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海音享受了一會陽光便下了樹屋, 走向古冢外一邊溜達一邊采摘林間的黑色曼陀羅, 不時的會有小鹿、野馬等等從身邊經過, 它們并不懼怕她, 甚至有那膽子大的小東西還會挨近跟她打招呼。

這個時候的海音是溫和的, 黑烏鴉撲騰着翅膀跟在她身後:“那你準備什麽時候出發?”

也許是親身經歷了她母親和姨母的悲劇,這二十年裏,她幾乎是沉醉在修習巫術之中,人得以沉澱的同時性格也變得愈來愈冷漠,而她将她僅有的溫柔則都給了西海森林。

有時候看着她, 他會不自禁的想到曾經的那位傲然站立在瑪爾之巅的強大女巫——西海·德西。

凝視着她挺直的背,腦中閃過那套怪異的修習之術, 他的直覺告訴他, 終有一日海音·德西會成為一位不遜于她先祖西海·德西的強者,更甚者會超越西海·德西,因為……

烏黑黑微斂雙目,黑豆眼中的情緒有些難辨,因為她比西海·德西更加的冷漠。

采了一大束黑色曼陀羅,海音抱着花束回到古冢,向每一座墓碑獻上一支花, 最後駐足在祖母的墓碑前, 手中還剩下兩朵黑色曼陀羅,垂目靜看着墓碑上的名字, 久久才取了一支曼陀羅俯身放在墓碑上。

“時間真是匆匆如流水, ”海音微微淡笑, 回憶祖母離開前交代的話,平靜清澈的淺黑色雙眸中終是蕩起點點微波,手指輕撫過墓碑上的字:“十七年了,祖母,您不用再擔心我了,我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了。”

跪地親吻了下墓碑,海音起身走向黑色曼陀羅花叢,找到戴着魔蛇王冠的墨翼精靈王後,見她正嘟着小嘴四仰八叉地躺在銀蕊上休息,面上不禁露了笑,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小肚皮。

墨翼精靈王後兩小手立馬抱着小肚肚,笑着翻了個身撅着小屁屁對着她。

海音摸了摸她的翅膀,輕聲說道:“我要出行一段時日,西海森林就交給你們看護了,等我回來再讓銀翼龍陪你們玩。”

一個似蜻蜓點水的吻落在了額上,海音上挑嘴角:“謝謝你的祝福,放心吧,我出去是讨債,不是為了送命。”

墨翼精靈王後扇動着翅膀頓在空中,小嘴吧啦吧啦地動着,似不放心地在囑咐着什麽。

雖然沒有聲音,但海音聽得很認真,嘴角上彎的弧度也越來越大:“好……好,我記住了,打不過就跑回森林躲着繼續悶頭修習。”

見她領會了自己的意思,肅着可愛小臉的墨翼精靈王後才點了點頭放行,并招呼古冢中的其他小精靈來給海音送行。

享受完三千八百八十二個輕吻,海音滿面含笑地帶着銀翼姑娘收集的月華靈露,領着黑烏鴉出了古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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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古堡,見父親正在他開墾的地裏忙着除草,海音沒有上前打擾,而是默默地回了屋子,将手裏的最後一朵黑色曼陀羅放在母親的枕邊,俯首親吻了下她眉心處那朵盛開的黑色曼陀羅。

“再給我十五年,十五年後我們就能再見了,”根據西海巫祖留下的手劄,她基本能确定西海巫祖的巅峰是處于什麽境界,而以她現在的修習速度,十五年足夠了。

“至于父親,你也不用擔心。這幾年我在古冢修習巫術時都有意識地凝聚月華靈露,只要堅持服用,他一定能等到你醒來。”

取出裙子暗袋中的那一小瓶月華靈露放進床頭木櫃中的幽冥盒中,海音便出了房間,來到地裏幫着父親除草。

有月華靈露的滋養,十七年來蒙德雖有蒼老,但變化不大,精神十分的好。見女兒回來了,他放下手裏的活,起身拍了拍掌上的泥:“快中午了,我們回家準備午餐。”

算日子距離上次女兒從古冢回來才五天,蒙德心裏清楚時間到了。他的小海音終是要踏上她該走的路,作為父親,他為她自豪為她擔憂,但卻不會妄圖用親情拖住她前行的腳步,因為他知道他的小海音不快樂。

“好”

