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還有他的寄語。

中國和法國六個小時的時差,但歷柏衍每天雷打不動掐着時間跟她打早上九點的早安電話和晚上十點的晚安電話。

沈睛有時不耐煩敷衍他,随便聊兩句就挂了,他還是樂此不疲地打來,特別粘人。

這五天裏,電影《替身》的制片方也發來她的試鏡結果,過是過了,但依舊還在篩選階段。

導演王宋親自給她打了個電話解釋,他們現在一共看上三個女主,因為電影裏有非常多的打戲,所以需要她們集中訓練一段時間。

這過程中還會進行兩到三次的考核,最後會選出更适合這個角色的人。

《替身》是華悅傳媒計劃在今年底賀歲檔上映的重要項目,又是大女主戲,篩選女主角自然嚴格。

沈睛沒什麽異議,去公司開了會,決定搏一搏這個戲,三月底進組閉關集訓。

畢竟她現在急需一部作品提升口碑,而《替身》這部戲,是目前手裏一堆現偶古偶劇本的情況下,最好的選擇了。

加之它本身是小說改編,小說又是現象級大熱IP,光是影視化的消息就在網上掀起一波熱議。

更別提女主角的人選,從一線到十八線,論壇網友都濤了個遍。

沈睛當然也被提名過,只不過帖子裏被點上最贊的評論都是:

“這位甜姐兒不合适,粉絲別來舔餅。”

“偶像劇演技不夠用吧。”

“這位可算了吧,別禍害我的白月光小說。”

“小說裏女主一笑,是要殺人了,沈睛一笑,是要被殺了。:)”

看完那個帖子的當晚,她氣得連飯也沒吃。

誰叫她傻白甜的形象演得這麽深入人心。

五天時間一晃而過,歷柏衍出差回來的當天,正好錄制《我的幸福是她》節目的第三期。

節目組的人一直在門口守着,歷柏衍一到直接就被別上收音設備,進門就開錄。

沈睛正要下樓,看見他回來,驚喜地一路跑下樓,撲進他懷裏。

歷柏衍低頭蹭她鼻尖,“想我了沒?”

沈睛心道:天天打倆電話,想個粑粑。

面上卻猛點頭,笑成一朵花:“想!”

“禮物收到了?”歷柏衍問。

“收到了,比你先回來,還沒拆。”沈睛道。

她早上一起床就收到四個包裹,海外直達。

“晚上再拆吧,我今天有游泳課,你快收拾收拾,咱們出發。”她推歷柏衍上樓。

歷柏衍出差的這五天裏她也沒閑着,知道電影《替身》有水下打戲,她立即報了游泳培訓班,已經去學了四天。

游泳館在一家健身房的地下一層,全長十米,裝修亮堂通透,教練都是一對一教學。

沈睛換了一件墨綠色的繞頸系帶款連體泳衣,腳踩着瓷白的大理石地磚,擡手挽起長發走到泳池邊。

池底貼了一層細碎的淺綠色瓷磚,清澈透底的池水在燈光折射下波光粼粼。

教練是個剔着平頭身材健碩的男人,提前到了游泳館,已經游了好幾圈,看見沈睛,擡手跟她打了個招呼。

沈睛跟他介紹站她旁邊的歷柏衍:“胡教練,這是我老公,歷柏衍。”

胡教練:“您好。”

歷柏衍:“您好。”

沈睛從旁邊的扶梯下到水裏,扶着池邊走到胡教練身邊。

胡教練問道:“歷先生也不會游泳嗎?”

歷柏衍穿着整齊,已經在岸邊的躺椅上坐下了。

“會倒是會,但他剛出差回來,有點累。”沈睛道,“不用管他,咱們開始吧。”

這邊在教學,歷柏衍手持平板電腦還在處理工作。

等回複完所有郵件,他擡眸看向泳池,沈睛正在練習水中漂浮。

教練手虛扶在她腰兩側,既能讓她沒那麽害怕,也避免人直接沉下去。

歷柏衍看了會兒,蹙了蹙眉,放下手裏的Surface,起身解着襯衣紐扣往換衣間走去。

……

沈睛一直按胡教練教的動作賣力的劃水蹬腿,忽然感覺腰間換了只手。

她側過頭,歷柏衍?

