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許悠悠的苦惱1
周末，唐瑞閑來無事，帶着方棠跟方之淮一同去了店裏，令他驚訝的是每次都會在前臺刷視頻摸魚的許悠悠今天居然沒摸魚了。
只見這人單手撐着腦袋，雙眼無神地盯着空氣，深深嘆了口氣，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聽見動靜，許悠悠轉過頭朝幾人身上瞥了眼，見是自己人，便無精打采地喊了聲：“早啊。”
“悠悠姐姐早！”小方棠雙手扒在櫃臺旁，直露出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嘴甜地喊道。
許悠悠勉強笑笑：“糖糖早啊，裏面有零食哦。”
糖糖一聽，二話不說背着她的小畫板輕車熟路地跑進裏屋了。
唐瑞瞥見許悠悠眼底淡淡的烏青，和方之淮對視了眼，關心道：“悠悠姐，你不舒服嗎？”
“別提了，昨晚沒睡好現在腦子都是懵的。”許悠悠語氣恹恹道。
敢在老板面前正大光明的摸魚也是沒誰了。
話夾子打開，許悠悠開始了她漫長的吐槽之旅。
起因是許悠悠住的小區，屬于教職工家屬樓，裏面住的大多都是老師及其家屬，許悠悠的父母親都是教齡二十多年的老教師，兩人是在同一所學校任職，一個初中部，一個小學部。
不難想象，許悠悠從小的教育會比同齡人嚴苛。
而她那些鄰居們家裏的小孩更是如此。
“我家左邊那戶鄰居家的姐姐是位音樂老師，比我大五歲，孩子今年才三歲，大晚上就開始在那咚咚教她彈琴，小朋友卧室跟我卧室幾乎挨着，一牆之隔，自從小朋友三歲後，那琴聲就沒停過，我晚上基本快沒私人空間了。”
唐瑞聽完，下意識看了眼方之淮，覺得好笑。
方之淮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心裏默默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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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沒讓方棠繼續彈琴。
方之淮心想。
“這不是最主要的，畢竟三歲的孩子能彈多久，最多半個小時就開始哭鬧了，所以家長也不會過于勉強。”
許悠悠說到這，眸色一黯，長嘆口氣：“真正讓我難以理解的是我樓上那戶人家。”
在唐瑞困惑的眼神中，許悠悠緩緩解釋。
那晚，許悠悠照常下班回家，進單元門口時遇到了樓上退休的王阿姨提着一個黑色塑料袋出來扔垃圾。
作為樓上樓下二十多年的鄰居，王阿姨也算是看着許悠悠長大的，許悠悠段然沒有不打招呼的道理。
“王阿姨好。”許悠悠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王琴做事幹練，笑起來卻很溫婉，哪怕退休了依舊會保持着教師的禮儀。
她常年梳着發髻，耳鬓兩邊不留碎發，衣着得體，和當年站在講臺時的風格一成不變。
“悠悠下班了？”王琴問。
“嗯。”
許悠悠本想等王琴丢完垃圾一起上樓。
誰知這時樓梯道突然沖出個人影，一個在秋天還穿着短袖大褲衩，胡子拉碴的男人指着王阿姨怒吼：“你敢扔個試試！”
許悠悠當場被吓一跳，連忙退到角落。
許悠悠認識眼前這個男人，是王阿姨的孩子，名叫李子安，比她大三歲，今年三十，小時候兩人還一起玩過。
後來李子安上了高中後，選擇了住校，再後來大學是在外省讀的，重本，許悠悠比他小三屆，便很少撞見他，只有偶爾逢年過節在電梯裏可能會遇見那麽一兩次。
對于李子安，許悠悠印象尤為深刻，這人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許悠悠小時候從父母口中聽到過無數次這個名字。
而她長大後，也從父母口中聽了無數次，只是兩人的态度從以前的羨慕變成了唏噓。
「你那個王阿姨的孩子啊，都三十了，整天待在家裏也不工作，這是要啃老的節奏啊。」
「就是，悠悠你可記得，以後找男朋友眼睛擦亮點，千萬不要找這種不求上進的。」
