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始

晏承舊迷迷糊糊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小破巷子裏。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這牆上貼着的紙,上面寫滿了大大小小的“古文字”,方方正正,帶着一股特殊的美感。這要是放在他所在的年代,都是能拍賣出高價的“史料”,價值連城,可是在這裏,它們不過是這個城市裏随處可見的“牛皮癬”而已。

他試着從地上站起來,看着自己熟悉的雙手,終于意識到原來在夢中見到的那個木偶所說的都是真的。

晏承舊來自一個星際與古武并存的時代。

在他們的時代,科技力量已經發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借助不同的“人體改造”可以将人的壽命延長到三百歲,甚至能夠單憑肉體的力量在真空中行走。每一個改造人都相當于一座大型的“軍火移動庫”,一個頂級改造人的力量甚至能夠毀滅一個小星球!但不是每一個人都适合機械改造,那些不能被改造的人生活在最底層,只能羨慕的看着改造人在天空中飛翔。

這樣的情形很快就被打破。

一個不能被改造的武師偶爾發現了一本武功秘籍,自創了古武流派。修煉古武功法的人照樣可以上天入地,同時還不用承擔改造的巨大費用,更不用擔心火力不足的問題。古武者的興起象征着另一個可能,那個發現功法的古武宗師座下四大弟子開創了四大學院招收學員。而晏承舊,正是這位古武宗師晏之以唯一的外孫,也是拿下四大學院連續三年的天才,被稱為“晏之以”第二,是星際時代最受矚目的強大新人。

晏承舊明明記得自己剛剛拿下學院的勝利獎杯,打算去找外公報喜,他從小與外公相依為命,對外公的依賴比誰都深。後來,後來他走出學院之後……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他記不得了。

等到他再有意識的時候,他置身于一個不見天日的密閉空間之中,唯有一個全身散發着光芒的木偶人用它那古怪的大眼睛“看”着他。

這木偶差不多有一個七八歲幼童那麽高,渾身上下呈現古舊的黃木色,四肢差不多都有三節左右,而頭顱則是詭異的橢圓,五官分布的比例十分不協調。

這樣一只木偶,已經稱得上是醜了。

可是見到這木偶的時候,晏承舊都來不及生出“醜”的感想,而是全身的雞皮疙瘩都長了起來,心也好像被什麽提住了一樣,緊張的不行。

就算面對頂級的改造人,晏承舊也不會有絲毫害怕。事實上,因為外公的緣故,他從小經歷過的生死磨難不知凡幾。可是在這個木偶身上,晏承舊卻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冰冷與絕望。

他的身體不能動,他的嗓子發不出聲音,他的眼睛只能看着這個木偶。

身體的一切都像是被定住了。

相反,這木偶身上的一絲一毫,都完完整整的烙印到了他的腦海裏,沒有一點遺漏。

可怕!

這木偶實在讓人害怕!

“我要說的只有三點,你記清楚,一個世界我只會給你說一遍。”木偶的聲音難辨男女,沒有任何聲調,聽起來十分的怪異,但晏承舊如今也顧不得什麽古怪不古怪,他只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等等,一個世界?

一個世界說一遍是什麽意思?

“一、你所在的世界已經毀滅了。”木偶向前“飛”了一步,也不見它怎麽動作,瞬間就到了晏承舊的跟前,它的臉在晏承舊的眼睛裏不斷放大,幾乎貼到了他的鼻尖。

好冷。

晏承舊心中一緊,感覺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可是比起這木偶身上的冰冷,它口中的話反而更加讓晏承舊難以相信!

怎麽可能,他所在的時代已經發展到了頂端,與無數外星人結盟,他們的武力足夠颠覆任何一個星系,絕對不可能有人能夠将它毀滅!

晏承舊心中拼命的給自己找借口,可是空白的腦袋卻認可了這個說法。

這個木偶,說的都是真的。

沒來由的,腦海裏冒出這麽個想法,一股猛烈的悲傷和失落在他的心裏緩緩升起,眼眶裏也泛起了淚水,似乎下一刻就要滴落。

“二、你以後要去的也全部都是注定要毀滅的末日世界。”

以後?

