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1)

兩天後, 南風去參加了一個慈善晚宴, 她讓周粥整理了一下參加晚宴的人員名單,第一欄便是杭明岑和陸嫣然。

她今天倒是要去會會這兩個人。

南風今晚畫了個淡妝, 特地讓化妝師給她照着容音生前的樣子畫。畫完之後, 南風對着鏡子比對了一下,像個六七分。

夠了。

晚宴之前還有紅毯, 等那些明星走完了,晚宴才真正開始, 南風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 免得等的時間太長。等到七點多的時候,她看到陸嫣然挽着杭明岑的手臂走了進來。

四十幾歲的陸嫣然風韻猶存,身材凹凸有致,就遠遠的看與那些年輕的小姑娘沒多大差別, 甚至更有女人味, 看來錢沒白花。

至于那個杭明岑,南風倒是有些疑惑了。他和二十多年前的樣子差別甚大, 曾經好歹也是個校草級別的人物, 追求者無數, 不然也不會引得女人為他争風吃醋。只是如今——耳鬓發白, 神色陰郁, 目光暗濁,勉強可以算得上一個老帥哥。

對比一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傅晔,歲月這把殺豬刀對他可真是不留情面。

陸嫣然作為曾經紅極一時的影後,一出場便是有很多人圍着她阿谀奉承, 杭明岑被人忘在一邊,他倒是無所謂自己被忽略,獨自走到桌邊喝酒,偶爾有商場裏認識的同僚過去聊幾句。

等到他們聊的差不多了,南風才緩步走過去。

“杭總。”

杭明岑聽到有人叫他,回頭一看,這一看便愣生生的呆在原地。仔細看,他的瞳孔似在震顫。

“容音……”他小聲的喚着。

“杭總?”南風又叫了一聲,她好像聽到他在叫容音的名字。

杭明岑瞬間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走神了,他尴尬一笑,“抱歉啊,我認錯人了。你是?”

南風微微一笑,“杭總,我叫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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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說了個名字,但杭明岑應該知道她是誰。

杭明岑當然知道。

“你好,你來找我有事嗎?”

南風笑了笑,“倒沒什麽重要的事,不過杭總和我一個朋友照片裏的人有些像,所以過來問問。”

“哦?你朋友是誰?”杭明岑好奇的問,她長的很像容音,所以杭明岑對她也有一絲好感。

南風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她叫——容音。”

話音剛落,杭明岑突然瞪大雙眼。

“你……你……”杭明岑突然眼眶爆紅,手指顫抖的指着她,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明岑,你在和誰聊天呢?”陸嫣然拎着裙擺從南風身後走過來,遠遠的她只見到杭明岑在和一個女人說話,即便杭明岑早已沒有了當年的意氣風發,當初的喜歡也已經被歲月蹉跎了,但只要他的身份在這,就有無數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陸嫣然絕不允許有人踩到她的頭上來。

她挽上杭明岑的手臂,滿臉溫柔的看向對面的女人,在看到她的臉時,陸嫣然臉色瞬間變的鐵青,死死拽着杭明岑的胳膊,極力維持着冷靜。

“你是誰?”

南風看她反應這麽大,心中冷笑,“杭夫人,你不認識我嗎?”

陸嫣然死死盯着她的臉看,不可能,那個女人都死了那麽多年了,絕不可能是她,只是長得有點像罷了。

想通這一點,陸嫣然調整了一下狀态,面露微笑,“不好意思,剛剛好像認錯人了。”

南風疑惑的偏了下頭,“杭總和杭夫人不愧是夫妻,竟一同認錯人,不知道我到底長的像誰?”

“就……一個朋友。”陸嫣然移開目光,并不與她對視。

南風心下了然。

她緩步走到陸嫣然身邊,分明感覺到那人身體緊繃了一瞬,她覺得好笑,有些惡趣味的輕聲在她耳邊道:“杭夫人,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大明湖畔的……容音啊?”

南風使完壞回來,端了杯酒正要喝,有只手從她手裏将酒杯奪了過去,并塞了杯果汁給她。

南風目光微動,有些期待的轉身看去。然而在看到來人時,還是有些失望了。

“傅總,怎麽又是你?”