「你王阿姨也是可憐的人，就那麽個兒子，含辛茹苦培養長大，結果長大了就這麽不懂事。」
……
許悠悠平時都是左耳聽右耳出，因為實在沒有太大的感觸，可今天見到李子安本人時着實令她震驚不已。
她印象裏的李子安還是那個站在主席臺拿着演講稿流利分享自己學習經驗的優秀代表。
那時的許悠悠才上初一，李子安初三，作為鄰居學霸，一直是許悠悠父母口中那個她應該學習的榜樣。
而今榜樣濾鏡破碎，這個身形發胖，不修邊幅的男人真的是李子安嗎？
“還給我！”李子安圾着拖鞋上前欲搶王琴手中的塑料袋。
“你幹什麽？你現在能耐了，連你媽都欺負是嗎？”
王琴的身形在李子安面前顯得過于瘦小，力量自然不及李子安，只能開口嚴厲呵斥。
“誰要你動我東西的？”李子安也跟着大喊，似乎并不在意周圍過往聞聲看熱鬧的人群。
“你丢不丢人，這麽大的人了不工作，天天就知道玩這些，都是這些玩意兒害了你！我今天非得丢了它。”王琴剛還溫婉的模樣一下子變了臉，雙手錘着李子安的胸膛，哭喊道。
李子安沒理會，兩人依舊在争執那個塑料袋。
本就脆弱的塑料袋哪裏經得住兩個成年人這般拉扯，一下子就破了。
随後，許悠悠就看到各種昂貴到她心心念念卻買不起的手辦滾落一地……
卧槽！
好特麽浪費啊！
我的老婆們，你們怎麽都“分屍”了啊！
有那麽一瞬間，許悠悠在情感上是站在李子安這邊的。
許悠悠說到此處有些痛心疾首。
唐瑞知道許悠悠喜歡動漫，有時D市開漫展，哪怕請假這人都會去，也看出她對那些手辦的垂憐了。
“後來呢？”唐瑞追問。
“後來……”許悠悠垂下眼眸，面露無奈：“後來我就看到李子安蹲下身子一言不發地将那些寶貝撿起來了，而王阿姨還在一旁呵斥他。”
“我把摔碎的那個胳膊幫他撿了，他好像沒認出來我，跟我說了個謝謝就自己回去了，王阿姨見狀也沒再說什麽，也跟着回去了。你都不知道，三個人一個電梯有多尴尬。”
“我家五樓，要不是我懶，都想走電梯了。”
許悠悠說到此處，厭煩地撓了撓頭發，皺眉望着唐瑞和方之淮，企圖從他們的眼裏得到一些認同感。
她說：“就我說這些你們懂嗎，對我沖擊力真的很大，從前那麽高傲，仿佛就該站在雲端的人，不知道這些年經歷了什麽，突然被貶為凡人了，除了唏噓，更有點不值，我覺得不該這樣的。雖然我和他并不熟，而且小時候我媽老拿他說我，可我還是希望他能夠過得好一些。但我也沒資格去評論他。”
看得出來，許悠悠确實很苦惱。
這件事無論發生在誰身邊，知道結果都難以接受。
“他可是名校計算機畢業啊，以前在大公司待過的，前年不知道什麽原因就回來了，聽我媽說從回來那年，李子安再也沒出去工作過，和他媽吵架次數也越來越多。起初兩人還會掩飾下，畢竟王阿姨退休前還是優秀教師，肯定要面子。後來矛盾越滾越大，面子也不再重要了。”
“我每天晚上到飯點，準能聽見樓上椅子碰撞和吵架聲。唉，實在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唐瑞本想開口安慰，誰知方之淮面色沒什麽變化，淡淡道：“有果必有因，站在外人的角度是沒辦法判斷誰對誰錯的，從你的講述中，我或許能感受到些許王琴對李子安的母愛，可更多的卻是對他人生的控制與命令。”
“老大……”許悠悠原本只是單純吐槽下，沒想到方之淮一向懶得搭理這種事情的，竟然會有這麽一番感悟，搞得好像經歷過一樣。
她微微有些錯愕地看向方之淮。
“行了，吐槽完了就開始工作，這不是你摸魚的理由。”方之淮說完，自顧走進裏屋。
唐瑞望着方之淮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瑞瑞。”許悠悠朝唐瑞招手，小聲道，“你有沒有覺得老大好像生氣了，不會因為我摸魚扣我工資吧！”
唐瑞笑着安慰：“不會，之淮哥不是那樣的人。再說，你摸魚又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他要扣早扣了。”
“嘿，你……”許悠悠話到嘴邊繞了個彎，點頭認同：“你說得對！”
被這麽一安慰，許悠悠心情好了很多，又開開心心刷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