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1)

“這可是君家請人繪的,哪裏醜了?!”

修士舉着畫卷,一臉恭敬,語氣相反好了許多。

這兩個人服飾簡單但料子都是上等品,特別是他們頭上頂的玉冠,修仙界爆款,聽說是冬晟派特有,後來傳到外面,大受歡迎。

一個好像要兩三萬中品靈石,是他這樣的小修士奮鬥一生也賺不到的。

再看行為舉止,端莊大氣,不似尋常人,且二者外貌皆是出人之色,修為他也參不透。

城裏來來往往都是人,不乏會遇到些隐于市的大能,要說剛才修士是發現畫卷人的激動,現在就是對待可能對方是大能的小心翼翼了。

畢竟上一個看輕來者的修士已經被打死了,他是前不久頂上來的。

這一回,他細細的看了看,分開看什麽感覺都沒,可只要一對比,就發現……總有哪一點對不上。

他疑惑的撓了撓頭,對着又看了看。“哎?”接着露出來一抹笑,“哎呀,是我看花眼了,二位是從哪裏來?要來我們君城做什麽啊?”

“我們?”李堯指了指冬晟派的方向,“我們從那邊來的,來你們這裏吃吃飯,找朋友唠唠嗑。”

“哦哦,原來是遠道而來的客人,那希望二位能過得愉快。”修士臉色頓時一變,忙指揮着人讓開道。

于是,李堯就這樣帶着君清肆再次大搖大擺的進了城門。

背後的修士又恢複了原本的氣勢,大聲吆喝道:“都給我看仔細點,家主說了,一定不要将這兩個人放進城裏!”

李堯在冬晟派呆了整三年,這是第一回 進城,上一回只是在小鎮子裏逛逛,哪能和大城比較。

一進入城門,映入眼簾的是對着開的兩排的店鋪子,來往皆是行人,光是從裝修上講,小鎮子就輸了。

城裏的店鋪一家家的都結合了店主自身的靈力作為修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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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衣服的店鋪到處成長着藤蔓,衣服就挂在上面,一層接着一層,中間還有點綴的各色小花,有誰看中了哪件,店家就會操縱着藤蔓把衣服送過來,方便又好看。

賣吃的地方,就比如說他面前這個賣羊雜湯的店鋪,裏面的店家是旋照期二階火靈根,做飯不需要竈臺,跟耍雜技一樣。

又能做飯又能吸引過路的人。

做出來的食物完全不遜色用普通火煮的,香氣四溢,高湯由底向外咕嘟着,濃醇量大。

“吃這個吧?”李堯的眼睛盯着店家手裏幾下甩成均勻細絲的面,就差當場喝彩了。

關鍵他想偷偷學一點,店家這種不用竈臺,偶爾也不用鍋的做飯手法很省時間。

君清肆點了一下頭,上前道:“店家,要一份羊肉泡馍,一份羊湯清面。”

他從納戒裏摸出幾枚仙幣擲給店家,後者正操縱火焰的手極快的抽出接了仙幣後塞在腰間下品乾坤袋內後,而後繼續操縱火焰。

期間那火勢絲毫沒有變化,這個掌控度所對照的修為差距是驚人的。

君清肆尋了一處座位,他看出李堯的疑惑,解釋道:“在君城裏居住的人大多有些修為,距離城門近的和距離中心近的修為最高。

他們常年只負責一件事,日益積累,對自身的靈力自然而然要強于平常。”

“哦~”李堯點點頭,破空聲輕響,“哆哆”兩聲,兩碗面已經落在二人面前。

“您的羊湯清面,羊肉泡馍好了。”客人很多,店家說話時,頭不帶回的又開始做下一碗了。

李堯拿筷子夾起面,吹了吹後塞嘴裏,面條勁道彈牙,湯水的味道完美浸在了面裏,很有味道,舀了一口湯,羊膻味不濃,很香,且滑。

這面做的很不錯,李堯一邊吃面,一邊緊盯着店家的動作偷學。

那店家也未做遮掩,他做飯的訣竅是對火候,佐料,還有時機的把控,缺一不可,修為低的看不懂,修為高的不屑看,他自然不怕被偷學。

這時從城門口又來了兩人,看裝扮應該是外地的,被香味吸引,奔了過來。

“你們這面多少錢?”居右側臉上有道疤的男人問。

“幌子上寫了,25仙幣一碗。”店家抽空瞥了他一眼,又道:“先付再做。”

