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左雲熙和沈南榮剛出了門診，就見一個管家打扮的人下了飛行器, 順便從上面拎下好多禮物。都是沈銳讓人準備的, 說沈南榮第一次去朋友家裏做客, 空着手不好。沈南榮剛升起來的那點戰鬥力立馬又被打壓了下去。看着沈南榮的臉色，左雲熙瞬間升起一股同情感，還是逃不出他哥的五指山。

左雲熙剛走了沒倆小時突然又回了家, 顧家的侍從都挺詫異。有條人魚受傷嚴重，顧琰剛派人去接左雲熙回來, 沒想到左雲熙自己提前回來了，“少夫人，少爺派去接您的人呢？”

“什麽人？”左雲熙歪歪頭, 疑惑的望向自家寬敞的大庭院，裏面停了幾架戰鬥機，還有好幾架飛行器, 好多醫護人員跑來跑去，看上去特別忙碌。“有人受傷了？”左雲熙一看，趕緊捋袖子, 要上去幫忙。

沈南榮激動的大力拍左雲熙肩膀, 指着被衆人擋住的水池子邊上，“你家捅了魚窩了！！”

左雲熙彎下腰, 從空隙裏往裏一看，頓時驚的倒吸了口涼氣，“蒼了天了！好多魚！”

顧琰派人把落難的人魚都救了回來，因為他們需要水, 索性把沒受傷和輕傷的都扔了進去。輕傷的坐在水池邊上，全都和安其羅差不多大，上身七八歲的小孩子，下身漂亮的魚尾巴拍打着水面，頭發都是偏向藍色，有深有淺，臉色都挺白淨，神情倒是挺平靜，顯然已經被安撫好，現在正每人手裏抱着一瓶奶，補充營養。

現場還有幾個醫護人員正在醫治輕傷，因為不确定人類的藥物對人魚有多少副作用，他們不敢用藥，只能用薄弱的異能治療，看起來有點費勁。

左雲熙嗖的撲過去，抱起坐在最邊上的一條小魚，舉高高！

暖暖的陽光照在左雲熙精致的臉上，發自內心的驚喜讓他的笑容更加耀眼，被抱起來的是個小姑娘，長得精巧可愛，像個洋娃娃一樣，她看着左雲熙的笑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傻乎乎的看着他，竟然忘了喝奶。

在一旁的沈南榮眯了眯眼睛，随後勾起嘴角撲上去，搶！

左雲熙接着去抱下一個！

遠處的德叔摸着花白的胡子考慮，左雲熙一個就夠亂的，偏偏他又領回來一個更能鬧的，晚上一定要多派幾個人把這群小孩兒看好。

左雲熙看到有人受傷，趕忙壓下自己的興奮，伸出手，指尖上紅色的蝴蝶伫立，輕輕顫動着翅膀，金色的骷髅頭在陽光下好似鍍着一層薄膜，幽光閃爍，帶着一種危險的氣息。

招財回頭看左雲熙，治哪個？

“少夫人！這邊這邊！”德叔揮揮手，“房間還有一個快不行的，您能不能救？”

左雲熙趕緊跑過去，走進門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魚尾已經斷掉一半的小姑娘，失血過多已經讓她奄奄一息，感受不到多少生命力。安其羅正在一旁站着，小臉蒼白，碧色的眸子好似失去了希望，死氣沉沉的像塊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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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小姑娘，竟長得和安其羅有幾分相似。

左雲熙蹙眉，安其羅說他妹妹在戰艦上來着。

左雲熙走過去，手掌落在安琪羅的頭頂，輕輕的揉了揉，勾起嘴角對他溫和的笑：“不怕，能救活。”

頭頂掌心溫潤，耳邊語調溫柔，眼前的笑容清淺，每一樣都帶着莫名的安撫力，讓人産生安全感，讓人下意識的想要依靠。安其羅再成熟，也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他看着左雲熙的動作，碧藍色的眼睛終于有了一些神采，小心的抓住左雲熙的衣角，他輕聲道：“這是我的妹妹，我離開的時候還是好好的，為了救別人，她才變成這樣。”

