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雨過之後,月亮撥開雲霧懸挂在如墨的夜色中,皎潔明亮。
月色下,樹影綽綽。
岚山別墅,屋內燈光依舊亮着。
肉肉一回家就被主人關在門外,扒拉着卧室大門一直叫喚,時刻擔心自己的主人受到那個兇惡男人的欺負。
吳朗回到家中不由分說地将何新雨一把抱進卧室,露出了在外面隐忍已久的面貌。
黑色柔軟的狼耳刮着何新雨吹彈可破的側臉,兇狠的獠牙輕咬着白皙的脖頸,溫熱的唇緊緊與肌膚緊密貼合。
吳朗在外是清冷,令人難以接觸的。
可在何新雨眼裏,他卻是熱情而令人難以招架的。
哪怕兩人已經有過更加親密的接觸,每當吳朗露出這副面貌時,何新雨總會忍不住渾身顫栗,下意識去抓吳朗的手臂,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浮木。
“今天唯一的假期,你去陪了那狗。”吳朗壓低聲音,愠怒之中又夾着幾分難以言說的委屈。
漂亮的紅色裙子被吳朗不知輕重地撕扯開,何新雨驚呼了聲,試圖阻止。
“衣服……”何新雨紅唇微啓便被吳朗涼薄的唇不由分說地堵住。
寬大而略有些粗糙的手順着已經扯爛的裙擺緩緩而上,落在何新雨纖細光滑的腰側敏感處,惡作劇般揉捏了幾下。
何新雨有些癢,忍不住想往一側躲,可吳朗一手鉗制住何新雨根本不給她躲的機會。
“現在該陪我了。”吳朗貼着何新雨早已紅透的耳尖輕語。
何新雨眸中含着霧氣,看向吳朗的眼神無奈又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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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總是這樣,哪怕何新雨已經說過多次不要興頭一起就扯衣服,這是個不好且有些鋪張浪費的壞習慣。
可吳朗總會拿“有錢”“再買”來搪塞她,難得中意的漂亮裙子每次都逃不過吳朗不知輕重的狼爪。
她知道吳朗并非有意,只是出于本能想搞破壞,然後看她惱羞又拿他無法的樣子,沾沾自喜。
吳朗的親吻熱烈而密集,何新雨招架不住,不自覺雙手攀上吳朗寬闊的背部緊緊抱住,予以回應。
很快,室內溫度迅速上升,充斥着暧昧與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
門外肉肉貼着門聽到屋內不時傳來女主人的聲音,以為是被兇惡男人欺負了,一個勁地叫。
開始吳朗還能裝作聽不見,結果這狗聲音越來越大,甚至開始撞門。
吳朗臉一黑,欲施妖力将它丢出去,被何新雨看穿制止了。
“阿朗,不可以。”何新雨聲音溫柔,卻不容抗拒。
“啧。”好好的興致被一只蠢狗破壞,吳朗心情差到極點,沉着臉起身撈起睡衣随意披了下,拿走了床頭櫃的香煙和火機往陽臺走。
何新雨披好衣服開門安撫肉肉。
肉肉嗅了嗅何新雨身上沒有受傷的味道,才跟着何新雨去了一樓自己的小窩休息。
“你啊,倒是膽子越來越大了。”何新雨揉了揉肉肉腦袋瓜子,看它現在乖巧的模樣,不禁失笑。
和剛剛門外叫天叫地的樣子簡直判若兩狗。
何新雨自是知道吳朗不待見肉肉的原因。
肉肉是她前任留下來的。
在遇到吳朗之前,何新雨有個竹馬男朋友許廣延。
何、許兩家關系從他們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很要好。
何新雨喜歡畫畫,許廣延擅長書法,早期何新雨畫上的字基本都是許廣延提的。
一個貌美,一個有才,家庭背景還都是書香門第,怎麽看怎麽配。
何新雨也這麽認為。
兩人原本打算畢業之後就結婚。
