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周五, 美院期中作業的最後截止日。
冉今雨和關雪昨天晚上熬了大夜,姜扶歡雖然回來的比她們早些,但也沒睡幾個小時, 一大早又起來做收尾工作。而趙孟秋直接熬了通宵, 從周四晚上一直在畫室呆到了周五的上午。
把期中作業交掉的那一刻, 四個人仿佛又活了過來,回寝室的路上, 商量着這個周末要去哪裏玩。
一直回到宿舍, 也沒商量出個結果,粗略解決了午飯,所有人都一致地躺上了床——補覺。
“再不睡覺,我就要猝死了。”
趙孟秋說完最後一句話, 關雪拉閘, 宿舍裏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靜。
姜扶歡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
她倒頭就睡了,忘記了把手機關靜音,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隐約有一陣手機鈴聲鑽入了她的夢中, 把她拉回現實。
姜扶歡氣得想咬人, 翻了個身從枕頭邊拿起手機,下了床, 走到陽臺上。
她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吵她睡覺!
外面的天已經黑得徹底,她的宿舍樓旁邊是一個小足球場, 一到晚上總會有不少人一團一團地圍坐在那裏, 中間打着一盞小燈。今天正逢周五,人比往日裏還要多些, 樓底下沸反盈天, 大學生們叽叽喳喳, 中間夾雜着幾縷吉他彈唱的聲音。
不過姜扶歡可沒心思聽小足球場上的人唱歌,她被人吵醒了,她現在很不爽。
她不耐煩地接起電話,聲音還帶着一點剛睡醒時的沙啞,沒好氣地說:“打我電話幹嘛?”
陸逢時一愣,感覺不太妙,“你……是在睡覺嗎?”
“是啊,所以你把我吵醒,到底是什麽大事?”
陸逢時頓了一下,知道自己選了一個不太好的時間打電話,“其實也沒什麽大事……”
他話還沒說完,姜扶歡就像炸了毛的貓打斷他:“那你打什麽電話!不知道我最讨厭別人打擾我睡覺了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時間你會在睡覺,我就是跟你說一下,明天晚上我去看江纖月的期中表演。”
姜扶歡:……?
電話那頭沉默太久,姜扶歡一直沒有說話,陸逢時還以為她直接把電話給挂了,但是看着手機屏幕上“正在通話中…”,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種未知的恐懼。
“……可以嗎?”良久,陸逢時才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問,江纖月救了他母親,只提出一個讓他去看期中表演的要求,實在不算過分,他之前也只是承諾了彙報自己的行程,但并不代表他的去向要征求姜扶歡的同意。
可是剛剛,不知怎麽的,就這麽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他思索着,想找出這種不對勁的來源。
還沒想明白,電話那邊傳來聲音,“可以啊。”
沒等他說話,電話就被挂斷了。
他知道姜扶歡不喜歡江纖月,他本以為告訴姜扶歡這件事情她一定會大發雷霆,然後勒令他不準去,但是她就這麽輕松地同意了,甚至都沒發脾氣。他提前準備好的解釋這件事的說辭也沒有用了武之地。
這本該是件好事,但他卻莫名覺得有些憋悶,煩躁地把手機扔在了桌面上。
——
周六那天,陸逢時正要出宿舍的門去隔壁的電影學院,剛好碰上打完球回來的方一帆和李山。
“陸草,又去圖書館啊,大好的周末,你就別卷了,給別人留點活路吧。”李山搭上陸逢時的肩膀,把他往宿舍裏帶。
“我不是去圖書館。”
方一帆接話:“那就是去實驗室,你說說你,才大一就跟個研究生一樣,剛期中考完呢,放松一晚沒什麽。”
陸逢時解釋道:“我也不是去實驗室,我去隔壁電影學院。”
“喲,真的假的?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方一帆把外套丢在椅子上,一臉不敢相信,“你去那幹嘛?”
“有個朋友,今天有期中表演,讓我過去看。”
李山嗅到了一絲八卦的氣息,立馬湊了上去,“朋友?妹子嗎?電影學院的妹子一定都很好看吧?”
“陸草,沒想到啊,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一上來就是電影學院的妹子。”方一帆拍拍陸逢時的肩膀。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陸逢時想了想要不要解釋,但是又覺得一解釋好像更說不清了,幹脆不去提。
李山說:“那你去看電影學院的表演,能不能把我也捎上?”
