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在你的疆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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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姝卿到得營地,兩軍正各自備戰,養精蓄銳,楚景淮收到祥伯消息時白姝卿人已在途中,念及此遂未回信制止,估摸行程她快要到營地時派了人遠遠去接了過來。而此時白姝卿就枯坐在他的營帳內,将她接來的人早已恭敬地退了下去。

旅途勞頓,白姝卿揉着額角眯着眼打量周遭一切。這裏僅置了一張榻,一個簡陋的書案,西南不及寧安酷寒,這種天兒到底還是冷的,他榻上卻僅一床薄被,床尾倒是整齊疊放着不少冬衣,那是她在他臨行前為他備下的,盔甲沉重,他若要迎敵必會不顧嚴寒,淨挑些輕便衣物來穿,他素來愛幹淨,倒不知這些天換洗過衣物沒有。

正胡思亂想着,那熟悉卻因為接近兩個月未見而顯得有些陌生的聲音于帳外由遠及近傳來,似是在對誰吩咐些什麽,一切情緒都還未來得及産生,帳子已被人撩開,身披铠甲的人微一彎腰便進了來。

目光在空中相接,楚景淮猛地頓住腳步,眼中詫異一閃即過,似乎帶着幾分驚喜之意,然而緊接着他眼中有了白姝卿看不懂的情緒。

于他身後急急跑進來一人,是方才去接她進帳的小兵,他看了白姝卿一眼,對着楚景淮的背影急急解釋道,“屬下方才便想說,屬下已經将王妃娘娘接了來帳裏。”

“嗯,你下去罷。”

“屬下告退。”

接近兩個月未得見,他清減了不少,下巴上有了青色的胡茬,膚色被這戰事磨成堅毅,想是軍中艱苦未能好好照料自己,眼底一圈淡青色,是久未好眠之故,他堂堂一個王爺,本可養尊處優,卻要跑到這種地方帶兵打仗,只為在他執掌天下的父皇面前立下戰功。

白姝卿未能感慨多久,因為又有人撩開帳子走了進來。

“景淮——”甜軟的聲音因為見到難以置信的人戛然而止。

白姝卿聽得這聲音的瞬間幾乎是立刻便站了起來,由于起得急,身形晃了一下,白姝卿想,臨行前該令那兩個丫頭跟來的。

這忽然進來的人也是一怔,愣了片刻向白姝卿福了福身,“見過娘娘。”

眼前之人是位女子,她身上卻穿了男子的外袍,外袍寬大,将她嬌小的身體裹住,令人莫名心生憐愛,只是那外袍麽,白姝卿卻認得,那是楚景淮平日在王府最常穿的一件。視線順着那美好的身段往上瞧去,果真如她先前猜測,眉目如畫、動人楚楚,怪不得楚景淮惦記。

這時候終于見得秦小姐相貌,這點之前一直困惑她的事卻反而變得沒有那般重要,她只是覺得可笑,也終于一點點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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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來,有何事?”

楚景淮見她露出那樣的笑容,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煩躁,不知是為她還是為自己,篤着眉頭問道。

“王爺的書信忽然斷了,王府上下為王爺擔心,妾身遂命祥伯陪同連夜趕路過了來,現在麽,”白姝卿一笑,“妾身不想擾了王爺雅興,只是還有一事需要王爺相告。”

楚景淮一愣道,“何事?”聲音裏竟有了絲緊繃。

白姝卿藏在袖中的手握了握,聲音卻輕快,“與大哥三哥多日未見,妾身甚是想念,王爺能否差人帶妾身去他們的營帳一見?王爺這裏有姑娘相陪怕是不得空,妾身晚膳就不過來王爺這裏叨擾了,妾身告退。”

她一口氣說完,擦着他身側步出營帳,簾子落下,臉上的笑意頓時散得幹幹淨淨。他尚在帳外時,她聽他的聲音疲憊卻夾雜着一絲愉悅,她竊以為那小兵知會了他他才會急着過來見她,原來卻是美人在伴,他亦沒料到她會在帳中。

軍營之中皆是男子,楚景淮必不放心秦小姐單獨歇在一處,兩個人吃睡恐怕是在一起的,若是如此,這仗打贏之後回去,楚景淮是不是該着手娶秦小姐過門了?畢竟在衆多兵将面前,她這麽過來,衆人心中早便把她當成楚景淮的女人了罷。

秦小姐腳程倒快,竟比她先到得這軍營。秦小姐的手段她不敢小觑,嫁到王府之前便着手清理楚景淮身邊的女人、嚣張至此,日後秦小姐嫁進來,又令她如何自處?

祥伯被她派去尋些飯食,這時正提着一個食籃迎面走上來,見到她呆呆地站在帳外。身後還站了一位欲言又止的侍衛,遂詫異道,“娘娘怎地出了來?這外面太亂,娘娘快回帳去罷,飯食奴才已經為您尋來,娘娘将就用一些。”

“祥伯……”白姝卿伸手攔了攔他,“莫進去了。王爺這會正與秦小姐在營帳裏。”

祥伯一陣語塞,看向她的眼睛裏多了她不願看到的憐憫情緒,白姝卿忙別開眼,道,“勞煩祥伯陪本宮去大哥三哥的營帳罷。”

為方便三位主帥議事,三人的營帳相去不遠,白姝卿與祥伯由一位侍衛領着,很快到了白戰的營帳。白戰怎麽都料不到白姝卿會過來,看到她的人愣了好一會才記起出聲講話。

“卿兒,你怎會跑到這裏來?”先是驚訝,後來變成了責備,“這裏是戰場不是你鬧着玩的地方,快些回寧安去,這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轉而又問道,“你就這麽跑過來,知會王爺了麽,他怎麽說?”