傅晔挑了下眉,“怎麽?不待見我?”

他目光落在南風無名指上的婚戒上,“以為我是你老公?”

南風沒理他,伸手想要拿回自己的酒,傅晔手舉高高,偏不給她。

“小朋友不要多喝酒,喝點果汁。”

南風瞪他,“誰是小朋友?”

傅晔:“誰回我誰就是小朋友。”

南風:“幼稚。”

傅晔:“調皮。”

南風:“……”

晚宴還沒結束南風就回去了,她達到了目的再待着也沒意思。天水瀾灣還是她一個人,空蕩蕩的讓人覺得冷清。

南風洗完澡坐在床頭翻起了相冊,這本相冊是她從南公館帶回來的。相冊裏的每一張照片,幾乎都是高中校園的絕版照。看着這些照片,南風不由得笑了出來。

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可是總有些人睡不着,比如杭明岑和陸嫣然,兩人同床異夢,想的卻是各自的心事。

杭明岑夢到了容音,這是二十多年他第一次夢到她,她還是那麽美,那麽溫柔。

“容音,容音……”杭明岑在夢裏呼喚她,沒有喚到容音,卻将陸嫣然喚醒了。

陸嫣然聽到那個名字,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極度煩躁不安的狀态,她用力推了一下杭明岑,失聲叫道:“杭明岑,你滾!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個女人的名字!”

杭明岑猛的驚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也不問,沉默的翻身下床。

陸嫣然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臉色鐵青,“杭明岑!你還是忘不了那個女人是不是?都已經這麽多年了,你為什麽還是忘不了她!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

杭明岑神色陰郁的轉身看着她,“陸嫣然,我不想再聽你嘴裏提到關于她的一切。”

杭明岑去了客房,陸嫣然失控般将他的枕頭砸向他的後背,“滾!!!”

第二天,南風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周粥說有個傅總要見她,但沒有預約。她認識的傅總就只有一個,不是傅晔還能是誰?

“不見。”南風總覺得這人不安好心,長的就是一副禍害人的模樣。

不見他?

傅晔手指敲着桌,“你幫我轉達一句話給她,她自然會見我。”

前臺的小姑娘猶豫了一下。

傅晔朝她微微掀了下唇。

小姑娘立刻臉紅了,“好。”

南風聽到了那兩句話,眉頭擰的很緊,“讓他上來。”

傅晔信步走在華創的大樓裏,一路都在打量着這裏,周粥在前邊帶路,“傅總,請。”

“嗯。”傅晔走了進來,直接在她面前坐下,敲着二郎腿,把這當自己地盤一樣點評道:“辦公室挺敞亮的。”

南風擰眉看着他,“你和容音什麽關系?”

傅晔東摸摸西看看,“你一個人管理華創這麽大的公司累不累?”

說的這是什麽鬼話?

“傅總,你如果不是來說正事的,就請麻溜的離開。我很忙,沒空應付你。”

傅晔抱着胸,神情興味的說:“你不是想知道關于容音的事嗎?我可以告訴你。”

南風目光微眯,“條件呢?”

她可不覺得面前這個人有多善良。

傅晔側頭望了眼窗外湛藍的天空,“今天天氣還不錯,要不要去游樂園玩?”

“……”神經病。

“小朋友要有禮貌,不可以罵人。”傅晔像是有讀心術一般,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

“你陪我去游樂園,我就告訴你為什麽容音會突然消失,以及,你的身世。”傅晔不急不緩的說道。

南風哼笑一聲,“我想知道我可以自己去查,不用勞煩傅總了。”

“你查不到的。”傅晔淡聲開口。

南風默了默,确實。但是……陪他去游樂園?南風總覺得他不安好心。

“我對你沒惡意。”傅晔輕嘆一聲,“只是你要體諒一個孤獨的老人家在溫城太寂寞了,想找個人陪我聊聊天。”

一個小時後,南風手裏抓着一根氫氣球,面無表情的站在人群中間,周圍都是半大的小朋友,還有甜蜜蜜的小情侶。

她和一個老男人來游樂園算怎麽回事?