歷柏衍換了泳褲,游到她身邊,跟胡教練換了位置。

沈睛停下來,抓着池邊站立休息,“你不是說你累不下水嗎?”

歷柏衍淡淡道:“休息夠了,下來看看你學得怎麽樣。”

沈睛的視線又不自覺落在他身上,這胸肌,這腹肌,啧啧啧,摸起來手感一定超棒。

說來慚愧,結婚兩年,她還沒摸過他腹肌!

感覺自己像個色女,沈睛讪讪地轉過視線,耳根泛紅。

明明胡教練身材也很好,可她偏偏就只饞歷柏衍的身子!

“诶!秦禮!”胡教練忽然沖着場館門口喊了一聲。

沈睛和歷柏衍同時轉頭,秦禮身着黑色分體泳衣,一邊戴着泳帽,施施然走來。

看到沈睛她也吃了一驚,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們在這邊錄節目。

節目組看秦禮反正也是明星,就放她入鏡也沒阻攔。

“我今天休息所以過來游兩圈,沒打擾你們吧?”秦禮在岸上做着拉伸運動。

雪白長腿肌肉線條勻稱,纖腰在拉伸下線條更加緊實了,一看也是經常運動的主兒。

沈睛笑道:“沒打擾。”

見歷柏衍視線一直停在秦禮身上,她心裏有些不是滋味,手在水下擰了下他後腰。

胡教練說秦禮是這裏的老顧客了,經常過來,大家都特別熟。

沈睛點點頭,繼續學習自己的“水上漂”。

秦禮直接從岸上魚躍入水,一下隐入水裏就不見了,再次冒頭,人已經來到他們旁邊的泳道。

她扶着紅白的泳道線,給沈睛打call:“加油,沈睛你可以的,你還能撐!”

胡教練笑說:“沈小姐進步已經很大了。”

歷柏衍也莞爾。

水上漂浮練了會兒,沈睛又繼續練閉氣。

歷柏衍上岸去接電話。

秦禮游了兩三圈後來到沈睛身邊,教她一些閉氣的方法。

沈睛和她說說笑笑把之前學的內容都複習了一遍。

秦禮又拉着她要和她比水下憋氣。

沈睛沒她厲害,只一會兒就冒出水面來。

胡教練開玩笑問秦禮是不是屬魚的,這麽能憋。

說笑間,沈睛瞥了眼岸上,歷柏衍的視線就落在他們這邊。

這狗男人又在看秦禮!

氣死了,她從旁邊的扶梯上岸,跟胡教練說今天就先到這兒,自己走去沖澡。

心裏倏地冒出莫名的醋意和極強的勝負欲。

她沿着池邊饒了一圈,從歷柏衍面前路過時,将盈盈一握的腰身左右扭得婀娜多姿。

餘光瞥見歷柏衍果然一直盯着自己看,她暗自竊喜。

誰知竊喜不過兩秒,池邊打滑,她姿勢又扭得太過,一時沒踩穩,晃了晃,撲通一聲摔進了水裏。

落水的瞬間,之前學過的全吓忘了,她依舊只會揮着雙手瞎撲騰。

歷柏衍也吓了一跳,迅速入水,直接将人托起。

沈睛用力嗆咳了幾下,抹了把臉,驚慌失措地緊緊摟着他脖子不松手。

太好了,得救了。

歷柏衍懲罰似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掌,有些哭笑不得:“好好走路,扭什麽扭?”

