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只是這般過了幾日，溫子衿發覺好像事情跟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白日裏葉姐姐總是昏睡，又或者埋頭看着竹卷，神情嚴肅的緊，以至于溫子衿都不太敢提講經文的事。
興許冬日裏葉姐姐精神不太好，等來年春日便會好轉。
清晨教書先生講課，文章很長內容相當乏味，雖是科舉必讀文章，可溫子衿還是有些走神。
平日裏這會已然在葉姐姐偏院內室待着了。
珠兒坐在一旁，将掌心裏的糖果放至矮桌笑容滿面的喚：“子衿哥哥，吃糖。”
溫子衿看着那顏色靓麗的糖果應：“多謝珠兒妹妹。”
紫犀捧着書看着對面這兩個，眉頭微皺咳嗽了聲：“不許走神，今日可還有半篇詩文要講。”
“嗯。”
一旁珠兒伸手挽住溫子衿手臂喚：“不要嘛，子衿哥哥帶珠兒去玩好不好？”
溫子衿無奈地望向教書先生說：“先生？”
紫犀不禁扶額，将手中的書本放下：“昨日才帶你出去玩，今日不許打擾小公子學功課，否則明日我便送你回去。”
珠兒吐了吐舌，整個人攬住溫子衿繞至身後聲音清脆調皮的喚：“壞姐姐。”
“好啊，既然說我壞，那今日我便抓你回去。”那方的教書先生邁步走來，伸手挽起袖袍便要抓人，珠兒身形輕巧的躲避。
一身長袍的溫子衿擋在兩人之中，衣袍被扯的滿是褶皺。
溫子衿只覺得腦袋轉的有些暈，珠兒親昵的攬住溫子衿頸間笑道：“抓不到我，就是抓不到我。”
這力道可不輕。
那許久未曾響起的鈴铛忽地響了起來，珠簾輕晃了晃，一角墨色裙裳步入內室。
原本還鬧騰的珠兒忽地尖叫了一聲，整個人躲在溫子衿懷裏。
毫無防備的溫子衿倒在一旁，身前被那小腦袋撞的有些疼，都不敢大氣呼聲。
紫犀回神望向那一側靜立的身影，突然覺得這內室裏寒氣逼人，而且帶有非常強的進攻性。
老家夥現在不應該是在冬眠嗎？
溫子衿勉強撐起身來，珠兒攬住不肯放面露驚恐道：“她會吃了珠兒的。”
“什麽？”溫子衿有些不解的偏頭，臉頰滿是驚訝地望着那抹墨色裙裳，忙伸手欲推開懷裏的珠兒。
沒想到珠兒看着瘦弱，沒想到力氣如此大，溫子衿硬是沒能推開，面色有些焦急的很。
一旁的紫犀突然明白為什麽葉染看着有些不太友善。
小表妹，這是抱誰不好啊。
紫犀伸手一把抓住驚慌的珠兒，選擇溜之大吉。
溫子衿望着教書先生拎着珠兒離開內室，這才松了口氣，忙起身理了理衣袍走近詢問：“葉姐姐今日怎麽來了？”
“我打擾小公子了？”葉染望着身前與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女，那頸間還有些被抓留下的紅印。
“沒呢。”溫子衿彎着眼眉笑了笑，“正好教書先生帶珠兒妹妹出去玩，子衿現下沒事呢。”
葉染移開視線躲避少女眼眸裏的明亮笑意，薄唇輕啓：“我先回去了。”
哎？
溫子衿眼眸瞬間暗了下來，不解的跟在一旁問：“那還不知葉姐姐來找子衿何事呢？”
“無事，我就不能找你麽？”葉染側身望着少女焦急的神情，暗自壓下心中不悅。
“自是能的。”溫子衿小小眉頭舒展開來笑了笑，“葉姐姐想什麽時候來都可以。”
少女，有時笨的讓人很是氣惱。
葉染輕嘆了聲，轉而出內室，外頭大雪已經停了下來。
溫子衿有些不太明白葉姐姐為什麽會嘆氣，只是一路跟着出了內室。
兩人一前一後的穿過庭院，偏院內很是安靜，溫子衿沒敢出聲，只得怯怯地将看了看身旁的人。
冬日裏庭院內的花草都被白雪淹沒，整個園子裏白茫茫的一片。
寒風呼呼地往臉上拍打，溫子衿小臉被凍的通紅，幾次看向身側的女子，那手中并無暖手爐。
溫子衿将手裏捂着的暖手爐遞至葉染手裏低聲道：“這樣暖和。”
葉染微愣的捧住手裏的暖手爐，身前的少女鼻頭被凍的發紅，那明亮的眼眸裏滿是真誠。
“我不用。”葉染欲将暖手爐還回去。
沒成想少女卻搖頭避開了手，滿是認真的說：“子衿的手很暖和，不用暖手爐也沒關系，葉姐姐身體不好，更要多多注意保暖才是。”
