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竹筍雞湯味道很是不錯,雞肉炖的軟爛嫩滑,溫子衿手裏小半碗湯很快便見底,正欲再盛湯時,卻發現葉姐姐湯才喝了幾口。
“葉姐姐不喜歡喝這湯嗎?”溫子衿停了停盛湯的手詢問。
“沒有。”葉染回神指間握住木勺,對上那漆黑的眼眸,“天熱,湯有些燙。”
面前的少女并沒有懷疑,而是自顧自又盛了碗湯,嫣紅的唇角微微上揚說:“喝湯确實是要小心些才好。”
溫子衿捧着湯碗吹了吹,方才小心地喝了口,可第二碗湯喝完,葉姐姐那碗湯還剩下大半。
“小公子很喜歡喝湯?” 葉染瞥見那因着湯水浸濕而泛着水潤的唇,指間微緊地握住手中木勺,稍稍移開些視線。
“嗯。”溫子衿低頭咬住雞肉,而後用木勺盛了口白米飯,兩頰微鼓地緩緩咀嚼,許是有些熱,那白嫩的小臉微微有些紅暈,鼻尖冒着細密地細汗。
葉染才發現這看着瘦弱的少女,食量比從前要多了不少。
認真吃飯的溫子衿忽然察覺有目光探向這方,那咀嚼的動作也緩緩停了下來。
難道是吃的太急,所以吓到葉姐姐了?
溫子衿忙伸手拿起一旁的帕巾擦了擦嘴,而後特意放慢吃飯的速度。
葉染有些不明白這少女突然的轉變出聲:“小公子可是吃飽了?”
“沒,子衿還能再吃一碗飯。”溫子衿彎着眼眉應話,突然想起葉姐姐一碗湯都沒喝完,可自己已經喝了兩碗湯外加一碗白米飯飯了。
嗯,吃的好像有點太多了。
溫子衿面上笑容跨了下來,猶豫地改口:“其實,子衿也差不多吃飽了。”
少女的心思百轉千回,出聲詢問也未曾得到真正的答案,葉染一時也有些猜不透。
這般過了半月,便到清明,好不容易轉晴的天氣又下起小雨。
連同天氣又涼了起來,溫家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長輩去世,溫父特意從都城趕回靖洲城。
溫家祠堂裏有百來個牌位,環形香火懸挂于一旁,平日裏少見的溫家旁支也一并聚齊。
學院放假三日,整個靖洲城裏都彌漫着香火的味道,那葬于靖洲城西邊深山林的祖墳路途實在不好行走。
有些道路已然被瘋長的野草遮蓋住,荊條上的小刺紮人疼的很。
一身白色喪服的溫子衿随溫父一并行于這長長的退伍之中。
白色紙錢撒的到處都是,天蒙蒙地還未大亮,山林裏霧氣很是濃重。
燈籠的光亮有些許暗,就算身旁全是人,可溫子衿還沒有來過深山老林,總覺得那野草裏會蹦出一個惡鬼來。
畢竟靖洲城裏都能撞到鬼,更何況這荒山野嶺裏,定然是許多許多的鬼。
那前頭的人肩上趴着一個只有上半身的小鬼,小鬼眼角裏流淌着鮮血回過頭來望着溫子衿,那嘴裏的尖牙看着鋒利地緊細細念叨:“好美味的味道啊。”
溫子衿一下的頓住,只見那前頭的人毫無察覺的繼續往前走。
“子衿?”一側的溫父有些困惑的呼喚。
“嗯。”溫子衿忙應了聲,跟緊着溫父,再将視線看向那小鬼,可又什麽都沒有。
興許是眼花了吧。
待從山林裏回府已是午時,溫子衿都未曾用飯,直接回內室睡了大半天。
再醒來時外頭已經有些許昏暗,整個內室裏很暗,溫子衿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完全動彈不得,那外間的侍人絲毫未曾察覺異常。
床旁垂落的紗維晃了晃,室內安靜的很,忽地一道暗影投近了過來。
這暗影跟人有些不同,猶如數根粗繩困于一處,兩眼亮着紅光,長長的影子,蜿蜒靠近的動作,緩慢的就像是因身形太過龐大而有些笨拙。
嘶嘶地聲響回蕩在耳旁,溫子衿猶如墜入寒冰一般,渾身冰冷地發顫,這哪是蛇,分明就是一條巨蟒啊!
一張血盆大開吓得溫子衿啊地叫出聲來,臉頰滴落着細汗,外間的侍人出聲詢問:“小公子怎麽了?”
內室裏光亮的很,燈盞都已早早的點亮,溫子衿放緩着呼吸,方才回過神來,那只是夢。
平日裏侍人從來都是在外間候着,夢裏侍人奇怪地出現在內室,先前未曾反應過來,現下心思平穩便也就想通了。
不過是一個夢罷了。
次日教書先生授課,溫子衿捧着書認真的記錄,自覺與往日裏并無什麽不同。
可念着經文的教書先生卻出聲詢問:“小公子昨夜未曾休息?”