沈睛被他托上岸,尴尬的一聲不吭,趕忙跑去沖澡了。

她覺得自己是時候該好好沖一下腦子。

胡教練和秦禮也從遠處游過來,問沈睛的情況。

歷柏衍說沒什麽事,跟着上了岸。

秦禮在水裏來回游了幾圈,餘光卻一直在關注着岸上那個身材高挑健壯的男人。

估計沈睛快出來了,她游過去,趴在泳池邊,叫了聲歷柏衍:“嘿,大忙人。”

歷柏衍将視線從手裏的平板電腦上移開,落在秦禮姣好的面容上,微微挑起眉梢。

秦禮問葉曉舟新店開業,他去不去。

歷柏衍道:“去,有時間就去。”

秦禮撐腮道:“可我怎麽聽他說你這個大忙人肯定是沒時間的啊。”

歷柏衍唇角淡淡勾了下:“逗他的,有時間。”

“好,那到時候見。”

說完秦禮伸出手:“拉我一把呗。”

歷柏衍放下平板電腦,蹲到泳池邊,伸掌握住她手。

還沒等用力,秦禮先發制人,用力将他拉下了水。

她左手勾住他脖子,兩人面對面齊齊沉入水中。

歷柏衍腿往後一蹬,穩住自己後一把推開了她。

秦禮冒出水面,抹着眼睛笑道:“你對我還真的一點防備也沒有啊。”

歷柏衍抹了把頭發,斂着眉,黑了臉。

見沈睛正往這邊走來,秦禮從旁邊上了岸,“那我先走了,你們夫妻倆自己玩兒吧。”

沈睛笑着跟她揮了揮手,心裏火冒三丈。

她一出來就看見歷柏衍被拉下水的瞬間,兩人臉都快碰到一起了!

“上來吧,該回去了。”她對池子裏的歷柏衍說。

“拉我一下。”歷柏衍伸出手,看到沈睛,他臉色才稍微好點。

沈睛心想他應該不會像秦禮那麽幼稚,握上他手。

一秒後,兩人相擁砸進了水裏,水花飛濺。

沈睛下意識閉眼閉氣,被歷柏衍掐腰快速托出水面,騎在他腰上。

“我剛洗完澡!”她氣不打一處來,眼睛被水糊得睜不開。

歷柏衍也很委屈,本意是想借她力上岸,誰知沈睛手勁太小,反倒被他拉了下來。

就着這姿勢,他幹脆一手托臀,一手按住她後腦,笑着去吻她的唇,給自己老婆降火。

可惜旁邊都是節目組工作人員在看,他不敢太放肆,吻一下便結束,托她上了岸。

沈睛身上已經換的是自己的衣服,這下倒好,全濕透了。

兩人洗完澡,歷柏衍将自己的襯衣給她穿,自己只穿毛衣。

那件襯衣沈睛一套上完全可以當裙子穿,正好她褲子也濕透了沒換的。

她套上大衣,本想就這樣回家。

歷柏衍卻在看見她那雙光着的小腿時皺緊了眉頭,立即脫了外套裹在她腰間,将人打橫抱起。

“丢死人了,歷柏衍!”沈睛小聲嘟囔,将臉也裹進大衣裏。

健身房裏的其他人全都在向他們行注目禮。

歷柏衍淡淡揚唇:“難道你忘了你還在錄節目?”

沈睛暗罵一聲:我靠!

這一期必須收買剪輯師!

到家後,歷柏衍徑直将沈睛抱進沒有攝像頭的衣帽間。

沈睛脫了大衣,身上就只有他那件寬大的白襯衣,随便一動,領口就滑下肩頭。

歷柏衍打算走,留她一個人換衣服,回頭關門時卻見她伸手取衣服的瞬間,身上襯衣被拉上去一截,下擺剛剛過臀線。

女人的背影婀娜迤逦,膚白勝雪,白襯衣下兩條修長筆直的玉腿又純又欲。

沈睛一直以為歷柏衍走了,低頭解着紐扣,忽的被人拉過去抵在穿衣鏡上。

歷柏衍貼身壓近,吻住她唇瓣,與她舌尖交纏。

極具侵略性的深吻,沈睛不一會兒就被吻得暈暈乎乎,雙手勾住他脖子,身子發軟。

歷柏衍在她臀上輕拍了兩下,啄吻着她耳後的敏感地帶,嗓音低沉沙啞:“襯衣裏是真空?”