“還怕我們跑了不成?”刀疤男拿了仙幣,扔給店家,“給給給。”

“大哥,咱們坐那吧。”刀疤男給了錢後,指了指李堯斜前方的桌子,跟着刀疤男一起的,是一個帶着黑紗鬥笠的男人。

看身量大概有個一米八多快一米九的樣子,體內靈力充裕,修為在分神期,是個高手。

察覺到李堯的視線,那鬥笠中也投來一股視線,兩兩相對,李堯尬笑了一下,繼續吃面。

刀疤男拽了一下上衣坐好,雙手相疊放在桌子上,“大哥,小姐真的會來這裏?萬一是障眼法,咱們不就白跑一趟了?”

“不會。”鬥笠男回道,他聲音沙啞,像是被破壞了聲帶一樣,有些刺耳,估摸他自己也清楚這點,所以他話很少。

“行吧,大哥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刀疤男一手撐着臉,臉上的肉都擠在一起,變成了一道道的褶子,襯得那刀疤更加滲人。

他眼睛随意晃着,在落到李堯身上時,瞬間停住,視線像是黏在了對方身上一樣。

“大哥大哥,你看那邊坐的男人,模樣真好看。”刀疤男一臉少女懷春的樣子,聲音也不知放小。

那鬥笠男從納戒裏取出一瓶酒,慢慢斟飲,隔着鬥笠喝的也不快。

“真的,大哥你看,長得跟天仙兒一樣,你不正好缺一個道侶嗎?我……”

刀疤男越說越起勁,李堯倒無所謂,嘴長人家身上,怎麽說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反正也不是在罵他。

一邊君清肆夾起一塊被羊肉湯泡軟的燒餅塊,靈力注入猛地一甩,那燒餅塊準确無誤的擊打在刀疤男的嘴上,直接給人打腫了。

“誰?!是誰?!”刀疤男被打的一蒙,拍着桌子站起來,惡狠狠的看向周圍吃飯的人。“有種幹沒種承認是不是?”

“啪!”他剛一扭頭,又一塊燒餅打在了他的嘴上,這回他看清楚了,是那個天仙兒一樣的男人旁邊的臭小子!

相對于李堯的冰清玉潤,君清肆就像是藏在刀鞘裏的利劍一樣,他最是不喜。

“小兔崽子,你找死啊?!”刀疤男一撸袖子,就要去幹架。

“刀疤。”大哥突然開口,定住了刀疤男的動作,“坐下。”

“可是大哥!!”

“徒兒,莫要浪費糧食。”李堯喝完最後一口湯,滿足了,也學會了。

“我吃好了。”君清肆跟着放下筷子。

李堯看了他一眼沒怎麽動的飯,微皺起眉頭,“你這可就飽了?這麽大的個子就吃這麽一點怎麽能行?”

在李堯的視線壓迫下,君清肆又道:“我換雙筷子。”

剛才這筷子扔了那燒餅,它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刀疤男哪受過這氣,也不管什麽大哥不大哥了,喚出自己的一把流星錘直往君清肆頭上砸。

君清肆将碗一推,手中匕首閃現,“嘭”的一聲,單手接住攻擊,接着一按桌子直接飛到了店鋪外面。

兩個人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打了起來,路過的人似是早已習慣,看到二人飛出時,下意識的讓開了道路,有些會停下來看看,有些則繼續做生意。

李堯算是個外來客,只能眼睜看着,他算是明白為什麽店家要提前收錢了,就像現在這樣,萬一死個人,面就白做了。

君清肆一來到君城,就渾身都在壓抑着,縱使沒表現出來,李堯也能稍微感覺的到。

他不清楚那些年君清肆在君城經歷過什麽,但能讓他至今都芥蒂的心裏,定是不會是什麽好事。

如果打一架能讓他放松放松,也未嘗不可。

李堯和鬥笠男抱着不同的心思,都沒有出手阻止。

一盞茶的功夫,刀疤男敗下陣來,因為李堯一直幫忙給那碗羊肉湯泡馍偷偷加熱,所以君清肆回來的時候,還是要把它給吃了。

心情好了很多,飯也可口了些。

刀疤男捂着腰一瘸一拐的坐了回來,滿是沮喪,不過也沒向自己大哥訴苦,埋頭吃剛上來的面,被燙的差點掉了淚珠。

刀疤男:我太難了。

等君清肆吃完,李堯站起身拍拍衣服。“走吧。”

“你二人是冬晟派的?”路過鬥笠男時,他的聲音傳入李堯耳內。

然而李堯腳步未頓,如同沒聽到一樣徑直走了。

鬥笠內的男人微微蹙起眉,難道是他看錯了?還是他聲音不夠大?