安其羅把拳頭伸到左雲熙眼前，松開手後就看到白皙的小掌心上面一片七彩的鱗片，安其羅眼中帶着乞求，“你救她，我把我的褪下的鱗片送給你。”

左雲熙想起顧琰的話，趕緊拒絕，“你不用這樣，我一定會救她的，乖乖去一邊等着。”這小孩兒都被逼急了，竟然想以身相許。

安其羅蹙眉看着手心的鱗片，他們人魚很少褪鱗片，每一片都珍貴無比。他長這麽大，也只有這一片而已，拿着這種鱗片就是人魚帝國的貴賓，以他皇族太子的身份保障，皇室會答應他任何要求。

然而，左雲熙卻像看到了燙手的山芋，不接受。

安其羅小小的腦袋想不明白，這世界上竟然會有這麽傻的人。不過，他并不讨厭。

上午治療了顧爸，下午治療了沈銳，左雲熙的精神力本來所剩就不多，要給這個小姑娘長出一小段尾巴，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只能先止住傷口，明天再長尾巴。

這時沃夫跑進來，對招財伸出一條尾巴尖兒，示意看在左雲熙的面子上，讓你吃一點點。

招財趴上就啃，它本來和沃夫的精神力就能相融，吃多少就能吸收多少，連帶着左雲熙的精神力都得到了補充，臉色瞬間好了許多。站在門口圍觀的沈南榮挑了挑眉，精神力竟然還能這麽用？如果……

誰都沒有發現，變成一只巴掌大的小貓趴在樹上曬太陽的小白，此時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沈南榮，眼底有些疑惑。

沈南榮看了一會兒覺得也幫不上忙，撸起袖子跑到水池邊看有沒有人需要幫助，小白從樹上跳下來，悄悄湊近沈南榮，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瞳孔頓時一縮，嗖的一下子跑遠了。

待左雲熙忙完了出來，沃夫都感覺自己瘦了一圈，不過效果很顯著，被砸掉的尾巴長了出來，安其羅的妹妹身體已經沒有大礙，醒過來只是時間問題。

遺憾的是，因為要保護孩子，跟随艦艇的兩位老師已經身亡，一個死在操控室內，一個死在甲板上，士兵早就把兩位老師的遺體收進棺內，外交談妥之後，他們的遺體會跟着孩子們一起回國。

左雲熙忙完了歉意的拍了拍沈南榮的肩膀，本來是讓對方來家裏玩兒的，沒想到會遇到這麽多事。

沈南榮笑着擺擺手，不在意的說：“這不挺好玩的麽，這麽多人魚公主，”他打量了一下周圍，感興趣的道：“你家跟我家差不多大的，有好玩的沒有，晚上一起探個險！”

“抱歉，我們家不鬧鬼。”左雲熙哭笑不得，沈南榮特別喜歡冒險，對未知的東西有濃烈的探究欲，他還不是顧琰那種強迫症，他喜歡的東西都很詭異。左雲熙就感覺這孩子大概是被他大哥壓制久了，有點自由就想造作。

沈南榮略失望的聳了聳肩，“那你們家得有幾個好廚子吧？我要大吃一頓，我要住最好的客房，晚上一起打游戲吧！通宵怎麽樣？”

左雲熙扶額，如果他和沈南榮通宵打游戲，他媳婦兒得冷着臉把他拎回去，到時候面子裏子都得丢光。

此時，站在頂層的閣樓上，能一覽整個顧家的德叔眯着眼睛看着左雲熙的笑臉，問身後的小白：“你确定？”以左雲熙的精神力，應該能感受的到別人的善惡，既然能對沈南榮笑得毫無防備，就說明對方沒有害他的意思。