“他這時候恐怕顧不上我,”白姝卿在他面前也不想瞞什麽,“有別人陪着他,我不方便在場。”

戰場上忽然出現一名女子無意是惹眼的,楚景淮沒在衆人面前藏着那女子,白戰更是她一過來便見到了,他不知道那女子與忻王究竟有何牽扯,但也知道能在這時候跑來的想必關系匪淺,但一時半會也沒想到那層關系,這會看白姝卿表情心裏才恍然,不由對妹妹心疼起來,語氣亦放柔很多,“他那裏既然不方便,卿兒便陪我一同用膳罷。”又吩咐帳外的侍衛将白跡請了過來。

“喲,小妹這是生死相随來了?”白跡一進來便口無遮攔。

白姝卿這會沒心情同他鬥嘴,扯了扯嘴角道,“并非如此,他往王府中去的書信忽然斷了,我擔心你們有事,遂跑了過來。”

“那王爺為何不一同過來?”

“他……”白姝卿使勁兒磨了磨自己圓鈍的指甲,“有要事要處理,不得空過來呢。”

“什麽要事?”白跡是知道情況的,這時哼道,“我還以為王爺與世間大多男子不同,會一心一意對待小妹,終是我們看錯了人。”

白姝卿聽得白跡這番話忽覺好笑,在一個古代王爺身上期望得到專一不變的感情根本便是天方夜譚,父親做了好榜樣,家裏三位哥哥才會有這等想法。

白戰聽得心中一陣怪異,咳了聲提醒他,“三弟也是男子。”

白跡一愣,“我也沒說不是。”他見白姝卿笑意淺淡、不願再談及某人,瞥了眼中央的食籃道,“裏面盛了什麽?”

方才三人講這麽久的話,祥伯還未來得及打開食籃,聽他們當着他的面編排他主子,只能縮着脖子降低存在感,這時不得不站出來,“回将軍,這裏頭僅有兩碗青菜白飯。”他沒料到白姝卿會跑到白戰的營帳來,言外之意是三位主子吃的話恐怕量不夠。

白跡立刻啧了聲,小聲道,“王府裏的人果然個個都不讨喜。”

白姝卿嘆氣搖頭,對他頗為無奈,卻聽得他道,“小妹既然來了,我與大哥便出去為小妹獵些野味回來如何?”

“不必麻煩,這會天快黑了,我看外面便是叢林,裏頭說不定有什麽猛獸潛伏,大哥三哥還要帶兵打仗的,若因此受了傷該怎麽辦才好?”

“罷了罷了。”白跡被掃了興,一屁股坐在小桌旁,吩咐身後的祥伯再去尋一碗飯菜。

用完膳,白戰跟白跡照例要去忻王營帳讨論戰況、部署的,比以往稍稍遲了一步,楚景淮已經一掀簾子走了進來。他臉上倒無任何異樣,一上來便攬住白姝卿的肩膀,溫聲笑道,“今日卿兒過來,咱們便在此處議事罷。”

白姝卿不願靠近他,也知道這時候他們讨論的不是她可以聽的內容,遂欲掙出他懷裏避開,卻被他攬得更緊,“其他人你也不認識,就呆在這裏罷。”

是因為秦小姐在他帳中,她根本沒地兒可去罷?白姝卿冷笑着拂開他的手,卻只是靜靜地站在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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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第一次見到白戰面色凝重的樣子,連大哥都如此,想來未來那場仗并不好打。聽他們三人談論才知道,未來的那場仗果是生死之戰,若敗了,楚景淮便打算撤兵回寧安。

若這一仗真的敗了,楚景淮撤了兵會怎樣?藩王遲早是要打的,皇上會派誰過來?暫且不論皇上會派誰,單是出師不利這點便足夠楚景淮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在皇上面前擡不起頭。雖然戰争成敗,不完全是主帥的錯。

半個時辰之後,三人悄聲定下計劃,收起桌上的圖紙。

楚景淮向她伸出手,“同我回營帳去罷。”

白姝卿不肯。

“你既然過來了睡在別處成何體統?”轉眼間他又沉了眉目。

她心中郁結,忍不住反唇相譏,“王爺既知道體統二字,便不要強迫妾身與你二人同塌而眠了。”

楚景淮驀地冷笑,動作極其緩慢地擡手按了按胸口,強忍着心中的怒氣轉身離開。

白戰與白跡在這事上皆沒勸什麽,畢竟是從小看着長大的妹妹,她受了委屈他們自然不會幫對方講話。三人又說了一會話白跡才離開回自己的營帳。白戰讓人收拾出隔壁的帳子,将自個的大麾給她,“夜裏會冷,被子上面添一層這個會暖和一些。”

睡至半夜才知白戰口中的冷不是在開玩笑,忍不住将自己蜷小,努力縮着身體,後來便忍不住往身後莫名而來的熱源靠去,迷糊之中又忽覺有些不對,瞬間睜開了眼。伸出手摸了摸,那又硬又軟的觸感分明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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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底下有童鞋問既然男主與女主前男友無關還要寫成穿越,我解釋一下:

1.文中有講,楚景淮是隋珩的前世

2.這文牽扯到三生的事,再前一生以後會寫到

3.第一章可能有些啰嗦,但不是廢話,那是第三世的事,與其他兩世有呼應

4.最前一世會有神啊仙啊的出沒,這也是這篇文被分到玄幻奇幻分頻的原因QAQ

PS:是不是只有一位小天使在看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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