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祁嘉走後沒多久,宮人就傳召了青延,叫青延去太子那準備一下,馬上就要出征了。
也不知道為何泰源帝會如此急着讓太子盡早出征。青延于是打包帶上祁嘉給自己裝的包裹和幾件幹淨的衣服,便随着太監去面見太子了。
太子身邊的太監本來是奉命來接青延的,但是問了一上午才找到青延住的偏僻地方,七繞八繞繞到了這麽個看起來明顯是廢棄冷宮的所在,一進門門口還橫着一堆木頭,堂堂的皇子竟然在劈柴火。
接了太子的口谕後,青延背着包袱随着一幹對着他的小院東張西望指指點點的太監離開了院門。太監連忙把他的包袱奪過去說:“四殿下,我看這東西我們幫您拿吧,您快上轎子吧。”
原來他們還給青延準備了擡轎。
誰知青延又把包袱搶過去道:“這可是行軍打仗的重要裝備,我還是自己拿着吧。”
“成成成,都依着您,快起轎。”太監道。
當青延終于被擡入太子的宮院大門,青延一下轎子就被太子院中那些精致的裝飾震撼了,雖然他也見過宮中不少院落大殿,就算他沒住過起碼也是見過的,但是太子的住處顯然和其他地方風格截然不同,被裝點得猶如仙境,許多聞所未聞的奇花異草在這種寒冬裏還能姹紫嫣紅,進了殿門後正中就是一方清澈的水池,淡紫色的蓮花在水中綻放。
顯然太子非常喜歡水景,整個宮苑裏三步一景,皆是小橋流水,蜿蜒溪流經過工匠的妙手竟然深入殿閣,煞是精妙。
然而進入殿門之前,門口的侍衛則要檢查青延的包裹和搜身。
青延于是将包袱打開給他們一一檢查,那些侍衛檢查得特別仔細,連青延疊好的衣服都要抖開一寸寸摸。
“這衣服上竟然有補丁。”檢查的侍衛忍不住道。
“勤儉節約啊。”青延抱着手臂道。
“這是什麽?”另外一個侍衛拿着泡面說。
“是吃的。”青延道。
“你吃一口看看。”侍衛對青延道。青延于是撕開咬了一口面餅,侍衛也咬了一口,覺得味道還不錯,于是幾個檢查的侍衛都過來吃,很快竟然把一包方便面餅幹啃完了。
就在侍衛端詳那個看來很精致的zippo打火機時,樓上下來一個太子的親信,指着侍衛們道:“你們太放肆了!怎麽糾纏四殿下這麽久?趕緊讓四殿下進去!”
青延于是脫了鞋子,随那親信上樓拜見太子。此時太子已經身披雪白的戰袍戎裝,等待出發,見到青延來了,他便道:“四弟,我看你遲遲不來我這裏報到,以為你起晚了,便叫人去找你,可能你不太懂軍隊的規矩,你跟在我身邊就好,将來到了西南,不要擅自行動,明白嗎?”
“是,皇兄。”青延道。
太子點頭笑了笑,他是怕青延不懂作戰和軍隊規矩,萬一亂跑傷到了。所以特意把青延叫來,準備帶在自己身邊提攜護着。
說實話,比其他那些勾心鬥角,跋扈飛揚的弟弟們,他更喜歡與世無争、沉靜如水的青延,那一日在皇家大宴上,其他皇子的嘴臉畢露,唯有青延對權勢絲毫不感興趣,氣質和眼神也和其他皇子不同,他便覺得青延說不定是可以信賴的人。
“我給你準備了戰袍,等下讓下人服侍你穿上。若是不合身,等我們騎馬帶隊出了城,便幫你脫下。”太子道,“青延,你會騎馬嗎?”
太子知道自己那些弟弟裏,有不學無術只知道享樂的人,也有被母妃保護得太好,怕墜馬出意外,便被嚴禁學習這些,所以皇子中連騎射都一竅不通的不乏人在,他不知道青延平日的情況,好似在騎射場上也沒見過青延。
青延不像是那種不學無術的人,太子覺得也許是青延的母妃愛惜青延,不讓他學習騎射吧!
