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說完了這些事,唐安芙小銅缽子裏面的香基本有點成型了。
“那些淩霄花都用上了嗎?”唐安芙想起來元家還沒解決的危機。
元蕊娘點點頭,但看起來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嗯,用上了,我娘前陣子想的拉攏客源的方法也開始着手做了。”
“好事啊,然後呢?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唐安芙問。
元蕊娘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對唐安芙說出實情:
“然後……就在昨天傍晚,我們家位于甜水巷、東來巷、榆林巷、朱雀街、還有禦街上的元家香坊同時有人鬧事,說是用了我們家的香和胭脂水粉後,出現各種上吐下瀉的問題。也不知那些鬧事的人怎麽想的,他們是把胭脂水粉拿回去吃的嘛,還上吐下瀉……”
“怎會如此?”唐安芙想了想,猜道:“背後有人指使?”
元蕊娘無奈點頭,證實了唐安芙的猜測:
“我們櫃上有個林掌櫃,行伍出身,有點追蹤的本事,他打發那幫人之後,就悄悄的跟着他們,你猜怎麽着?那幫人轉了大半個京城之後,跟好幾撥鬧事的人彙合,然後夜裏都去了一所城南的宅院後門,有管事的在那宅院後門處發放賞銀。”
唐安芙問:“是那宅院的主人指使的,可知那是誰家宅院?”
“林掌櫃回來告訴我娘之後,我娘派人打聽了那個地方,得知那裏竟是一處……暗門子,暗門子你知道是什麽嗎?就是那種地方……像青樓,但又見不得光的……哎呀就是……”
唐安芙見元蕊娘解釋的吃力,趕忙表态:
“好了好了,我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你接着說。”
“哦。”元蕊娘鬧了個紅臉,繼續說:“反正就是我娘托了好些關系才打聽到,那暗門子背後的老板跟京中好幾個世家子弟都有關聯,其中來頭最大的就是涼國公世子楊韬。”
“竟是他?”唐安芙沒想到想搞元家香坊背後的勢力居然這麽大。
涼國公府是皇後娘家,世子就是皇後的親外甥,太子的親表哥。
“真不知道我們家香坊怎麽就得罪這些人了,當時淩霄花被壟斷的時候我娘還覺得奇怪,說那些番邦人不該在京城那麽神通廣大,如今算是明白了。”
“波斯人背靠着這麽多大樹,他們還有什麽事辦不到。別說燒我家淩霄花田了,就是燒了我們家他們也敢啊!”
“可我就是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呢?我們元家跟他們無冤無仇的。何至于此?”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些波斯人出現之前,你們元家香坊幾乎包攬了京城所有的香料及胭脂水粉的市場,每年掙的錢太叫人眼紅了。”唐安芙解釋。
“普通人眼紅也就罷了,那些世家公子,世子們怎麽也眼紅呢?他們又不缺錢。”元蕊娘說。
“你怎知道他們不缺錢?你以為所有世家都是有錢啊。很多都是打腫臉充胖子,為了維持世家的體面,早就把家底掏空了。那些人手裏還不如一些地方富戶寬裕,更別說像你家這樣的京城巨富了。”唐安芙上一世維持過一個世家的生計,知道有多不易。
她見過很多披着世家的皮,背地裏幹着暴利違法營生,見怪不怪了。
“那如今知道是誰在背後搗鬼,你娘有什麽對策嗎?”唐安芙問。
元蕊娘搖頭,趴在矮桌上嘆息:“能有什麽對策?都是我家惹不起的人,我娘說我姑姑在宮裏做女官聽起來風光,可宮裏擡頭就是貴人,她本就舉步維艱,我們在外頭能不給她惹事就不惹了。”
“就這麽算了?像他們這種找地痞流氓鬧事的做法,肯定不止一兩天。”唐安芙說。
“我娘說,開門做生意,各種各樣的無賴都會遇見。跟這些人扯皮是扯不過的。”
“反而他們這麽鬧,正說明了他們後方沒底氣,才會急着用這種惡劣手段打壓我們家,看得出來他們快黔驢技窮了。畢竟他們挖走的那個師傅,也只拿到了‘雲裳’的配方,其他的他們還是一無所知。”
“雲裳這香本就只賣一個春季,接下來還有夏季、秋季和冬季,他們沒有配方,東西肯定沒有我們家好,到時候流失的客源還會回來。”
“然後我娘現在改換了方式,她和幾個掌櫃的要辛苦點,有些東西就不在門店上賣了,她親自聯系老主顧,給送貨上門。至于門店鬧事的那些人,他們除了能鬧一鬧,也并不能把我們家如何,鬧到官府他們不敢。這樣堅持一段時間,總會好起來的。”
唐安芙聽了雲蕊娘的話,由衷佩服元夫人的決斷力。
“你娘想的通透。”
怪不得元家能穩穩坐在京城巨富的位置上這麽多年,除了宮裏有位了不起的女官,會掌舵,看得清形勢,懂得避讓和改變的元夫人也是關鍵。
“唉,商不與官鬥,能忍就忍吧。”元蕊娘說。
“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開口。”唐安芙雖然解決不了元家的困局,但若元蕊娘開口,她定會盡全力相幫。
元蕊娘說:
“你給我們家找了那麽多淩霄花,已經是幫了我們家大忙了。我娘說等忙完這陣還要請你去家裏吃飯呢!”