他還有以後麽?

不等晏承舊多想,那個木偶又接着說了第三句話。

“三、你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在下個世界成功的存活過半年。”

晏承舊只好看着那個木偶,他心中有無數的疑惑想要問,他希望那個木偶可以給他詢問的機會。

但木偶顯然将他的眼神都當成了空氣。

“友情提示,到新世界之後不要想着躲起來逃過一劫,你需要的是不斷變強。”木偶的嘴忽然裂開了一個大大的弧度,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見裏面的舌頭和牙齒。

牙齒并不白,上面還有不少的血絲。

就……就好像是剛剛從人的身體裏咬了一口一樣。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晏承舊一個冷顫,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祝你愉快,新人!”

木偶再度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來。

晏承舊被這個木偶的笑容一驚,如果是木偶,這也做的太逼真了些。

還是說,這根本不是木偶,而是活生生的“人”呢?

下一刻,晏承舊就徹底昏倒了過去,等到再醒來的時候,便是在這個巷子裏。

晏承舊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他因為習武而造成的傷疤都還在,身體裏的內力也絲毫不少,換言之,這是他真正的身體不錯。可是同樣的,這裏的空氣十分清新,也沒有那熟悉的煙火味道。

這裏絕對不是他所知的世界。

晏承舊試着提了提內力,猛地從地上一躍,輕而易舉的蹿上了屋頂。

出生于他們年代的人,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就做了基因優化,能夠将肉體的力量開發到極致。之後,他又入了古武門派,飛檐走壁對他來說并不是難事。若是有需要的話,在空中進行飛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耗些內力。

這裏的房屋不算高,也就兩三層,看起來倒是片住宅區。周圍是幾條縱橫交錯的街道,街邊還停留着一些晏承舊只在博物館裏見過的車輛。

這裏甚至還有好些樹,不過這些樹似乎都枯萎了,上面幾乎沒有一片樹葉。

遠處,倒是還有不少綠色。

無疑,這是一個挺漂亮的城市。

晏承舊心裏一寒,他的視力範圍差不多在八百米,可是八百米內他幾乎沒有看見一個人,甚至是一個活物!

這太奇怪了。

“這裏是注定要毀滅的末日世界麽?”晏承舊想起那木偶的話,不由的喃喃自語道,“不過現在,還是要先找個人問清楚情況才好。”

某條小巷。

“大哥,就是這小子,我親眼看見他偷偷的那半籃子西紅柿換了雞蛋!”一個瘦小男子恭敬的對着身邊的高大男子說道,“這小子賊得很,每次都偷偷摸摸的,可不好動手。這不,還是讓我逮到了!”

高大男子半信半疑的看着被小弟們抓住的這個男人,“你們搜身了沒?”

幾個小弟點點頭,“大哥,我們搜了,他身上沒有什麽東西,就幾塊芝麻糖,恐怕這小子是将東西都藏起來了!”

“這……這位大哥,我……我是五環區的居民,我們那裏的稅收重,我給天哥交了保護費的。”男子斯斯文文的,還帶着一副眼鏡,只是他頭上的劉海遮住了大半,面黃肌瘦的,看着很不怎麽樣。

不過能夠在這種環境裏,一身上下也就三個補丁,也算是不錯了。

“天哥是天哥,他老人家的保護費我是不敢動,不過你小子撞在了我們手裏,不出點血怕是說不過去!”高大男子有着一張十分憨厚樸實的臉,只是他眼中透漏的幾分狡詐平白破壞了整體的觀感。

“不知這位大哥想要多少?”眼鏡男暗暗後悔自己不該為了圖方便抄近路。可是他的眼鏡已經有了許多裂痕,他記得這附近曾經就有一個眼鏡店,這才鼓足了勇氣出門。不想運氣這樣不好,這一次怕是他大半個月的收成都要泡湯了。

“我們這裏有五個人,我也不要。”高大男子獰笑了一聲,“十斤瓜果,五十枚雞蛋!”

