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蘇清予回家才看到蘇季聽的消息,專門給蘇季聽回了個電話。

“姐你剛才不在家嗎?”

“我晚上有個應酬。”

蘇季聽舒了口氣:“那就好,媽說她沒找到你,回去了。”

蘇清予皺眉:“怎麽回的?”

“打車,她打車去找你的。”

“知道了,我給她打個電話,你學習吧。”

挂了電話,郁楚問她怎麽了,蘇清予搖搖頭說沒事兒,她媽來找她借錢。

“借錢?”郁楚疑惑。

“對,給她老公的兒子買房子,要結婚了。”

蘇清予說得簡單,郁楚也聽懂了,離異再婚剝削長女的故事,但這是蘇清予的家務事,她不好插嘴。

蘇清予給她母親蘇楠電話沒打通,她也沒什麽別的能聯系到人的方式,只好發了個短信,便沒再在意這件事。

她想着明天上班還要面對雲昭,心裏就有些忐忑。

直到第二天去了公司,雲昭倒是沒什麽改變,完全沒被昨天的事情影響,一如往常,蘇清予對此放心了許多,唯一出變數的,是蘇楠。

她上午接到了來自蘇楠的電話,裏面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蘇清予聽出是蘇楠的現任,那男人接通便沒好氣道:“趕緊來醫院!你媽心梗快死了!”

聽筒裏的聲音飄遠,蘇清予問哪家醫院,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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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楠心髒一直都有毛病,怎麽就快死了?蘇清予懷疑那男人騙她,曾經也不是沒拿蘇楠病重騙她回去給錢,但她心裏仍是惴惴不安。

還沒等她作反應,蘇季聽的電話也打進來了,蘇季聽聲音聽上去焦急萬分,她說:“姐!快來接我回家,他們說媽快不行了!”

蘇清予手機掉在了地上,雲昭擡頭看他:“清予,怎麽了?”

“雲…雲總,我家裏出事兒了,和您請個假。”蘇清予顫抖着說。

“去吧。”雲昭知道一些她家裏的情況,用眼神給予安慰,“開車別着急。”

蘇清予去學校接了蘇季聽,一起往醫院趕,路上太過堵車,蘇清予選擇從高架繞行,至少能快一點。

她雙手緊緊握着方向盤,為了蘇季聽的安全,也不敢開太快,蘇季聽看出了她的緊張,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說:“姐,一定和你沒關系的,就算和你有關,你也不用在意,你誰都不欠。”

蘇清予感慨不愧是心連心的姐妹,蘇季聽猜得到她現在在想什麽,她正揣測着最不好的可能——昨天她與郁楚在樓下接吻的時候,蘇楠看到了。

說不上來自己對這個母親什麽感情,她抛棄過她,卻又在最艱難幾乎要活不下去的時刻幫助過她,盡管給她的那點錢屈指可數,卻也是她的救命錢。

蘇清予對蘇楠的感情很複雜。

蘇楠與蘇清予的父親相親認識,他們都姓蘇,婚後一直相敬如賓,鄰裏叫他們小蘇夫婦。

蘇楠是一位教師,也是個嚴厲的母親,對學生要求嚴格,對蘇清予更甚,她最在乎別人的目光,不僅要把自己的婚姻經營成人們稱贊的模範夫妻,還要讓自己的女兒成為人人羨慕的“別人家孩子”。

但這只是美中不足,蘇清予對她的生活還是很滿意的,他們一家人經常坐在一起邊看電視邊吃飯,小學的時候家裏又添了一個妹妹,可愛的像個發面團子。

這看似美滿的一切,在她十六歲那年變了。

蘇楠在離家一個路口的地方看到了蘇父和他的前男友,回到家她當着蘇清予的面破口大罵,罵蘇父是個搞男人的惡心貨色,本來以為他能正常過日子了,誰想他們又搞到一起去。

蘇父解釋說他們只是偶然碰到,他現在愛着這個家庭。蘇楠大喊着問愛男人的病沒治好怎麽愛女人,她大吐苦水,将這十餘年的委屈都倒盡了,說這十餘年她忍得多辛苦,每次和蘇父同床有多惡心,最後宣告現在她不忍了。

