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噬鬼
“大人別答應她，她是想回家看她父親！”袁三娘從靈牌上跳了下來，急忙攔着說道。
于少蔭先是看了看袁三娘那塊幹淨得發亮的靈牌，心裏暗自搖頭：看來新收的小徒弟又被鬼哄了去！
“袁婆婆，您為何要阻攔我呢？”王靈芝有些氣惱。
“對呀，袁大嬸為何要阻攔王姐姐呢？”禾苗天真地跟着問道。
“不許叫我‘大嬸’！”袁三娘發飙道。
于少蔭聽到這亂七八糟的稱呼，一陣頭疼，但一想到當初是自己告訴禾苗家裏有很多“大嬸”的，又不好說什麽。
“好了！不要鬧了！”于少蔭冰山臉壓陣道，“徒弟！”
“在！師父！”禾苗立刻在于少蔭面前變得乖巧。
“以後你叫她們都按靈牌上的名字叫！不用叫‘大嬸’、‘姐姐’！知道了嗎？記住，你是要繼承師父的！你是要成為陰陽師的人，而不是只會打掃的小厮！挺清楚了沒？”于少蔭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
“聽清楚了！不過，師父，我不認字……”禾苗小聲地說道。
“呃，以後王靈芝教你認字！”于少蔭安排道。
“是！師父！謝謝師父！”禾苗一聽能認字，兩眼都放光了，高興地看着于少蔭，臉上滿是崇拜的表情。
于少蔭沖他點點頭，又問道：“王靈芝，為何要執意回去？難道你們都沒跟她說過如今是什麽世道了嗎？”語氣出了冰冷還帶着嚴厲。
“大人，我父親陽壽将盡，這都是因為我這個不孝女才會這樣的！如果不是我當初被劫了自己尋死，父親也不會被氣得生病，更不會悲傷過度而早早毀了身體！都是我的錯！”王靈芝一邊說一邊大哭了起來，完全沒有往日的閨秀儀态。
于少蔭瞪了一旁的袁三娘一眼，難怪她回攔着王靈芝，原來是她說漏了嘴，把王家老爺的壽終之事告訴了王靈芝，這才惹得王靈芝想回家。但是想她這樣身死不到一年的新鬼，獨自外出是很容易遇到噬鬼一類的惡鬼的！所以于少蔭并不贊成她回去。
“大人，靈芝這孩子倒是個有孝道的。您能不能幫幫她？”一個跟袁三娘挨着的靈牌忽然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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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少蔭看了一眼，發現那是一塊無字牌，心裏邃覺得她從來沒說過話，今天能開口挺難得的，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了些，連從來都不開口的鬼都開口求情了。
既然這樣，于少蔭還是決定親自帶着王靈芝回去一趟王家。
剛拿出收魂鏡想把王靈芝裝進去，卻又想起李曉麥還在裏面。于少蔭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把李曉麥放出來再說。
“啊……這是哪裏？”李曉麥剛出來，還覺得奇怪。等她看清楚蠟燭、靈牌以及靈牌上飄着的女鬼們，頓時吓得尖叫起來。
“李曉麥！大家都是鬼，你在害怕些什麽？”于少蔭堵了堵耳朵，冷冰冰地說道。
“哦，大人你在這裏啊！吓死我了！”李曉麥看到于少蔭，連忙過去抓住她袖子，整個鬼魂都在顫抖。