這會兒傅晔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個兔耳朵給她帶上,兔耳朵軟軟的還有彈性,傅晔伸手彈了一下,然後滿意的誇贊道:“真可愛。”

南風:“……”

為什麽她覺得這畫風很詭異?在傅晔拿出那個防兒童走失繩時,南風終于崩潰了,“傅晔!你是不是有中二病啊?”

“中二病是什麽病?很難治嗎?”傅晔虛心向她求教。

南風沒好氣的說:“治不了了,絕症。”

在南風強烈拒絕下,傅晔最終還是沒用到那防走失兒童繩。兩人玩了大半天,在南風耐心即将告罄時,傅晔終于也發覺了游樂園不太适合他們。

他提議去吃點東西。

南風卻是有些累,撫額道:“不吃了,我有點頭疼,你送我回去。”

傅晔見她真的不太舒服,便同意了。兩人坐在車裏,南風撐着腦袋問他:“傅總,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容音為什麽突然消失了嗎?”

傅晔目光微沉。

“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

南風有些不耐的道:“那你就長話短說。”

傅晔:“……”

回程的路大約一個多小時,傅晔将她送到天水瀾灣門口,南風神情木然的下了車。

傅晔下車送她,沉默的站在車邊目送她回去。南風走到門口,突然停下了腳步,她猛的回頭快步走到傅晔面前,目光複雜的看着他:“你确定你沒有騙我?”

傅晔看着她,眼裏難得的認真:“沒有。如果你不信,明天我們可以再做一次親子鑒定。”

南風只覺得荒唐,她怎麽都沒想到,故事的發展竟然是如此的狗血!

這樣的結果出乎意料,卻也在情理之中。

傅晔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個這個大的女兒,同時也在感嘆命運竟如此神奇。

他不喜歡被束縛,更不喜歡小孩,可是當他知道真相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覺得慶幸。慶幸他的女兒,沒有過着颠沛流離的生活,沒有被人欺淩,平平安安的長大。

他有些不知所措,同時思緒也很混亂,一大把年紀了喜當爹,他的心情也是十分的複雜。

大約是血緣的天性,他有點想抱抱她。

傅晔動了動唇,卻不知該怎麽稱呼她。

“我能不能抱抱你?”

南風擡眸,神情僵硬。

傅晔難得有些緊張,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然後俯身抱了抱她,也不敢抱太久。

想了很久,才憋出一個字:“乖。”

二樓主卧,楚遇不知在窗邊站了多久,他目光又深又暗,薄唇緊抿,臉上寒意深重。

南風不知怎麽回的家,總之大腦一片混亂,身心疲憊,她正要上樓,目光不經意的發現客廳的茶幾上放着一把熟悉的車鑰匙。

她目光微動,剛剛那些混亂的信息被她暫時抛之腦後,她現在真的好累,也好想他,想被他安慰,想躲在他懷裏盡情哭一場。

南風快步上樓,打開房門,目光在卧室裏搜尋,然後定格在窗邊那人的背影上。

她眼眶微熱,朝前走了一步,聲音有些委屈:“你回來了。”

楚遇緩緩轉身,他背着光,他的身影模糊在這光影裏,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臉。

南風又朝前走了兩步,腳步突然一緩,見他站在窗邊想是已經回來有段時間了。

他看見了。

南風反應過來,有些不知所措的抿了抿唇,開口解釋,聲音有些幹澀,“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

楚遇朝她走來,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沒有咬牙切齒,只是音調起伏間冷感明晰。

“我……”她剛開口,楚遇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前,他深幽的眼底似乎積聚着風暴。

“你說等我回來要跟我談談,談離婚嗎?”他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将離婚那個詞說了出來。

“沒有,你誤會了。”她正組織着語言想要将那亂七八糟的故事說給他聽,可是在楚遇眼裏這段沉默就變了味道。

“誤會?”他嘲弄開口,“和一個能做你爸爸的男人在自家門口摟摟抱抱,你就拿一個誤會搪塞我?”

沉默片刻,南風眼眶發紅的看着他,聲音有些發緊,“你就是這麽想我的?我說不是你信嗎?”

