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蘇清予雖然覺得鞋子有些磨腳,但想着馬上就能去車上換平底鞋,步子都輕快了起來。
電梯下到停車場,蘇清予走到自己常停的車位,她才猛然想起今天來公司根本沒開車,昨晚把車送去4S店換機油,還沒開回去。
瞬間她的心情變得沉重,重得她背都佝偻了下來。
看來鞋是換不成了,蘇清予面如死灰地走回電梯上了一樓。
走出盛澤大門,蘇清予注意到郁楚就在離馬路比較近的一顆不起眼的大樹旁,兩腿岔開靠在一個石墩子上,穿着簡單的直筒牛仔褲和白色T恤,身上依舊是那個挎包,還有一雙她現在非常羨慕的運動鞋。
雖然位置不顯眼,但郁楚身高腿長,長得好看,路過的人都要往她身上瞥兩眼,她像是早就習慣這樣的注視,一直低頭玩手機,毫不在意。
蘇清予打起精神往郁楚身邊走,郁楚也感受到有人過來,擡起頭看向她,眉卻緩緩皺了起來。
“郁小姐,我今天沒開車,我們打車去吧?”
“清清,請叫我郁楚或是別的,不要再叫郁小姐了。”郁楚似有不滿,撇了撇嘴。
蘇清予想,郁楚叫自己清清,她再叫人家楚楚,清清楚楚可還行?
“那我叫你小楚可以嗎?”
思來想去作為年長者,這個稱呼更合适。
“當然可以。”郁楚站直,雖然蘇清予不矮,她也比穿高跟鞋的蘇清予高出半個頭,“鞋子不舒服嗎?”
蘇清予正想說沒有,郁楚就搶先她一步道:“別說沒有,我知道高跟鞋穿久了走路什麽姿勢。”
蘇清予笑了起來,不知怎麽竟想與她貧嘴:“那你還問。”
“要不今天算了,我送你回家吧,我們改天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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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幾天比較忙,要到下周才有空,高跟鞋我也穿習慣了,不影響,我們走吧。”
蘇清予說完拍了下郁楚,直接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剛察覺身後的人沒跟上來,正要回頭,就聽郁楚跑了幾步,緊接着她的手腕被抓住了。
郁楚眉皺的更深了,低頭看着蘇清予的腳踝:“清清,流血了。”
蘇清予回頭看了一眼,真的流血了,她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磨破的。
郁楚四處張望一番,說道:“在這兒等我一下。”
蘇清予拉住她:“沒關系的,我們快走吧,不然要排好久隊。”
郁楚把她的手推開,嘆了口氣:“別擔心,我已經訂好位置了。”
蘇清予呆住,看着她往馬路對面跑的背影。
先前不還說要抓緊時間去排隊嗎?
郁楚回來得很快,手上拿了一盒創可貼,她把蘇清予扶到那個石墩子上,直接蹲下身就示意蘇清予脫鞋。
蘇清予大驚失色,急忙要從她手上拿創可貼自己來,郁楚卻把手背起來:“你是姐姐,我作為小輩,當然要照顧你。”
還未等蘇清予說話,郁楚手已經握在了她腳腕上。
蘇清予驚魂未定,人家可是老板的表妹,給自己脫鞋,這算什麽?
她只能勉強用郁楚在國外長大,接觸的文化不同,可能更為熱情來解釋。
“清清,你也穿這個碼的鞋啊。”郁楚麻利在傷口處粘好創可貼,順帶看了一眼蘇清予的鞋碼。
“嗯,你也是嗎?”蘇清予仍然有些不好意思,接話道。
“我比你大一碼。”郁楚站起身,脫下自己腳上的鞋,“正好我們可以換鞋子穿,放心,沒有真菌感染,剛剛還順手買了一次性襪子。”
郁楚目測過蘇清予鞋子的碼數,剛才就有與她換鞋的想法。
蘇清予更是受寵若驚,忙擺手說不用,在地上找自己的鞋子穿,但郁楚不容拒絕地換了剛買的隐形船襪,直接穿上她的高跟鞋,再從包裏拆開另一雙襪子的包裝,蹲下身就要為她穿鞋襪。
蘇清予身後是石墩子,身前是郁楚,逃無可逃,只好搶過郁楚手裏的襪子:“我自己來。”
“那你自己來吧。”這次郁楚倒是沒說什麽,從容地站起身。
換好鞋子,蘇清予重新站起來,她像是小美人魚變回了魚尾,雙腳終于得到釋放,但這回她不擡頭徹底看不到郁楚的腦袋了。
郁楚整理了一下上衣,把T恤衣擺在腰部打了一個結,讓它與自己下半身的穿搭更搭配,調整好後,她輕咳一聲:“清清,我們模特最理解穿高跟鞋不舒服是什麽感覺,不要多想。”
蘇清予點點頭,心裏也好受了那麽一些,理解了可能郁楚因為有過穿高跟鞋更難受的經歷,才更看不下去女孩子受高跟鞋的苦。
“你們會穿更高的鞋子吧?”蘇清予眼睛裏全是郁楚纖細筆直的長腿,根本挪不開眼。
“嗯,有一次拍平面,腳背立着站了一下午。”郁楚做了一個臉皺在一起的痛苦表情,“特別累。”
別看郁楚現在健步如飛,蘇清予似乎能想象到她那時有多痛苦。
“你……很小的時候就做模特了嗎?”
