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二十七歲這一天，蘇清予完成了兒時一直想做的事，體驗了人生第一次坐超市手推車。
她人太長，腿只能耷拉在外邊，懷裏抱着兩袋食物，開心地不停傻樂。
“清清，嘴都咧到天上去了。”郁楚穩穩停在門口，“到站了，下車。”
“謝謝小楚師傅，晚上給你做油焖大蝦。”蘇清予心情大好，笑意盈盈，“你要不要也坐一下？”
“我想坐進去恐怕只能把自己折疊起來。”
“好吧。”蘇清予表示遺憾。
“這位乘客，看在我好心推你的份兒上，剛剛結的賬就別跟我A了，算作房租怎麽樣？”
蘇清予聽郁楚這話，怎麽看占便宜的都是她，冤大頭是郁楚，又想着郁楚大概也不好意思白住，便道：“那這樣，明天如果面試通過再給你做好吃的。”
她當然有信心郁楚明天一定會拿下鶴亭的廣告，只不過這麽一說。
郁楚點頭答應，與她一人拎一袋食物出門。
蘇清予的房子兩室一廳，她推開主卧對面卧室的門，幫郁楚把行李拉進去。
郁楚環視一圈，看着房間裏牆上挂着的畫、桌上的顏料和充滿藝術氣息的布置，小心翼翼問：“有人和你一起住嗎？”
蘇清予靠在門框邊：“這是我妹妹的房間，她來我這邊的時候睡這屋。”
“你有一個妹妹？”郁楚想到蘇清予朋友圈分享的油畫。
“嗯，親妹妹。”蘇清予像是想到什麽美好的事，嘴角漾開笑容，“正在上高中呢。”
郁楚仔細欣賞牆上的畫：“學藝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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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藝術生。”
“真好看。”郁楚點頭贊嘆道，“以後一定是大畫家。”
蘇清予笑吟吟的，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都眯了起來，驕傲道：“我也這麽想。”
蘇清予下廚做飯，郁楚收拾好東西，簡單打量了一下整套房子布局，就去幫忙打下手。
這間房子不大，生活氣息卻很濃重，房屋主人尤其喜歡一些小玩意兒，沙發上擺放了一排毛絨玩具，卧室裏有一只大熊，櫃子上放着三只不同樣式卻同款式的馬克杯，工作的桌子上立着一些擺件，與蘇清予平時展現出的幹練形象嚴重不符。
郁楚走進廚房，蘇清予正挽着袖子處理蝦。
“來得正好，快幫我挽一下袖子。”蘇清予擡起一只手，用手背撫了一下額發。
郁楚直接走到蘇清予身後，幫她把兩只袖子都往上挽了挽。
她們挨得太近，郁楚的呼吸聲好像就在耳邊，蘇清予看着水池裏活蹦亂跳的蝦，耳朵卻紅了，她用胳膊肘把她推開：“好了，去歇着吧。”
“我幫你。”郁楚沒有察覺蘇清予的異樣，仍準備留在廚房幫她做完這頓飯。
蘇清予沒再拒絕，兩人誰不都不說話，默契配合，做出一桌子美味佳肴。
蘇清予的手藝确實好，她解釋是經常給妹妹做飯鍛煉出來的，郁楚雖然自認為廚藝也不錯，但中餐沒辦法達到蘇清予的水準，于是她晚上吃了一碗半米飯。
吃完郁楚就後悔了，這麽多碳水攝入，明天一定會浮腫。
郁楚包攬了洗碗的工程，洗完換短褲說要下樓跑步，蘇清予把備用鑰匙給她，讓她找不到路就給自己打電話，帶着手機進了浴室。
直到洗完澡郁楚都沒回來，蘇清予回房間一邊打開電腦浏覽市場調研資料，一邊留意着門口的動靜，時不時還看看手機。
郁楚不會走丢了吧？
一個半小時過去，蘇清予終于坐不住，準備穿衣服下樓找人，剛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聽門口有開門的聲音，郁楚回來了。
蘇清予打開卧室門，見郁楚雙頰泛紅，一直短促喘着氣，她的T恤前胸濕透了，短褲下一雙長腿細長且緊實。
“要洗澡嗎？”蘇清予問。
郁楚點點頭，撩起衣服擦了一下額頭的薄汗，腹部的川字腹肌被在她對面的蘇清予一覽無餘。
“衣服可以晾在陽臺嗎？”郁楚問。
“可以，衣架就在陽臺放着，水是熱的，快去洗吧。”蘇清予說完，回屋關上了門。
太好看了。
怎麽能擁有那麽漂亮的腹肌？
蘇清予苦想冥思，然後爬上床做了二十個仰卧起坐，最後癱倒在了床上。