可一個突如其來的契機打亂了計劃,也使得兩人感情産生了變動。
何新雨在校內導師的推薦下,得到一個來自國外世界知名藝術學府的進修機會。
這機會太過難得,何新雨不想放棄。
兩人感情因為這件事而漸漸有了裂痕。
分手是許廣延提出來的。
在何新雨的畫展上,許廣延不遠萬裏前來參加何新雨人生第一場畫展開幕式。
何新雨當時滿心都是甜蜜,在她眼裏愛情事業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誰知一個轉身,許廣延的分手提議給了她當頭一棒。
何新雨永遠記得那天她深愛多年的男人親口承認自己變心時眼裏的痛苦。
“新雨,是我不好。”許廣延眸色黯然,偏頭不願與何新雨對視。
何新雨很久沒認真看過許廣延,才驚覺這人在她看不見的日子裏似乎消瘦了不少。
以往的書生意氣、信誓旦旦不知去向何處,只留下了一副她曾喜歡過的軀殼。
成年人的愛情最怕拖着,最怕無止盡的拉扯,到頭連初次心動都變得狼狽。
何新雨勉強笑了笑,應了他的要求。
也是在這個畫展上,何新雨認識了吳朗。
吳朗當時陪同合作商來看畫。
身為一個金融系畢業的高材生,吳朗所有的細胞都拿去跟數字打交道了,對藝術興致缺缺,也絲毫沒什麽浪漫細胞。
要不是眼前合作商是公司長期戰略夥伴,吳朗絕不會浪費那個時間。
他對挂滿牆壁的畫沒興趣,卻偶然撞見了畫廊主人被分手的場景,來了興致。
吳朗稍稍用了些妖力便聽到那位面容姣好的女人心口不一地答應了男方的要求。
他身為一只混入人界也有十來年的狼妖,着實不明白人類的感情為何如此複雜、別扭。
與妖界的直白截然不同,在人界口上說着“喜歡”,心裏卻并非如此。
他們好像很喜歡演戲,撒着各種謊言生存,這讓吳朗都分外的厭惡。
就在吳朗準備轉身離開時,他聽到了一聲極其輕聲的啜泣。
那聲音像是怕打擾到別人般,一直隐忍着。
循聲望去,是前一分鐘還泰然自若,眉眼含笑祝福自己前男友生活順遂的女人。
女人哭得梨花帶雨,眼淚好似流不完般,看得吳朗多年來巋然不動的心微微泛起漣漪。
這世上少有一見鐘情,可偏被吳朗遇到了。
他借着買畫名義,有目的地接近何新雨,仿若個紳士般陪何新雨度過了失戀期,緊接着趁虛而入。
吳朗從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何不妥,喜歡的就要直接争取,千方百計握在手裏才是。
由于吳朗工作忙碌原因,兩人戀愛沒有多麽轟動激烈,簡單卻不失溫馨。
曾幾何時,吳朗陷在何新雨的善良溫柔裏,試圖攤牌自己的身份,卻一直怕人類得知真相後是否會恐懼,進而打破現有的安穩。
直到在一起兩年後的某天,何新雨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是許廣延。
何新雨怎麽也想不到她和自己相戀過七年的前任再次碰面會是彼此的最後一面。
許廣延生病了,躺在醫院渾身插滿管子。
白色床頭櫃上的野百合早已經枯槁卻沒人更換,一如他原本結實硬朗的身子只剩下一副皮包骨,消瘦得吓人。
“新雨,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不願再見我。”許廣延蒼白一笑。
說不難受是假的,哪怕兩人分開一度讓她只能靠安眠藥入睡,何新雨也沒想過這樣的報複方式。
欲開口的“好久不見”噎在喉裏發不出聲,眼眶漸漸浸濕。
“我好自私,可還是想在告別這個世界前再見你一面。”許廣延說。
後來,何新雨才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分開根本沒有第三者的介入。