“我怎麽想重要嗎?”楚遇步步逼近,明明告訴自己要冷靜,可是剛剛那一幕一直在他眼前反複出現,那個男人送她回家,抱了她,而她沒有拒絕。

南風緊緊咬着唇,壓抑着喉間的哽咽,“我和他不是你看到的那種關系,我和他……是有血緣關系的。”

楚遇沉默的看着她。

南風唇瓣扯出一抹苦笑,“你不相信我。”

她冷下臉來,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卑微,“既然你不信,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南風轉身,卻在下一秒被人捏住了手腕,她被男人扯入懷中,對上他壓抑到極致的眼神,“去哪兒?”

“跟你沒關系。”南風使勁掙脫,“放開我!”

“你要去找他?”他的聲音陰沉沉的,眼神死死盯着她,“南風,你是我的女人,就一輩子都是我的,哪兒都不能去。”

南風氣笑了,擡眸不閃不避的看着他,“是,我就是要去找他。我們本來就是商業聯姻,各玩各的,協議上寫的清清楚楚,楚總,還需要我再說的明白一點嗎?”

“可是我們也說好,要好好過日子的。”他聲音又低又啞,眼神裏夾雜着複雜的情感。

南風閉了閉眼,“是你不相信我。楚遇,我們冷靜一段時間吧。”

她的意思是:冷靜一段時間,然後離婚嗎?

楚遇瞳孔微縮,他努力維持理智的那根弦在這一刻突然斷了。他捏住她的手腕,将她推至床上,然後欺身而上,失控的吻她。

憤怒、驚懼、惶恐、不安……一股腦的情緒通通湧上來,不顧她的反抗,強勢而生硬的想要占有她,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身下的這個女人是屬于他的。

南風下意識的反抗着,他的行為讓她感到害怕,她偏頭躲着他的吻,伸手推他,“楚遇!你瘋了!”

“是,我瘋了。”楚遇眼底猩紅的看着她,“我他媽喜歡你喜歡的快要瘋了。”

話落,他再次俯身吻了下去。

或許是之前的喜歡太過克制,所以現在觸底反彈。南風躲不開也逃不掉,直到下腹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疼,緊接着一股暖流湧出。

南風愣了愣,終于反應過來,她開始激烈的反抗,甚至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楚遇被打的偏過頭去,嘴角咬破了一層皮,流着鮮紅色的血。

南風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楚遇你混蛋!”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哭的歇斯底裏。

楚遇一直保持着偏頭的姿勢,被她一巴掌打清醒了。他眼裏閃過一絲慌亂,聽到她哭,他心髒鈍鈍的疼。他起身,松開對她的鉗制,小心翼翼的将她拉起來,半跪在床邊,手足無措的替她擦着眼淚。

“對不起。”

“別哭。”

可是淚水卻不停的掉落。

南風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推開他起身走到單人沙發上,将沙發裏放着的抱枕、娃娃還有那幾本相冊通通砸到他身上,楚遇硬生生的承受着,甚至相冊尖銳的邊角劃破了他的手背,那樣的刺痛也比不上他的心痛。

南風閉了閉眼,強忍着不适說:“我原以為我們可以這樣一輩子過下去,想來是我錯了。我高估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也低估了我們之間的信任。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信不信由你。”

下腹陣陣疼痛讓南風想要趕緊離開這裏。

楚遇沒有阻止,他的目光停留在地上那本被翻開的相冊上。相冊裏,每一張都是他。

他木然的将相冊撿起來,随手翻了翻,有高中的,大學的,甚至結婚後的。他不知道這些照片是什麽時候照的,他翻過一頁,目光落在照片的背後,愣住了。因為每一張照片的背後,都寫着字。

2011年5月8日

【你打籃球的樣子很帥】

2011年6月10日

【畢業快樂】

2013年10月3日

【英國的風景很美,學校很漂亮。】

2014年1月24日

【下雪了。】

2018年7月7日

【新婚快樂。】

……

楚遇指尖顫抖,他終于反應了過來。原來,原來……深情的人不止他一個。一直存在于他們中間那時近時遠,若即若離的感覺,不過是雙方都太小心翼翼。

他到底是為什麽沒有發現?

