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催促

骨生花是從齊心藍屍骨正上方長出來的, 想到骨生花的來歷,年輕小姑娘、小哥兒吃花的動作不禁猶猶豫豫,死活就是喂不進嘴裏去。

方窈君也怕,她沒去外面見到師姐,但是聽別人說了。而且她膽子太小了,光是靠想的就怕得不行。

還是年邁的老爹爹方啓晨目光擔憂地看向她, 才讓方窈君鼓起勇氣, 将分到自己手裏的那片花瓣塞進嘴裏。

自己爹爹和小師兄,肯定不會害她的, 方窈君這樣想着給自己壯膽。

結果那片花瓣……味道竟然還不錯!

方窈君砸吧了嘴, 極致清甜的味道似乎還在嘴裏盤旋, 讓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景行之手裏剩下的花瓣上去。

她還想吃。

可立馬又想到了花的來處,才讓方窈君收回目光。她瞥到身邊的閨中好友不敢吃,勸道:“是甜的,你別怕!”

小姑娘看方窈君都吃了, 也張嘴塞了進去, 結果也意外地瞪大眼,回味起骨生花的味道。

“又清又甜,比夏天的井裏吊出來的寒瓜還好吃!”

寒瓜,也就是西瓜。放在寒涼的井水裏泡個半天, 然後從井裏吊出來裝瓜的籃子, 便能吃上冰涼且清甜可口的西瓜了。

夏天的寒瓜,這一比喻小姑娘覺得還不夠妥當,因為嘴裏這花瓣味道要好太多, 可是她一時想不到別的更恰當的比喻。

不過她這話一說出來,其餘六人很快就吃下了骨生花。

夏天的寒瓜多好吃啊,肯定能吃的吧!

見小輩終于吃了下去,長輩們心裏松了口氣。

可一口氣還沒下去,就聽到了方窈君突然喊道:“啊!我的臉,又熱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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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碰,忍忍!”景行之急忙喊道,讓七人強忍住伸往臉上去的手,“等上小半刻鐘就好,等會兒你們臉上的傷會好個七七八八,再去寺廟祈福一月,便能完好如初了。”

化解怨氣,也是個過程。景行之身上帶着靈氣,化解怨氣只需一瞬間,一下子倒是忘了這些小事。

真正苦于鬼厲怨氣的人,不像這些人這麽幸運遇到了自己,更多人都是在長期承受疼苦,所以那部分人忍耐力超于常人。景行之見得多的還是這種人。

方窈君臉上一疼,就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一哭,不得了,七個人都哭了起來。

景行之聽得頭大如鬥,默默地往柳方身邊靠了靠,整個人都透着一股無措的氣息。

景行之其實聽不耐煩人哭的,他目力和耳力都好,尋常人耳朵裏的聲音放到他耳朵就很嘈雜。

更何況哭一般都透露着不好的情緒,絕望、傷心、煩躁,對于聽的人的影響是負面的。

柳方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勾住景行之的小拇指,小聲安慰他:“半刻鐘就好,等等。”

景行之不喜人哭的事,柳方也知道。

而且比起景行之,柳方覺得自己才是那個殘忍的人,他對着眼淚大多時候已經生不出來同情來了。

軟弱的時候,眼淚沒用,人得靠自己才能站起來。真正強大了,就不會被生活逼得想哭,他生于苦難,早已磨平了那些心裏的敏感柔軟。

勾着景行之的小拇指,柳方甚至壞壞地希望,這些小孩多哭片刻,讓景行之怕了他們才好。

可惜景行之點掐得準,半刻鐘剛到,七人就止住了哭聲,甚至還哭着笑了起來。

“好像……好多了……”方窈君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探到面巾下,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的臉上好像痘痘也少了!”

“我的也是!居然好多了!”

臉蛋在小姑娘、小哥兒心裏,還是很重要的。正是年少時,說最在乎容貌也是正常的。加上年少正是情窦初開,臉蛋就重上加重了。

一個小哥兒想到自己剛因為臉的事被退親,忍不住埋在在自己娘親懷裏哭了起來。

“娘,好多了!真的好多了!”

“好了好了,等你們從寺廟回來,臉上就好了。”做娘的也高興得落淚。

一時屋內,一半人臉上欣慰地笑,另一半人笑裏帶淚。

景行之看到這幕,又覺得自己剛剛聽了一耳朵的哭都是可以忍耐的。

看人們笑裏落淚,心願的償,疾病消失,多好的事啊!

如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幫助人的事,是心頭餘喜。

不過總有人不合群,一個長臉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看向方啓晨:“山長,去寺廟一定要給齊心藍祈福嗎?她都把我女兒害成這樣,弄得我女兒被知府家的長子退親了,我可不想讓我女兒給她祈福!”