海音陪着父親準備午餐,吃完午餐幫着他把地裏的草除了。天黑後,她目送着父親端着一盞銅燈進了房間,沒一會房間內就傳出說話的聲音,雖然沒有回應,但父親依舊樂此不倦地說着。

靜立在廳中聽了很久,海音才深吸一口氣淡而一笑,移步去了地下密室,沒有掩去眸中閃動着的晶瑩。

在哥哥們離開森林後,她一度擔心父親會被孤獨吞噬,大概父親也看出了她的憂心,就找了一個機會和她談了談。

他說能陪伴在她母親身邊于他就是最美好的幸福,雖然她母親已陷入沉睡,但只要母親在他就不孤獨。

沒有經歷過這種感情,海音還不能深刻體會,但卻能看出即便母親陷入沉睡,父親在面對她時依舊是愉悅的。下到密室,抽出兩長一短三個幽冥盒子,她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古堡。

馬車已等在門口,拉車的雖然還是馬,但已不是當年的那兩匹老馬,烏黑黑站在其中一匹健壯公馬的頭上。

海音上了馬車,直接将手裏的幽冥盒子扔到長條幾下,看了一眼放在長條幾上的兩個木箱,她的鼻腔內火燎燎的。

擡手打開木箱,毫無意外裏面裝着的都是母親的衣服,這是父親給她準備,來回轉動着眼珠子将眼淚憋回去,海音長吸一口氣後慢慢呼出:“我們出發。”

兩匹馬聞聲便拖着馬車走向森林,烏黑黑飛進了馬車內見,車門就關上了。

打開窗戶,海音盤坐好開始冥思,不過五分鐘周遭的瑩瑩月華就慢慢地向她身邊聚攏。烏黑黑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不過他真的很好奇西雅·德西通過這個法子能不能重歸女巫之路?

畢竟不論是巫族還是安德羅氏,都存有一個妄想,雖然這個妄想不能被擺在明面上,但他敢肯定巫族和安德羅氏從未放棄過這個妄想。

又是一日晴好,無雲的藍色天空下,幾個小兒驅趕着一群羊去往青草長勢茂盛的地方,他們一路嘻嘻鬧鬧,但卻一點都不耽誤事。

用布巾紮着發的波麗娜挺着碩大的肚子,端着一盆烤好的白面包剛走出廚房,手裏的東西就被留着一臉絡腮大胡子的丈夫接了過去。在一起七年,她還是不太習慣他的胡子,可這男人又是真的樣樣好。

“等我生下孩子,你能不能考慮考慮将這一臉的胡子先刮掉?”她絕不承認是自己想再見他的盛世美顏:“我是真怕孩子見了你會被吓哭。”

高大壯碩的男子一手端着盆一手扶着她,還真皺眉想了想,不過倒是沒叫波麗娜失望:“我會把胡子剪短的。”

“這可是你說的,”波麗娜高興地望向在院子裏晾衣服的母親:“媽姆,您可要幫我作證,到時不許他抵賴。”

“好,”家裏有了一個壯勞力,波麗娜的母親薇哈妮也輕松很多,但更讓她欣慰的是女婿對波麗娜那是真的好。

男子注意着腳下,波麗娜抿唇笑着,得意地微仰着下巴眼神飄向遠方:“等我生下……,”那黑黑的是馬車嗎?她不禁一把推開丈夫,上前幾步眯着眼睛細看,好一會才驚喜道:“是馬車,有馬車從西海森林裏出來了。”

十七年了,她以為西海森林會一直這樣平靜下去。

啪一聲,裝着白面包的木盆掉到了地上,還處在驚喜中的波麗娜被吓了一跳,只是還未等回頭,一道影子自身邊掠過,狂奔向西,她急急跟上:“大衛……你要去哪……等等……”

大衛朝着在快速移動的馬車狂奔,一路大喊着:“海音……海音……停下……”

坐在馬車裏的海音剛結束了一夜的修習,此刻正倚靠着車廂壁閉目假寐,在聽到隐隐的呼喊聲時,好看的眉頭微微蹙了蹙,但還是睜開了眼睛。

黑烏鴉縮着脖子慢慢地挪向距離海音最遠的那個角落,磕磕巴巴地說道:“好好像是……是你大哥——大衛·汗貝利,”關鍵是大衛怎麽會留在西海森林外,而他竟不知道更沒有回禀?

