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江綠汀莞爾:“霍先生,你說冷笑話的水平真是一流。”

霍易霆正色:“我是從冰川國穿越來的。”

江綠汀頓時就窘了,因為這是《相思枕》開頭第一段裏,女主說的一句話。

“霍先生,你還說你沒看。”

“我就看了第一段,女主名字太難聽,沒看下去。”

江綠汀恍然想起曾經收到的一個負分。看來十有八九就是眼前這位挑剔的霍先生了。

她又好笑又好氣,仰着頭道:“好啊,我終于找到打負分的人了。”

霍易霆沒有否認,也沒承認,低頭看着她,好似看到了五年前那個明媚張揚的少女。

人逢喜事精神爽,江綠汀亦是如此。燕子塢要被拆遷的消息将她所有的負累都解開,她像是被松開了雙翅的鸾鳥,整個人光燦燦的發着光,眉宇間神采飛揚。

“你潑辣點才好。”

霍易霆微微眯起眼眸,望着她。

江綠汀對上他的眼神,莫名其妙心裏砰砰跳了兩下,竟然臉上微微發熱。幸好這時,身後有人叫她。

從巷口的超市裏,疾步走出來一個清瘦的年輕人,正是她的高中同學謝曉東,也住在燕子塢的巷子裏。

謝曉東滿面春風地走到跟前:“綠汀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認錯了人呢。”

江綠汀挑眉一笑:“我又長高了,認不出來了是吧。”

霍易霆詫異地看着她,沒想到她竟然會和人開自己身高的玩笑,看來還真是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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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綠汀從小到大語文成績都出類拔萃,文章時常見報,是巷子裏出了名的才女,偏偏和她同齡的謝曉東作文寫的一塌糊塗,導致語文總是在及格線上掙紮。

所以謝媽媽動不動就指着他的鼻子罵:你看看人家綠汀......巴拉巴拉一頓奚落,最後總結一句:你個不争氣的兔崽子。

是以,每次江綠汀見到謝曉東,都覺得好愧疚......

還好,大大咧咧的謝曉東從來不記仇,和江綠汀關系一向不錯,直到兩人上了大學不在一個城市,這才淡了聯系。

“綠汀,我六號結婚,喜帖已經發給葉阿姨了,你到時候可一定要來。”

江綠汀啊了一聲,又驚又喜,連忙恭賀。

謝曉東看了一眼替江綠汀提行李的霍易霆,笑着問:“你也快了吧,這位是你男朋友?”

江綠汀吓了一跳,連忙否認,“不是不是。這位是我學生的家長。我先回家了,婚禮我一定去哈。”

江綠汀和謝曉東道了再見,領着霍易霆走進巷子。

巷子兩旁的民居幾乎都是兩三層小樓的格局,從外表看上去都差不多,頗有些年頭。

霍易霆走着走着,看見前面突兀地矗立起一座氣派而漂亮的白樓,被周圍的舊樓房群星拱月似的圍着,鶴立雞群,門口還立着兩個威風凜凜的石獅子。他偏頭多看了兩眼,若有所思。

江綠汀的目光也在緊閉的大門上頓了頓,心頭閃電般晃過一道清俊的身影。

這便是燕子塢的傳奇人物邵慶勉老先生的舊居。邵家發達之後,早就搬離了燕子塢,老宅重修之後空置多年。直到江綠汀高二那年,突然搬進來一個人。

邵慶勉一直是燕子塢的傳奇和驕傲,空置多年的邵家白樓突然住進了人,自然引起鄰居們的好奇,很快就有人八卦出來,住進來的是邵先生的外孫傅明琮,從外地轉學到七高讀書,借住于此。

江綠汀的家,就在邵家的斜對面。更巧的是,傅明琮分到江綠汀的班裏,不僅是她的鄰居,也是她的同班同學。

人生常常會有無巧不成書的事,無從解釋,歸之為緣。可是緣分也有深淺之說,她和傅明琮之間的緣分,大約是比較淺淡的那一種。

傅明琮高考結束便離開了燕子塢,邵家白樓再次空置。

但每次從門前經過,江綠汀總是心裏有點發慌,總怕突然從門裏走出來一個人。

她低頭走到自家的院門前,對着霍易霆笑着說:“霍先生,這就是我家,請進來喝杯茶吧。”

雖然是誠心誠意的邀請,但她也做好了準備霍易霆會拒絕。因為她家和霍宅比,實在簡陋,而且霍易霆是個有潔癖的人,估計不會進去喝茶。

出乎江綠汀的意料,霍易霆竟然嗯了聲好。

江綠汀意外而高興,連忙按門鈴。

葉惠知道女兒今天上午回來,一大早就去超市買了肉餡,正在廚房包餃子,聽見門鈴響,也顧不上洗手,就迫不及待去開門。

她本來以為門外只有江綠汀,開門一眼看見霍易霆,臉上的笑容便都凝固了。

眼前這個男人,真是少見的英俊偉岸,氣度不凡。

葉惠驚豔之餘的第一反應便是,女兒終于領了個男朋友回來!

