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柳方把褲子遞過去, 看着景行之伸出來的手接住。

柳方忽然發問:“行之,你怎麽想起種花了啊?”

有點兒心虛的景行之心裏一抖,手一晃,差點把這條褲子也報廢了。

幸好他身手敏捷,在褲子落下前又抓住了。

可門縫還沒合上,柳方又是故意挑着點問的。

看清裏面動靜, 眼睛錯也不錯盯着門縫的柳方強忍着心內的悸動, 他緩緩地深呼吸了兩口氣,接着語氣帶笑問:“今天怎麽了?笨手笨腳的, 可不像你。”

景行之隔着一扇門, 可總覺得這扇門擋不住什麽, 莫名有種空蕩蕩的被窺視感。他想是不是自己表現得太笨拙了,和平常的穩重相形見绌,所以才被柳方笑話。

景行之捂了一下胸口,總覺得這處跳得過快。

景行之唇角忍不住自己就勾了起來, 他努力控制好了語氣, 語氣平常般解釋道:“花啊,看着挺好看的,正好那處種點花風水好就種了。”

他喉結聳動了下,擡起一雙黑且亮的眸子, 隔着門板像是能看穿似的問, “你不喜歡嗎?”

柳方攥緊了拳頭,內心風起雲湧。

不能緊張,千萬不能緊張。他告誡自己, 得鎮定點,才能在細小的相處變化裏,不錯過每一個信息點。

柳方咽了一口口水,答道:“我挺喜歡啊,蠻好看,粉粉嫩嫩的。”

門裏面傳來悉悉索索,是穿衣服的聲音。

景行之心早不知道胡思亂想到那去了,一邊穿着衣服,一邊跟柳方聊天。

只這回他心裏存了別的心思,一邊解釋、掩飾,一邊又像潛伏的密探,在小心翼翼地試探會不會引得人反感。

穿好衣服,景行之又出了一層薄汗。

他推開門,外邊兒的氣息便和洗浴間裏的空氣在門口處相撞,讓景行之霎時涼快了許多。但等瞧見門外邊等着他的人,便又一下子覺得空氣黏膩了起來,好像被塞進了好大一塊冰糖裏。

景行之露齒一笑,手上幹巾帕揉搓着被他不小心弄濕的兩側長發,狀似不經意地問道:“華叔姆和秀叔姆怎麽來了?”

兩人住到書院來,這些長輩們都沒過來過。雖然親近,但不是至親長輩,村裏長輩知分寸不會亂管束。這回上門來,景行之也猜想肯定有原因。

景行之哪裏知道,兩位叔姆意外和轉移話題的吳明瑞心思同步了。眼下他和柳方兩人都以為自己想着成親,對方不知道。

柳方更是打算好了,這話不能讓兩位長輩提起,不然多尴尬。他得先說,不能讓毫無所知的景行之被兩位叔姆追問何時成親。

是以柳方一邊回答:“兩位叔姆過來看看我們住的地方。”一邊擡起手拿過景行之手裏的幹巾帕,“我給你擦頭發吧。”

洗浴間外便是屋子後面的小院子,一角種着幾樣小菜,最遠的一角幾棵葡萄樹,葡萄樹的藤遮擋住了一半的長石椅。

景行之想着那處沒人,又可以坐着,便繞了小圈,坐到了後院的石椅一角。

柳方動作輕柔地給他擦着頭發,氣氛一時安靜下來。

景行之找話道:“叔姆們不要陪嗎?要不我自己擦。”景行之總覺得自己像被照顧的小孩,往常只覺得撒嬌被慣着也好玩,這會兒想起來覺得有點掉面子了。

“不用。”柳方看着景行之頭頂的發旋兒失笑,心道景行之要是突然被問到成親,只怕整個人都會震驚一把。

不過景行之怎麽突然變化……,柳方疑惑地問:“你今兒怎麽沒去後山?我還以為回來看不到你的。”

景·心機·行之在這時突然擡起頭,仰着臉笑着看柳方:“所以回來看到我在家,會高興嗎?”

不算耀眼的陽光灑在臉上,少年的臉型還不算深邃,但笑容真摯溫暖,眼神明亮又清澈,青蔥的年歲自有着青澀的驚豔美感。

更別提從下往上看去的眼裏只有上方的一個人,占據的滿足感在柳方心中砰地炸開!

柳方情不自禁地抽出了一只手,在景行之眼側輕撫了一下。

景行之頭靠在柳方拖着他的手裏,眨巴了一下眼,聽着自己躁動如鼓的心跳聲,笑着再次問:“所以回來看到我在家,會高興嗎?”

第一遍問,景行之是存了試探和一點點勾引的小心思,心機地用了從下往上的角度。

可柳方的回應,讓景行之覺得自己第一步成功了,貌似是可以再進一步,所以他再問了一遍!