海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閃身出了馬車,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只瞬息她就來到了金發大胡子跟前,目光投向男子的面,和父親一模一樣的碧眼,眼中的疼惜、激動,對了,這就是她大哥。

“海音,”大衛大喘着粗氣,上前一把将自己的妹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淚浸濕了他的眼眶:“海音,你長大了,”好像個子還要比母親高上一點。

“大哥,”感受着溫暖的懷抱,海音慢慢地擡起雙手回抱他:“這麽多年,你過得還好嗎,怎麽沒有離開這裏?”

“我很好,湯森也很好,”大衛想到當年離開西海森林的情景,抱着妹妹的雙臂更加地用力:“你和父親、母親呢,都還好嗎?”

海音輕笑:“我們都很好,”看着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傻傻地站在不遠處,兩眼冒火地像捉奸一樣瞪着他們,她心中明了了,拍了拍哥哥的背,“你成婚了吧?”

“嗯,”大衛抹了把眼淚,放開妹妹:“你嫂子快生了,”也許是因為體內留有巫族血脈,他跟波麗娜成婚七年才有了這胎,“走,大哥帶你去我家看看。”

妹妹既然時隔二十年才西海森林,想必也是有事情要做,他也不敢耽誤她,只希望能再讓他看看她。

“好,”海音沒有拒絕:“不過大哥,作為親妹妹,我建議你先回頭看看,”她嫂子已經氣得頭頂快冒煙了。

大衛依言轉過身不禁大樂,拉着妹妹趕緊過去解釋。

波麗娜雙手撐着腰,癟着嘴都快哭了,她男人不會跟她偶像有什麽不清不楚吧?這大概是世界上被悲慘的事了。

“波麗娜,”大衛走近,松開了妹妹的胳膊小跑上去攬着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

正沉浸在悲傷與憤怒中的波麗娜真想一把推開他,只是這肚子太沉了,藍灰色的雙眸盯着慢慢走近的美麗姑娘,吸溜着清水鼻涕。

姑娘披散着一頭長及腰臀的濃密黑色卷發,身量高挑,五官精致但又不失大氣,尤其是那雙淺黑色的眼眸,寧靜而神秘,像是悠遠的黑洞深邃得讓人窒息。

穿得不是瑪爾大陸上貴族女人喜愛的大裙擺衣裙,倒是很像她前世新疆女人的傳統服飾,不過顏色沒那麽豔麗,外披一件黑金色鬥篷,頭戴着銀蕊黑色曼陀羅王冠,神色溫和,面帶着淡淡的笑。

是了,波麗娜确定了這就是她偶像,雖然沒了書中描述的冷漠,但她卻更喜歡這個樣子的海音·德西:“我……我給你提個建議,你可以把西海森林的邊緣結界放開點,這……這樣森林就可以自行擴張了。”

她惦記這事很多年了,今天終于當着西海森林領主的面說出口了。

海音聞言不禁挑了挑眉,這也是她以後想要做的事:“謝謝你的建議,我會記着的。”

連聲音都很好聽,波麗娜更傷心了,她偶像啥啥都好就眼神好像不太靈光。

“波麗娜,”大衛緊皺雙眉看着妻子要哭不哭的樣子,是哭笑不得:“我給你介紹一下,”左手将妹妹拉近,“這是為親妹妹,海音·德西。”

情妹妹?波麗娜終于哭出來了,還情妹妹……情,一個冷隔堵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她……她好像搞錯了什麽,忽得扭仰起頭瞪向毛臉男人:“嗝,”不等氣都出來就等不及開口确認,“親妹妹?”

見男人點頭,波麗娜兩眼睜得更大了,腦子一片空白,這世上還有比和自己偶像成為一家子更令人激動的事嗎?

天啊……天啊,她身份坐着火箭飛向外太空了,扭動着僵硬的脖子看向瑪爾大陸史上最強大的女巫,她……她成偶像的親嫂子了,所以……低頭下望,視線被圓滾的肚子擋住了,她一把摳進男人的肉裏:“我……我好像要生了,”太激動了。

海音察覺到她羊水破了,立馬運起巫力托着兩腿發軟的嫂子,推了下自己被吓呆了的大哥:“你家在哪?”