沈睛倏地臉紅到耳根,埋在他懷裏細聲咕哝:“都說了全身濕透了,當然包括最貼身那層啊,有什麽好驚訝的。”

歷柏衍摸在她腰間那只手忽的狠狠揪住襯衣,嗓音沙啞隐忍到極致:“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把這襯衣撕碎?嗯?”

沈睛吓得趕忙按住他那只手,襯衣和他的手臂肌肉相比實在太脆弱。

她一個勁兒軟聲哄:“歷柏衍你冷靜點~”

……

不管怎麽鬧,歷柏衍最終還是沒得逞,只偷了幾個吻,被沈睛無情趕出衣帽間。

這一整天的錄制總算在晚上睡覺時結束。

沈睛躺在床上,閉着眼默默回想白天練習的游泳姿勢,順帶将白天發生的事情都複盤了一遍。

她驀地問道:“歷柏衍,你覺得我和秦禮誰身材更好?”

歷柏衍正在微信上給助理發消息,聞言,吊兒郎當道:“忘了,要不你現在脫給我看看?”

沈睛踢了他一腳,“流氓,當我沒說。”

歷柏衍放下手機,眼前都是沈睛白天扭着身子從他面前走過的畫面。

那一雙玉腿又細又直,腰身纖細手可盈握,膚如凝脂,軟糯可欺。

他翻身面對沈睛:“過來,我抱下。”

沈睛一動沒動躺了五秒,最後還是翻身拱進他懷裏。

歷柏衍緊緊抱住,用手臂丈量她的腰圍。

“我看你白天和秦禮聊得挺開心啊。”沈睛語氣不冷不熱的。

歷柏衍眸底閃過一抹狡黠:“嗯。”

嗯個屁嗯!沈睛咬住下唇,不吭聲。

回想着白天的畫面,過了會兒,她脫口而出:“你二婚會不會考慮秦禮啊?”

歷柏衍:“……”

沈睛說完自己也懵了下,忙道:“當我沒說。”

話音剛落,她被男人捏起下巴,狠狠咬了一口:“沈睛,你要是再讓我聽到一次二婚這個詞,信不信我馬上毀約撕協議,你這輩子也別想跟我離婚?”

沈睛猛搖頭,乖巧道:“不說了不說了。”

歷柏衍重又将她按進懷裏,語氣強硬道:“明天陪我去釣魚。”

“又釣魚?”沈睛哀嚎,“無聊死了,還不如在家看劇本。”

“拿着劇本,去那兒看。”

“……哦。”

歷柏衍這次釣魚的位置不再是天寒地凍的冰上,而是選在了一家以野釣為主的休閑度假景區。

景區內的深水湖上全是一座座裝修精致的閥房。

沈睛跟着歷柏衍沿臨岸修葺的長廊走到閥房裏,裏面吃的喝的,漁具,餌料等應有盡有。

整個就是面朝大“湖”,春暖花開的寫照。

門外兩張躺椅,歷柏衍和沈睛一人占一張,一個釣魚,一個研讀劇本。

不過讀劇本的那位,讀着讀着劇本就蓋在了臉上——睡着了。

歷柏衍看一眼沈睛的睡姿,揚唇笑了下,上前将她快滑落的毯子重新蓋好。

兩人就這樣一直呆到了天黑。

沈睛後來沒再讀劇本,換了本書看,看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簾顆顆往外滾。

手裏紙巾都被她眼淚打濕。

發現沈睛哭得梨花帶雨,歷柏衍收了魚竿,單膝蹲到她椅子旁,用手掌最柔軟的部分輕拭她的眼淚。

沈睛吸了吸鼻子,眨着水汪汪濕漉漉的桃花眼,哽咽着問他:“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死怎麽辦?”

歷柏衍道:“你希望我怎麽辦?”