“我幾時身體不好了？”
葉染不解的問。
少女将手縮在寬大的袖袍裏，望向這方一本正經的說：“嗯，葉姐姐好像比往年還沒有精神，就連話都比平日裏少了，子衿生病的時候都是這樣的。”
葉染抿緊唇角，稍稍移開視線，心道那還不是因為……
唉。
兩人入偏院長廊，溫子衿伸手抖落長袍的積雪。
偏院內室裏很是暖和，葉染瞥見少女那發紅的小耳垂，将手裏的暖手爐遞于她，“我不冷了。”
溫子衿伸手接過暖手爐，緊緊捂在掌心。
葉染倒着茶水遞向那方，只見少女小口的抿着茶水，方才出聲：“今日溫夫人來找我商談小公子的婚事。”
這話來的突然，溫子衿險些将嘴裏還未咽下的茶水給噴了出來。
娘親，為什麽要同葉姐姐提婚事啊？
“溫夫人欲讓小公子和那珠兒姑娘結親，讓我算算你倆是否有姻緣。”葉染神色平靜地握住茶盞說道。
“那結果如何？”溫子衿雖然知道道士會算卦看相，可是從來不知道葉姐姐會呢。
葉染眼眸望向那滿是好奇的少女，面上不禁又冷了幾分：“小公子與那珠兒姑娘若是情投意合，那自然是該喜結聯姻，成百年之緣。”
原本只是好奇的溫子衿聽着這話，突然的反應過來，忙搖頭說：“子衿不能成、不能成親的！”
“為什麽？”
溫子衿紅着臉緊張的捧住茶盞，腦袋低垂的不敢去看葉姐姐的目光細聲說：“珠兒妹妹只是妹妹，子衿不能和她成親。”
就算娘親是為自己好，可溫子衿還是覺得成親是極重要的事，不能随便的做決定。
“難道小公子是覺得珠兒姑娘不好？”
“沒、珠兒妹妹很活潑可愛，雖然腦袋有些不靈活，可仍舊是惹人喜愛的。”溫子衿正襟應答。
葉染指腹輕觸茶盞外壁，眼眸輕轉的打量眼前滿是忐忑的少女出聲：“既然惹人喜愛，那為何小公子不與珠兒姑娘成親？”
溫子衿抿了口茶水應：“子衿也不知道，不能就是不能。”
這回答，還真是讓人不知如何評判。
窗外寒風呼呼的響，葉染放下手中茶盞細聲道：“溫夫人還讓小公子平日裏多跟珠兒姑娘相處，少往我這偏院裏來。”
“哎？”溫子衿眼眸裏滿是無辜，掌心握住茶盞細細念叨，“可是子衿就想來葉姐姐這，并不想去別處。”
葉染眼眸微閃，薄唇抿緊的望着這絲毫不知委婉的少女，不得不狠心道：“小公子現如今年歲大了，總往我這處跑也不好，對吧？”
話音未落，對面那少女明亮的眼眸染上淡淡的水霧，好似有說不盡的委屈。
雖然有些直接，可葉染知道如果不狠心挑明，少女興許永遠都不會明白。
“那子衿每隔兩日再來一趟？”
“不行。”葉染避開那惹人憐愛的目光狠下心來回絕。
溫子衿眼眸暗了暗，指間揪着衣袍，不再出聲。
內室裏一下的安靜了下來，葉染久不見出聲，稍稍側頭看向少女。
只見少女嗓音悶悶地說：“葉姐姐也覺得子衿太粘人了麽？”
葉染抿唇看着少女已然紅潤的眼眶，好似下一刻便會落淚，不禁遲疑的應：“小公子為什麽想待在我這處呢？”
溫子衿眨了眨眼應：“子衿就是想跟葉姐姐待在一塊，總覺得好像很熟悉。”
“熟悉？”葉染看着這不像是在說謊的少女，“我有些不太懂小公子說的話。”
“嗯，就是很舒服很懷念，而且這是別處沒有的。”溫子衿其實還有話沒說出來。
那就是總覺得葉姐姐跟兒時陪伴在身旁的那條大狗狗格外的像。
只不過拿人跟犬做比，興許會惹得葉姐姐不高興。
那條大狗狗也很安靜的很，而且還跟葉姐姐一樣很喜歡曬太陽，總是會很好的保護着溫子衿，就像葉姐姐一樣厲害。
可惜，後來那條大狗狗被鬼邪害死了，每回溫子衿想起來都不禁眼眶紅的厲害。
葉染望着臉頰有些緋紅的少女，也沒有再去刻意追問，畢竟前世的事她已然不知道，而那時她還那麽小，應當不記得才對。
兩人各有心事，溫子衿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茶水，心裏卻是忐忑的緊。
待外頭仆人來尋人，溫子衿方才回神，将手中茶盞放下，猶豫地出聲：“若是兩日不行，那子衿便三日來一趟？”
“小公子。”葉染無奈的喚了聲。
