,尴尬地想起這地方沒有自己的浴巾。
剛剛逃也似的來到浴室,只帶了換洗衣服,沒有考慮到別的問題,他想了想,走到門邊,将門打開一丁點,悄悄地往外瞅。
卧室裏沒有人,談蹇應該是去了樓下,林承丘沒再繼續猶豫,拿着他的浴巾先斬後奏地用了,安慰自己說,反正兩個人連同一床被子都蓋過,又何必矯情這一點點,估計談蹇也不會介意的吧……
過了一會兒,林承丘穿着幹淨舒适的休閑服從浴室出來。
樓下室內,談母已不在廚房,獨自坐在廳外陽臺上喝茶,小幾上擱着一疊文件資料,遠遠對着林承丘招手。
林承丘還真一眼就望見了她,實在是想忽視都難,那一片落地窗透映着屋外暖燈,隐約能看見夜色下的大片花園,雍容婦人惬意地坐在燈光下,是一副如油畫般優美的景象。
林承丘微笑點頭,向她走去,路過客廳時向依舊坐在沙發上的談父問好。
“媽,有事嗎?”林承丘走到陽臺上,順手關好身後的窗門,以免淺夜時的涼風吹進溫暖室內。
“坐,”談母看他一身單薄,心疼地将自己擱在藤椅扶手上的披肩給他,道,“洗完澡也不多穿一點,當心着涼。”
“洗完澡覺得熱。”林承丘笑着回答,但還是接受她的關心,也不管女款披肩會不會令他感到滑稽,披在身上保暖。
談母笑笑,将桌上的文件向他推近幾分。
“你看看。”
林承丘不清楚都是些什麽,內心雖感到奇怪,卻仍舊保持着面上的平靜,仔細浏覽起來。
這一看吓了一跳,他發現這輕輕巧巧的一疊東西,可能貴比金山,為首便是一本股權贈與協議,緊跟其後的,還有些零零碎碎的土地使用權、房屋及商鋪産權等轉讓文件,都是寸土寸金的坐标,價值不菲。
林承丘疑惑地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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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母解釋:“因為合作事宜緊迫,你和談蹇結婚倉促,該準備的東西我們談家都沒有準備妥善,但我是一直記着的。你這孩子心眼好,從來沒提過委屈,反倒更讓我過意不去……這些都是本該屬于你的東西,算是遲來的彩禮。”
“媽,您別這樣說,論彩禮,林家不也沒有給談蹇準備什麽嗎?”林承丘不知道怎麽說才好,擺首笑道,“我有什麽好委屈的,白得了這麽個疼我的媽媽。”
談母輕笑,捧着小茶杯暖手,搖了搖頭。
“你打小嘴就甜,讓人不能不喜歡。唉,人是不能比的,你看看談蹇,從來不會說話,你多指點他。”
林承丘點頭,客氣地說一句好話:“他挺好的。”
“你能滿意最好,我希望談家能給你的,不比你在林家擁有的少。”談母又将話題引回了彩禮上,目光望向那些文件道,“你看看合不合适,有想要的可以再提,我知道你工作忙,你簽了字就好了,剩下的手續我會找人處理。”
“您安排的都是最合适的,”林承丘沒堅持着客氣,一來這的确是傳統禮數,二來林家那邊也不可能不對談蹇有所表示,于是大方答應,“謝謝媽。”
談母笑着點頭,看他一一簽下名字。
秋冬換季的時節,夜風都是微微刺骨的,正事完成後兩人沒有在陽臺上繼續逗留,回到室內。
林承丘忘了自己身上還披着紅色披肩,餓着肚子溜進廚房覓食,恰好碰見了不知在幹嘛的談蹇。
談蹇聽着聲音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的打扮太喜慶了,愣是沒憋出話來。
林承丘湊上前去問:“你在幹嘛?”
“我媽讓我給你煮糖水雞蛋吃。”
“你會做?”林承丘忍不住懷疑,不放心道,“為什麽不讓廚娘做?”
談蹇沒回答,很不想說出實情,是談母親口命令,讓他學會自己做,并對他快速口傳了制作流程。
談家大公子,輕輕松松長這麽大,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待遇。
談蹇摸着手裏的雞蛋,低哼一聲,打蛋入鍋。
林承丘來不及阻止:“嘶,蛋殼都打進去了!”話落就把他給往旁邊蹭蹭,拿過筷子努力挑碎殼。
談蹇的挫敗感是不言而喻的,默默地站在旁邊看林承丘接手,自己給自己做完了宵夜。
“你要不要,分你一半?”
“不用,”談蹇反應遲鈍地問,“你沒吃晚飯嗎?”
“飛機上吃了點,那上面的東西能吃多飽?還是咱媽最體貼了。”林承丘滿足地喝一口甜湯,暖得渾身舒暢。
談蹇抿着唇聽他那句稱謂,水到渠成般的自然。
林承丘眼花了一下,覺得會認為談蹇剛剛的表情中隐約有笑意的自己,一定是個智障。
他咬一口雞蛋,想起了要交代的事。
“對了……那會兒洗澡的時候,我沒有浴巾,用了你的。”
“怎麽了嗎?”談蹇呆呆的。
林承丘便也愣愣的,嘴裏包着雞蛋看他,半晌後哽下去,問:“你不介意嗎?我沒跟你說一聲就用了。”
談蹇奇怪地搖了搖頭。
為什麽要介意,他就沒想明白林承丘說這個事的意義何在。
實際上林承丘剛進浴室,談蹇就想到這個問題了,本來想關心地問一句缺不缺東西,突然想起來櫃子裏什麽都有,所以便沒有開口。
換言之,從一開始,談蹇就認為林承丘該用他的浴巾。
除了牙刷這種東西混用确實不太好以外,已經結婚了的人,同一個屋檐之下不能共享的東西有多少?
談蹇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簡單直接的腦回路想來想去得出結論為“零”,認真回答林承丘的問題:“本來你就可以用,房間裏的東西你都可以用。”
林承丘被他的答案噎了一下,糖氣沖上腦袋,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蘇”的含義……
當晚入睡,自然又是同床,不知誰往中間靠近了些,所間隔的距離近了不少。
林承丘在吃飽睡醒後迎來了工作後的痛快閑暇時光,本來想回一趟林家的他在談凝璐的眼神攻勢下留了下來,把想說的事情用短信通知了林政。
林政知道談家過戶財産給林承丘的事情後,稍作考慮沒做得那麽麻煩,想來房産地産之類的東西談蹇也不缺,索性爽快一點直接讓股權給他,既然談家給了林承丘百分之五,那他就省了那些陪襯,決定直接給談蹇百分之八。
林承丘覺得他哥真是做得太大氣了,百分之八在林家的企業裏分量有多重,談父談母不可能會不明白。林政舍得做到這種地步,無非是想讓他在面對談家人時,随時都能夠擁有保持驕傲的底氣。
兩個男人結婚,本來就是強權與強權之間的融合,雖說親情和愛情才是前進的最準确方向,但根基之下,林政希望林承丘能夠掌握着最現實的尊重與力量,從而作為他自己一生的壁壘。
林承丘看得懂林政的意思,感動得熱淚盈眶,為表關愛,情深意切地問他:“哥,芋圓兒追到了嗎?”
然後林政就不想理他了。
被壞弟弟會心一擊的林政将煙頭摁滅,打開辦公桌的抽屜,望着那張靜靜躺了兩天的名片,心動到不可遏制,無以複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