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二

“閣主。”

姬鴻漸步出練武堂,紅櫻已是早早地站在外頭候着他了,甫一見到姬鴻漸,便忙不疊像姬鴻漸躬身行禮。

冷冷看了眼紅櫻,姬鴻漸淡應了聲,便徑自朝前走去。

“閣主。”

“何事。”

紅櫻頗有些心驚:“閣主自上次回來起便閉關不理事,可這已經都過了兩個月了,小公子沒有一點音訊,閣主真的……不打算把小公子帶回來嗎?”

姬鴻漸聞言心中一陣冷笑:“紅櫻,我不發話你便真當我是傻的不成了麽?涯兒出走是何人挑唆,你真當我不知?”

如姬鴻漸預期一般,紅櫻當即面色大變。

“閣、閣主在說什麽……紅櫻……不知……”

“你真不知也好,假不知也罷。涯兒要保你,我自不會對你做什麽,免得他記恨于我。不過該做什麽,你自個兒該是心裏有數。”

姬鴻漸冷冷一瞥瞪得紅櫻當下軟了腿,撲通一下跌跪在地上:“紅櫻……知道了。多謝閣主不殺之恩。”

未再理會紅櫻,姬鴻漸走回自個兒的房。接連幾個月未回的房裏被清掃得幹淨非常,幾是快要連姬行涯生活過的痕跡都一帶清除了。

回想着兩個月前的事兒,姬鴻漸又忽地怒極,一下揮開桌上被整理幹淨的紙張。忽地,一張草繪入到姬鴻漸的眼中,他一怔,覺着那畫像上的人有幾分眼熟,端詳了好一陣,這才恍惚想起這是何人。

對了,他有一世,便是長了這般樣子。

人人都當他姬家是習武學醫的,可其實他們的秘學卻是雙修之法。十五歲以前習武練功、鑽研藥理,十五歲開始便開始學閣裏秘藏的雙修法。

他們姬家的雙修法共有上下二層,各分十階。下層是基礎,與尋常的修真之法相差無幾,而上層起卻需得與人交合方能繼續。

姬鴻漸花費了五年到上層,又花費三年至上一階。

姬鴻漸資質極好,可因這雙修法最佳是要由一對伴侶來修習才最好,他姬鴻漸生來便未曾對人動心,于是便選了另一個法子,每至修行之際便尋些姬妾與之交合。一來二去便有傳言說他姬鴻漸是個好美色、沉迷□□之人,他倒是無所謂也懶得解釋,便随謠言說去了。

這法子雖有用,不過卻麻煩得很,成效遠不如與個心意相同的人雙修來得好,不過姬鴻漸沒得選,便只得将就一番。

正當他在向上二階進行修煉時,他大哥姬鴻冥的兒子被托付了過來。

念及幼時姬鴻冥待他之好,姬鴻漸雖是厭屋及烏卻也不得不愛屋及烏,終是收留了那小子,順帶給他起了個名。

行兮向天涯,從此不相見。

他原……真是這麽打算的。

姬鴻漸二十八歲上到二階,得容顏不老術。

早起醒了,姬鴻漸出了房門,見到地上放着個飯籃子。半是奇怪,他便打開了,裏頭一個溫盤上盛着三個形狀漂亮的壽包。

待姬鴻冥離閣、父母親早年因走火入魔而折了命,再沒有人給姬鴻漸祝過壽。他向來不喜熱鬧便不興祝壽的事,只難得需要應酬方開上一次,但都是交給紅櫻她們去辦的,姬鴻漸向來不關心。

初時姬鴻漸只當是那個姬妾要讨好他,可環視四周半天,周圍沒有一個人,飯籃也是廚房裏頭尋常的飯籃,沒做一點标記。

只覺得奇怪,姬鴻漸對這冷了的壽包沒什麽興趣,便差人扔了。

第二年,又是不知何人在他屋前放上同樣的壽包,姬鴻漸仍是着人扔了。

第三年、第四年,仍是如此。

第五年,姬鴻漸已是上三階,瞧着地上的壽包,心裏忽地覺得有些熟悉,便鬼使神差地拿了一個吃。冷了的壽包味道一般得很,偏是姬鴻漸心中那份熟悉感更強烈了。

第六年,姬鴻漸近四階。這一年留了個心,醒來時再從床邊窺探,只見門前已然放好了那麽個提籃。他步出門外,發覺壽包稍有餘溫。那年他吃了那三個壽包,心裏恍恍惚惚地只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給他這般做壽包,笑得煦若春風。