沈睛鼻音濃重,嗓音軟糯:“好好活着。”

“做不到。”歷柏衍起身,順帶揉了揉她頭:“天黑了,我們該回家了 。”

他進了房子裏去收拾東西。

沈睛蜷起腿坐了幾個小時,剛要站起來,腳底好像通了一陣電流,一直電到小腿。

“歷柏衍~”

聽見沈睛在外面嬌聲呼喚,歷柏衍忙走出去:“怎麽了?”

沈睛一手扣搭着椅背,下巴抵在手背上,一雙小狗眼可憐兮兮地望着他:“腳麻了……”

歷柏衍啞然失笑,走過去,手往後招了兩下,“上來吧,我背你。”

沈睛撲到他背上,往上輕輕一躍,被他穩穩接住。

工作人員提了魚桶,封好後幫忙放到了車的後備箱裏。

長廊兩旁矗立的路燈一盞盞點亮,歷柏衍背着沈睛,兩人身影疊在一起,被燈光拉得瘦長。

冬夜的寒風淩冽,沈睛埋下臉趴在男人肩頭遮風,鼻息間都是他身上淺淡的味道。

不是任何香水,而是歷柏衍自己的味道。

這味道既像雨後的清風,也像秋日的午後,清冷幹燥。

記憶裏,那個男人身上好像也是這樣的味道,所以她一直覺得那麽熟悉?

還有,他們初次在墨世會所見面,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時,她也感覺那麽熟悉。

“歷柏衍,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啊?”她随口一問,心裏根本覺得不可能。

歷柏衍卻輕笑了聲:“是啊。”

她猛地直起身來,瞪大眼:“真的?”

歷柏衍笑意更深了些:“上輩子吧。”

“切……”沈睛重又趴回去。

就知道不可能,那個男人怎麽可能講這種冷笑話,他可是比歷柏衍還冷酷的大帥比。

“下午看的什麽書?”歷柏衍問。

沈睛道:“《一個叫歐維的男人決定去死》”

沈睛:“你今天釣魚釣的怎麽樣?收獲大嗎?”

歷柏衍:“還行。”

沈睛:“那晚上讓陳姨好好做一桌魚吧,我饞了。”

歷柏衍:“嗯。”

沈睛:“歷柏衍,我們下次還來吧?”

歷柏衍:“不嫌無聊了?”

沈睛:“一個人會有點無聊,兩個人不會。”

歷柏衍無聲笑了笑。

一路走到車邊,他将沈睛放進副駕駛。

驅車回家的路上,沈睛開始還挺興奮,聊着下午那本書的讀後感。

只是過了沒多久,她打了幾個哈欠後又歪着頭睡着了。

窗外絢爛的霓虹燈掃過她白皙小臉,長睫乖巧地耷拉着,嘴唇粉嫩微嘟。

從歷柏衍的角度看過去,美得好像電影畫面。

他發現自己現在越來越分辨不清沈睛什麽時候是真心,什麽時候是演戲。

以為她在演戲的時候,她眼裏的喜歡那麽真。

以為她是真心,卻轉頭就提醒他,他們秀的是假恩愛,還為別的男人魂牽夢萦。

有時候他也忍不住想問她,有沒有哪個時刻真心淪陷在這段婚姻裏。

哪怕一秒。

因為他自己每時每刻都在淪陷,每一秒比前一秒更深。

第 45 章

沈睛接到寧則遠的電話,正好趕上第二期《我的幸福是她》節目播出。

寧則遠的聲音在電話裏格外虛弱和無力:“沈睛,我出車禍了,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沈睛二話沒說,問清地址後立即驅車趕了過去。

她甚至連睡衣都沒換,走前只拿了件大衣披上。

寧則遠說的地址在外環線外,這一片地帶一直人煙稀少。

沈睛到時路口處只停着一輛黑色的阿斯頓馬丁,車頭撞進了旁邊的綠化帶。

寧則遠垂着頭倚着車身,頭上黑色棒球帽壓得很低,身上的白色運動服袖口血跡斑斑。

“則遠!”沈睛跑過去,驚訝發現他臉側也有血跡,急道:“走,我送你去醫院。”

寧則遠拉住她,“別去醫院,容易被拍到,你還是送我回家吧。”

“你手臂和頭都在流血,怎麽能不去醫院?”