出門後,李堯又拉着君清肆走了一段路,确定那兩個人沒有跟上來後,前者把人拉進了一家賣衣服的店鋪。

幾次歷練,他們原本買的衣服早就爛完了,後來一直穿的都是冬晟派發放下來的統一服裝。

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代表沒人見過,李堯享受身為冬晟派的人所受到的敬仰,但他還想過要披着冬晟派的皮辦壞事,讓其頂鍋。

經過店鋪裏的人的一陣忽悠,李堯穿着一身青色的長袍,踏着白靴出來,不動時,一身清冷,飄然若仙的氣質呼之欲出,剛一出門就吸引了一陣路人驚豔的目光。

君清肆穿的是一身玄衣,暗黃色勾邊,內雕花紋的腰帶将他的腰身顯了出來,很适合他,比白衣更适合。

李堯瞧着他這一身衣服,莫名就想到這人幾百年黑化後,也極喜愛穿深色的衣服,那時候的他殺人如麻,和現在完全不挨邊。

他幫忙整了一下對方的領子,道:“我徒兒玉樹臨風的,穿什麽都好看。”

“不及師父萬分之一。”君清肆輕笑,餘光間看到有人舉着糖葫蘆跑開。

一擡頭,正巧遇上個賣糖葫蘆的。“師父在這裏等我片刻。”

李堯等人走後,暗自思索起來自己應該以什麽樣的姿勢進入君家,必須要給自己徒弟賺點臉面。

不是有句話說:今天你對我愛搭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嗎?

還有君清肆他爹的死,也是這人心中的一個結,不管是不是真的和魔族勾結,他都要去調查一下。

如果沒有,那就給他爹正名,如果确有此事,那君清肆也應該去真真正正的面對。

發呆之際,面前多了一團紅色,眨了眨眼,眼神聚焦後,李堯看到了一捧糖葫蘆。

“這也……太多了。”李堯接過來,心情有些複雜,“還有,我從剛才就想問,你是從哪裏來的錢啊?”

“三年前師父送了我這麽多糖葫蘆,今日我也給師父買這麽多。這些錢都是我平日裏閑來無事和柳尚清一起去替別人獵殺兇獸獲得的。”

李堯看着面前一臉回憶的人,總覺得自己被報複了。

“一起吃吧,這麽多我也吃不完。”

“沒事,吃不完可以放在師父的納戒裏,想吃多少拿多少,反正也不會壞不會髒。”

實錘了,是在報複。

李堯很想捏着對方的肩膀晃晃他,‘你清醒點!你已經十八歲了!距離那件事已經三年了,能不能不要這麽記仇啊!!!’

不過李堯不敢,只能想想。

這也在他的腦內響起了警鈴,反派,依舊很記仇,而且能記很久很久。

只記得糖葫蘆甜味的君清肆并沒有想到自己的師父會在心裏考慮這麽多,他只是在感謝,在回報。

……

君城很大,李堯師徒二人走走停停,一直到天快黑的時候,才到了君家大門口。

現在還沒到就寝的時間,君家已經是大門緊閉。

李堯走上臺階,敲了敲門,“有人嗎?”

沒動靜。

又敲了敲,依舊沒有動靜。

李堯忽然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他向後退了退,神識向外探測開來。

透過大門,李堯發現君家宅子有一大半的地方都沒人,空空蕩蕩的。

他心生奇怪,開口讓君清肆提高警惕,小心一些。

又繼續向裏探了探,神識下開始出現人,看修為大概是護院之類的角色。

“師父。”君清肆湊上前,又道:“我想起來一件事,好像今日是君家的燈會,這個時候的人都會聚在大院看花燈。”

“嚯,他們不怕有人趁機偷東西,或者是敵人潛進來嗎?”