“不會。”青延倒是回答的幹脆,騎馬場只有那些有權勢的皇子能進,他從來都被拒之門外,就算是禦書房有騎射課,他也是被排斥在外的——因為一到騎射課,皇帝便下令将那些寶馬名駒賞賜給衆皇子,其他皇子當然不會讓青延這種人搶自己的馬匹和風頭。
“哦,那等下我叫幾個身手好的馬夫給你牽馬,給你挑最溫順的馬,你自己當心點,不要亂動,一切交給馬夫就好。”太子在心中嘆了口氣,因為按照禮法,等下自己作為主帥,要和其他将領一起騎馬列隊游街過城門。
他交代了青延幾條注意事項,便叫手下帶青延去更衣。青延離開後,太子叫過自己的親信,道:“把我的坐騎白夜拿去給四皇子騎,白夜是有靈性的寶馬,不會摔着他。”
“太子!那可是您的專用坐騎!白夜可是陛下賞賜給您的馬中帝王啊!”親信道。
“我騎其他的白馬就好,反正都是白色的,也看不出來,你不要再說了,快去辦。”太子道。
白夜乃是三年前泰源帝耗費重金購得的西域珍駒,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此馬不僅是千裏馬中的極品,還極通人性,個性溫順,額頭有狀若星辰的漩渦花色,故而名為白夜,白夜一入宮,便被泰源帝封為馬皇,專門賞賜給太子。
那親信于是領旨去辦,誰知半路上竟然出了個插曲——全副武裝的十三皇子也來拜見太子,準備出征,半路上見到太子親信牽着白夜,便問道:“可是太子哥哥教你牽馬準備出發了?”
“回十三爺,是太子殿下要賞給四殿下先騎得。”親信答道。
十三皇子聽見青延的名字,內心頓時生出無名怨毒之火,他還記得昨晚是青延讓自己跌了一跤,在席上受辱,便假惺惺道:“原來是太子哥哥要送人情給老四,不如讓我沾沾光,由我牽馬送給四弟,也是送個人情。”
那親信猶豫了一下,他知道十三皇子的暴戾,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十三皇子卻一把推開他,自己将馬牽走了,而那個可憐的親信小太監,則被十三皇子的幾個奴才拖到暗處,挨了一頓胖揍後不省人事了。
“白夜是寶馬,父皇素來偏心,直接賞給了太子,呵呵,”十三皇子将白夜牽到僻靜處,忍不住冷笑起來,“不過今天起,白夜就是我的馬了!”
原來他要獨吞白夜!就在他要爬上白夜的馬背時,白夜大概是看出十三皇子不是好人,此時突然騷動起來,拼命掙紮嘶鳴,險些将他蹬倒地——不過十三皇子卻是馴馬高手,與馬匹一番纏鬥後一把抓住缰繩,罵道:“這畜生!看來是跟着太子慣了不願意換主子了!我舅舅那什麽寶馬沒有!呸!”
說罷竟然抽出寶劍,一劍砍下白夜的馬頭!
可憐一代名駒,就這麽命喪黃泉了。
十三皇子也是張狂膽大,砍死了白夜後,他叫來奴才把白夜秘密埋掉,又對自己的手下道:“去找我馬廄裏那匹叫白瘋子的烈馬,牽去給老四!”
“白瘋子”是塞外單于特意進獻的一匹百年難得一遇的烈馬,也是通體純白,只是性格暴烈,力大無比,無人能夠駕馭,甚至摔死踩死了許多高明的馬師,根本不讓人騎,簡直是誰騎誰死,由于是單于進貢的,也不便處理,便賞給了十三皇子圈養,平日裏只被關在馬廄觀賞。
十三皇子的邪壞可見一斑!
看來他是要用這烈馬,讓青延非死即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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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祁嘉終于找到投軍的軍部,排了半天隊才輪到他,大軍今日就要出征,一切都很匆忙。有個叫王楚的管事校尉接待了他,給他安排職務。
祁嘉想到古往今來,不管是職場還是官場,都有一條規律不破,便在将自己的委任狀遞給王楚時,裏面悄悄塞了一張三百兩的銀票。
那王楚也是懂事的人,接了銀票後會意笑道:“沈老弟,你是沈将軍的後代,不是一般的平民,當然不能做個普通的小兵,我這裏有個管後勤的副校尉一職,正好與你,你我正好可以在一個帳篷裏共事啊!”
祁嘉連忙作揖道:“多謝王大人!”
王楚擺手道:“哎呀,什麽大人不大人,都是同梯,我比你年長幾歲,你就叫我一聲大哥吧,你我二人以後便兄弟相稱,軍營之中,都是兄弟義氣!”
祁嘉口中稱是,但是他看這個王楚,眼神精明,而且尖嘴猴腮,谄笑中帶着一絲算計,不像是什麽好人,便覺得還是提防些比較好。
終于領了軍裝,進了軍隊,祁嘉換了衣服之後,便覺得有一絲惆悵,偌大的部隊,青延是皇子肯定在主帥那些主要将帥的隊伍裏,自己一個小小的後勤校尉,他和青延之間隔着重重如山的軍令軍規,小兵貿然沖撞主帥可是死罪,自己要怎麽樣才能見到青延呢?
雖然也許只在咫尺之間,此時倒覺得相隔天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