溫子衿伸手揉了下眼應:“嗯,許是昨日進山太累。”
這麽的大的人,做噩夢之類的話,溫子衿實在有些說不出口。
畢竟都已十三,尋常女子都到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一旁的葉染眉眼微轉地将視線落在那少女眼底的淡青色,确實是未曾休息好。
紫犀并未深問,只是交待要默寫詩文,讓溫子衿做好準備,便坐在一旁喝着茶水休息。
昨日還有些許涼意,今日卻忽地又是個大好晴天,亭院外頭的日光有些刺眼的緊。
溫子衿伸手研墨,眉眼間比平日要嚴肅不少,腦袋裏則想起那個吓人的噩夢。
這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夢了。
思緒走神時,溫子衿忽地瞥見教書先生後座邊沿擺放的盆栽有細微動靜。
那青色枝葉間有一綠色小蛇,像是躲着日光,藏于枝葉陰影處,只見那小蛇欲攀向教書先生袖袍,溫子衿忙呼:“先生!”
對面的紫犀翻着書本應了聲:“何事?”
“先生莫亂動,你右手袖袍有一小蛇。”溫子衿緊張的放下硯臺,便欲尋個木棍。
紫犀伸手握住這綠色小蛇,輕松在掌心把玩,“這小家夥叫竹葉青,有毒哦。”
額……
先生真是厲害,居然就這麽把小蛇抓住了。
溫子衿有些害怕的不敢靠近,視線偶爾偷偷看了幾眼便迅速收回。
“小公子怕蛇?”紫犀像是發現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打量了下葉染,而後望着那顯然害怕的溫子衿,“蛇,倒不可怕,左右就這麽點大,可蟒就不一樣。”
本就心懷恐懼的溫子衿,被這般說的吓得一愣一愣,加之又想起那噩夢更是不敢再看那小蛇,只點了點頭。
紫犀将掌心圈成一團的小蛇放至盆栽陰影處,捧着茶水喝了口說:“蛇和蟒,小公子更怕哪一個?”
“子衿,都怕。”溫子衿本想避開這話題,可先生都開口問了,便只能如實回答。
“蛇有du液,捕殺獵物,只一擊斃命,可蟒仗着體型龐大,最是喜歡耗盡獵物的心神,折磨獵物體力耗盡,才活活地吞下獵物,小公子覺得此二者誰更惡劣?”
沒錯,紫犀就是近日被欺壓的厲害,心裏不舒服可打不過,只能想着別的法子折騰。
溫子衿提筆猶豫地應:“都是殺生,大抵沒什麽分別。”
沒能得到滿意的答案,紫犀便欲再問,那一邊靜坐不出聲的葉染,指間輕彈了一滴茶水。
紫犀忙側身躲避,只見那滴茶水竟穿過亭院石柱,好在躲的快,否則身上可就破洞了。
那方傳來清冷地心神: 再敢亂教,你試試?
好嚣張啊!
奈何紫犀打不過,只能認慫。
午後溫子衿默寫完詩文,教書先生離了後院,這段時日一直都是同葉姐姐一并用飯,便也就成了習慣。
侍人備好飯菜離開亭院,溫子衿手裏盛着湯還未遞過去,便聽到一旁女子出聲:“小公子若是累了,今日午後便不講述經文,早些休息才是要緊事。”
“子衿不累的。”溫子衿捧着湯碗吹了吹,小口地喝了口聲音低低地說:“子衿喜歡聽葉姐姐講那些故事。”
葉染微愣望着面前一本正經的少女,許久方才移開視線,唇角微抿緊了些細聲道:“今日不講故事。”
哎?
溫子衿呆呆地望着面前神色嚴謹的女子,一時未曾緩過神來,微涼的指腹觸及眼底時都沒有躲避。
“你夜裏做什麽去了?”葉染指腹輕揉那淡青色印跡。
“沒,子衿沒做什麽。” 溫子衿沒弄明白話語裏的意思。
話音未落,那微涼的手忽地離開,葉染峨眉微蹙地望着這說謊的少女。
溫子衿被看的很是緊張細聲道:“子衿夜裏做噩夢了,真的沒有做別的壞事。”
葉染神情緩和了些問:“可是又夢到什麽鬼邪了?”
也曾聽少女幼時害怕地提過幾回。
“不是。”少女眼眸明亮地望着葉染,那抿緊的唇有些許紅潤微啓,“昨夜子衿夢到一條巨蟒了。”
葉染微怔地未曾作出任何反應,可身形很是僵硬,四周頓時寒意逼人。
她不可能記得過去的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4-21 20:56:25~2020-04-22 20:55: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嗯⊙?⊙! 2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