君清肆搖了搖頭,“君家供養的有符咒師,門內的符咒可以在瞬間重傷更甚是滅殺掉合體期以下的所有修士。

且不止一處有符咒,躲過一個還會有另一個。”

“合體期以下啊。”李堯松了口氣,他拍了一下君清肆的肩膀,道:“你在這裏等着,我去去就回。”

說罷,他翻身跳入君家,腳底貼了兩張符紙,落地無聲,他悄然走到大門口,将門打開,對着有些驚詫的青年揮揮手,“快,過來。”

君清肆迎上前,腳下被李堯啪啪貼了兩張符紙。

“這個是我私底下在藏書閣七層的那堆舊典籍裏學來的,貼了後,什麽機關類的符咒都會不起作用。”

世上有這麽好的東西嗎?

當然沒有。

藏書閣第七層确實有類似的典籍,後來被李堯枕着睡了兩天,實在是太無聊了才随便翻看了一下。

真正有用的還是君清肆他爹留下來的關于君家一些秘術的典籍,這符紙上的符咒只針對君家的陣法,其他的就說不定了。

李堯暗暗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等把君清肆養到能擁有保護自己,可以安全過完一生的能力,并消掉他的要滅世的心思之後,他就把這戒指還給他吧。

雖然這是他爹給的撫養費,不過總是這樣用着,依賴着,也不是長久之計。

頂多,頂多他就拿一點極品靈石養老……

由君清肆帶領,李堯在君家大院七繞八繞的朝裏前進。

從一開始的陰暗到後面開始漸漸出現了點亮光,房屋外面的檐上出現了一個個的小燈籠,人也多了起來。

李堯施了兩個隐身咒,又隐去君清肆的氣息後,悄悄隐在了人群中。

“這燈還挺好看的。”李堯看了眼被仆人提着的燈籠,用金絲罩着,上面鑲着珠子,柄是檀木做的,尾端還垂着穗子。

很精致,也感覺很貴。

君清肆在一旁有些敷衍的點了點頭,心思全然不在這上面。

時隔近十年,他又一次回到這裏,一草一木全是回憶連帶着那些燈籠,依舊未有什麽變化。

當初的他是家主之子,迎着別人的目光出生,受着他們不知是何心的讨好,除了父親每日對他修為的抽查管教外,于那時的他都是美好的,再後來,這裏就成了他噩夢的開始。

“給我打!就憑他還想看花燈?”路過一處拐角,一個略帶尖利的聲音劃破人群嬉鬧,落在李堯耳中。

隐隐約約的,一個分外虛弱的聲音從同一方向傳來,“君……清肆……”

“嗯?”李堯忽然停了下來,君清肆差點撞他身上,“怎麽了?”

“你在君家有沒有什麽玩伴之類的?或者是關系比較好的?”

君清肆似是想到了什麽糟糕的事,臉色有些發白,“有一個玩伴,叫吳許,是我之前的一個小仆從。”

“他長什麽樣子?有沒有什麽特征?”

君清肆按着自己的太陽穴,微微皺起眉,似乎在很努力的回憶着,“他右手手指,有六根。”

“六根?”李堯将神識探入,被毆打的人兩只手都是五根手指。

不過,這人被打的時候還在那裏喊君清肆的名字,感覺關系應該不一般。

後期書裏好像說過,君清肆在後來會有幾個忠士,其中有一個出自君家,是他的玩伴。

會不會這個人就是君清肆将來的得力幹将?

一切的思考僅在一剎那間,下一瞬,幾個仆人正毆打的地方突然變得異常堅硬。

黑燈瞎火的幾人也沒發現,拳打腳踢的繼續過去,頓時慘叫聲四起。

“啊!!!我的手!!!這裏怎麽有石頭啊?!那個臭小子去哪裏了?!”

李堯将人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那人滿臉血污,已是暈了過去。

“徒兒,你過來看看認不認識這個人?”李堯揮了揮手,讓君清肆蹲下來,又道:“我剛才路過的時候,聽到他叫你名字了。”

“叫我?”君清肆低頭,用淨身咒給他簡單清洗了一下,一張鼻青臉腫但還可以辨別的臉露了出來。

青年隔壁院子的燈光,盡力去認這個人的身份,他抓着對方的袖子,提起來後,露出來一個模樣有些奇怪的手。

說奇怪在哪裏也說不清,總之和普通的手不一樣。

“他把那個指頭砍掉了。”君清肆皺起眉,将對方側面的手掌對着李堯,“師父,他就是我的玩伴,吳許。”