“大人，她是何人啊？為何一名女子穿的如此……難道是青樓裏的……”袁三娘欲言又止地卻也把話說得明白。
這是李曉麥已經反應過來，大家都是鬼，自己也是鬼的事實，一下子膽兒大起來。又聽到一個穿得像是搞COSPLAY穿越劇一樣的女人說自己是青樓女子，哦不對！是青樓女鬼，頓時不樂意了起來！
“你個小八婆罵誰是青樓女呢？“李曉麥立刻中氣十足地回罵道。
“你竟膽敢罵我！你這不知羞恥的……“
于少蔭見場面再次失控，忍住扶額的沖動，開始後悔把李曉麥放出來。
“師父，那個姐姐是誰啊？“禾苗最為淡定，一邊饒有興致地看着兩鬼吵架，一邊好奇地問。于少蔭看着他那淡定勁兒，也覺得這娃兒将來必定會青出于藍勝于藍！
“是我同窗。“于少蔭滿足了好奇寶寶，又對王靈芝說，”我先把你收進去，然後帶你去王家。到了王家以後，你可得聽我的！現在世道很亂，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如果你亂跑後果會很嚴重！“
“謝謝大人！大人的恩德靈芝來生再報！“
于少蔭并不跟她說自己二十歲後就離開她來生也報不了之類的話，默默地收了王靈芝，交待禾苗一定要守好老宅，不要放鬼出去，這才一個人出了門。
外面正在下着鵝毛大雪，于少蔭卻依舊是那一身白麻布衣，大概因為是夢境的關系吧！于少蔭對這個世界的冷暖是感受不到的。唯一的感覺便是累，其他心理感受都是正常的。像現在，走出貧民巷，城裏不少地方都在放爆竹，空氣裏彌漫着竹子被火烤得爆開的香味，跟後世放的火藥味爆竹完全不同。大街上各家店鋪門口都挂上了紅燈籠，紅色的光照在白雪上，格外地好看！
還好能分辨出顏色，不然這個要做十年的的夢也太單調了吧！于少蔭暗自想。
不一會兒，于少蔭便來到了王家大門前，看了看大門上的燈籠，還是上去敲了門。很快門房開了門出來，一見是位陰陽師，又連忙進去禀報，讓于少蔭等了一會。
王家大門外的巷道上，正停着一輛犢車。
“郎君，道姑她進去了！”
謝鳳咳嗽了一聲，眯着眼，斜靠在卧榻上，懶懶地應了一聲，然後像是睡着了一樣，好一會兒才對錦書道：“她出來，記得叫醒我！”
“是，郎君！”錦書跪着道。
自從查清了王家大姑娘王靈芝的事後，大姨娘被交到了官府，也已經秋後問斬了！王家的內院家務住持的擔子落在了二姨娘身上，這二姨娘做事卻要小心溫和得多。一聽是陰陽師來看她家老爺，連忙把人放了進來。在進了王家大門時，于少蔭就悄悄地把王靈芝放了出來。王靈芝便快步走在于少蔭前面，直接奔向王老爺的卧房去。領路的婢女一看于少蔭不用她引路就自己能走對路，以為是有神通，頓時心裏對鬼神又敬了幾分。
直到走到王老爺卧房門口，王靈芝突然停了腳步，驚叫着躲到了于少蔭身後。
于少蔭擡頭一看，在王老爺卧房門口上方，竟有一只白發青面，眼如銅鈴大小，口齒正滴着鮮血，面目猙獰的四腳怪物挂在上方。而怪物下面正是門框，門框上挂着一面銅鏡，也多虧這銅鏡才鎮住了怪物，讓它進不了屋子。
怪物聽到了王靈芝的驚呼，轉眼看着于少蔭，又看到躲在于少蔭身後的王靈芝，卻像是看見了什麽非吃不可的美食一樣，頓時口中血水直冒，垂涎不止。
于少蔭明白那怪物是噬鬼而修煉成形的，連忙收了王靈芝進了收魂鏡。
怪物見美食被于少蔭收了，立刻發怒，從門上跳了下來，直沖向于少蔭，怪物的四只腳踏在院裏未掃的白雪之上，踏出了血紅的腳印，簡直讓人觸目驚心！
“旁人快跑！”于少蔭大喊了一聲。