怎麽能堅持練出那麽漂亮的腹肌——她的問題在做完仰卧起坐之後變成了這個。
蘇清予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氣喘籲籲，耳朵聽着浴室淅瀝水聲，想：郁楚有沒有為內衣品牌做過廣告或者走過秀？不知道衣服遮擋下的身材是什麽樣的，雖然郁楚看起來的胸比較平坦，可她腿長臀翹，背直肩平，說是黃金比例也不為過。
“呼。”蘇清予長舒一口氣，默念一聲“阿彌陀佛”，努力抛掉腦袋裏讓她面紅耳赤的想象，拿起平板登入國外社交網站，開始搜索郁楚和內衣兩個詞條。
蘇清予看了半天郁楚以前的走秀視頻，就是沒找到內衣秀。
浴室的水聲停了有一會兒，她戴上框架眼鏡，準備出去倒杯涼水喝，給自己降降溫。
蘇清予拉開卧室門看了一眼走廊沒人，浴室還亮着燈，便放心地邊看平板裏的視頻邊走了出去——可千萬不能讓郁楚看到她在偷偷看她走秀。
蘇清予偷偷摸摸走到廚房，半杯涼水下肚，整個人冷靜了許多，又端起水杯，拿着平板往回走。
等她站在浴室門前，腦袋裏發出了這樣的疑問：這門難道剛剛就開着一個縫嗎？
郁楚在不在裏邊？郁楚在裏邊幹什麽？郁楚穿好衣服了嗎？
要不看一眼吧，反正門開着，萬一郁楚在裏邊發生了什麽意外……
不不不能看，這是偷窺！
剛剛的涼水喝的是一點用都沒有，蘇清予內心天人交戰，腦子裏卻出現了郁楚在水下仰頭沖洗身體的畫面，細長的脖頸和美腿……
“清清？”
“啊！”
蘇清予被猛然吓得一激靈，向後一步跌進了郁楚懷裏，倉皇間郁楚握住她端着水杯的手腕，另一只手攬住她的腰。
不知是沐浴露的味道，還是洗發水的味道，或者是郁楚本身的味道，交織着剛洗完澡的氤氲熱氣，飄進蘇清予的鼻腔裏。
她感覺到身後的郁楚沒穿內衣，她也沒穿。如果現在轉過身去，郁楚就能看到她紅得快要滴血的臉。
她迅速站好，低着頭轉過身：“你怎麽在這兒？”
郁楚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悶聲一笑：“我剛剛去取睡衣，忘記拿了，清清，我倒是想問你怎麽站在衛生間門口往裏……”
眼見郁楚就要說出蘇清予的丢人事跡，她連忙把平板塞進郁楚手裏，伸手捂住郁楚的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我怕你在裏面暈倒！”
手貼着郁楚的唇，蘇清予感覺到郁楚在笑，她才意識到自己猴屁股似的臉被郁楚看到了，又拿回手低下了頭。
蘇清予眼神飄忽不定，她緊張得不知所措，再一看郁楚手裏的平板，不知何時竟然回到了檢索界面，上面明目張膽地顯示着兩個詞條——“Kaya”、“內衣”。
“Kaya，內衣……”不知好歹的郁楚，将兩個詞條念了出來。
蘇清予一把搶過平板，背過身去不看她。
如果現在牆上有縫，她原意把自己的頭塞進去。
“清清，我沒走過那個內衣秀，不過……”郁楚上了一步，一只手繞過蘇清予的肩，以把人攏在懷裏的姿勢，在她的檢索框上打字，“我為CRK拍過一組內衣廣告，如果你想看的話……”最後一個字尾音被拉長，郁楚點下檢索鍵，屏幕上出現她18歲那年拍的廣告大片。
全身除了CRK家的內衣僅着一件短款針織毛衣，一雙狐貍眼半開半阖，表情又蘇又欲。
“睡覺！睡覺時間到了！晚安！明天見郁楚，明天見！”蘇清予瘋了，她推開郁楚逃回自己的卧室，門關上，靠着門板大口喘氣。
一條快要溺死的魚——在名為郁楚的海洋裏溺死。
蘇清予如此形容當下的自己。
她到底在做什麽？
明明都是女生，她害羞個什麽勁兒啊？
蘇清予先把平板扔上床，再把自己扔上床，悶了三分鐘，祈求上帝洗刷一遍自己肮髒的靈魂，然後擡起頭解鎖平板界面，将剛剛的廣告大片點了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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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予：我在幹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