蘇父一輩子性格軟弱,卻被蘇楠罵的臉都白了,他争辯說這個事兒婚前就讓媒人告訴了蘇楠,而且他只找過一個男人,也沒上過床,更沒有傳染病。

蘇楠啐了一口唾沫,說媒人根本沒跟她說過,這事兒還是看了他日記才知道的,還罵他喜歡男人就是有病。

他們全然忘記還坐在餐桌上的蘇清予,蘇清予不敢吱聲,默默幫他們去關上了忘記關的門,然後把自己變透明。

在蘇楠的堅持下他們離婚了,蘇父淨身出戶,帶走了蘇清予,妹妹留給蘇楠。

那晚蘇清予聽到了他們刻意回避自己的對話,蘇楠說她沒能力養兩個孩子,誰知道姐姐是不是也被蘇父傳染了同性戀病,妹妹還小,她要留下妹妹好好教育。

蘇楠還說,別以為她不知道,蘇父的那個老相好男人名字就叫秦宇。

蘇清予走的那天,六歲蘇季聽拉着姐姐的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電話鈴聲打斷了蘇清予的回憶,她示意蘇季聽幫她接一下,那男人粗砺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問她走到哪了,怎麽還不來,再不來交費沒錢拿藥了。

蘇季聽直接罵了髒話,罵完把電話挂了。

從出口下了高架,再過一個路口就是醫院,蘇清予排了十分鐘隊,把車停進停車場,帶着蘇季聽上了內科大樓。

問了蘇楠的病房,蘇清予讓蘇季聽先過去,她去把沒交的費一并交了,蘇季聽拉住她,嘆了口氣,又松開。

像是篤定蘇清予一定會來繳費,蘇楠從灌注到護理的費用全是欠繳,蘇清予刷完卡往病房走。

病房裏除了蘇楠還有別的病人,她的病床靠邊,旁邊只有一張椅子,她男人靠在上面玩手機,大兒子坐在離她很遠的凳子上玩手機,親生的小兒子靠在大兒子旁邊看他玩手機,蘇季聽站在病床旁邊幫她倒水。

看見這個場面,蘇清予不知怎麽,就是想笑,蘇楠求了一輩子的體面就是如此嗎?

蘇楠看見她進來,瞬間來了氣,拿起手邊的東西就往她身上丢,喊着讓她滾出去,她男人趕緊起來按住她讓她別氣。

蘇清予想着,那個男人讓她趕緊滾過來,蘇楠讓她滾出去,她到底是該過來還是出去。

不過她沒有計較,走向蘇楠,輕輕幫她撫順後背,說:“媽,我剛去交了費。”

蘇楠不生氣了,但也不理她,白了她一眼別過了頭。

“您別氣了,我有錯。”

蘇清予不說還好,一說蘇楠火又冒了上來,她罵道:“你還知道你那是錯!你跟一個女……不說了!”

蘇楠及時停嘴,免了病房裏其他人看她笑話的機會,蘇清予也聽出來,她想過最壞的一種可能變成了真的。

蘇清予剛要張口,男人瞪了她一眼:“讓你別說了聽不懂話!”

蘇楠順了兩口氣,重新靠下來,拍了把她男人:“喊她幹什麽?讓她說。”

這回蘇清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蘇季聽把水遞上去,蘇楠喝了一口,皺了下眉,又拍了拍她男人:“幫我去倒杯熱的,涼了。”

男人接過水杯,不太情願地出了病房。

蘇季聽沒什麽好臉色,也走了人。

“這孩子!”蘇楠看着蘇季聽的背影喊了一句。

“媽,您現在感覺怎麽樣?”蘇清予搬了個凳子坐下。

“你還知道我是你媽?”蘇楠氣色并不好,面容蒼白,她壓低聲音,被子上的手都因生氣攥緊了拳,“你知道我是你媽,怎麽還能跟女人搞到一起!當初我就不該讓你跟着你爸。跟女人親嘴不惡心?你不惡心我還惡心,你問問這裏哪個人不覺得惡心。”

蘇清予沒接茬,低頭挨罵。

蘇楠越說越激動,竟哭了起來:“你要還認我這個媽,就聽我一句話,跟她斷了,我同事有個兒子,學歷低點,大專,但人家市裏有套房,也能配得上你,我給你介紹,這個不行我再去問別人。”

其實蘇清予也很想問問蘇楠,當年她爸死了,她一個人快要餓死的時候,蘇楠這個媽媽怎麽都不來看她一眼。

挾恩求報的時候蘇楠記得她是名校畢業,高考完還天天跟朋友炫耀她的大女兒考上了名校,盡管好多後來的朋友都不知她哪來的大女兒,現在蘇楠卻說只要市裏有房子就能配得上她,蘇清予覺得沒意思。

她現在在蘇楠眼裏就像一件已經壞掉的殘次品,亟待售出,只要有人想要,出多少錢都無所謂。

蘇清予點點頭,她不想現在惹蘇楠生氣,再鬧到手術室去。

“不如年底你就結婚,我看那小子挺好的,孝順,你只要跟那個女人斷了,想要媽的命媽都給你。”蘇楠不哭了,展眉笑了起來,從床頭摸她的手機,急不可待地給女兒聯系相親。

蘇清予幫她把手機遞過去:“您別說這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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