方一帆緊随其後:“我也要我也要。”
李山拿胳膊肘兒頂了頂方一帆,“你一有女朋友的人看什麽妹子,能不能自覺點兒。”
方一帆白他一眼:“有女朋友的人就不能擁有欣賞美的權力了嗎?再說了,我是去幫陸草把關的,幫他把把那妹子怎麽樣。”
方一帆剛說完,電話就響起,他一邊接電話一邊往陽臺上走,“寶貝,什麽事兒?”
“陸草,你等我五分鐘,我沖個澡換身衣服我們就走,別管方一帆那小子。”李山向陸逢時使了個眼色,拿起臉盆和毛巾就往澡堂子奔去。
陸逢時原本想出門,因為方一帆和李山又等了一會兒。
方一帆打完電話回來,李山還沒回來,“大山呢?”
陸逢時:“他去沖澡了。”
方一帆當即反應過來:“那狗日的,是不是想甩掉我,自己去看妹子!”
話一說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好東西往門外沖去。
宿舍裏又只剩下陸逢時一人,他坐在椅子上等李山和方一帆回來,中間江纖月的電話又打進來。
“逢時哥哥,我們的期中表演快要開始了,你要過來了嗎?”電話那頭有些嘈雜,應該是禮堂或者後臺之類的地方。
“快了,不過我室友也想過來,我能把他們倆帶上嗎?”
“可以呀。”
結束通話後,李山和方一帆沒一會兒就回來了,一邊往宿舍走一邊掐架,隔着門都能聽到他倆的聲音。
“李山你丫狗日的,是不是想自個兒一個人去看妹子?”
“你都有菁菁妹妹了,你還去隔壁電影學院,你好意思麽你!”
“我就看看怎麽了,再說了,我已經跟菁菁通報過了,她說我可以去看!”
兩人打打鬧鬧,一直鬧到寝室門口,最後兩人怕趕不上表演,匆忙換了衣服和陸逢時一道兒出了門。
電影學院的期中表演是公開的,在B影的大禮堂裏。
臨開場前,大禮堂幾乎坐滿了人,有別的系的學生,外校人員,還有一些從事影視方面的工作人員。
人聲鼎沸,座無虛席。
江纖月一直站在大禮堂門口等着,怕陸逢時找不到座位,眼看着演出就快要開始,而人卻遲遲沒來,她不由得焦急起來。
“月月,上次那帥哥還沒來嗎?演出都快要開始了。”慕娅在後臺遲遲沒見江纖月過來,坐不住了,來門口找她。
“應該快到了吧,我才和他通過電話。”
“要不你先去後臺準備吧,萬一耽誤了演出。”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馬上就要開幕式了,慕娅很着急。
“你先去準備吧,第三場才輪到我,我再等十分鐘,十分鐘後不來我就去後臺。”
江纖月堅持多等一會兒,慕娅也拿她沒辦法,只好說:“那好吧,你注意時間啊。”
表演即将開始,大多數觀衆已經就位,門口的人也越來越稀少,江纖月看着手機上的時間,又五分鐘過去了。
她等的心焦,想再打一個電話過去,終于,在臨開場的時候,把人等來了。
陸逢時,方一帆和李山一行人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注意力,主要還是因為陸逢時的回頭率太高,甚至走到半路有影視公司的人過來攔人,耽誤了好一會功夫,這才來的遲。
江纖月看到姍姍來遲的人,急忙走上前去。
“逢時哥哥,你終于來了,馬上就要開場了,我給你留了位子,趕緊進去吧。”江纖月說完,朝陸逢時身後的兩人點了點頭。
李山和方一帆禮貌性地也點頭打招呼,等到江纖月轉過身去,兩個人才互相擠眉弄眼的。
在江纖月的帶領下,三個人走到了預留好的位子上,位子還不錯,在中排的中間,視野很好。
“我的表演順序是第三場,我得先去後臺準備了哦。”江纖月把三人送到之後就急忙回到了後臺,此時正好期中表演剛剛揭開序幕,主持人上臺,喧嘩的大禮堂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李山和方一帆兩人一左一右坐在陸逢時旁邊,生等到江纖月走了,才把一肚子想說的話說出來。
李山摟住陸逢時的肩,壓低聲音說:“陸草,這妹子不錯啊,怎麽泡到的,說說呗。”
陸逢時神情嚴肅,“我和她就是普通朋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喲喲喲,還裝上了,沒關系她還特意讓你來看的表演,還給你留了位子。再說了,剛剛她在門口等你,看到你走過來就一臉驚喜加嬌羞,說對你沒意思我都不信。”方一帆頭頭是道地分析,“陸草,咱倆什麽關系啊,兩個多月的室友,堅不可摧的好兄弟。當初我追劉菁菁的時候什麽都跟你們說,差點兒就把底褲給你揭了,你跟我還裝模作樣,太不把我當兄弟了吧。”
“我沒跟你們裝,我和她确實沒什麽特殊關系,我也不喜歡她。”陸逢時說的篤定。
李山:“兄弟,你不是吧,電影學院的妹子這都不沖?”
