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幺蛾子了

謝姓在本朝是大姓,經歷了二起二落。

從頭一回扶持潛龍登位,出了數位皇後,再到第一次站錯隊,被清除出朝堂,沉寂數年之後,選擇支持堯姜女帝,女帝登基後,謝氏子弟得以重返官場,起死回生。

女帝重用謝氏,特賜其與皇室結親,可惜女帝死後,獻帝忌憚謝氏,最終以一樁文字獄的名義,幾乎将謝氏子弟趕盡殺絕。

獻帝留有遺旨,凡謝氏子弟,永不入燕京朝堂。

柳三汴知道,無論是謝樞,還是謝五湖,都特麽是謝氏後人,沒法兒入朝為官,就幹起密探這活計,想着撈一個從龍之功三度崛起?

哼,有那麽容易嗎。

柳三汴不由自嘲,都是奴才,何必嘲笑同樣的夢呢?

思回在程觀音身後幫着遞茶時,看見對面不遠處的涼亭裏,謝五湖也隔着他的公子,分明對她勾起一個微妙的笑容。

柳三汴心想,啊,謝五湖的這張面皮,實在是太普通了,看來那位公子沒有斷|袖之好。

其實易容沒有那麽神奇,複雜點用到|人|皮|面|具,簡單點只是比較高級的化妝術而已,不過無論怎麽變,眼睛裏的有些東西,真的是沒法遮掩的。

謝五湖眼裏的野心,簡直跟三汴一模一樣。

柳三汴沒有回避那眼神,微微眯眼,回以狐貍般洞察的凝視。

這世上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愛人,而是對手。

不了解愛人,可能也能混日子,不了解對手,那就只能送命。

柳三汴對謝五湖的了解,止于他兩面三刀的本性,謝五湖對柳三汴的了解,止于柳三汴效忠着她第一任主子。

可關于立場的這些,不影響磨刀,不影響亮劍,不影響他們中的誰“不當心”殺掉了另一個。

就算他們立場一致,主子也沒空理一個死掉的棋子。

這就是密探的本質,再怎麽聰明,也都是奴才,永遠得不到像謀士那樣的半點尊重。

密探們自輕自賤的開始,又是誰的踐踏導致?

密探們的內鬥,也是主子們想要看到的,如果他們太團結,說不定得反,可如果鬥得太厲害,則不利于大計。

标準在于,一個蘿蔔一個坑,坑只有一個,多餘的蘿蔔你們就去争吧,留一個最狠的就行。

柳三汴和謝五湖,看對方不爽已經很久了,實際操作也不是一次兩次,到了看見對方就當作蒼蠅想一巴掌拍死的地步。

這地方山清水秀,有高山有深湖,可以從山頂上摔死,也可以失足落水淹死,也可以從天而降一塊大石,把人砸死。

原因可以是意外,可以是殉情,可以是自殺,可以是他殺。

密探們在情報分析上專業,于是學會了編故事,又在殺人放火上熟練,于是學會了藝術唯美的創意殺人法。

不過這一次,并不是密探們的主場——

柳三汴和謝五湖還沒來得及幹掉對方,那片橫山湖上,就浮起了一具女屍。

特別的不是女屍,而是女屍的死狀:睜大雙眼,栩栩如生地看着你,雙手高高舉起,死了也不肯垂下。

還有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或許是一屍兩命?

總之是标準的僵屍躺下的姿态,外加一個大大的肚子。

柳三汴在圍觀人群裏倒吸了一口涼氣,順便握住了身後一把默默刺來的尖刀。

三汴笑得非常寵溺,明顯感覺到那把刀在發顫。謝五湖聽見她鬼魅般的音色——

“老五哇,你太急啦。”

謝五湖穩定住心神,從容收回那柄匕首,很快也擠出一個笑容。

謝五湖說:“三姐,你不急嗎。”

柳三汴指指那具浮屍,皺起小鼻子,捏起小嗓子,甩着小帕子,頗有些嘆惋:“手法太不專業了,弄得這麽難看!!”

謝五湖瞟了她一眼,覺得她這副受驚吓的無知少女小白兔模樣,可能是又串戲了,大抵在扮演什麽傻白甜的角色。

謝五湖說:“三姐,你都這把年紀了,別裝得天真無邪好嗎。”

柳三汴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終于恢複三汴認真而薄涼的音色。柳三汴說——

“老五哇,這回出大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保佑鎖章解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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