“噢,”大衛此刻什麽也不知道了,腦子裏反複回蕩着波麗娜剛剛那句話,她要生了她要生了,愣愣地轉身同手同腳地向前。

只是剛走了兩步就頓住了,後忽的蹦起回頭抱着被巫力托着的波麗娜如猛虎一般沖向不遠處的一戶農家院。

海音跟在後頭,她的馬車也停在了波麗娜家的小院外。前世學了十年的醫,手術沒做過幾臺就死了,沒想到今生竟遇上她嫂子生産。

“用力,”波麗娜的母親薇哈妮并沒有因為海音是女巫,就把給女兒接生的事交給她:“吸氣,對對,呼氣……用力……”

波麗娜緊握着海音的手,那力量是足足的,跟着節奏用力,天剛黑就生下了一個黑紅黑紅的小肉團,只是還未待松一口氣,肚子又開始抽疼,驚得薇哈妮連連大叫要熱水。

說來也驚奇,頭一個女嬰在被生下後就大哭不止,直到第二個小女嬰平安誕下,她才漸漸歇了哭聲。

站在搖籃邊,海音看着被收拾幹淨的兩個小女嬰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心被觸動了,不自禁地俯身去勾她們搭在一起的小手,輸出了一絲巫力,将它一分為二,原也只是試試,沒想到……

“海音,”大衛端着一大碗的肉湯走進了堂屋,期盼地看着她,剛剛在屋外他見到有幽光自妹妹的指尖進入了他女兒們的體內,心就緊縮着。

海音知道大哥在想什麽,站直身體擡首望向他:“我可以定下她們的姓氏嗎?”這兩個小嬰孩的經脈都能儲存巫力。

“你,”大衛以為自己在做夢,踉跄地上前一步,雙目緊盯着妹妹,既怕又渴望地顫着音問道:“你剛說什麽?”聲音都不敢放大,他怕夢醒。

大哥的心情,海音很能理解:“她們可以修習巫術,”這個世界于普通人是十分危險的,“如果可以你跟嫂子商量商量,看願不願意回西海森林生活……我……”

“我願意,”躺在床上的波麗娜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了,雙手撐着床坐了起來,大衛趕緊地過去拿了軟墊墊在她背上,自己則坐到床邊準備喂她喝湯,只是湯還沒被送到嘴邊,就被波麗娜輕輕推開了。

面色蒼白的波麗娜看着海音:“我能帶上我母親嗎?我父親在我剛出生沒多久去阿納斯塔城賣糧就再沒能回來。”

大概是人生有了牽挂,她剛一入睡就噩夢不斷,無數的血色眼睛盯着他們一家,她和大衛死死地護着兩個孩子。作為母親,她寧願自己的孩子辛苦地活着,也不要因為弱小成為別人的盤中餐。

海音輕笑:“可以,”其實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我幼時是父親教導的我,等兩個孩子稍微大一點,他可以幫着她們啓蒙,雖然他不能修習巫術,但對啓巫很熟悉。”

“我們會照顧好父親,”波麗娜依在已經激動得又開始淌眼淚的大衛懷中:“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果然她的猜測沒錯,這個強大的女巫之所以善待羅鬃人,是因為她有一個偉大又慈愛的父親。

而她也謝謝上天的垂憐,從今以後再也不用害怕哪一天自己和家人無端端地成了食物。

“可……可是,”這時大衛突然想起一事,垂目看向懷裏的妻子:“可是我們回了西海森林,湯森那邊的店怎麽辦?”

她正好也要問二哥的事,海音上前來到床邊:“什麽店?”

大衛撓了撓頭:“就是我和湯森在汗貝利家的幫助下,合着在南邊的烏達拉城買了一間店鋪,專門賣一些地裏産的東西。他看着鋪子,我就在羅河平川收貨,”這主意還是波麗娜給想的。

說到這,波麗娜就有萬般無奈,這世界太危險,她想做點生意補貼家用都是極為艱難。

“原來是這樣,”海音眨了眨眼睛,心裏有了計較:“二哥成婚了嗎?”

大衛點頭:“成婚了,娶了汗貝利家族長的孫女茉莉安·汗貝利,不過還沒有孩子。”

“你們還是回去西海森林,”海音看向波麗娜:“西海森林裏有很多物産,沒人采摘也沒想過賣,那些物産不是長老了就是腐爛化成了肥。”

“既然二哥開了鋪子,那送你們回去的時候,我會交代森林裏的小家夥們每日采摘一些放到古堡外,到時你們将它們分類裝車,馬兒或是鹿會自動将它們送到森林外。”

西海森林裏的物産就那麽腐爛了也實在是太浪費,現在正好,拉出來補貼二哥,這樣他也能活得容易一點。

“這樣頻繁地動作,不會給森林引來什麽麻煩吧?”波麗娜可沒忘記阿納斯塔城那一出。

海音搖首:“不會,等送你們回了西海森林,我就會去阿納斯塔城。”