小白點頭，“不會錯。”

德叔啧了一聲，如果真像小白所說的沈南榮接觸過狂躁劑的試驗，那這個人在裏面又扮演的什麽角色？他摸着胡子啧了一聲，囑咐道：“這件事先別告訴他，盯緊了。”

小白趕緊點頭，自信滿滿的樣子，德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誇贊道：“不錯。”說完溜溜噠噠去了顧琰的書房。

……

“竟然有這種事。”顧琰聽了也皺起眉頭，左雲熙朋友很少，目前為止就看見他和沈南榮一個人交往密切，在左雲熙只是貧困學生的時候，沈南榮就對他頗加照顧，如果對方真的犯了錯，他家這小笨蛋肯定特別傷心。

沉吟片刻之後，顧琰沉聲道：“先派人把這件事調查清楚，等有了結果之後再告訴他。”

————

當晚，為了小人魚們的安全考慮，德叔讓人把他們帶進室內。果然如安其羅所說，只有他的體質特殊，可以變出兩條腿跑出來求救，其他的都是小人魚，據說想要長出雙腿，只能等成年之後。

小人魚們睡在浴缸裏，左雲熙和沈南榮跑去挨個圍觀，到了睡覺的時間終于被顧琰抓走，德叔不放心的在每個門的門口都安排了侍從，生怕這兩人心血來潮，半夜出來抱走一個扒光了研究一下。

清晨一大早，左雲熙甩開沈南榮跑去跟顧爸治了病，然後跟媳婦兒請了假，然後又去看了一遍小人魚，這才被沈南榮拉着直奔帝星最大的一家游樂場。

臨上飛行器的時候德叔不放心的囑咐道：“有事給家裏打通訊，錢不夠就舉手，跟在暗處的人會給您送錢。”說着順便往左雲熙口袋塞了一包薄荷糖，萬一玩暈了還能吃一顆。

左雲熙嘴角抽了抽，感覺這一刻自己仿佛就是即将出去參加集體旅行的小學生，引得家裏的爺爺奶奶千叮咛萬囑咐那個不放心。

顧琰冷着臉看了看時間，規定：“一個小時像我彙報一次。”

左雲熙點頭保證，木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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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溫暖的陽光透過窗子，灑落在室內，照在窗邊象牙色的小桌上，身穿一身素雅米色旗袍的顧媽媽挽着一頭漂亮的黑發，正坐在桌邊泡茶，桌上擺着一個紫砂壺，兩個品茗杯，動作優雅而從容。

悠悠茶香随着清風被吹進室內，像一只溫柔的手，拂過沉睡之人的睡顏。

顧媽媽聞了聞茶香，扭頭淡笑着對昏睡人說：“今天是賀經臣的審判日，作為他拜把子的弟兄，在這個時候你不該去見他一面嗎？你還想睡到什麽時候？”

沉睡的人不為所動，顧媽媽扭過臉，輕輕的品了口茶，望着窗外緩緩飄落的樹葉，微微眯起漂亮的眸子，嘴角笑意不減，眼底卻一片寒意。

“罷了，留到你醒了，再讓他見你一面，這樣才有趣。”

她擡手向着身後勾了勾手指，也沒看見什麽人影，顧媽媽好似自言自語的道：“再給賀夫人送個信兒，她的丈夫也要沒了。賀家那位小公子，盯緊了，他還有些用處。”

陰影處光影一閃，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顧媽媽嘴角勾起，笑容依舊溫柔如水，傷害過她家人的人，她不會放過一個，即使有危險的苗頭，也要提前扼殺在搖籃裏。