“我不想說第三遍,我不喜歡她。”
李山知道陸逢時的品性,知道他是認真的,不禁道:“不是陸草,你真不喜歡她啊?那你這就做的不對了吧,你不喜歡她還答應她來看她表演?我看那妹子百分百就是喜歡你,你這樣不就是在吊着人家?渣男行徑啊,和帆子一個樣!”
“李山你他娘的,說陸草的事能不能別扯我!”
方一帆剛憤憤不平地說完,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表演已經開始,大禮堂裏只偶有低聲說話的聲音,方一帆進來時忘了關靜音,猛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吓了他一大跳,急忙按了靜音鍵,彎着腰出去接電話,一路上還不停跟讓他座兒的人道歉。
方一帆走後,被打斷的對話才繼續。
“之前我媽媽不小心掉湖裏,是她救了起來,她于我有恩,我連看場表演都拒絕是不是不太禮貌?”
“啧…這樣啊。”李山若有所思,“那你注意保持距離,不要給別人留想象空間。”
此時正好第一場次表演結束,陸逢時和李山光顧着說話,第一場演出在演些什麽都不知道,底下的評委已經開始點評,觀衆席也有許多議論聲。
等到方一帆打完電話回來,第二場表演已經進入尾聲。
方一帆不知道經歷了什麽,臭着一張臉,跟來的時候截然不同。
李山問:“帆子,你幹嘛呢?一臉吃了X的表情。”
“別提了,我剛剛和劉菁菁吵了一架。我真是搞不懂劉菁菁那人,我跟她說了我來B影看表演了,她自己也說讓我去吧。結果剛剛打電話問我在哪,我說我在B影,她就開始發脾氣,還問我難道聽不出她的意思嗎?她自己說讓我去啊,我就去了啊,不是按她意思來的嗎?現在又打電話過來跟我吵架,成心給我找不痛快。”
方一帆一頓輸出,偏偏這裏是公共場合,還要壓着聲音說話,滿肚子火沒處發。
李山說道:“帆子,這你就不懂了吧。那女生說的話你能根據字面意思去理解嗎?她們喜歡說反話,有時候說不要就是要,說去吧就是不許去。電影學院這麽多漂亮妹妹,哪個女生高興讓自己男朋友看別的妹子啊,只有你傻不拉叽,直愣愣地跟過來,早就跟你說別來了,現在被罵了吧。我說你要是還想挽回菁菁妹妹,就趕緊去認錯道歉。”
方一帆怼他:“你這麽懂你怎麽還是母胎solo啊,再說了,菁菁妹妹是你能叫的?”
李山瞪他:“方一帆,玩兒人身攻擊是吧。”
方一帆‘切’了一聲,翻了個白眼,正好第二場演出結束,大禮堂裏又開始議論紛纭。
趁着這混亂的間隙,方一帆說了聲,“我去打個電話。”,說完,又離開了觀衆席。
李山嗤笑一聲,“這小子,死鴨子嘴硬。”
陸逢時沉默着聽兩人争論,問李山:“大山,你剛剛說女生喜歡說反話,那到底怎麽判斷她們說的到底是不是反話呢?”
“這個嘛,那就得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了。比如帆子這種情況,明顯是在說反話,哪個女生想讓自己男朋友去看別的漂亮女孩兒啊。”
“如果兩個人不是男女朋友,遇到這種情況,是在說反話嗎?”
“那要看是不是暧昧關系。”
“如果不是呢?”
李山奇怪地瞥他一眼,很意外陸逢時會對這樣的話題感興趣,他思索片刻,問道:“不對啊陸草,你是不是有情況啊?”
“沒、沒有啊。”
“那你會問我這樣的問題?你不是人稱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計院高嶺之花嗎?”
“咳……”陸逢時輕咳一聲,“是我一個高中同學,突然問我這方面的問題,我不太懂,所以來問問你。”
李山還是有些懷疑,但是想到陸逢時平時除了上課就呆在圖書館或者研究院裏,也沒什麽時間有情況,“那個女生喜歡你同學嗎?”
“不喜歡。”
“害,那就是正話呗。”
“但是,在這之前,那個女生A一直不允許我、我同學和另一個女生B有接觸,這一次卻松口了,允許我同學去見女生B,這是為什麽呢?”