南風捂着肚子想要打電話叫車,可是天水瀾灣附近壓根沒有車。她正猶豫着要不要自己開車,便見門外停着一輛瑪莎拉蒂。

是傅晔,他還沒走。

南風朝他的車走過去。

傅晔思緒有些亂,本想待一會兒理清思緒再走,他便看到南風又從別墅裏出來。見南風臉色不對,他立刻推門下車,擰眉走過去。

“怎麽了?”他低頭瞥見她手腕處有明顯的指印,眉心擰的更緊,“楚遇打你了?”

南風說不出話,她有點難受。

傅晔冷下臉來,眉宇間透着陰森的寒氣,正要進去,南風突然拉住他的手,氣息不穩的說:“帶我去醫院,快點。”

傅晔還沒問發生了什麽,南風悶哼一聲,暈了過去。他立刻抱住她,目光觸及她衣服上的血跡,神色冷然,再也顧不得其他,立刻将她抱進車裏去醫院。

楚遇追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南風暈倒在傅晔懷裏,以及她□□那一抹鮮紅,整個人仿佛掉入冰窖,心髒像是被人重重錘擊了一下。

南風只覺得渾身濕冷,身體輕飄飄的,耳邊是一陣嘈雜聲,是傅晔不顧形象的怒吼聲,匆匆的腳步聲,還有難聞的藥水味,她知道自己已經到醫院了,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那種不适感終于褪去。

南風撐開沉重的眼皮,眼前是一個重疊的人影,等她看的清楚些了,發現傅晔正抱着胸居高臨下的站在床邊看着她,臉色說不上多好。

她動了動唇,想要說話,但是她實在沒有力氣,只能移動手臂輕輕拽了一下他的褲子。

傅晔冷着臉,沒好氣的說:“都多大個人了,連自己懷孕了都不知道。”

聽到這句話,南風睫毛微顫。

傅晔握住她冰涼的手,塞進被子裏,“買一送二,你還真是給了我一個大驚喜。”

“孩子……還好嗎?”南風聲音沙啞的問。是她疏忽了,她最近胃口一直不好,以為是胃病犯了,從來沒往懷孕這方面考慮過。她和楚遇之前有過約定,安全措施一直做的很到位。

除了……

游輪那次。

那晚太混亂了,她也記不清到底中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孩子還好,是你不好。”傅晔在她身旁坐下,氣的想罵人,“醫生說你身體太差了,再不好好調養,孩子都有可能保不住。”

南風摸着自己小腹,嘴角微微揚起,雖然她什麽都感覺不到,但是冥冥之中有什麽東西在牽連着她的心。她一直覺得現在不是要孩子的時候,但是當孩子意外的來了,她反而有些期待了。

“真不知道你在高興個什麽勁?”傅晔的關注點跟她完全不同,都被男人傷成這樣了她還能笑得出來?

南風瞥他一眼,諷刺道:“當然不比傅總,大半輩子逍遙,臨老白得了個女兒。”

傅晔都活了多大的歲數了,還能被一個半大的小姑娘怼了去?

他氣定神閑的反駁道:“也沒白得,最起碼當初有你時,我也是出了一半的力氣。”

南風沒力氣跟他掰扯,今天塞給她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幹脆閉上眼。

傅晔知道她需要安靜休息,默默退了出去,外面還有個人等着他解決。他将門輕輕帶上,然後冷漠的看向門外站着的男人。

楚遇一直站在門外,雙眼猩紅,連姿勢都沒怎麽變過。看到傅晔出來,他也顧不得去介意傅晔和南風的關系,啞着聲問:“她怎麽樣?”

傅晔冷笑一聲,動作慢條斯理的解開袖口,活動了一下手腕,在衆目睽睽之下,一拳揮了過去。

楚遇硬生生的接了這一拳,他掩唇低咳,唇間一股腥澀味,他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從地上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問他:“她好不好?”

傅晔畢竟做了幾十年高高在上的少爺了,那不屑一顧的神情表現的淋漓盡致。

“從現在開始,她跟你沒關系了。”

楚遇面色極沉,他迎上傅晔的目光,不閃不避,“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跟你無關。”

傅晔語氣不容置喙:“她的事,以後都跟我有關。”

楚遇上前一步,走到傅晔面前,即便嘴角有傷卻一點不顯狼狽,氣勢分毫不讓,“傅總,我敬您是長輩,剛剛那一拳我受了,但她是我的妻子,您沒有資格攔着我。”

傅晔譏笑道:“對自己的女人動手,你又有什麽資格?”

