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意外相遇（1）

賈赦賈珍總攬了省親別院的活兒，不過真的做事兒的是賈薔這些親近的弟子。賈薔領了去姑蘇采買女孩子和聘請教習，置辦樂器的活兒，剛才交割清楚出來閑晃，遠遠看見茗煙往這邊藥鋪子裏走，橫豎沒事兒跟了過來，沒想到是這樣一場隐秘的事兒。

“你可別告訴我這件事兒和晴雯姑娘有關啊？”

賈薔直接把茗煙拉進自己置辦的一個小院子，才抱着肩問他。

茗煙看了眼四周，賈薔皺皺眉：“別看了，我剛買沒多久的，還沒來得及整治，這裏沒人。”

“就是啊，一早兒晴雯讓我拿這個藥丸子問問外面的大夫，說是林姑娘用的藥。我的天啊，她還想着自己身子不爽利讨要幾顆，難到……”

“這事兒可大可小，你能不能讓晴雯姑娘出來一趟見見我？”

賈薔的心裏咯噔一聲，老大夫說的話他也聽見了，如果真是林姑娘用的，難道是礙了誰的眼了？可晴雯分明是寶玉的丫頭，怎麽攙和進去的？

茗煙雖然巴不得現在把這件事兒丢開手，可他真沒辦法啊，除非晴雯自己想辦法。

把這個意見說了，賈薔決定把這件事兒的決定權交給晴雯。

看到茗煙不自在有些躲閃的眼神，聽着他吞吞吐吐的話，晴雯就知道那藥丸子八成是有問題的。

“……賈薔？我也沒見過人啊。不過聽麝月說他十二個女孩子教習行頭都來了，如果他能過來，見一面也無妨。”

茗煙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忍不住提了個建議：“襲人家不是在外面嗎？你能不能跟着她一起出來，院子裏人多眼雜，說不定會遇見什麽人的。”

“好，我試試。”

晴雯沒問關于那藥丸子的事兒，茗煙也松了口氣沒說，可這心裏實在有些不得勁，說真的，賈薔是沒聽說有什麽壞毛病，可他對晴雯的事兒也太上心了。茗煙在心裏嘆氣，如果賈薔對晴雯起了心思，那九成九沒他什麽事兒了。

沒過兩天，正好趕上賈寶玉被賈政叫去省親別院題詩出了風頭，下人高興起來把寶玉身邊佩戴的東西一搶而空。林黛玉正好在屋子裏，生氣走了。

眼看着林黛玉面色好了很多，晴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只是不鹹不淡的告訴紫鵑藥既然吃了不見效，不如停了算了。貼身照應都是紫鵑，她不去提醒吃藥，林黛玉就像忘了一樣。果然停藥沒今天就顯出了效果，晴雯覺得這事兒難辦了。

“你在看什麽？”

襲人眼看着寶玉追了出去搖搖頭，回身瞧見晴雯一臉沉思的模樣看着寶玉離去的背影，上去推了她一把，似笑非笑地歪這頭打量着這個寶玉丫頭中第一等的精致人。

“也沒什麽，就是在想着寶玉能出去玩兒，你也不時能回家看看，只有我一個人在府裏面坐井觀天，連外面是個樣子都忘了。”

聽着晴雯悵然自憐的語氣，襲人仿佛明白了，怪不得不願意跟着寶二爺，原來是嫌府裏有人管着，沒外面自由自在？

“呵呵，傻妹妹，你難道在外面颠沛流離的日子忘了？升鬥小民的日子是好過的？你說如果不是艱難，你我怎麽會入府給人做了丫頭？

別說你我身為女子，就是男人又怎麽樣？你看秦鐘就知道了，那個時候和爺不是好的親密無間，可如今死了不也那麽回事兒了，我們爺還是顧惜着姐妹們的。

你我出身不好，好在運氣不錯，寶玉是個性子好的，你要是有心，姐姐我也能成全。我知道麝月的事兒你知道了，可那根本不算個事兒，我們在爺屋子裏，遲早不都是爺的人嗎？”

晴雯愣了一下，還是搖搖頭：“還是你說的夫人不喜歡我這樣的，再說就算小時候吃的穿的不好，可擋不住我瘋跑也沒人管啊。再說寶玉有了你和麝月暖床，再加上心裏有仙子臨世般的林姑娘，容色明媚的薛姑娘，我插進來算怎麽回事兒啊。還不如外面配個小子，一夫一婦的過個安穩日子。”

這話說的襲人也是一呆，這是第一次聽晴雯明明白白說自己的心裏話，雖然不贊同不過人各有志，她是從心裏喜歡爺的溫柔體貼，就算一輩子伺候他也願意。不知怎麽的，随着時間的過去，對付晴雯的心思也淡了不少，尤其是知道她真的沒心思在寶玉身上後，更是仿佛沒了動手的理由了。

“唉，可憐見得。好吧，你既然羨慕姐姐我能出門子，下次姐姐回家，就帶你一起可好？”

不知道怎麽結束話題，襲人抛出了自己的善意。

“好啊，我正想着出門逛逛呢。”

晴雯眉眼生輝，一下子跳了起來抱住襲人。襲人愣了下，随即拍手推開她笑笑：“傻丫頭，你倒是不客氣。”

能随手可為籠絡人心的事兒襲人一向不吝啬，說真的她一開始希望結盟的人是晴雯，娶妻娶賢納妾納美，她雖然算得上一二等，可比起晴雯不是差了一點半點。晴雯這樣一個美麗有餘，心計不足的人，是最好的盟友，可惜和她美麗的模樣相當的，還有這擰勁兒。

出門的那天風和日麗，晴雯穿的極為簡單，一眼看上去，還以為是個漂亮的小丫頭。

“你可別跑遠了，讓人給拐賣了。”

到了襲人家沒多久晴雯就要溜出去，被襲人一把拉住，仔細叮咛了一番。晴雯嘿嘿笑笑，把自己前一天晚上剪好的頭簾放下來，長長的蓋着眉眼和半截鼻梁，冷眼一看就像是個傻丫頭的模樣，襲人一下子掩住了嘴，片刻狠狠打了晴雯一巴掌。

“弄成這模樣要去哪兒？”

這聲音就透着緊張和嚴厲了。

“別擔心，我就是聽說南兒胡同那邊有賣小玩意兒的，惠而不貴，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幾樣稀罕的給鴛鴦瞧瞧。有什麽好擔心的，你不是看了也不覺得是我的模樣了，誰能認得出來？”

晴雯沒有遮着蓋着大大方方顯示給襲人看，襲人反倒不好說什麽了。想了想叫過自家哥哥小兒子吩咐：“跟着這個姐姐，她給你買好吃的。”

晴雯二話沒說，拉着名叫小豆子的孩子就出門了。

讓晴雯無語的是，沒等她想辦法支開小豆子，小豆子就拿着買給她的瓜子糖果跑了。

賈薔在南兒胡同有院子，晴雯正往那個方向走，不妨撞上了人。

晴雯的眼微微眯起，她敢肯定就算自己閉着眼睛走也不會撞到人，這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