見沈睛為他這麽着急,寧則遠扯了下嘴角:“皮外傷而已,真的,我都看過了,你別擔心。”

“我怎麽可能不擔心?”

沈睛架上他一只手臂,想先帶他上車再說。

反正到時候方向盤在她手裏,她說了算。

沒走兩步,倏地不知從哪兒蹿出來三個小混混,上來就将兩人圍住。

“小姐,給點錢花花啊,我們哥幾個好久沒吃頓飽飯了。”小混混吊兒郎當地打量他們。

“沒有,讓開!”

這麽明目張膽的打劫,真是沒有王法了。

而且她身上是真沒帶錢,只有一個手機。

其中一個小混混靠着她車,拍了拍她車頭:“開這麽好的車,說自己沒錢?騙鬼呢?”

站他身旁的另一個小混混嘴裏叼着煙,手裏晃着根鋼管,笑得有些猥瑣:“沒錢也行啊,那就拿身子來抵吧,讓我們哥幾個爽了你就可以帶着你男人離開。”

聞言,寧則遠搭在沈睛肩頭的手滑下來,往前站了一步将她護在身後:“有什麽沖我來。”

小混混笑了兩聲:“不好意思,我們對男人沒什麽興趣。”

沈睛忽的想起以前看過的一些先奸後殺再抛屍的刑事案件,不免有些害怕。

這周圍連個人影也沒有,也不知道這些小混混的底線在哪兒。

現在只是要錢還好,等真的對她有其他想法,局面到時候控制不住就完蛋了。

何況她跟寧則遠兩人,一個有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不是對面三人的對手。

“行,我給你們錢,但我只有手機,只能給你們轉賬,報給我卡號就行。”她妥協道。

那幾個混混互相看了眼,猥瑣又下流地打量她:“可是吧,我們現在錢也想要,人也想要。”

沈睛往後退了半步,害怕地抓緊了寧則遠的衣角。

而她右手正藏在他身後,盲按號碼報警。

“啪!”

撥號鍵還沒按出去,她手機驀地被打落在地。

站在側邊的小混混順勢撿起,拿手指她,罵道:“少他媽來這些小動作,當我們都是瞎的?”

沈睛吓得縮了下肩,年少時被人堵在巷子裏欺負的無助感全都湧了上來。

而下一秒,寧則遠忍無可忍對那名混混動了手,一拳揮了上去。

沈睛第一次見他打架,身上帶傷的情況下動作也還算利落,那邊的兩個混混明顯打不過他。

而另一個混混見勢不妙,突然伸手掐住了沈睛脖子,将她抵在車身上,一手舉起手裏的鋼管,威脅那邊的寧則遠停手。

沈睛被掐得呼吸不暢,那人的指尖深深嵌入了她的頸肉,疼得她眼角泛淚。

就在這時,從小混混側後方忽然壓來一片陰影。

沈睛神色一變。

昂然而立,腰背挺直的男人比小混混高出了一個頭,他擡手扣住他後頸,提膝頂在後腰,瞬間将人掀翻在地。

锃亮的皮鞋踩在小混混臉上,碾了碾。

沈睛解除了桎梏,大口呼吸,握着脖子嗆咳兩聲,艱難喊出男人的名字:“歷柏衍?咳咳……”

他說今晚有飯局的,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歷柏衍從腰間抽出一把彈簧小刀,橫握在手,居高臨下的睥睨,臉冷得像從地獄裏爬上來的閻羅。

“哪只手掐的她?”