長臉女人想到自己圖謀的一樁好親事沒成,心裏和滴血似的。再讓她女兒給那個害人的死鬼祈福,那可不是往她傷口上撒鹽!

她懷裏的小姑娘擡起頭:“娘,我才不嫁那家人!”

小姑娘這幾天可是聽了說了,那戶人家品性不好。這回被退親的,都在慶幸自己家孩子還沒真的嫁過去。這要是嫁過去,醜了老了有的受。

可是,誰又能一輩子不老也不醜呢?英雄遲暮,美人白頭,沒人能阻擋時光的力量。

長臉女人低頭呵斥:“你知道什麽?那可是知府家,還是長子,你嫁過去就是榮華富貴!”

“你、你、你閉嘴!”女人身邊的一個男人赤紅着臉,兇了女人一句,接着将女兒一拉,從長臉女人懷裏扯了出來。長臉女人一向兇,男人敢兇回去已經難得。

方啓晨趁着女人發愣,冷哼道:“那又不是嫡長子,一個庶長子。讓孩子嫁過去,賭那主母是個好人?”

庶長子和嫡長子可差別大了去了,嫡長子是正室生的大兒子。庶長子則是妾室生的。而且有了庶長子,就說明那戶人家不夠尊重正經媳婦或者夫郎。

這樣的不尊重,把持後院的正室,會各個都願意給你培養好兒郎?做夢!

景行之掃了一眼,冷淡道:“你不願意,不去也可。只是效果有沒有,就沒辦法保證了。”

都是自己的選擇,景行之願意幫忙都是看在方啓晨的面子,和這些小姑娘、小哥兒無辜的份上。

長臉女人這麽一聽,立馬嘴也不敢張了。她可不想,真讓女兒那張臉廢了,廢了臉,哪哪能嫁給什麽好人家,哪還能給兒子助力……

長臉沒發現,她女兒正淚眼朦胧地盯着她這個做娘的看,眼裏閃過一絲絕望和冷意。

長臉女人消停了,一個夫郎又哭着問道:“山長,小景先生。我家哥兒臉都爛了,這回好一點也看着很嚴重,去了寺廟可能好全?”

問完,這夫郎一臉悔恨地去掐自己大腿,自責道:“都怪我,都怪我啊!非得帶孩子走,老實留在書院也不會惡化!”

“兒啊,姆父對不住你!”夫郎抱着自己的哥兒,痛心地哭了起來。

方啓晨趕緊看向景行之,希望小弟子能回答個好答案。可方啓晨心裏也沒多少信心,臉都爛了,太嚴重了啊……

景行之心裏知道,只要這哥兒心誠別吃肉就沒問題,不過過程走走更讓人放心。

景·社會人·行之道:“能把面紗摘了嗎?我看看。”

小哥兒聽話地把面紗摘了,露出坑坑窪窪的臉部皮膚來。

一揭了面紗,就聽到那長臉女人倒吸一口氣,驚道:“這都爛完了?還能好?開什麽玩笑話!”

長臉女人的話,話音剛落,就聽得那小哥兒眼睛發紅。

不過小哥兒見他阿姆哭得更厲害,紅着眼安慰道:“阿姆,好不了也沒事。爹爹哥哥都說養我一輩子呢,你難道不想我一直待在家裏嗎?是嫌棄我煩人了嗎?”

“沒沒沒,住家裏好,阿姆照顧你一輩子!”

景行之咳嗽一聲,打斷這不知道是“母子情深”還是“父子情深”的場面。

“那個……能好的,只要他去祈福拜祭的時候心誠,不要犯了吃葷的忌諱,回頭能慢慢好全的。”

這些人臉上的毛病,都是怨氣造成,他們本身沒有皮膚病。所以就算再嚴重,去掉全部怨氣也能治好。加上他們吃了骨生花,将來臉上連留疤都不會留!

玄門奧妙,便體現在這種種事上。

臉上問題最嚴重的小哥兒都得到了保證,其他人宛如吃了一顆定心凡。

心裏的大石頭落下去,方啓晨有些性急地提起:“去催催縣衙那邊,早點把心藍的案子判了,我們好早點請人做法事,送孩子們去祈福!”

“好,是得催催縣衙,免得他們慢吞吞的。”

“我讓我就父親去信催催。”

“我讓我外公去催催,他老人家最疼我家盈盈了。”

做夫子的,都是學問人。一部分寒門出生,更多的人都是背後有人。

這麽多人急着要結果,就導致環水縣的縣衙一天之內受到好多封大官來信。

環水縣衙後院。

賀志芳抓着最近不知道掉了多少的頭發,他看看一封封來信,絕望地問吳青:“吳青,這好多大人要嚴懲,可還有不少大人暗示我們将張明雨放了,這可如何是好?”

“該死的,我哪個也得罪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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