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狄敬鴻大刀闊斧闡述完自己的觀點,頗為趾高氣揚了一番,別說,終于找到了些許探案判官的感覺。還不錯!

馮安然卻雞蛋裏挑骨頭,竟然說他文書寫的不夠好。我乃一個探案判官,你管我文書好不好?老子又不靠文書排榜。

不過狄敬鴻現在心情不錯,懶得跟這些迂腐的老古董計較,院長大人說文書不好就文書不好。不打緊,狄敬鴻自認為整體表現還是合格的,否則老頭子早就吹胡子瞪眼罵人了。

未成想,他正洋洋得意之際,甄子彧起身道:“院長,我與敬鴻兄有些不同意見。”

狄敬鴻本以為今日已經順利渡劫,沒想到甄子彧竟然站出來反駁他。這個甄子彧長得雖然好看,心思确是讓人難以琢磨,他該不會是見我出了風頭就要踩我一腳吧,不過這也正常,新人嘛,誰不想露個臉呢?勸你悠着點兒,別臉沒露成露了屁股,白瞎菜。

狄敬鴻沒好氣的翻了個眼皮,嘿,甄子彧竟然回敬了他一記極其冰冷的眼神,剎那間冰天凍地。這記眼神讓狄敬鴻十分不爽,就像是下山磕了胳膊肘,上山磕了門牙,吃飯噎了飽嗝,睡覺放了臭屁,總之,哪哪兒都不順。

這麽多年下來,狄敬鴻也不是完全沒有長進,錯誤犯的多,第六感很靈。甄子彧這是要拔他的頭籌啊。要命的是,甄子彧輕松泰然,看上去穩操勝券。

要完蛋!

狄敬鴻先下手為敬,“子彧師弟,你剛剛進院,切莫着急,慢慢适應适應再說,再說~啊!凡事,不能急于求成,你看我,進院多少年了,不也要按部就班嗎?”

呵~呵~呵~

按部就班十幾年,也是沒誰了。

狄敬鴻說完,繼續打量着甄子彧,眼神□□裸的脅迫,你個初來乍到的,好歹也要叫我一句師兄吧,怎麽一點兒規矩也不懂呢?是,你長得好看,長得好看~那也不能亂說話呀?我好不容易把院長給安撫住了,萬一他老人家再動怒,我那100遍文書要義還得加碼。

甄子彧沒搭理他,而是看馮安然。

甄子彧就是故意的。

下馬威什麽的,當立則立,後面還有其他連環計劃,全都是給狄敬鴻準備的。你讓本少爺閉嘴本少爺就閉嘴,憑什麽?雖然剛剛進入觀瀾,但本少爺也看出來了,你狄敬鴻是這裏最最最最不受待見的人,我憑什麽聽你的?不管在民國還是在唐朝,你,都得聽我的。

最最最最重要的,兩個人之間,誰聽誰的,絕對不是小事,從開始就馬虎不得。想當年,甄子彧同鬼九在一起的時候,關于誰當家誰說算誰做主這件事,甄子彧就是極為上心的,為了坐穩家主之位,經常跟鬼九鬥智鬥勇。他可是有着豐富戰鬥經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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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安然本打算結束讨論,甄子彧卻站了出來,還嚴肅認真地看着他。進而,所有人都看着他。

略顯尴尬。

這種情勢下,就算是他想放狄敬鴻一馬,也不能夠了。只好大手一揮,讓甄子彧闡述觀點。

狄敬鴻郁悶的落座。

腦仁疼。

狄敬鴻心裏憤憤,對甄子彧側目而視,心道,看上去和和氣氣,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沒想到,卻是鋒芒不露,城府深沉,勾心鬥角,喜歡與別人争名多利。他越想越生氣,沉着臉拿鼻孔出氣。

甄子彧:“方才敬鴻兄對于線索的梳理分析我沒有意見。”

沒意見你還瞎攪和?

甄子彧:“但是,關于推理結論,我略微有些許不同意見。”

大喘氣你是想吓死誰嗎?

甄子彧:“根據目前的線索來看,魏洛确實與案件有緊密的關系。”

用你廢話?

甄子彧:“但是,魏洛可能只是受害人之一。”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繞來繞去,顯着你很厲害嗎?

甄子彧:“這一切都像是做好了一個局,為的就是陷害魏洛,把我們的視線引到魏洛身上。”

胡扯吧就。

這回,狄敬鴻有話說了,“你說我的推斷沒有真憑實據,你的推斷就有真憑實據了?都是推斷,憑啥你就是對的,我就是錯的?”

嗯~

剛好,甄子彧就等他反駁呢,“昨日大家查驗現場,已經達成一個基本共識,那就是,兇手系臨時起意,故而沒有機會往失物和飲水裏面下毒,而且在作案時略有疏忽,這一點,大家都同意吧?”

莫知邱點頭,“老夫同意。”

章豫青也點頭,“同意。”劉博恩也表示同意。狄敬鴻雖是不情不願,也只好表示同意。

甄子彧繼續分析,道:“依敬鴻兄分析,魏洛若是因為舊恨報複殺人,他肯定會提前準備,根本就沒有必要冒這麽大的風險。再說,魏洛一個當朝正三品,死者只是草民百姓,倘若他真的想報複這三戶人家,随便找個緣由就能做到,又何必要親自動手呢?”