楚遇幾乎是耐着最後的性子,“我沒有必要跟你解釋,你讓開。”

傅晔将人攔的嚴嚴實實,“醫生說她需要靜養,現在睡了。”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就在這時,南風的主治醫生拿着病歷牌走了過來,她一來便看到兩個大男人在她病人房門前争執。她眉頭緊蹙,低喝道:“吵什麽?孕婦需要休息,都安靜點。”

“你們誰是丈夫?”她翻開病歷。

楚遇深吸一口氣,走到醫生面前,“我是。”

女醫生問了他幾個關于孕婦懷孕的一些情況,楚遇都不太清楚,她将病歷一合,面色比剛剛更加嚴肅,對着楚遇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

楚君和和蘇沐兮接到消息匆匆趕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兒子被人罵的狗血淋頭還不敢還嘴。

蘇沐兮扯了扯楚君和的袖子,低聲說:“我怎麽覺得你兒子比你當初還狼狽。”

楚君和淡淡的瞥一眼,“我畢竟是他老子。”

蘇沐兮呵呵笑,也不知道你自豪個什麽勁。

南風其實也睡不着,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這裏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了。這是這一段時間來,她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女人本弱,為母則剛。容音當初懷她時,也是這樣的感受嗎?即便孩子不是在期待中到來的,她也一樣欣然接受了嗎?

她想起傅晔對她說的那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他和容音其實只有過一夜的露水情緣,大體就是他深夜被人敲門發現是個漂亮的姑娘,姑娘像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臉頰泛紅,意識迷離。他本着好心想要将她送去醫院,但是姑娘自己撲了上來又親又抱的,他一時沒忍住下了手。

要的時候也想過要負責,可是第二天,他們竟然被人捉女幹在床。捉女幹的人是容音的男朋友也就是杭明岑,陸嫣然也在。容音并沒有解釋,平靜的跟杭明岑分了手。

事後,他問容音要不要他負責。容音卻拒絕了,她說她不需要任何人憐憫,之後她就離開了。佳人無意,傅晔也只當做是一場露水情緣。只是沒想到那一晚,他和她之間已經有了牽絆。

該說造化弄人嗎?

病房外,女醫生在楚遇再三保證下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妻子後臉色才好了一些,跟他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南風有先兆流産的征兆,需要在醫院保胎觀察幾天,頭三個月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能勞累。

楚遇一一記下。

這時蘇沐兮才趕上前,她畢竟也是有經驗的,更清楚一點,幫着記一下重點。等到送走了醫生,蘇沐兮才來秋後算賬,态度也只比女醫生好那麽一丢丢。

蘇沐兮:“楚遇我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麽,小風怎麽會有先兆流産症狀的?你有沒有好好照顧她?”

楚遇緊抿着唇,一言不發。

“這不是明擺的事實嗎?照顧的好了還能進醫院?”傅晔在一旁諷刺道。

蘇沐兮沒注意旁邊還有一個人,扭頭看過去,驚訝的看着他,“傅二,你怎麽在這裏?”

傅晔抱着胸靠在牆邊,朝她微微一笑,“是小蘇啊,好久不見。”

“傅二。”楚君和默默走到蘇沐兮身側,對上傅晔的眸,“注意分寸。”

傅晔哼笑一聲,斂下笑意,淡聲道:“你們來了正好,趕緊把你們兒子帶走,別在這礙眼。”

楚君和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下意識的維護自己兒子,“傅二,小風是我楚家的兒媳。”

言下之意就是:你在這才不太合适。

現在是,以後就不一定是不是了。

傅晔現下對楚遇是極其的不滿意,他并未解釋他和南風的關系,南風還沒有承認他,更沒有認祖歸宗的打算。但他臉皮厚啊,賴在這不走,還有兩個保镖守着,楚君和也拿他沒辦法。

他們男人之間的事蘇沐兮插不上手,便說她進去看看南風,傅晔沒攔,畢竟自己是個男人,還剛剛做了父親,經驗匮乏。

蘇沐兮輕輕打開房門,南風還在睡,她輕手輕腳走過去,在她床旁坐下。南風的臉色依舊蒼白的沒有血色,此時安靜的躺在床上,身形消瘦,像是個易碎的玻璃娃娃。

蘇沐兮心裏嘆了口氣,她知道這個時候是女人最脆弱的時候,她也不好為自己兒子辯解什麽。她有些感同身受,如果是她,楚君和要是把她照顧到了醫院,她肯定要大鬧一場的,而且蘇家肯定也要來興師問罪的。