少女伸着手展開手指，仿佛鼓起勇氣般的說：“五日，子衿不會待太久，這樣娘親就不會知道的。”
說完，也不等葉染應話，少女慌張地便離開了內室，好似生怕又被拒絕一般逃離。
待珠簾聲響漸止，葉染眼眸輕眨的回想先前同溫夫人的談話。
“葉姑娘，你覺得這兩人生辰八字可何？”其實溫夫人并未說明是哪家姑娘，甚至都未曾提及溫子衿。
葉染看着這兩道生辰八字，只一眼便看出來溫子衿，“恐不合适，二者合則恐生巨變，于家宅不寧。”
那紫犀家的小表妹珠兒，本質還是一只狐妖，人妖殊途，就算沒有私心，葉染也不會贊成這樁婚事。
溫夫人一聽，吓得忙打消念頭，只委婉的問了幾句關于溫子衿來偏院的事情。
雖說言語中有打量之意，可葉染也知這位夫人只是擔心溫子衿，自然以禮相待。
至于葉染為什麽要對溫子衿改口，那全然是因為先前撞見她與那珠兒玩鬧親昵時的場景，有些過于氣惱了。
明明已經再三提醒少女要注意男女有別，沒成想平日裏規規矩矩的少女，還那般同人玩鬧。
葉染越想心中越是不暢，因此起了為難少女的心思。
可真見着她委屈着急的眼眶濕潤時，葉染又覺得自己太過了。
最多提醒便是，這般吓着她，若是她日後真不來了，那如何是好？
許久內室裏，方才傳出一聲懊惱的嘆息，久久不曾散去。
這方的溫子衿入夜同溫母一并用飯，婢女們候在外間，外頭停了大雪忽地又下了起來。
溫子衿盛着湯遞于溫母手旁喚：“娘親喝湯。”
“好。”溫母笑了笑，越瞧自家乖女兒越是滿意的緊。
婚事急不在一時，若是那珠兒姑娘不合适，那便尋別家安分的姑娘。
可溫子衿卻另有一番心思，眼眸時而的打量着娘親，猶豫的出聲：“娘親今日看起來心情很好？”
溫母颔首應：“今個同幾家夫人打了幾局，手氣不錯。”
這話在溫子衿的意料之外，溫子衿埋頭喝了幾口湯，正想着要如何同娘親說自己不想同珠兒成親一事。
沒想溫母先開口：“聽聞傍晚先前教書先生帶着珠兒姑娘回老家去了。”
哎？
溫子衿眼睛睜的極大，還有些未曾緩過神來，“珠兒妹妹離開了？”
“是啊，現如今也快近年底，那小姑娘擁不能在外邊過年。”溫夫人執筷布菜放置溫子衿碗碟裏，“難道子衿是舍不得小姑娘了？”
“沒、沒呢。”溫子衿只是沒有想到珠兒會這般突然的離開，唇角不禁上揚。
溫母喝着湯，見自家女兒好似并沒有什麽失落情緒，也松了口氣。
若是兩人玩的久，自家女兒向來重感情的很，到時再走可就不太好處理了。
畢竟葉姑娘修行之術高深，既然說不合适，那還是離的遠些為好。
此後幾日溫子衿當真遵守約定不去那偏院，而溫母派來的婢女也是這般彙報。
午後教書先生安排着功課後，便起身離開，溫子衿側着腦袋對外頭的婢女說：“我有些累要睡會，你們下去吧。”
“是。”
待收拾着筆墨，溫子衿真躺了一會，待外間的婢女離開，這才偷偷摸摸的溜出園子。
偏院裏并無仆人守候，外門輕推開，溫子衿提着書箱往內室裏走去。
未見到人，先聽見那故意壓低的輕盈腳步聲，葉染微握緊手中竹卷，盡量裝作毫不知情。
直至少女臉頰被凍的發紅，眼眸滿是欣喜地出聲喚：“葉姐姐，子衿來了。”
葉染眉眼輕眨地望着身前的少女，指間仍舊緊張的握住竹卷不肯松，只見那明亮的眼眸裏倒映着忐忑不安卻又滿懷期待的自己。
那媚符于少女而言沒有半點影響是因為少女還不懂情。
而葉染之所以遭受如此嚴重的侵害，歸根結底還是因着葉染先動了心。
古書記載，凡妖獸動情，皆亡之。
作者有話要說：首先感謝今天也有14個可愛讀者默默點着收藏支持y∩__∩y
還有謝謝10個可愛讀者留言支持^O^/。
這文快要入v了，到時會有萬字更新，謝謝大家一路的支持啊(≧3≦)感謝在2020-05-12 20:52:14~2020-05-13 20:55: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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