在她身後跟着的婢女雖沒看清怎麽回事，卻也聞到了一陣不同尋常的血腥味。再又聽到這位陰陽師叫她跑，便立刻轉身跑出院子。
說時遲那時快，于少蔭迅速地拿出了桃木劍，對着怪物一劍刺去。
怪物像是不知于少蔭會突然拿出武器，就直直地撞到了劍上去，但是那一劍雖然刺得很深，但是卻并沒有傷到怪物根本，于是怪物見自己被刺傷，一怒之下竟去攻擊已經跑到院子門口的婢女，一把扯斷了婢女的一只手臂，還塞進嘴裏咀嚼起來。
“啊！”婢女一聲震天驚叫後，便暈死在了院門口。然後院外立刻圍了一群護院，想要沖進院子來與怪物搏鬥！
“不要進來！”于少蔭堪堪地躲過了怪物的攻擊，聽到外面有人聲，連忙大聲阻止。
可惜的是那些護院根本不知怪物厲害，更沒有聽從于少蔭的勸阻，全都沖了進來。
怪物上撲下跳，四只爪子直撲于少蔭面門，動作快而狠。于少蔭拿着桃木劍既守又攻，抓準了機會一劍過去，砍掉怪物的爪子。誰知怪物見它的一只腳被于少蔭砍掉了，又轉身攻擊進來的護院們。一般人哪能是怪物的對手，當下一個沖在最前面的護院便被怪物摘掉了頭，那護院的身體還沒倒下，頭已經被怪物塞進了嘴裏！其他護院頓時被吓得兩腿發軟。于少蔭趁機一砍，又砍下怪物的一條腿來！怪物慘叫一聲，利用剩下的兩只腳跳上了圍牆，翻進另外的院子，又翻到房屋頂上，很快就逃跑了！
于少蔭累的幾乎筋疲力盡，自個坐在了雪地裏。
“謝小郎君，您不要進去！府裏出了事不幹淨……”
等謝鳳推開王家人的阻攔，沖進院子的時候，就看到于少蔭安然無恙地坐在雪地裏大口喘氣，忽然間他的心平靜了下來，不像之前的那樣急切了。
幾個幸存下來的護院們已經從恐懼中清醒了過來，開始收拾慘死的兄弟的屍體，門口的婢女也被人擡走了。
謝鳳看見于少蔭就那麽安靜地坐在髒亂的雪地裏，白色的麻衣也髒了，沾了不少血漬，頭上的黑冠也有點歪了。謝鳳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狼狽的于少蔭。但是就算是狼狽的，她此刻臉上笑容也讓謝鳳震驚了。雖然她嘴角的弧度不太明顯，天色也不是很明亮，但謝鳳卻能肯定她是笑了，而且在他眼裏傾國傾城！
“卿本佳人，奈何……”話未說完，謝鳳站在于少蔭面前忽然毫無征兆地倒下了。
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的于少蔭也被吓了一跳，一觸到他的臉頰才發現溫度已經超出正常體溫了！
“感冒發燒還出來作甚！”于少蔭咬牙切齒地道，自己卻忽略了自己能感知到溫度這一事實，急忙扶起謝鳳，一個橫抱便把人抱出了府，驚呆了跟在後面的錦書。
等上了犢車，于少蔭忽然有些氣惱，把謝鳳往車上的卧榻上一丢，就不說話。剛好錦書在一旁給他家郎君蓋錦被。于少蔭一見更是火大，責怪道：“明知生病了，不乖乖呆在家裏，為何要大雪天跑出來？要糟蹋身體就是這般做的麽？”
錦書一直有些害怕于少蔭，一聽她話中帶着怒氣，本不敢回話，但一想到原委，又為自家郎君不值，遂憤憤地說道：“郎君本來吃了藥大好了，想這除夕能尋道姑，給道姑作伴過年，免您一人孤寂。誰知去時道姑不在家，又追來了王家，後來聽到裏面動靜，郎君擔心你安危，硬是沖了進去……”
後面的話錦書沒有說下去，但于少蔭卻也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