第一遍還好,第二遍重複,其中暗示意味明顯,不亞于直接捅破窗戶紙。

柳方神色怔了一下,然後笑着點頭:“當然高興啊。”

景行之知道他懂了,迅速地擡頭,起來轉身,從躺着的乖巧姿勢一下占據高位,以一臂之隔直視着柳方。

景行之收斂了笑意,神色有一絲不自然,眉宇間也有種柳方不熟悉的強勢。他抿了一下唇,露出一個帶着些拘謹的笑,眼睛卻不放地盯着柳方:“我記得你一直單身?”

先營造了一個暧昧氣氛,再在暧昧裏氣氛問提到一個人是否單身,相當于委婉地問——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嗎?

柳方心裏卧槽了一聲,眼眶眨眼間就紅了。

這一幕,他等了很久。

他飛快地撇過臉,眨沒了眼裏的濕意,然後私自染了紅暈的眼角被主人挂上笑意。

柳方看向景行之道:“那是因為,我心裏早就有人了啊。”

他笑着看着景行之,眼角微微彎起,唇角也勾起弧度,眼裏只有一個人。

景行之看着柳方從平淡的反應“高興”,再到這話出來時藏不住的深情,心裏也卧槽了一聲……

柳方不會早就喜歡我了吧?!

景行之缺了弦在這一刻被接上,那些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仿佛還是昨日。

柳方煞費苦心的溫水,在景行之心裏彙聚起來,不起眼的水珠瞬息成河,眨眼的功夫就叫景行之想藏起來……

他好渣。

媽的,兄弟、兄弟他個頭啊!

溫柔極致的耐心,随叫随到的貼心,不顧生死的相護……

人那麽待他,他竟然一直覺得是兄弟!他是傻子嘛!

景行之看着柳方,腦袋蔫噠噠地垂了下去,直覺得沒臉見人。

柳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在他腦袋敲個蹦:“不許低頭,頭發頂是幹的。”

景行之擡起頭,卻伸手捂住了臉,一雙手遮不住他通紅的一張臉。

柳方撥弄開他壓住一縷濕頭發的手指,接着細細給他擦頭發。

溫熱的呼吸撲打在臉上,在頸側,景行之手指縫裏的目光跟着柳方動作游走,心情慢慢平靜下來。

他捂着臉,露出眼睛,恨恨道:“沒臉見你,我肯定是個傻子!”頗有點咬牙切齒。

柳方噗嗤笑了,伸手點點他鼻子:“你在賣萌,你知不知道?”

景行之被說得臉上更紅了一點,他這可不是成心的。

景行之努力正經:“不許笑了啊。”

可臉都沒露,他能有幾分正經,柳方只覺得真他媽可愛。老大一個男人,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于是柳方就被可愛笑了。

濕處的頭發都半幹了,可憐巴巴的巾帕被丢在石椅上,柳方手蓋在景行之手上欺負他。

景行之手大,柳方手小,但景行之沒有蓋住一整張臉,露出來的地方便都成了柳方“狠狠”玩弄的“弱點”。

柳方手滑進景行之手縫,在景行之臉上摩挲着,癢意一絲絲顫到景行之心裏去。

柳方覺得景行之可愛,景行之也覺得柳方可愛啊。

笑得這麽甜,摻了蜜糖似的,不是勾他是做什麽?

景行之眨了一下,手就翻轉了方向,牢牢地握緊了柳方的手。

臉湊得離柳方更近,景行之再在熱到要窒息的空氣中小聲道:“你欺負我,那我蓋個章?”

兩張熱意上湧的臉湊到一起,空氣炙熱起來,風吹過來,似乎也帶着熱氣。

******

華叔姆和秀叔姆喝了兩杯茶,還不見柳方回來,兩人就起身去了廚房。

找李廚郎一問,兩人才知道人可能在後院。

于是兩位叔姆相攜,從廚房後面染過洗浴間,想看看人半天不出現,到底是在幹嘛。

華叔姆動作快,走得比秀叔姆快兩步,他瞧了一眼,就瞪大了好奇的眼睛,然後猛地回頭,摁住了差點撞上他的秀叔姆。

“噓——”華叔姆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兩個加起來六、七十歲的哥兒再一起探出頭,偷看後院裏的一幕。

華叔姆見秀叔姆也瞪大了眼睛,高興地捏住秀叔姆的手晃了晃,眼睛寫着:“親了親了!”

秀叔姆也高興地猛點頭,眼神回華叔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景行之在家中,身邊又是最親近的人,當然不會主動去探聽周圍的一舉一動,直等到他離開柳方的唇,抿了一下唇回味才發現洗浴間側邊的動靜。

景行之目光帶笑地看了看那邊,忍住再去親人的想法,笑着揉了下柳方的腦袋。

可看着柳方紅潤得像草莓的唇瓣,望向他時水潤潤的眼睛和帶着似有若無情意的眼角。

景行之想了想,還是湊到柳方耳邊,反複無常但理直氣壯道:“我怕黑,晚上要睡你房間。”臉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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