第七年,他刻意一夜未眠,雖是在做着那檔子事情,卻還是分了神去探外頭的動靜。這一次則總算是讓他将那年年送壽包卻年年見不得人影的人給逮了個正着。

是個穿着單薄的小孩子,姬鴻漸一邊納悶閣裏哪兒來這麽小的孩子,一邊叫那小子過來。一步一步,小孩在雪地裏走得舉步維艱,最後還不出意料之外地摔了。

該是教人心疼的時候,偏是姬鴻漸覺得好笑,嘴角輕勾。

他說他叫姬行涯,行兮向天涯,從此不相見。

哦,對了。

是有這麽一號人,只不過姬鴻漸不喜歡的人便會被他抛諸腦後,十二年不聞不問自然不會記得他。

他半是因為時隔十二年,知曉他憎惡的那女人早已死了,對這個小子的恨意也遠不如前;半是因為這壽包教他熟悉萬分,反正這小子性子有趣,不似他忠厚的大哥也不似那賤人,于是他留下了這個小子。

既然大哥說這是要過繼給他的,那他便收作兒子,觀察觀察逗弄逗弄也不錯。

四階在這不久之後,那日正在歡好,姬鴻漸無動于衷地看着身下這男不男女不女的男寵,正暗自捏口訣修法,卻隐隐聽到了一陣念經聲。

他們姬家的雙修法是個修行的捷徑,許多不能修行之人借此法都可得法,雖好是好,偏是佛經那些個正氣的玩意兒會成他們修煉時的克星。

姬鴻漸一怔,險些走火入魔。

他忙不疊壓制心神,勉強修法結束,随即便頗為氣惱地直沖着念經聲的方向而去,心中暗想到底是哪個人這般不識相,險些沒害死他!

推門而入,姬鴻漸便只見姬行涯穿得無比單薄地坐在桌邊埋頭抄寫着什麽,那一陣絮絮叨叨的念經聲便是從那人的嘴裏流出的。

他姬鴻漸最煩有人管他,當年他父母親尚在世的時候都是如此,到了如今,卻不知道為何竟是心甘情願被這個兒子管着,戒了色。不能與人交合,那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從此他日日抱着自家寶貝兒子一點點地修法。進度雖是更慢了,可他姬鴻漸卻是毫無怨言。

整整兩年,他未近女色,只抱着自家兒子,心裏滿足得很。些些小心思自他心裏萌芽,姬鴻漸雖未對人動心卻也不是傻子,自是知道自己待姬行涯有了什麽樣的心思,于是言語行動間也多了許多的暧昧。

觀察姬行涯言行反應之間,姬鴻漸又隐隐猜想着姬行涯興許待他也未必盡是父子之情,如此一想便更教他心中一陣歡喜。他尋思着待到姬行涯年滿十八,然後再将他據為己有,在此之前便往死裏寵姬行涯,教姬行涯離不開他的才好。

然,人算不如天算。

上五階不得不與人交合,姬鴻漸總不好對個十四歲的孩子下手,便只得尋了個好使的男妾。本想着用過這幾日便不用的,可到底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做的事竟還是給姬行涯撞破了。

心中多少對打破約定有些愧疚,宛若一個偷情的丈夫般,姬鴻漸卻也有些期待姬行涯會作何反應,可如何會想到那人居然說了那麽一番話——

“父親可還記得當年記得答應過我什麽?”

“所以你就提劍過來了?要殺誰?殺我?殺裏面那厮?”

“……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傷父親,更遑論是殺父親。”

“那你是要殺了那厮?便在裏頭,你若要殺,進去便是,殺了我也不會怪罪于你。”

姬鴻漸哪裏在乎裏頭那人,若姬行涯當真提劍進去了,姬鴻漸他便能……

“父親要寵愛哪個姬妾……其實我這個做兒子可以管的呢?又哪裏會因此……便動了殺念,要取人性命呢。”

“照你這麽說,你是不在意我與誰胡搞在一起了?”

“自然不會在意。以前……那是我年少不懂事,好不容易得父親疼愛便任性了,如今長大了……自然不會再似當年一般。父親當年答允我的,作廢了罷,也不用再似如今一般,偷偷摸……”

敢情他當姬行涯對他也有意思,結果卻還是将他看作了父親。當下姬鴻漸便怒極了,只恨當初做什麽要将姬行涯收作兒子,他早知今日他倒寧可一開始就将姬行涯當童養媳一般的養了,至少好教姬行涯認清自個兒早晚要成他姬鴻漸媳婦兒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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