沒想到這丫頭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竟然帶了個如此俊美優秀的男人回來。

葉惠笑得合不攏嘴,喜不自勝地問:“綠汀,這位是?”

“這是霍同同的爸爸,今天剛好去X市,順路送我回來。”

葉惠一聽是霍同同爸爸,馬上就露出了驚喜交集的表情,簡直比聽到是男朋友還更加激動,因為江綠汀已經打電話告訴了她,霍易霆就是兩年前在眉山救了她的那個人。

恩人突然駕臨,葉惠自然是千恩萬謝,道不盡的感激,死活非要留下霍易霆吃頓便飯。因為兩手糊滿了面粉,她不方便動手,便指揮着江綠汀留客。

江綠汀忙說:“媽,霍先生趕着回X市,等五一過後,我請他去外面吃飯。”她覺得家中便飯反而有點太随意了。

霍易霆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江綠汀很是意外,沒想到他竟然當真肯留下來吃飯,又驚又喜,忙說:“你先到客廳裏坐,我去沏茶。”

霍易霆點點頭,順便打量了一番江家小院。

房子兩層小樓的格局,樓下是客廳廚房和衛生間,樓上看來是卧房。很老舊的建築模式,庭院面積不大,收拾的很幹淨,院牆邊種着一架葡萄。葡萄架下放着兩把竹椅,中間一個小木圓桌。

小院幹淨整潔,透着一股幽靜安寧的味道,只是很陳舊。霍易霆覺得自己錯入了時光隧道,有種回到十年前的感覺。

客廳鋪着方格的地板磚,有不少暗色裂紋,家具老式,風格簡樸,牆上居然還用玻璃框嵌了一溜兒的獎狀。

他走到玻璃框前看那些獎狀,竟然還有江綠汀小學時的三好學生獎狀,還有許多作文大賽的獎狀。

“是不是很古董?”江綠汀端着一個木制茶盤盈盈站在門邊,對他嫣然一笑:“客廳太小,不如在院子裏暢快。要不,霍先生坐在院子裏吧。”

霍易霆點點頭,從善如流地走到院子裏。

江綠汀将茶盤放在葡萄架下的桌子上。一到五一,天氣陡然,她今日穿了一件無袖的連衣裙。陽光從葡萄架枝枝蔓蔓的葉間漏下來,斑斑駁駁的光影落到她的臂上,白生生宛若玉雕的新藕。

霍易霆的目光從她肩頭移上去,落到結果的葡萄上。這個時節,葡萄正在挂果,小青豆一般密密匝匝擠在一起。

江綠汀知道他有潔癖,所以當着他的面,把杯子用沸水燙過,好讓他放心。

江綠汀泡完茶,才想起來忘記問霍易霆喝不喝茶。仔細回憶一下也全然無印象他平時到底是喝茶還是喝咖啡。

“霍先生你平時喜好喝什麽?”

“什麽都可以。”霍易霆的回答倒是出乎意料的随和。

江綠汀這才放心地給他倒了一杯茶,笑盈盈說:“這是明前春茶,你嘗嘗。”

霍易霆抿了一口茶水,擡眸對她笑笑:“很不錯。”極淺極淡的一抹笑意,卻足可以讓人覺得呼吸一頓。江綠汀如被刺目陽光晃到眼睛,眼前驟然亮了亮。

霍易霆指了指廚房,“你不用幫忙?”

江綠汀笑着說:“我媽讓我陪你說話。”

“那一起包餃子吧。”霍易霆端起杯子,起身往廚房走。

江綠汀簡直跟聽見天荒夜談一樣驚詫,眼睜睜看着他彎腰進了廚房,忙跟上去。

正在包餃子的葉惠見到霍易霆進來愣了一下。

“阿姨,我來幫忙。”

葉惠那裏肯讓他幹活,急忙要來推他,可是兩手都是面粉,又怕弄髒他的衣服,江綠汀緊跟着進來,葉惠便說:“快把霍先生拉出去,霍先生是貴客,那能讓霍先生來幹活。”

江綠汀聽了老媽的話,動手來拉霍易霆,沒留意他手中還端着一杯熱茶。

看見茶水潑出來,她才反應過來,急忙問有沒有燙到他。

霍易霆嗯了一聲,放下杯子,甩了甩手。

江綠汀果斷拉着他到洗菜池前,葉惠連忙去客廳找燙傷膏。

江綠汀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打開水管沖。

霍易霆低頭看着她全神貫注地捧着他的手,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她的一雙手,白白嫩嫩,骨節小巧,和他的手一比,簡直小的如同嬰孩兒,很惹人憐愛,也很溫暖柔軟。她緊張兮兮又內疚擔心的樣子,很讓人好笑,也很讓人......心動。

不到半米的距離,清清楚楚聞得見她頭發上的香氣,清晰看得見她耳廓上的毛細血管。

江綠汀擡起眼簾,抱歉地問他疼不疼。

霍易霆不動聲色地抽出手:“不疼。又沒燙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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