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兄嫂上門

柳方心情并不平靜地躺下,等了一會,才說道:“你說我們以後……”

快速睡着的景行之翻了個身,面轉向了牆。

柳方:……

出于身邊人的影響,景行之本身能帶來的安全感,柳方也沒兩下跟着睡着了,兩人大被同眠,睡得十分沉。

第二天一早。

從明溪鎮到景家村的路上,一對夫妻模樣的,三十來歲的男女二人,一邊走一邊說話。仔細看,這二人穿着細布衣裳,女的頭上還戴了一件金首飾,明顯是鎮上人。

景為之的婆娘,蘭草捶了捶自己的背,抱怨道:“我都好久沒走過這麽遠的路了,你想的法子不會出錯的吧?”

景為之中等個頭,留着一撇小胡子,他信誓旦旦地道:“當然沒問題了,我讓你別跟着來,是你自己非要來的。”

“哼!”蘭草一聲,不滿道,“我現在過得好,當然要讓景家村的人好好看看了,當初你娘那老虔婆明明有錢還讓我們日夜幹活,真是黑了心肝的。”

聽到蘭草提到自己娘,景為之面上神情一淡,一副不想談起的模樣。

蘭草看見了,立馬好聲哄道:“都過去了,當時我們不是沒找着銀子嘛,誰知道兩個晚上人就去了。”

先把過去故意幹的事說成無意,接着蘭草又開始鼓吹現在的好日子來對比。

她笑着道:“我們現在過得挺好的,兒子這回去考秀才,肯定能中!學堂的夫子都說了,我們家大寶是最聰明的!你那個弟弟也就是死讀書,人可沒我大寶靈泛。”

景為之聽得點點頭,他兒子景大寶可不是頂呱呱的聰明,才十歲就要考秀才了。想到兒子,景為之心裏那點兒對老娘的隐隐愧疚就沒了。

要是老娘在,錢都花在弟弟景行之身上,哪有他兒子的份。

不是他老娘走了,景為之還不知道自家家底那麽厚實,有好幾百兩,在鎮上買了鋪子還有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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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為之當初分家就拿走了這些銀子,當然,那些輕便的,值錢的東西,他也沒放過。比如他那個弟弟的童養夫的身契,他當時順手就藏起來了。

本來以為那玩意兒無用,但沒想到今兒就用上了。景為之想到自己先前往官府裏的一番打點,更覺得自己行事周全,是個大才,只差了沒讀書這一點。不過差這一點也沒事,兒子馬上要給補上了。

“快走吧,等會兒讓村裏人給我們把縣試作保的事弄好了。”景為之說着,看了蘭草一眼。

蘭草看他這模樣就知道是不生氣了,她心道男人可真是好哄,不過這男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當初是她藏了錢,可景為之自個分明也知道,就是舍不得錢給老虔婆花而已。

兩夫妻相視一笑,走路的步子都輕快了。

***

景二牛的牛車正晃着,出村還沒多遠。他車上拉了幾個人,都是往鎮上去趕集的,回鎮上的賬房景柴也在他車上。

景二牛正和人唠着嗑,牛車前面走過來兩人。

景二牛把他一雙虎眼瞪大,看了過去,接着他的虎眼就給瞪成了牛的銅鈴眼。

隔着五米,景二牛張嘴就罵:“景為之你個畜生!還帶着這個毒女人來我們村幹嘛?”

當初小小年紀的兩個方哥兒和小秀才,哭着喊阿哥阿嫂關柴房,不給娘請大夫的事,景家村的人各個都記着呢。這種娶了婆娘,就不要父母的不孝子,人人都嫌棄。

景二牛開了頭,車後面話本來的就多的中年哥兒和女人都倒豆子似的,噼裏啪啦地先罵了再說。

“啊呸,什麽臭的人都往我們這路上跑,人都看臭死了!”說完拿手往鼻子前扇風。

“狠心讓寡母活活病死的,罵你句畜生我都覺得對不住畜生。”

一貫溫和模樣的景柴也眉頭一皺,對着前面啐了一口:“不是東西!”