混混惶恐地伸出右手,瞳孔猛地瞪大。

“啊!!!”——慘叫聲凄厲,手心已然被刀尖戳穿。

沈睛偏過頭,不忍直視。

一旁的寧則遠也緊緊皺了眉。

只有歷柏衍全程冷着臉,眉心動也沒動一下。

剩下兩個混混見勢不對,忙跑上來幫兄弟求饒。

“大哥,我們錯了。”

“放過我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歷柏衍拔出刀,站起身,拿紙巾漫不經心擦拭刀刃,“滾吧。”

三個小混混拔腿便跑。

他收了刀,拂了拂衣袖,拉過沈睛,說話時視線卻投向對面寧則遠,眸底覆着寒霜:“沈睛,回家。”

寧則遠:“沈睛——”

寧則遠這一聲很管用,快被拉走的沈睛立即頓住腳,攥拳來回掙脫着歷柏衍的手。

“歷柏衍,我要先送則遠去醫院,你放開我!”

歷柏衍在車前停住,回眸冷聲道:“他沒長腳?”

沈睛:“……”

簡直無理取鬧。

“算了,沈睛你回去吧,我可以自己處理。”寧則遠嘴角噙着苦笑,說完卻倒吸了一口涼氣,袖口裏又在往下流血。

這一幕看得沈睛實在着急。

“則遠你別走。”她又使勁掙了兩下:“歷柏衍,他是我朋友,我要送他去醫院,放手!”

歷柏衍眼底閃過淩冽寒光:“你再說一遍?”

沈睛梗着脖子,一字一句的重複:“寧則遠是我朋友,我要送他去醫院,你放手!”

她不知道歷柏衍這個時候到底還在吃什麽醋,難道不是寧則遠的傷更重要?

如果僅僅因為寧則遠是情敵所以連他的傷也可以漠視,那歷柏衍簡直太讓人失望。

手腕被狠握了下,她吃疼地皺眉。

這狗男人,恨不得把她手腕捏折是吧?

歷柏衍薄唇緊抿成一條線,劍眉壓眼,冷冷盯着她,似要把她看出個洞來。

片刻後,他甩開她手。

凄清夜空下,黑色的蘭博基尼引擎一聲低吼,車身一個華麗的甩尾,連車帶人揚長而去。

沈睛甩了甩手腕,扶寧則遠上了自己那輛奧迪A8。

寧則遠接了個電話,随後對她道:“直接去我家吧,我經紀人已經叫了醫生過去。”

沈睛還是不放心:“不去醫院做個更全面的檢查嗎?”

“真沒什麽,不用擔心。”他柔聲道。

“好吧。”沈睛将導航定位到他家。

“其實,你不用因為我跟歷柏衍吵架的。”寧則遠拿紙巾處理着手上的傷口。

沈睛抿了抿淡粉的唇,語氣有些無奈:“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對你敵意這麽大。”

寧則遠勾唇道:“我理解,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沈睛:“……”

寧則遠的大平層公寓裏,醫生和經紀人已經都候着。

醫生在卧室給他清理了傷口,又進行了包紮,随後離開。

他經紀人則出去處理那輛車的事情。

沈睛反應過來時,整個房子裏只剩下他們兩人。

寧則遠因為傷的是手臂靠上位置,脫了上衣,身上肌肉線條流暢結實。

沈睛見他沒什麽大礙,天色也晚了,讓他好好休息自己回去了。

“別回去了吧。”寧則遠脫口而出。

見沈睛臉色一變,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你跟他吵架了,那就暫時分開冷靜冷靜。而且歷柏衍今晚的行為……我怕你回去他再傷到你。”

沈睛也想起了歷柏衍幹脆利落的那一紮,還真有點後怕。

不過她就算要借宿在別處,也是去找章杉或木木,怎麽可能留在他這兒?

“沒事的,他平時很寵我,都是我欺負他。我回去跟他解釋解釋就沒事了。”她想在外還是要給自己老公留面子。

寧則遠眸底閃過一抹黯然,點了點頭,“那我送你。”

他送她出門乘電梯,途中問道:“對了,歷柏衍今晚不是有個商業酒會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兒?”