“那救一下吧。”吳許的修為很低,剛入練氣的樣子,也不清楚他最後是怎麽趕上去的。

書裏君清肆的三大忠士平均修為都在合體期之上,以一敵萬,若不是最後被主角團逐一擊破,君清肆在最後也不會孤立無援,慘死在地圖最南端了。

李堯從商場換來一顆低階的回靈丹給他喂了下去,過高級的丹藥他也承受不了。

吃了丹藥後,吳許悠悠轉醒。

因為李堯二人依舊施着隐身咒,故此他醒來的時候,只會發現這裏只有他一個人,而他身上的傷全都好的七七八八。

果然,吳許滿是驚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原本劇痛的腹部現在幾乎已經不痛了,之前的陳年老疾都好了大半。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露出來一抹苦笑,“君少爺,是不是您回來了?”

近乎虔誠的,他直接跪倒在地,雙手貼在地上,道:“吳許辜負了少爺,郭爺三年前被打死,吳媽也走了,還有阿雲姐姐,在您走的第二年被賣到窯子裏了,我随着君八爺偶爾會去看看,前年冬天得了害病,死了……”

他擡起頭,已是淚流滿面,“君少爺,吳許一直在等少爺回來,為他們報仇,家主在去年又換了一個丹藥師和體術師,就等着您來自投羅網了,您切記要小心。”

吳許又磕了幾個頭,爬起來抹了把眼淚匆匆離開。

“穩住,不要意氣用事。”李堯擡手壓在君清肆的肩膀上,青年身上冒出的殺氣幾乎要化為實質。

“我今天來就是來為你處理這些事。”

君清肆胸口起伏大了些,似是在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半張臉隐在黑暗中,沉沉的點了一下頭,“嗯。”

“平靜下來了嗎?”李堯問。

“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師父。”月光中,君清肆的眸子放着光,憤怒沒有主導他的意識,他這是經過了思考的回答。

李堯沒有拒絕,畢竟有些事情不是說說就能放下,也不是随便就能原諒全世界,“我和你一起。”

君清肆肩膀一松,心下懸的一塊巨石落了下來。

……

君家五位長老面色都不是很好,隐隐帶着怒意。

前兩日他們感受到君家千年未出的神獸龐古出世,方位已經精确到冬晟派一片區域。

而上一次收徒大典回來的君鑰曾經說過,君清肆也在那場比賽中,當初君家大量的財寶包含重要典籍和那顆一直供奉在密室裏的龐古蛋全被前家主君墨帶走。

于是他們先入為主的認為,君墨死後,君清肆得了他手裏帶的財寶,包括那顆龐古蛋。

沒想等他們急匆匆趕到後,居然碰了一鼻子灰,還惹來了一個不得了的家夥。

最後他們空手而歸,臉面皆無。

放在平時,這事他們為了面子定是只字不提,但現在已經威脅到他們以後能否更好的生活。

所以,當他們回來後,拉下老臉,告訴現在的家主事情的原委。

特別是李堯要來這件事,特意的加重提醒了。

結果那家主全不在意,大手一揮,讓人畫了兩人的畫像,扔到大門邊,下了道不準這兩人進來的消息後,就開始搞什麽燈節?

破破爛爛的燈有什麽好看的?!大難臨頭了還不知,就那幾個看門的,怎會攔住李堯,只知道沉迷酒色玩樂,難擔大任。

還不如那君鑰看着有家主的樣子!若不是簽了契約,他五人早走了!

正郁悶着,為首的那個老者臉色一變,“有殺氣!”

“殺氣?”坐在他旁邊的一下子緊張起來,“是他們來了嗎?”

“哈哈哈哈哈,青長老你們太敏感了!”君家家主一手舉着酒樽,另一手捧着一個金絲編織的荷花燈,醉醺醺的笑道。

他抿了一口酒,道:“我這裏有這個大陸最好的符咒師,門口的符咒誰都進不來,就算有人來,我肯定會知道的。你們就放心吧,好好看花燈不好嗎?