賀經臣所犯下的罪根本沒有上訴的可能，在各界人士代表的見證下，因為建立聯邦有功，賀經臣被判終身監|禁，被關進最聲名遠播的T8海底監獄，一生都不能踏出一步。

當天下午，得知真相的賀夫人精神失控，絕望自殺。

得知這個消息的顧媽媽只是勾唇一笑，依舊優雅的修剪着指甲，輕聲細語的對侍從道：“去給少爺送壺茶，再讓廚房提前準備些小點心，雲熙回來也該嚷着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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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左雲熙已經在外面吃上了，和沈南榮玩了一天，下午四點多倆人來到一家甜品屋，補充點能量。和沈南榮這種一被放出來就能飛起來的瘋孩子玩，什麽都能玩得開，兩個體能不行的向導，精神充沛，腿卻發軟。

沈南榮把自己不愛吃的蛋糕放在左雲熙盤裏，順便偷走一顆草莓，得到左雲熙一個大大的白眼也不在意，呲牙對着左雲熙樂，“都說了我就你這麽一個朋友，你要對我好一點。”

左雲熙失笑，“你可以不跟我交朋友，去找阿貓阿狗。”

“那不行！”沈南榮在左雲熙面前晃了晃叉子，笑得一臉滿足，“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是我最想要活成的樣子。 ”

“哈？”左雲熙疑惑，什麽意思？

“就是你樂觀向上，凡是都能向前看的生活态度，就是我最想要卻怎麽也做不到的。”沈南榮又去搶左雲熙蛋糕上的草莓，“你看你，我搶你東西你也不惱，還對我笑。以前為了拿那點獎學金拼命學習，顧着自己還要給你弟弟交學費，那時候只要你勾勾手指頭，多少人都願意為你一擲千金，你卻只靠自己，熬夜熬的眼睛通紅你依舊很開心，一直在笑。那時候我就在想，這個人一定是個傻的。”

左雲熙被逗笑了，想起之前那幾年，确實挺充實的，“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麽苦，心裏是松的，外界怎麽逼你，都可以放松了心開開心心的過。”

沈南榮面色一頓，随後贊同的點頭，“倒也是。不過你後來在網上能找個人就把自己嫁了，我真是挺意外的。你之前也沒想過網絡那頭的人是這麽年輕有為的議長閣下吧，你看你，什麽都得過且過，凡事都能積極向上，所以你的運氣這麽好，遇到個疼你愛你的好人。”

左雲熙抿唇一笑，一說到疼你愛你四個字，他還有些不好意思，顧琰不怎麽會說，偶爾的甜言蜜語還都是在書上學來的，有時候還能鬧出笑話。不過心卻是暖的，不管他說什麽，對方都能放在心上。

啊啊啊啊！剛出來半天，就有點想媳婦兒了！

沈南榮看着他這個表情，撇撇嘴，繼續搶他水果，就感覺左雲熙盤裏的好，很有些報複的意思。這個沒心沒肺的都能戀愛了，他看上的那個傻子，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懂！

左雲熙反應過來用叉子擋，“你有完沒完，吃你自己的！”

倆人正鬧，就聽咚咚咚幾聲，倆人同時回頭，就見落地窗外，一個熟悉的人影擡手指了指左雲熙，口型是：“出來。”

左雲熙臉上笑容漸漸褪去，端起檸檬水淺淺的喝了一口，面無表情的對對方勾勾手指頭，示意：想見我，來這兒！

對方面色一頓，陰翳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沈南榮看清對方是誰後，也蹙起眉頭，“他找你幹嗎？”

左雲熙笑笑，又吃了一口蛋糕，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大概是知道靠山山倒，靠水水幹，靠天靠地靠父母都不如靠自己之後，想來找我談談人生。”

沈南榮蹙了蹙眉，感覺有陣子沒見，左雲熙智商見長，話裏有話的樣子。

說話間，對方走進來，近看臉色也不怎麽好，面色蒼白，眼圈通紅，眸中都帶着血絲。情緒倒是挺穩定，“左雲熙，可以聊聊嗎？”

左雲熙瞥了對方一眼，歪頭淡漠的問：“聊什麽？咱倆又不熟。”

來人不是旁人，竟是賀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