沈睛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他恰好路過吧。”

寧則遠清楚歷柏衍酒會的地址,根本不可能從那邊路過。

沈睛進了電梯,又囑咐兩句,按了按鈕下樓。

電梯勻速下降中,她回想剛剛的對話,莫名覺得哪裏不對。

她今晚有跟寧則遠說過歷柏衍有酒會的事嗎?

回到南明公館的複式公寓,歷柏衍沒在客廳,電視開着,還是她離開時在看的西柚臺。

節目剛結束,片尾回放着正片裏的一些甜蜜片段和下期預告。

這一期是他們參加木木生日和去冰釣那期,電視裏正好在回放她落水的畫面。

鏡頭轉向歷柏衍,在正常人都會猶豫的半秒內,他已經縱身躍入刺骨的冰水中。

那天的水有多涼,她到現在還記憶深刻。

而後的鏡頭是歷柏衍将她帶出水面,回到車裏,工作人員遞來毛巾羽絨服,他全都裹在她一個人身上。

下期預告是他們半個月前剛錄完的去游泳和釣魚,最後的畫面是歷柏衍背着她走在空無一人的長廊上。

鏡頭在他們後面停住,将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模糊成極小的一團。

配字是:“想背你到九十九歲——歷柏衍。”

沈睛心弦微顫。

樓梯那邊有了動靜,歷柏衍正在下樓,換了一身質感高級的灰色睡衣。

他看她一眼,又将視線轉開,還臭着臉。

沈睛也收回視線,抱膝窩在沙發上假裝看電視,貝齒糾結地咬住下唇。

她一向沒有先示弱的習慣,再說她又沒做錯什麽。

以為歷柏衍會坐到她身邊來,他卻徑直走去門口開門。

門很快又合上,只依稀聽見馮餘的聲音,說什麽全交代了。

她盯着電視,注意力全在歷柏衍的腳步聲上

聽到他往回走了幾步,停在了她身後。

這是準備跟自己和解了?

沈睛暗喜。

然而等了又等,身後男人卻沒有動靜。

驀地,她身旁刷拉拉落下一疊照片。

“嗯?”她轉過頭。

“看看,你所謂的朋友是怎麽利用你的。”歷柏衍雙手插兜,背抵着沙發,聲音低沉懶散。

沈睛拿起照片,一張張翻看,全都是她今晚去找寧則遠的照片,有人從她下車就開始偷拍。

“什麽意思,寧則遠找人拍的嗎?你是想說今晚他是故意把我叫過去的?你有什麽證據?”

歷柏衍擡手劃開手機,播了一段音頻。

音頻裏,拍照的人把所有細節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從寧則遠一開始怎麽計劃的,拿到照片打算怎麽做……

沈睛越聽臉色越難看。

寧則遠竟然想從外界輿論入手,挑撥他們夫妻關系,甚至不惜讓她背上出軌,自己背上小三的名頭?

他竟然城府如此之深?

再仔細看照片選的角度,根本不像什麽車禍,她扶着寧則遠反倒像是被他摟在懷裏。

第二天的頭條她都能編出來了,沈睛私下幽會寧則遠,随後一同出入男方公寓,一夜未出,出軌實錘!

怪不得寧則遠一開始就堅持去他家不去醫院,還想讓她留宿一晚。

怪不得他知道歷柏衍晚上有酒會,他根本就是故意選在今天!

寧則遠瘋了嗎?

歷柏衍見她盯着照片咬牙切齒,說道:“你知不知道,就連那三個混混都是他叫來的,想在你面前自導自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

沈睛這回更震驚了:“你怎麽知道?”

歷柏衍淡淡道:“因為我在你來之前就在那兒了,他是怎麽指揮那三個混混演戲的,我在車裏看得一清二楚。”

見沈睛垂着眸沉默不語,他又道:“不相信就算了。”

“我有說不相信嗎?”沈睛有些委屈,“我承認我笨,今晚中了他的計,您可以消氣了嗎?”

歷柏衍蹙眉,按住她頭揉得颠來倒去,“小白癡,我是在氣你笨嗎?我氣的是你在我面前維護他,還說他是你朋友,那我是你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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