狄敬鴻還想反駁,一時沒想出說什麽。

馮安然道:“有道理,你繼續講。”

甄子彧道:“如果,我們假設兇手要嫁禍魏洛,那就完全說的通了。兇手趁着魏洛失蹤的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做了案子,把這件事嫁禍給魏洛,讓他沒有機會辯駁。”

章豫青道:“如果這個假設成立,兇手一定是最早知道魏洛失蹤的人,因為只有最早知道魏洛失蹤的人,才有足夠的時間趕到雙溪鎮來殺人。這也就能推測出,為何兇手的做案手法前後矛盾,他的行兇手法透露出此人是一個心思缜密之人,然而他卻違背常理做了臨時起意之事,這是因為他是在魏洛失蹤之後才匆忙下的決定。”

甄子彧道:“沒錯,豫青兄已經說了我想說的話。但是,當兇手到了雙溪鎮之後,他的行為又出現了矛盾。”

衆人異口同聲問,“什麽矛盾?”

甄子彧道:“他又恢複了心思缜密,他非常慎重的選擇了三戶人家下手,這三戶人家距離并不近,而且有共同之處。”

“有新生兒出生?”

甄子彧道:“對。既然兇手是臨時起意,他在半夜到達雙溪鎮,到了之後是如何知道誰家生了孩子,然後将他們全家滅門呢?”

“難道,有策應?”

甄子彧道:“不,策應一說,不通。只有一個可能,他到雙溪鎮的時間更早一些,不是我們推斷的醜時,而是亥時。”

狄敬鴻第一個不同意,“亥時,怎麽可能?魏洛失蹤是戌時,既然兇手是在魏洛失蹤之後從長安出發的,他根本不可能在亥時到雙溪鎮,即便他想跑,馬也跑不動。”

馮安然道:“不,他有可能。”

莫知邱點頭,道:“如果驿站換馬,便有可能趕到。所以說……此人是朝中之人,且随身攜帶傳信。”

如此膽大,絕對不是一般等級的使者。

章豫青道:“所以,兇手到了雙溪鎮只有并沒有着急動手,而是逗留到了醜時才動的手。這三戶人家剛剛有新生兒出聲,産婆接生,家中嘈雜,雖是夜間,兇手也輕而易舉找到了三戶人家。”

甄子彧道:“是,兇手等到産婆等人漸漸散去,然後才動手殺人,他選擇的第一家是住在東邊的王家,第二家是住在南邊的聶家,最後一家是鎮中心的劉家,他之所以跳過了劉家,極可能是因為劉家是最後一家生産的人家,他到劉家的時候劉家人還沒有休息,人多眼雜,不好下手。”

張博恩道:“這個容易确認,咱們去問問當晚接生的産婆就知道了。”

章豫青道:“不用問了,子彧兄所言已經在案發現場有了印證。你記不記得,劉家那個娃娃被女子抱在襁褓中,那女子面容疲憊,顯然是剛剛生産不久。而且,只有他們家在深夜醜時還有人在客堂活動,那幾人死相恐怖,敬鴻進去客堂便暈屍了。”

馮安然搭了一眼狄敬鴻,狄敬鴻趕緊低頭。

狄敬鴻郁悶至極,本想把暈屍這件事小範圍掩蓋掉,至少別讓院長知道他又暈屍了,這回好了,肯定馬上就滿院皆知了。

不過,章豫青說的确實有道理,如果劉氏家裏的産婦在亥時之前生産的話,孩子出生後會留下女眷照顧産婦,男主人到醜時肯定要去休息了,按照雙溪山的習俗,第二天一早親戚朋友會來道喜,男主人要開門迎賓客。

這戶人家有幾人死在了客堂,其中包括男主人,也說明産婦剛剛生産不久,男主人剛剛收到喜報還未來得及入睡。而此時,已至寅時,兇手已經不能繼續等下去了。

甄子彧道:“如果以上推斷是正确的,我們就又能解開一環了。兇手行事風格前後矛盾,首先,他的作案動機像是臨時起意,因為當時沒有準備的餘地了;緊接着,他到了雙溪鎮,又恢複了細膩,他的做案順序,他的做案手法,他下手的時間,都是動了心思的;再後來,當他到最後一戶人家的時候,沒有時間留給他了,他便又留下了破綻。”

狄敬鴻道:“即便你分析的這些都對,還是不知道兇手是誰啊,原本還能确定嫌疑人是魏洛,被你這麽一分析,好了,嫌疑人不成立了,我們又要從頭找。”

馮安然若有所思,伸手打斷狄敬鴻,道:“不不不,不對,子彧如此分析過後,嫌疑人不是沒有,反而更加清晰了。”

甄子彧還真是佩服馮安然,一點便透,“沒錯,我們現在至少可以确定幾點,第一,兇手來自長安,行動系有人授意,授意之人等級比他高;第二,幕後指使之人能夠輕易調動傳信;第三,兇手功力極高,但卻是一顆暗中布排的棋子,若非重要任務不會輕易調動,所以,他的暗器就連院長和莫老前輩都沒有見過,而且,我即便是觀瀾學院出面也只能能夠抓到一些細枝末節的疏漏。”

馮安然道:“查一查途徑雙溪鎮的官道當晚所有往來記錄,豫青,你帶敬鴻、博恩和子彧去一趟長安,抓緊時間動身。”

“豫青,領命!”

馮安然叮囑,“你們四人到了長安之後,行事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兩日之內返回觀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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