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遺囑
梁文隽這些年一直在暗地裏給梁姝的公司搭生意,可惜梁姝始終對他很冷淡,即使在他将死之時,她依舊不肯坐到床邊與他溫言幾句。
梁文隽揮揮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兄妹倆都不說話,梁文隽嘆了口氣撐着坐起身來,竟抖着手拔去手背上的針管,又把壓亂的發撸好,一邊苦笑念叨着:“生病真是麻煩。”
梁姝笑不出來,靠在牆壁上看他,知道他現在已然強弩之末,不過回光返照而已,但眼前這個醜如骷髅的人和她年少時印象裏帥氣敦厚的大哥實在有天壤之別,她甚至疑惑在他人生的最後時刻裏,她經年累月的恨還有沒有意義。
“你要跟我講什麽?”
“小姝,你坐到我身邊來。”
梁姝盯了他半晌,冷笑:“我不去,你這個人控制欲太強,我還是離你遠一點的好。”
梁文隽有些失望,但也不勉強她:“小姝...你還在怪我。”
“是,不應該嗎?”她想到什麽,情緒激動起來,但還忍着怒意故作平靜的嘲諷他:“你這個人什麽都想要,所以你現在要死了,什麽都要失去。你終于嘗到失去的滋味了,我還挺為你高興的。”
梁文隽沉默的按着手背上冒血的針孔,他翻開掌心,又翻回手背,回憶着他心愛的女人,他嘔心瀝血的企業,欲`望,權力,得到,失去,所有的一切在死亡面前都不值一提,但他仍有牽挂,無法放下:“我想讓你回來幫忙打理公司。”
“什麽?”她覺得好笑:“你怕是忘了我已經不是梁家人。”
梁文隽不理會,兀自言語:“文博玩心太重,心思不純,公司交到他手裏我不放心。你的身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小姝,回來吧,幫幫大哥。”
這件事非同小可,梁姝接着這個燙山芋,滿腹疑慮,大哥到底是走到什麽樣的境地才會來求她,本能的拒絕:“你有兒子,怕什麽。”
“梁致?”他搖搖頭:“除了吃喝玩樂屁也不會,林婉太慣着他了。”
“還有一個呢。”
梁文隽擡起眼,目光如炬:“梁琰确實不錯,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梁家人,這樣的身份如果沒有你做後臺,恐怕難以服衆,況且...”
梁姝瞧着他精明的算計模樣,毫不留情的戳穿:“你怕他将來搶梁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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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文隽閉上眼:“他和我太像了。”看上的東西,不折手段都要得到,他不禁有些後悔,把這種侵略性的意識教給養子,但重來一回他又不得不教他這樣,沒有梁琰,梁致就是個任人宰割的肥羊。
梁姝張了張口想罵他,卻又不知該罵他什麽才好,高處不勝寒,坐上梁家家主的位置若不事事算計早就被啃得骨頭渣也不剩了,但她對這種過河拆橋的行為實在不恥,見他癱軟在枕頭上的樣子,只恨恨道:“将來梁琰和梁致的事,我不會管。”
梁文隽見她答應回來了,頃刻間脫力,在她開門的瞬間叫住她:“小姝...大哥對不住你。”
梁姝沒有回頭,只昂首澀聲:“晚了。”
衆人守在門口,約莫過了半個小時,門開了,梁姝睨着這些各懷鬼胎的人,手一舉攔在門口:“都給我安靜,大哥累了,遺囑在我這裏,管家請大家樓下喝茶吧。”
梁文博想去奪,被她甩手躲開。
“二哥急什麽?從明天起,我會回梁氏幫你一起打理公司,咱們兄妹分別這麽久終于又能團聚了。”說完這句如願看到對方驚愕而隐含憤怒的嘴臉,不禁心頭痛快,又向躲在人群後面的女人看去:“林婉嫂嫂呢?大哥想同你說說話。”
事實上,梁文隽已經說不出話了,劇痛侵蝕了他的身體,而他美麗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子,本應是世間最親近的人看着他即将離去并沒有多少悲傷,林婉甚至不願靠近他,神情裏寫滿了對他的冷漠和不屑,梁致拽着母親的衣服,大約是覺得他模樣太過可怕,只敢好奇的瞄幾眼,連大氣也不敢出。
梁文隽死前緊握着養子的手,聽見養子克制的哭泣,欣然一笑,眼前白光乍現,仿佛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