“癌症沒有定數,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好起來,原本想着要是我好了再去找你……”
大抵是情緒過于波動牽扯到管子,許廣延眉頭一皺,吓得何新雨面色蒼白。
“廣延……”她張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他……把你照顧的很好,我放心了。”
許廣延笑得很淡,有一瞬間與十七歲意氣風發的少年漸漸重合。
何新雨心髒仿若被一只無形的手揪得生疼。
原來許廣延什麽都知道,原來每年的節日禮物都有按時送過,只不過被人偷偷丢了。
何新雨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她怪不了吳朗。
最終,何新雨能給的也只有一句無力的“對不起”。
許廣延輕輕搖頭:“不是你的錯,可以最後麻煩你一件事嗎?雖然很唐突。”
何新雨點了頭。
許廣延在兩人分開後養了只金毛陪自己,離別時如何也放心不下,想給肉肉找個好歸宿。
全當他自私,臨走前還妄想在何新雨心裏霸占一點點位置,哪怕一點點積滿灰塵的角落就夠。
何新雨沒理由拒絕,也不忍心拒絕許廣延最後的懇求。
不多時,門口傳來了不大不小的動靜,聲音過于清晰,她一聽便能聽出來。
吳朗來了,來尋她。
病房門被推開,吳朗眼神陰翳,一言不發地盯着病房的兩人以及他們之前交握的手。
那晚,吳朗平日的體貼全沒了,在床事上愈發兇狠,沒控制住脾氣,向何新雨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他就是故意的,離開這個世界還要在你心裏占據位置,那我呢,你把我放哪裏?”
何新雨惶恐地盯着握住自己手腕的狼爪,纏繞着自己腳腕的狼尾勒得她眼角流淚卻無法掙脫。
何新雨被吳朗翻來覆去地折騰,不知道是如何睡去,亦不記得何時天亮。
吳朗也不去公司了,整日整夜地陪着她。
客廳、廚房、浴室、書房、陽臺、落地窗……每一處都留下過暧昧的痕跡。
肉體的緊密貼合卻讓彼此的心愈發遙遠。
何新雨披頭散發,呆呆地坐在落地窗前望向窗外,如何也想不明白她和吳朗之間哪裏出了問題。
明明她那麽愛他。
他也愛她。
後來在煙灰缸、在書房、在一次次她佯裝入睡的夜晚,尋到了一絲蛛絲馬跡。
吳朗的偏執、不安,被他掩飾得很好。
等她再細細看吳朗時,才發現原來妖也不是無所不能。
會患得患失,會計較、吃醋,也會消瘦、痛苦……
她、吳朗、許廣延三人就像個愛情的傻子,做着自以為對的事情,到頭來才發現傷害最深的往往是最不願傷害之人。
自那以後,何新雨學着用自己的方式去回應吳朗,去告訴他應該如何學會愛人。
吳朗雖說不那麽情願,最終在何新雨的說服下接受了肉肉的存在。
何新雨有時也不知一狼一狗在一起生活是不是孽緣。
她記得剛帶肉肉回來時,它最怕吳朗。
現在時間住久了,膽子也大不少,已經有膽量跟吳朗叫嚣了。
回憶是沉重的,何新雨輕輕揉着肉肉,見它閉眼才起身往卧室走去。
吳朗披着輕薄的睡衣站在陽臺,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煙味。
“阿朗,都幾年了你怎麽還吃醋呢。”
何新雨上前,雙手環住吳朗的腰,将臉貼在他堅實的後背上,話裏帶着淺淺的笑意。
吳朗沒說話,轉過身回以擁抱,一雙黑眸直直看向眼前人,親密地貼着何新雨的唇再次吻了上去。
何新雨嘗了嘗。
淡淡的尼古丁中夾着甜甜的荔枝味。
是她最愛的味道。
和吳朗在一起的第四年,這人道歉的方式依舊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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