“放心吧,我家在京城又不是一年兩年,這點事情,我娘肯定能處理好的。”
“嗯。”
**
四月初九是鎮國将軍府老夫人的壽辰。
謝氏提前三日回了将軍府幫忙,唐安芙則跟着父兄一起在外祖母壽辰當日前往将軍府拜壽。
承恩伯唐益和世子唐安傑早早就等在門前等家中女眷,父子倆相互看着對方的衣着,看見哪裏有褶子,有髒污的,就趕緊給對方抹平擦拭,這般小心翼翼的姿态叫剛被人扶着出門的老夫人看在眼裏。
“老夫人。”“老夫人。”
父子倆見老夫人出門,便上前行了個禮,然後又在那互相捯饬,緊張之色溢于言表。
老夫人劉氏是唐益的繼母,關系一般,老伯爺生前,劉氏總是想方設法讓老伯爺改立世子,但最後功虧一篑。
不過老夫人強勢,就算唐益襲爵後也不願自己的兩房孩子搬離承恩伯府,就這麽一直住着。
唐益娶了謝氏,謝氏的出身高,門第好,老夫人拿不住她,又不想受制于謝氏,就提出大房自己主事,二房、三房自己主事,兩邊泾渭分明。
謝氏本就懶得管後宅瑣事,聽說分房而治,樂得清靜,随她們去了。
但不管怎麽樣,既然住在一個屋檐下,那謝氏母親的壽辰,按照道理說也是要邀請一番老夫人和二房、三房的人,別看平日裏老夫人從來不幫襯大房,但遇到這種要去将軍府門第出席宴席的事情,她倒是從不拒絕。
不僅不拒絕,還會主動帶着二房、三房的兒孫一同前往,就好像将軍府真的是她們一家子的親戚,走動起來那叫一個親近。
對此,唐益也無可奈何,誰讓人家名義上占着‘繼母’二字。
伯府門前的車馬都已經準備好了,男丁都騎馬,女眷都坐車。
二房、三房的人基本都到齊了。浩浩湯湯十幾口,要說唐家的人生的都挺好,要不怎麽能出那麽多裙帶關系,女子個個美貌,男子也個個生的周正俊美,只要不說話往那一站,不管是嫡子還是庶子,還都有那麽點名門公子的樣子。
只是唐家多美女和多無能男丁的事情并不是人們空口相傳的,唐家的女人有多漂亮,唐家的男人就有多無能。
這世間多的是靠裙帶關系的門閥,可人家靠裙帶能上位,家族裏都有幾個能幹的男子撐住門庭,可唐家的男人走出去,一個比一個沉迷享樂,文不成武不就,花天酒地最在行,建功立業天上飄。
年輕俊美的唐安傑不耐煩的往門內探頭看了兩回,小聲嘀咕:“唐安芙怎麽還不出來?”
中年儒雅的唐益用手中折扇敲了一下兒子:“幹什麽直呼你妹妹的名字。”
“她能耐大,兒子連直呼她名字的資格都沒有嗎?”唐安傑發牢騷:“每回都讓人等她,她那杆白龍槍有什麽好擦……我天。”
随着唐安傑一句‘我天’,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門內望去。
只見一位绾衣少女如翩然而至,只見她身姿綽約,五官如琢如磨,杏眼桃腮,天然去雕飾,如那畫中走出的臨風仙子般令人驚豔。
衆人見慣了平日飒氣打扮的唐安芙,都有些認不出來眼前這溫婉端麗,秀色可人的美嬌娘是誰。
唐安傑率先醒悟,來到唐安芙面前,将她前看後看左看右看,然後得出結論:
“唐安芙你吃錯藥啦?你這——唔唔——”
唐安傑的後半句話被腳尖的巨大疼痛堵在了喉嚨口。
只見唐安芙笑若春風:“哥哥,你說誰吃錯藥啦?”
唐安傑忍着腳尖疼痛的同時還得忍受全身雞皮疙瘩的暴起,自己咬了好幾下嘴唇後,才識時務者為俊傑的說:
“我。我吃錯藥了。”顫抖的指了指腳面:“斷,斷了。”
唐安芙神色如常從親哥哥的腳上走過,如沐春風般來到同樣傻眼的唐益面前,乖巧萬福:
“爹爹。”
唐益打了個冷顫:“啊。阿芙啊。你今日這打扮……”
“不好看嗎?”唐安芙歪頭一問,向來顏控的唐益頓時女兒心泛濫,兩眼冒泡:
“好看!好看!哈哈哈!我家阿芙怎麽打扮都好看!”唐益很愉快的就接受了女兒的轉變,又問了句:“那今日,你不帶白龍槍了?”
“不帶了,背着怪重的。”
往常唐安芙去将軍府都是背着一杆白龍槍的,因為将軍府裏有個她的對頭,将軍府嫡長孫女謝菁,兩人見面總要刀光槍影的鬥一番。
“是是是,不帶好,不帶好!”
唐益由衷高興。畢竟他這個将軍府的女婿一直就不受岳父岳母待見,每回女兒還總在将軍府裏動刀動槍,唐益回回都感到壓力巨大。
唐安芙不知道唐益此時的心路歷程,嬌俏的來到劉氏和一衆嬸娘,姐妹前各自行了禮。
二夫人葉氏将唐安芙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看了看二房、三房這邊的姑娘,雖說都是盛裝出席,但就是看起來沒有大房的阿芙驚豔,這要到了将軍府,那些世家公子們的目光,哪還能放到其他人身上。
這怎麽能行?葉氏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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