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姜扶歡話音一落,保镖們面面相觑,心裏卻想着這位還沒進門的陸少爺,人還沒來就得罪了大小姐。這麽大一個下馬威,今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短暫的怔愣之後,手裏凡是拿着陸逢時東西的,一個個都争先恐後地往窗口跑去,想趕緊把手裏的燙手山芋丢掉。
外面不斷傳來“砰砰——”箱子落地的聲音,姜扶歡不大好的臉色終于好轉了些。
“都給我聽好了,”姜扶歡仔細打量着面前這批人,開口道:“姜家沒有什麽陸少爺,以前沒有,以後更不會有,聽明白了嗎?”
保镖們心裏有許多疑問,明明早上林管家才吩咐了老爺收養的孩子今天就要過來,讓他們收拾出房間,這會子大小姐又說不會有這個人?
但是在姜家,沒人敢反駁姜扶歡。
“謹遵大小姐教誨。”保镖們齊聲說道。
姜扶歡籌劃着如何陸逢時把趕出門去,而此時的姜老爺卻正期盼着陸逢時能早點入住姜家。
因為姜扶歡生病的事情,這個年過七旬的老人操碎了心。
四處求醫問藥未果,姜老爺想到了已在烏華山上避世清修的清微長老。
烏華山座落于桐城北部,山上有座千年古寺,名叫安寧寺,以求財靈驗而出名。據說,來這裏虔拜過的人,就連買張彩票都能多中二十塊錢。
因此,這座寺廟一年四季香火不斷。
來這裏的人,無一不有一個樸實無華的願望——我想暴富。
寺裏有一位年長的得道高僧,名喚清微長老。多年前這位長老曾久負盛名,只是如今已避世多年,不再接待客人,慢慢的,他的名號便逐漸被世人所遺忘。
若不是姜老爺疼惜自家小孫女,也不會依仗着多年前的交情,厚着臉皮請清微道長出世。
此時,安寧寺的後院剛舉行完收養儀式。
“切記,定要這位小友相伴左右,平安度過二十歲生日,小施主才可躲過劫難。”穿着僧袍的僧人手握佛珠,向姜老爺交待注意事項。
他已盡他全力,餘下的,便是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了。
“清微長老,您放心,我定會牢記您的話。”姜老爺拄着拐杖,鬓邊已經花白。
歲月匆匆,時間磨去了這位老人年輕時的淩厲,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馳騁商場,殺伐果斷的姜家掌門人,而是一心為小孫女着想的爺爺。
清微長老點點頭,“那今日,就此別過。希望小施主順利度過劫難,餘生平安喜樂。”
“多謝長老。”姜老爺看着清微道長進了禪房,合上門,才動身離開了安寧寺。
離開安寧寺後,還有很長一段山路要走。
姜老爺、林叔和陸逢時一行人順着石板路往山下走,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石板路還沒幹透,路兩邊的紛繁茂密的樹木滴着雨水,陽光穿透樹梢灑下一片剪影,夏日的蟬躲在樹叢中,高聲嘹亮地迎接晴天的到來。
“陸少爺,以後我們家大小姐就拜托你了。”林叔跟在姜老爺身後,對陸逢時說。
“林管家不必客氣,姜老爺救了我母親,我無以為報。”陸逢時的視線落在石板路細碎的陽光上,樹葉層層疊疊,陽光也被切割得七零八碎。
他自小單親家庭長大,與母親相依為命。一個月前,母親身上突然診斷出有惡性腫瘤,急需手術。
對于他這樣的家庭來說,無疑是一個致命的打擊,別說手術之後的各項費用,單是手術的錢,他都湊不齊。
在他窮途末路之際,姜家的人找上了門。
姜家二小姐自一個月前得了怪病,持續低燒,嚴重嗜睡,又查不出病因,姜家人別無他法,找到了隐居在安寧寺的清微長老,清微長老說要尋一人為那位大小姐擋難消災。
而他,就是那個被選中的人。
姜家承諾給予他母親最好的治療,條件是要收他為姜家養子,為那位大小姐擋住災禍。
他不信鬼神,母親的病又急需治療。
于是,他便這樣成為了姜家的養子。
“小陸啊,我家小孫女從小在蜜罐裏長大,是個被嬌寵壞了的孩子,雖驕縱了些,但是本心不壞,日後若是有什麽矛盾,還望你能多多包涵。”
姜家在收養陸逢時前,姜老爺就派人多方位打聽過他的人品家世。
學習成績優異,為人正直善良,鄰裏之間對他的評價也極高,說他品學兼優,待人有禮,懂事聽話,心地淳厚。可以說除了家境貧寒,找不出其他缺點。
只是即便陸逢時德才兼備,畢竟是個陌生人,讓一個陌生人放在他的寶貝疙瘩身邊,他總歸是不放心的。
陸逢時說:“姜老爺請放心,我會遵守諾言。”
姜老爺點點頭,眼中的憂愁卻還是沒有散去。
如今儀式已舉行完畢,不知道他那可憐的小孫女怎麽樣了,什麽時候能醒來?
走了好半晌路,終于走到山下。
山腳下姜家的保镖和司機早已在等候,陸逢時跟着姜老爺和林叔上了車。
陸逢時坐在車窗邊,車平穩地行駛,他順着車窗向外望,今天的天空格外明淨,他不知道自己将會去向一個什麽地方。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黑色的商務車駛入一處僻靜的地段。
這裏不像住宅區,反倒像一處景區。
随着黑色商務車往裏開,氣勢恢宏的大門赫然出現在眼前,“姜府”兩個字磅礴地立在門上方。
門口站的的保镖看見駛過來的車輛緩緩打開大門。
進入大門後又過了好一段路,才把車開到別墅前。
停車後,保镖熟稔地拉開兩邊的車門,陸逢時跟着姜老爺一同下了車。
陸逢時擡頭看了看這幢猶如城堡的別墅,浪漫又莊嚴,仿佛是中世紀的古堡。
這裏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豪華,原來一個人家真的可以比公園大。
明亮的玻璃窗倒映着藍天和樹木,陸逢時正準備收回目光,忽而,其中一扇窗戶突然被打開了。
緊接着,一個不明物體從空中自由落體。
随着“啪——”的一聲,紙箱炸開在草坪,箱子裏的書籍也散落了一地。
姜老爺也被這突發情況吓了一跳,臉色沉了下來,“這是怎麽回事?”