一車人同仇敵忾,蘭草被罵得一懵,縮在了景為之身後。當初老虔婆死後分家産,一群村裏人跑他們家去,她被不少粗蠻哥兒、婆子罵過,險些就被打了。

景為之伸手護了蘭草一下,擡起頭看向陌生的村裏人:“各位,這路可說了不讓我走?我也沒幹什麽危害村裏的事,只是回村看看,順便祭拜一下先人。”

景為之和蘭草好些年沒回景家村,要不是戶籍一直落在景家村,這回要找人給兒子縣試作保,他才不來這窮地方呢!他手裏拿着的身契,只能拿捏他那弟弟,可拿捏不住這些村裏人,所以說話還是拉出了祭拜先人的大旗。

景二牛上下看他和蘭草一番,不信地道:“還祭拜?不把人給氣活就好了。”

車上也有人眼明心亮的:“兩手空空地祭拜,能耐啊!”

景為之被說了,厚臉皮地笑笑。反正他用這借口來,沒人能趕他走。

景家村的人看不慣景為之這人,可景為之真要來拜祭先人,他們還真沒有攔的理由。想着村裏人那麽多,也不會叫這些人欺負了小秀才和方哥兒。

景二牛一甩牛|鞭,對身後的幾人道:“走了,坐好了啊。”

牛仿佛歇了一會有了力氣,走的速度都快了,留下一陣灰給蘭草和景為之。

蘭草呸呸了好幾口,才洩氣道:“這群泥腿子!知道什麽!”

不得不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蘭草罵到景為之心裏去了。景為之從不後悔自己幹的事,因為要是什麽都沒做,他指不定在哪吃土呢,哪像現在經營着一個鋪子,還能收着另外一個鋪子的租金,日子多快活。

不過景為之罵不出口,他拉拉蘭草的袖子:“走了,我們快點忙完,快點回去。”

***

“咚咚——”

院門外的敲門聲傳進來。

柳方放下手裏的計劃書,拿來一本書蓋住,才起身去開門。

“來了來了,誰啊?”柳方喊了一句,然後快步跨過前院,打開大門。

門打開,露出站在門口的景為之和蘭草來。景家在村外方,兩夫妻一路來竟然沒有再撞上別的村裏人。

柳方看了一眼,稍微一想便認出了這兩人,立刻不耐就浮現在臉上。

蘭草看了看這小哥兒,眉眼一挑,剛想開口讓他讓開……

柳方手一用力,門啪地一聲猛地合上。

門徹底合上之前,蘭草甚至還看到了小哥兒翻的白眼!

蘭草楞了一下,然後氣得拿手捶門:“小賤皮子!你給我開門,你的賣身契還想不想要了!”

柳方已經走出了好幾步,聽到“賣身契”三個字,他的腳步頓住,有些懷疑門外邊那狠毒女人說的是真還是假。

柳方站定,腦海裏仔細回想。可他想了一陣,卻還是不敢肯定。

方哥兒是被家裏繼阿姆賣過來做童養夫的,賣過來的時候五六歲,只記得賣身契是有的。可賣身契,到底是景行之的阿姆燒了,還是在兩夫妻手裏存疑……

蘭草仗着自己說的話威力大,捶了兩下就冷哼一聲:“還不來給我開門?不然回頭賣了你,你可別哭!”

景為之看了一眼,不耐煩地一踹門:“開門!”

兩夫妻顯得很有底氣,柳方心裏疑慮少了一半,肯定了七分——方哥兒的賣身契,怕真是在這對夫妻手裏。

柳方皺起眉,不耐煩地再打開門,他人擋着門口,沒好氣道:“門就不用進了,你們想幹嘛?直說。”

柳方一邊問,目光就往蘭草和景為之面上掃。

景為之看他一眼,說道:“我家大寶今年去考縣試,要一名秀才、五名村人作保。我們做兄嫂的又不住村裏。所以來找行之幫忙。”

???

柳方為對方臉皮的厚度震驚了。

上門來又是捶門,又是踹門的,是來找人幫忙的?

柳方露出一口小白牙:“你們先把我賣身契的事辦妥。”

景為之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弟弟的童養夫,竟然不怕被賣掉?

蘭草腦子沒景為之好使,瞪大眼訓斥小哥兒:“你這人,做什麽白日夢!還不把景行之給我們叫出來,我們是長輩,叫他呢!”

蘭草嗓門很尖利,柳方聽得眉頭一皺,冷臉道:“不辦好我的事,你兒子休想去考試,一輩子都只能做個在家吃飯的米蟲、廢物。”

景為之面色黑了,毛都沒長齊的哥兒,竟然敢威脅他!

景為之張了張口:“你小心我賣——”了你!

柳方眉頭皺得更緊,打斷景為之說到一半的話:“小聲點,你們別吵到行之看書。”

因為耳朵太靈看不下去書,已經走到半路的景行之,心裏暖呼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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