還有一炷香的時間,羽江就要點燃了。”

君家家主笑着,眼裏布着醉意,深處藏着讓人摸不透的黑暗,看的青長老頭皮發麻。

能成為君家家主,能力不會太過廢柴。

青長老暫時閉了嘴。

羽江外貌像是一根三米多高,光禿禿的樹幹,實際上是一個巨大的火器。

點燃後,會從中間噴出碎雨梨花般的火星子,旋轉着四散而落。

最終形成一個大型的發光燈籠,極其好看。

過程很簡單,奈何它夠大,當它旋轉起來時,剩下的便是震撼了。

此次君家家主只邀請了較為親近的兩東家,還有就是自己的妻兒,族裏供養的修士。

老家主因為身體受不了太吵鬧的環境,沒來,君鑰陪着他也沒來。

君家家主坐在正中間最高的位置上,右側坐着五位長老,左側坐着丹藥師和體術師,再向下,是自己的妻兒,三兒子和五兒子還在冬晟派學習,無法回來。

再外兩側站着一排仆從,每人手裏提着一個燈籠,一直延伸到将羽江圍着,成一個圈。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到了,仆從中走來一人,現場捏了一個符印,點燃了羽江。

但見羽江的外表自下而上爆出一道道紅色的裂痕,紅光将整個樹幹全部映成亮紅。

裂痕一直亮到頂部,“噗!”的一聲,一簇星光般的火星子旋轉着噴了出來,如同炸開的紅花一般。

接着紅花下垂,随着慣性向下甩去,終形成一個巨大的燈籠,地面上掉落的火星彈跳着蹦到遠處,而後悄無聲息的熄火,抹去自己存在的痕跡。

衆人看的盡興,心中的恐懼和顧慮在這一瞬間皆已忘卻。

也正在這時,一道青影飄散落下,腳踩在噴出來的星火上,點點紅光映着人,天上的星辰撕碎了落在他的眸子中,比這羽江還要好看幾分。

“哎呦,燙腳。”李堯“嘶——”了一聲,從這大火星噴泉上跳了下來。

看清了來者的臉,幾位長老的手同時一抖,像是看到什麽怪物一般,臉忍不住有點抖。

“他怎麽會來?!不是門口施了符咒嗎?!”

君家家主完全沒聽他的話,舉着酒樽喝了一口,望着李堯,“你,是誰?”

“你就是君家現家主?”李堯抄着手,一只腳慢慢搓了搓地面,之後又換了一只腳繼續搓地面,“上一屆家主你熟不熟?”

一提上一屆家主,現家主的臉直接黑了,手中的酒樽被他砸的稀爛,“把人趕走,好好招待。”

話音剛落,青長老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着君家家主道:“他不能動!你知道他是誰嗎?”

“我管他是誰?”君家家主正在氣頭上,誰的話都不聽,他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一搭,道:“趕!”

“別動。”這聲音區別于其他人,冷靜又沁滿了寒意。

冰冷的匕首不知何時架在了君家家主的脖子上,稍微一動一道血口子就被劃開,鮮血直接從中流了出來,再深一點他這條命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性命攸關之際,哪還管得了別人,君家家主當即大喊:“都不要動他!全都住手!!!這位修士且把刀放下,有什麽事坐下聊。”

“我坐着呢。”聲音從君家家主的頭頂傳來,衆人小心的看去,發現在他們家主所坐的椅子靠背上,還坐着一個樣貌俊朗的青年。

青年長腿一伸,兩腳踩在家主搭在椅子兩邊的手上,半彎着腰,一手握着匕首,放在他的脖子上,渾身散發着十分危險的氣息。

家主現在只覺得腦內一陣陣的眩暈,鮮血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襟,手背的疼痛和脖子上的疼痛讓他想要尖叫。

他忍不住略帶怨恨的看了一眼距離自己最近的青長老,身為大乘期,怎麽連個人都發現不了?

青長老也處于震驚之中,他之前見的君清肆和現在一樣,都是元嬰期修士,按道理說如果他用隐身咒出現在自己周圍,他是肯定會發現的。

可事實是他沒有發現,那最有可能做手腳的是面前的李堯。

他現在沒有半分想要打架的念頭,滿心想着如何逃跑,活得越久修為越高越是惜命。

當初他五人還沒有現在這樣的修為,他也只是一個困在合體期大滿即将氣運枯竭的修士,另外幾個甚至才合體期小滿。

後來他們被君家現家主邀來,以豐富的靈藥和上好的待遇,來換得他們對同在合體期大滿的前家主,君墨的全力追殺。

最後君墨爆體自毀修為帶着他唯一的孩子脫離,雖說沒有致死,但也活不長久。

那時小孩已有八歲,已經是記事的年齡了,可惜他們一時大意,留了這樣一個後患。

君清肆看了眼青長老,又看向其他表面淡然,實則已栗栗危懼的另外幾位。

低頭問:“君墨和魔族有勾結嗎?”