林叔也是一頭霧水,他在姜家做了這麽多年管家,還沒出現過這種高空抛物的惡行,不知道是哪個膽大妄為的做出的這事?
林叔叫住了巡邏的保镖,“今天家裏有來什麽人嗎?這掉下來的東西怎麽回事?”
“沒、沒來什麽人啊。”保镖一臉茫然地看着草坪上的那一堆東西。
林叔正想着先到樓上去查看情況,還沒來得及開口,緊接着又從樓上劈劈啪啪掉下來一堆東西。
一件接着一件,短短幾分鐘,草坪上已經積起了一座小山。
陸逢時看着草坪上堆山碼海的東西,一眼就辨認出那些都是他的行李。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他知道這裏不是他能說話的地方。
林叔看得目瞪口呆,急忙說道,“老爺,我這就去樓上查看,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我也去吧,順便去看看歡歡。”姜老爺皺着眉,他一把老骨頭徒步上山下山本就很疲憊了,一下車還碰到這樣的事,頓時嚴肅起來。
…
乘着電梯到了三樓,遠遠就瞧見了那個身穿白色睡裙的少女。
陽光透過落地窗,落在姜扶歡身上,她的肌膚透淨又雪白,在陽光的照射下幾乎半透明。
她站在那群黑衣保镖前,不知道在說什麽,精巧的下巴微微揚起,像只驕傲的小孔雀。
那群保镖一個個五大三粗,比姜扶歡高了大半個頭,卻被姜扶歡訓得一個個耷拉着腦袋,連擡一下頭都不敢。
這樣的場景,竟莫名有些喜感。
姜老爺看着遠處站着的姜扶歡,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正青啊,前面那個是歡歡嗎?”
林叔也認認真真看了好幾遍,才敢确定地說,“老爺,您沒看錯,正是大小姐。”
姜老爺看見生龍活虎的姜扶歡,差點濕了眼眶,步履匆匆,“歡歡,快讓爺爺瞧瞧。”
林叔也跟着姜老爺快步走過去,“大小姐喲,您可算是醒來了,老爺都快急死了。”
姜扶歡聽見姜老爺的聲音,偏頭一看,踩着拖鞋就往姜老爺的方向飛奔而去。
姜扶歡一頭撲到姜老爺身上,“爺爺,我可想死你了。”
姜老爺摸了摸姜扶歡的額頭,“爺爺也想歡歡,讓爺爺看看我們寶,頭還暈不暈,溫度退下去沒有?”
“爺爺,你放心吧,我身體已經全好啦!”姜扶歡眨了眨大眼睛,眼神明亮,半點看不出病容,姜老爺這才放下心來。
祖孫倆敘起舊來就忘記了時間,林叔在一旁等了許久,終于忍不住道,“老爺,這一上午上山下山的,您也累了,要不先去茶室歇着,和大小姐坐着聊,這裏就交給我吧。”
姜老爺笑眯眯道,“也好也好。”
看見自家小孫女活蹦亂跳的模樣,姜老爺現在是喜笑顏開,正想牽着小孫女去茶室,臨走前才想起來自家小孫女還不認識陸逢時。
“對了歡歡,忘記跟你介紹了,以後咱們家裏就要多一個人了,”姜老爺向陸逢時招了招手,“小陸啊,你過來,和歡歡認識一下。”
陸逢時站在樓道的陰影處,聽見姜老爺喚他的名字,才向他走去。
“歡歡,這是爺爺今天剛收養的孩子,以後要和人家和平相處哦。”姜老爺像哄孩子一樣和姜扶歡慢慢解釋。
只是姜扶歡從見到這個人開始就陰沉了臉色,一點也沒看出來能和平相處的影子,也沒有要主動打招呼的意思。
陸逢時率先打破了僵局,伸出手主動和姜扶歡打招呼:“姜小姐,你好,我叫陸逢時。”
姜扶歡瞥了他一眼,嫌棄地瞧了一下他的手,緊接着便移開了目光,半點兒沒有要搭理陸逢時的意思。
姜老爺趕忙出來打圓場,“抱歉啊小陸,我們家歡歡被我寵壞了,別往心裏去。她就是今天第一次見你,和你還不熟悉,等熟悉起來就好了,其實我們歡歡平時很可愛的。”
陸逢時收回手,淡淡應聲,“嗯。”
“誰要跟他熟啊!”姜扶歡嘟了嘟嘴巴,一點面子也不給,“爺爺,我不喜歡這個人,你讓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姜老爺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小孫女仿佛就很讨厭陸逢時,“歡歡,這件事情爺爺一會兒再跟你解釋好不好?”
說完,向林叔使了個眼色。
林叔會意,點了點頭,對着陸逢時說,“陸少爺,我先帶你去你的房間,你先安頓下來。”
陸逢時點了點頭。
林叔領着他走到房間門口,房間門大開着,乍一眼看過去都收拾整潔了,只是看上去似乎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少了點東西。
少了點什麽呢?
林叔沉思,好像行李還沒搬進去。
林叔轉身,對着面前的保镖嚴肅道,“讓你們搬上來的行李呢?不是讓你們放在房間裏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