郁楚招手攔下一輛計程車:“我十六歲在國外出道,也沒有很小。”
十六歲,蘇清予想了想,十六歲她還在讀高中。
兩人坐進車裏,報了目的地。
“你有一米八嗎?”蘇清予轉頭用一種殷切求知的眼神看着她。
今天郁楚把頭發用發夾夾了起來,沒化妝,但很好看。
“差一厘米。”郁楚微微一笑,“我一七九,很高嗎?”
“很高了。”蘇清予點點頭,“比雲總都高,我也有一六八,感覺你穿高跟鞋都看不到你的臉了。”
“提我姐幹嘛。”郁楚又笑了,“那我以後跟你一起只穿平底鞋。”
“也不用的。”蘇清予小聲道,臉轉到了窗戶那側,露出來的耳朵尖竟然紅了。
笑這麽好看幹什麽,她想。
到了約好的地方,蘇清予才知道郁楚要去的是一家火鍋店。
确實如郁楚所說,人滿為患。
郁楚早先預定了位置,服務員領着她們進了一個有屏風隔板擋着的座位,還很寬敞。
上菜很快,蘇清予邊涮邊夾嘗了一口,郁楚舉着筷子等她評價。
“不錯吧。”
“嗯!”蘇清予兩眼放光,确實很好吃,湯底味道很濃郁,羔羊肉肉質鮮嫩沒有膻味,她最愛吃的毛肚很鮮脆,她記得剛剛看菜單上價格也适中,這是她在H市目前吃過普通人可以經常去的最好吃的火鍋。
郁楚的表情好像在說“我就知道”,下了兩根青筍進去。
“我最愛吃他家的青筍,好像剛挖的一樣,形容不出來,反正很好吃,你等它熟了也嘗嘗。”
蘇清予驀地發現了志同道合的人,筷子輕碰了一下碗壁,高興道:“我也很愛吃青筍。”
郁楚笑道:“看來我們很适合一起吃飯。”
“雲總和我說過你兩年前剛從國外回來,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吃西餐之類的。”
郁楚聽到西餐,眉心皺了皺:“就是因為剛出國的時候覺得西餐不好吃,才被迫不斷提升廚藝。”
“原來你不是在國外長大的啊。”
“當然不是,我中學時陪我媽出的國。”郁楚注意到蘇清予低頭時還需要扶着頭發,吃得費勁,起身去找服務員要了一個皮筋,“需要嗎?”
蘇清予的臉被熱氣騰得紅撲撲的,接過皮筋随意把頭發紮了起來:“太及時了,謝謝。”
“不客氣。”郁楚重新坐下,“清清,你有沒有覺得我們曾經在哪裏見過?”
如果換成別人,蘇清予一定認為這是老套又沒勁的話術,但郁楚不一樣,她真的覺得郁楚很面熟。
蘇清予還在想,郁楚就給了她提示。
“兩年前,夏天,盛澤的衛生間裏,想起來了嗎?”
怪不得,蘇清予終于知道郁楚為什麽對她這麽熟稔,原來她們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那天雲昭原本讓她去機場接人,看來是郁楚第一天回國。
“你是那個假小子!”蘇清予想起來了,那天她正因為深痛惡絕的前男友在廁所差點把膽汁都吐出來,一出門看見一個長相秀氣的光頭一直盯着她看,一時她也弄不清他們誰是流氓。
“也沒有那麽假小子吧清清,我感覺自己長得還挺貌美如花的。”郁楚噘嘴不滿道。
“我第一次在女衛生間看到寸頭女生,實在太對不起了。”蘇清予語氣帶有歉意道。
郁楚似乎只是逗逗她,見她露出窘迫的神情,又得逞似的笑得像個小痞子,用公筷幫她夾起一根青筍:“沒關系。”
蘇清予沒說話,低頭吃菜。
“清清。”
“嗯?”
蘇清予擡頭,見郁楚眼神澄澈地盯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臉。
“吃到這裏了。”
蘇清予連忙抽了張紙巾胡亂一抹:“擦掉了嗎?”
“沒有。”郁楚搖搖頭,自然地拿過她手裏的紙巾,“過來一點兒。”
蘇清予往前靠了靠,郁楚的指腹隔着薄薄的紙巾觸碰到她的臉上,左右抹了兩下。
“好了。”郁楚把手拿回去。
“我……我去衛生間。”
蘇清予慌不擇路逃離,靠在洗手臺前,懊惱自己此刻一點都不像她們兩中更為年長的那一個,她的情緒像是被郁楚在帶着走。
平常她不會這樣的,奇了怪了,她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