這是要去解決問題啊,波麗娜腦子裏再次浮現出書裏的那段對海音的描寫,兩眼中有星光開始閃耀,一激動就打下了保票:“您放心,我一定教導好我和大衛的兩個女兒,不會讓您一直孤身前行。”

為了她偶像能輕松地活,她決定了等那兩瓜娃子長大一點,要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一時都不能放松。

“好啊,”海音彎起雙唇,也很高興德西家又有了新的成員,她這一笑,更是閃瞎了波麗娜的眼。

只是海音不曉得的是,因為她的一個不經意的笑,在若幹年後,搖籃裏正抱在一起睡得噴香的兩姐妹除了手拿算盤到處摟金子外,就是努力修習,夢想着有一天能鬥勝她們最崇拜的親姑姑,一次就行。

拒絕了哥哥的住宿安排,海音回了馬車便開始修習,等到子夜來臨,她進了屋子抱出兩個小女嬰來到小院中,按着巫族的儀式為她們進行月華洗禮。

因為父母都是普通人,為了讓這兩個孩子日後的修習之路能順暢點,海音凝聚了兩粒月華種子種在了她們的關元穴,這樣啓巫時,她們對月華的感知就會更敏銳。

次日一早,薇哈妮在聽聞他們要移居西海森林,不禁失聲大叫:“什麽?”驚得波麗娜連連噓聲,“媽姆,你小聲一點,會打擾到別人的。”

“你是不是還沒睡醒,”薇哈妮是一點都不信:“這又是什麽夢,”反正她不信,西海森林是她們羅鬃人能進的嗎?

波麗娜就知道她媽姆不信:“是真的,大大和小小能修習巫術,我們不能耽誤她……”

“等等,”薇哈妮擡手打住女兒,她捕捉到關鍵了:“你說我孫女能修習巫術,”那确實是要進西海森林才行,一屁股坐到床邊,“你這次不會又在做夢吧?”

院外坐在馬車裏的海音斂下眼睫,輕聲呢喃道:“有趣,”不過無論波麗娜是什麽來路,今生海音·德西就只是海音·德西,而前世已經随着她的死亡結束了。

因為海音出西海森林,波麗娜意識到了危險,那是急得很,說通了她母親就立馬喊了大衛收拾東西,海音也沒阻止,她确實要抓緊時間。

站在小院的籬笆旁,遠眺那些或大或小的村落,她想西海森林若是被圍,首先要遭罪的就是這些在西海森林外生活多年的羅鬃底層人。

………………

噠噠噠……

“我們到阿納斯塔城了,”站在長條幾上的烏黑黑看向窗外:“還真是巧,兩次來阿納斯特城都是夜晚。”

若不是送大衛一家回西海森林花了點時間,說不定現在他們已經跟阿娜詩·斯特林撕起來了。不過能遇上大衛于西海森林也是大喜事一樁,海音心情好了,他也跟着受益,沒被追究失察的事。

海音胳膊抵在車窗上,一手托着下巴:“這種錯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連西海森林附近的情況她都掌握不了,那還談什麽運籌帷幄?

“知道了,”烏黑黑嘆氣,也是他大意了,以為只要盯着安德羅氏、狼人、巫族便可以,壓根沒去管那些弱小的羅鬃人,誰能想到大衛竟留了一臉胡子一直生活在西海森林外?

沒理會烏黑黑的哀嘆,海音面上有着輕松,家裏添了新成員最開心就要數她父親了,有了哥嫂一家的陪伴,她也能放心在外長留:“黛安·德西、黛娜·德西,”想到那兩個可愛的小寶貝,面上露了笑,“父親取的名字還不錯。”

阿納斯塔城城主府,披散着一頭長及腳裸淡紅色卷發的阿娜詩·斯特林,端着一杯血液站在燈塔的閣樓窗邊,毫不掩飾貪婪地遠眺着西方那黑黑的一片,亞歷山大終于回王城了,她也該實施她的計劃了。

才短短二十年,她偉大的父親就快忍受不了她這個失了獨子的女兒了,而更讓她憤恨的是,因為亞歷山大的遲遲不歸,他竟還怒斥她太咄咄逼人?

耳邊再次回蕩起那些冷硬無情的話,阿娜詩·斯特林仰首大口地喝着清甜的血液,後啪的一聲将空了的琉璃酒杯一下子摁在了窗臺上,瞬間碾成粉。

“西海森林,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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