“君墨與魔族勾結那是衆人有目共睹的事!”君家家主梗着脖子說道。

“我父親向來本分,甚至于死板,他待每個人都極好,除了對我。”君清肆面上帶了些悲痛和悔意,“我幼時怎麽過的,修為能這麽高全是因為我父親瘋了一樣的訓練,我曾一度怨恨過他。

後來他為了我自廢修為,為我乞讨整整五年,連最後身體都涼了大半了還想着給我暖着熱包子。”

君清肆聲音幾度哽咽,眸中卻擠不出一點淚了。

“他将自己的大半生都交給了君家,後半生交給了我,他憑什麽還要擔負着與魔族勾結的罪名?!”君清肆手中匕首再次向前遞進,他雙目赤紅,滿是執念。

“他說了,他沒有勾結魔族!但你們沒有一個人信!”

“父親?呵,原來是君墨留下來的種,當初我就不應該派他們幾個過去,我應該親自動手!你父親沒有勾結魔族又如何,反正人都已經死了!”現家主對前家主的怨恨幾乎已經到了瘋魔的地步。

他趁着君清肆被他挑起怒意,調動身體裏的靈力震開對方,反手就是一掌。

眼見着要打上人了,忽的頭皮一緊,這家主只覺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牽扯向後,徑直飛撲向還在燃燒的羽江上。

大量的火星子砸在家主身上,将他燙的放聲慘叫,在座的其他人全都呆呆的看着,完全沒看到發生了什麽,人已經跑到另一邊去了。

李堯踢開羽江,一鞋底踩在男人臉上,印出來一個漆黑的鞋印子。

他這雙靴子質量還行,被燒了那麽久,鞋底子還在,就是有點黑。

“你把我當死的啊?”李堯低頭看着他,“年紀不小,心思也挺毒的啊,怪不得能教出君少語,君少益那樣的人。”

“你們,是怎麽進來的?”家主緊咬着牙,修為上的差距讓他不得不選擇從其他角度詢問,以求能拖延一會兒時間。

“就,走進來呗。”李堯搖搖頭,“別想求救了,你看看那些人,他們已是自身難保。”

在家主感受不到的地方,那些人已經被某人的威壓牢牢鎖在位置上了。

“君少爺!真的是你!”一聲驚喜的大喊,吳許抱着一個箱子從院牆爬了進來。

他喘着粗氣,跑到君清肆面前,跪着将手中的小箱子遞給對方。“君少爺,這是我這些年尋找到的證據,當年和魔族勾結的不是前家主,而是現家主!”

劇情很狗血,李堯卻沒了吐槽的心思。

君清肆喉結動了動,面上繃着的表情幾近破碎,他打開箱子,裏面是一疊疊的罪證。

家主的妻子捂着六七歲的娃娃的眼睛,眼中含淚,兢兢戰戰的看着。

她明白,他們一家完了。

李堯擡起腳,等君清肆過來後,錯開身子道:“我已經把他的修為廢了,剩下的怎麽做随你,不過你先等一會兒。”

說完,他走到那個梨花帶雨,怕的渾身都在戰栗卻還是将自己的孩子護在身旁的母親面前。

“松開手。”他道。“我不會害他,小孩無罪。”

女人和他對視許久,最後在小孩耳邊道:“阿秋不要怕啊。”

小孩不知母親為何哭,睜開眼後先是給母親擦擦眼淚,卻越擦越多。

他扭頭看向彎着腰站在他面前的漂亮叔叔,疑惑的眨了眨眼。

“阿秋不會說話……”母親生怕小孩惹李堯生氣,忙解釋道。

漂亮叔叔笑了一下,眼睛像是一對彎彎的月牙,比最好看的君鑰叔叔還要好看無數倍。

小孩忍不住跟着笑了,身後的哭聲又大了些。

“給你吃。”李堯從戒指裏取來三根糖葫蘆,遞給小孩,“和母親一起回房間吃好嗎?”

小孩點了點頭,分了一個給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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