她有家人在背後撐腰,可是南風沒有,她只有自己一個人。蘇沐兮想到這,更加心疼了。她們女人辛辛苦苦的生育孩子,既要上班又要照顧家裏,男人憑什麽在外掙點小錢給女人花就覺得自己仁至義盡了?

男人都是一個狗樣!

南風聽到動靜,睜眼看向來人,沒想到進來的是蘇沐兮,她撐着胳膊起身,“媽。”

蘇沐兮頓時回神,将她按回床上,“醫生說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別起來。”

“好。”

蘇沐兮替她掖了掖被子,“肚子還疼嗎?”

南風搖了搖頭,“不太疼了。”

“剛剛我問過醫生了,你是有先兆流産的征象,需要暫時在醫院裏保胎一段時間,不過也不是很嚴重你不要太緊張。”蘇沐兮看她出了汗,從包裏拿出紙巾替她擦汗。

南風愣愣的看着她,在她面前蘇沐兮一向是有點驕傲自矜的,偶爾會擺點婆婆的架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溫柔過。南風想起了南母,她也是個頂溫柔的女人,只可惜紅顏薄命。

見她愣神,蘇沐兮好看的眉頭皺了皺,“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有。”南風抿了抿唇,睫毛微顫,聲音有些低落,“我只是有點想媽媽了。”

蘇沐兮呼吸一滞,為人母的最聽不得這種話。她摸了摸南風的腦袋,笑意溫柔,“乖,媽媽在呢。”

蘇沐兮等到南風睡了後才出來,傅晔和楚君和不知道去了哪裏,外面只有楚遇在,他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蘇沐兮在他身旁坐下。

楚遇擡眸看她。

“她還好。”蘇沐兮拍拍他的肩,“不過情緒有點低落,臉色也不太好。”

“嗯,我去看看她。”

“兒子。”蘇沐兮叫住他,“小風沒有父母,嫁到我們家來,就要好好對人家。”

“媽。”楚遇聲音有些幹澀,“我對她,從來都不是玩玩而已。”

蘇沐兮默默嘆了口氣,“進去輕點,她剛睡了。”

“嗯。”

楚遇推門進去,房間裏只開了盞床頭燈,床上的被子微微拱起,他走過去在她床邊蹲下。她微側着身,眉頭輕蹙,似乎睡得不□□穩。

楚遇就這樣深深凝視着她,想要伸手碰碰她,卻又怕驚擾了她。

冷靜下來後,他才發覺自己真是太混蛋了。他怎麽能那樣對她?怎麽能不相信她?懊悔和心疼的情緒占滿了他整個心間。

看到那些照片,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對自己是有情的,可是他都做了些什麽?

他看到傅晔抱了她,他嫉妒吃醋的快要瘋了,沒有了任何理智。甚至有一瞬間,他想将她鎖在自己家裏,永遠獨占她。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呢?他想應該是高中時見到她的第一眼,他應該就喜歡上了。她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她的嚣張,她在打壞主意時的明目張膽,她有意無意勾着他的膽大妄為,都很合他的心意。

有多喜歡她呢?

喜歡到哪怕知道她喜歡李慕白,他還是忍不住去靠近她。可是那個時候他已經拿到了斯坦福的offer,出國留學不可避免,時間不允許他慢慢來,在知道李慕白想讀警校的時候,他私下裏使了手段,讓爺爺幫了忙,把李慕白送去國外讀書,讀完書又讓他去進修。

他知道南父有意讓南風接管公司,她每天忙的沒有時間談戀愛,所以他沒有急着回來,給她時間忘記李慕白,設計一場屬于他們的初遇。但是當他聽到消息,她有意要聯姻時,他慌了,連夜從英國趕了回來,在酒吧裏将她帶走,不管不顧的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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