“啧,你同學這情況有點複雜啊。”李山托起下巴思索起來,“不過我有一個問題,你同學為什麽要聽A女生的?”
“啊?”
“你想啊,他們又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是暧昧關系,那女孩也不喜歡你同學,這麽說來的話……”李山思考片刻,得出了一個結論。
“什麽?”
“你同學是條舔狗。”李山如是說。
陸逢時:“……”
“所以我同學去見B的話,A會生氣嗎?”
“這就不好說了嘛,女孩子的心情比風還難捉摸,可能A心情好的時候無所謂,哪天心情不好了就會翻舊帳。不過陸草啊,我覺得你還是得勸勸你那同學,那女孩明顯是在逗你同學玩呢,今天心情好逗幾下,明天心情不好就扔一邊,俗話怎麽說的,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陸逢時:“別說了。”
李山一臉茫然:“诶?”
“我出去打個電話。”
“你怎麽現在出去打電話呀,你要勸你那同學要用不着選在這個時候吧,馬上就是第三場表演了,剛剛帶你進來那妹子不就是第三場嗎?這馬上就要開始了……”
陸逢時卻沒聽李山說話,直接站起身來:“耽誤不了多久。”
陸逢時離開的時候,第三場表演剛開始。
這場表演是話劇《簡愛》的節選,江纖月飾演女主角簡愛,她身穿灰棕色歐式古典長裙,頭發盤起,站在舞臺中央,冷白色的燈光打下來,仿佛身上落了一層雪。
這場表演她花費了很多心思,從服裝到妝發,臺詞和動作的設計,甚至連燈光都用心安排過,如何打光能讓她看起來更加唯美,希望這場表演能讓她在陸逢時心裏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此時正是她與男主的對戲。
男主角剛說完他的臺詞,正輪到她說下一段,她眼角的餘光卻瞥見陸逢時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離開了禮堂。
江纖月愣怔片刻,她的搭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輪到她說臺詞卻遲遲沒有說,連臺下的觀衆都發覺異樣了,迫不得已只能小聲提醒她,江纖月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誤,繼續說她的下一段臺詞。
這場演出她排練過很多遍,臺詞早已背的滾瓜爛熟,但是這一刻陸逢時離席時的場景卻在她腦中揮之不去,原本念的很順的臺詞竟然卡殼了兩次,連和她對戲的搭檔都慌了起來。
後半場戲也極為不順利,江纖月總是下意識地往那個空掉的座位看去,別說評委,就連觀衆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
目光閃爍,臺詞也念不順,連她的指導老師都在站在臺下方搖頭,不知道為什麽正式演出時她的狀态會如此。
一場戲,發生了諸多的意外,比起任何一次彩排都要差很多。
直到落幕,陸逢時也沒回來。
站在臺上謝幕的時候,江纖月。望着那個空空如也的座位,不知道為什麽陸逢時會在她剛上場的時候離去。
她的表情很糟糕,不僅僅因為陸逢時的離去,也是知道這場演出被搞砸了。
大禮堂外,陸逢時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撥通了電話。
他靠在牆邊,天已經全黑,月亮挂在樹梢,刮過幾陣秋風,葉子簌簌作響。
他等了好一會兒,還以為要被自動挂斷的時候,電話被接通了。
姜扶歡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喲,不是忙着約會嘛,還有空給我打電話啊?”
陸逢時糾正道:“我不是在約會,我是因為……”
他剛想解釋,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打斷,“誰要聽你解釋,反着你就是去了,那就是約會!”
陸逢時:“你……生氣了嗎?”
“我很生氣哦。”
“你之前自己說讓我來的。”
那邊拔高來音量:“我讓你去死你去嗎?”
陸逢時:“……”
“抱歉。”
“說抱歉有什麽用。”
陸逢時說:“那你需要我做什麽?”
姜扶歡慢悠悠開口:“你現在馬上過來找我,這事兒就這麽算了,怎麽樣?”
這邊靜默了兩秒鐘。
姜扶歡等了兩秒鐘還沒等到回答,直接把電話給掐了。
系統在一邊看得一愣一愣的:【大小姐,你不想讓他去看女主的表演,當初就他不準去不就好了,反正他也不敢跟你對着幹,幹嘛又突然把人叫過來。】
姜扶歡:傻小晴,如果你想要一樣東西,是從一開始就直到自己拿不到難受,還是剛拿到手就沒了更難受?
系統懵懵的:【那男主要是沒打電話給你呢?】
姜扶歡:那我也會打電話給他的。
系統:【……】
另一邊,陸逢時看着黑掉的手機屏幕,頭很疼。
他知道大小姐脾氣大,不好惹,他想回撥電話過去,但又猛然想起剛剛李山說的那些話。
他擡頭望了望不遠處那座大禮堂,最終還是選擇了回撥電話。
另一邊的姜扶歡悠閑地躺在椅子上,看到來電,直接挂斷了,直到第三次打過來才接。
剛接通電話,就聽見手機裏傳來陸逢時的聲音:“你在哪?”
姜扶歡給陸逢時報了一串地址,是一家器械公司的地址。
陸逢時有點奇怪姜扶歡為什麽會在那,但也沒多問,臨走之前給李山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有點急事不回去了,如果見到江纖月讓他幫忙說一聲。
李山坐在座位上一臉想罵娘的表情,幾分鐘之前方一帆剛電話過來說要哄女朋友不回來了,現在陸逢時也說不回來了,敢情就留他一個人在這?
方一帆不靠譜就算了,連陸草也不靠譜,他這人生地不熟的。
李山坐在座位上,看着第三場表演的謝幕,心中滿是被抛棄的悲涼。
剛剛那場表演就連他這個戲劇白癡都看出來女主角狀态不佳了,估計就是他這個高嶺之花室友害的,他哪還有臉去找剛剛那妹子解釋啊。
溜了溜了。
——
半小時後,陸逢時在那家器械公司門口下車。
他站在自動伸縮門的門口,現在是下班時間,周圍黑漆漆的,只有門口的保安室和不遠處零星幾個辦公室的燈還亮着。
陸逢時走到保安室旁邊,裏面的門衛大爺正躺在椅子上看電視,他敲了敲窗戶,大爺擡起頭來向窗外望,看見有人,起了身,推開窗,“你找誰?”
陸逢時:“我找姜扶歡。”
門衛大爺瞧他一眼,拿起一旁的遙控器開了門,順便說道:“東大樓16樓8號辦公室。”
陸逢時說:“謝謝您。”
還沒等他說完,大爺已經關了窗,又躺回他那小躺椅上。
借着月光,陸逢時走過水泥路,到達門衛大爺所說的那幢東大樓門口,門外屋檐下的聲控燈亮起,在黑夜中形成一個小小的光源。
大樓裏一片靜谧,連走路的聲音都能聽到回聲,陸逢時走到電梯門口,按了十六樓。
乘坐電梯的時候,他心裏正想着姜扶歡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想了半天,沒想出來,電梯卻已經到達了十六樓。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陸逢時大步跨出去。
八號辦公室很好長,因為整個十六層,只有那個辦公室的燈是亮着的。
循着光源,陸逢時走到8號辦公室門口,門上的牌子寫着‘會議室’三個字。
他隐約能聽到從裏面傳來的說話聲,似乎有好幾個人。
陸逢時擡起手,敲了敲門。
“進來。”
陸逢時轉開門把手,這裏是一個很大的會議室,不知道誰弄了一張大躺椅來會議室,姜扶歡半倚在躺椅上,旁邊站着林正青,另外有兩個西裝革履的人,他從沒見過,面容嚴肅地站在那,似乎是在彙報什麽東西。
他的到來,好像打破了原有的進程。
姜扶歡朝他招了招手,說:“過來。”
陸逢時走到姜扶歡旁邊,不明所以,“大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當然是在幫你啊,雖然你總是忤逆我的意思,讓我很不高興,但是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和你計較。”姜扶歡拿起躺椅旁邊桌子上的飲料喝了一口。
雖然是在會議室這麽莊重嚴肅的地方,但姜扶歡并沒有放在眼裏,反而把別人公司的會議室當成了自家喝下午茶的陽臺。
姜扶歡放下手中的杯子,指了指會議室裏的展示臺,語調上揚,“看。”
展示臺上是一加輪椅,輪椅上還附有少量幹涸的藻類植物,輪椅的椅背上還有一道熟悉的劃痕,當初是從醫院搬到療養院的時候,因為零碎的東西太多,全都塞在車的後備箱裏,運輸的過程中,不小心留下了這道劃痕。
這是——
他媽媽之前發生意外時坐的那架輪椅。
“這架輪椅怎麽會在這?”
“當然是我叫人撈起來的呀。”姜扶歡的語氣裏帶着一點得意洋洋,“我叫人把輪椅撈起來之後就送到了這裏,這家公司是輪椅的生廠商,我請了他們公司的技術員做鑒定,你猜怎麽着?”
陸逢時的眼神晦暗不明。
“輪椅的剎車被人為破壞了。”
作者有話說:
大家國慶節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