眼鏡男被他的獅子大開口吓了一跳,“不……這麽多,我拿……拿不出來。”

這比天哥要的保護費還要多兩倍!

高大男子使了個眼色,按住這眼鏡男的兩個男子立刻一人給了一個肘擊,将這眼睛男打得直接彎了腰。

“我們老大說話,你這家夥敢說不?”

“不好好教訓你一頓,你當我們吃素呢!”

“咳咳,咳咳咳。”眼鏡男吐了一口痰,痰裏有血跡。

“我呢,也不是不講理的人。”高大男子憐憫的将這眼鏡男扶了起來,“這一時半會兒的讓你将東西拿出來,的确是難為你。我會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慢慢湊的。這七天呢,我們就住到你家裏去,東西拿到手了我們就走。別想着去找天哥幫忙,你這麽個小蝦米不夠他老人家動手的,明白麽?”

眼鏡男還想要說什麽,這一次不等高大男子示意,其他三人立刻就上來給了他一頓拳打腳踢。

不給點排頭嘗嘗,這人怕是不會聽話!

“救……”眼鏡男蜷縮着身子,用力護住自己的額頭和肚子,聲音也漸漸弱了起來。

“不答應?再不答應我們就将你綁在這裏,再等幾個小時,黑太陽升起的話……”高大男子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話裏的內容讓眼鏡男子不由的膽寒。

不!

絕對不能!

正當他即将受不住求饒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響起。

“住手!”

“什麽人?”高大男子聽見這聲音,第一反應就是來黑吃黑的,可是等到他轉過身,背後卻沒有人。

“大……大哥,在上面!”那個瘦弱男子哆哆嗦嗦的指着天空說道。

高大男子擡起頭,看見一個矯健的身影從二三十米高的房頂下一躍而下,半點灰塵都沒有揚起。

這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出的動作。

“是……是陽選者,快,快跑!”

高大男子喊了一聲轉身就跑,那三個手下似乎也想起了什麽,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跑了出去。

眼鏡男子也不由一抖,可是一時半會兒也站不起來,只能慢慢在地上爬行,想要快速的離開這是非之地。

“你沒事吧?”晏承舊走到那眼鏡男子面前,伸手想要将他扶起來。

那眼鏡男卻好像見了鬼一樣,連忙打開晏承舊的手,連連搖頭,“對……對不起,對不起,請您饒了我。”

“我不是壞人,那個……”

“好好好,我不過來,你自己能站起來麽?”

晏承舊還想要說什麽,但看着那眼鏡男馬上就要昏倒的樣子,只好後退了兩步,“你還好吧?”這可是他難得見到的活人,可不能輕易讓他跑了。

眼鏡男仿佛是察覺到了晏承舊的退後,心情也稍稍平靜了一些。

他鼓足勇氣擡起頭,看見眼前的是一個穿着十分普通的秀氣少年,又對上了對方的眼睛,心裏頓時一松。

不是金色眼睛。

不是陽選者!

眼鏡男的心情平複了不少,等到身體慢慢恢複了一些,這少年也沒有過來的意思,臉上不由的一紅,對方救了自己,反倒被自己誤會了,實在是丢人。

“多謝小兄弟的救命之恩。”眼鏡男扶着牆壁,艱難的站了起來,“剛才我聽那些人喊,還以為你,你是陽選者,抱歉,是我弄錯了。”

晏承舊狐疑的看着眼前之人,“陽選者,陽選者是什麽?”

眼鏡男一愣,“你不知道陽選者?”

正在這時,地面上忽然被一大片陰影籠罩,眼鏡男下意識的擡起頭,看見一大片烏雲遮蔽了天空,臉色連忙慌亂了起來,“不,不好,太陽要出來了!”

“快跑!”眼鏡男踉跄了幾步,抓着晏承舊的手道,“我們快離開這裏。”随即,眼鏡男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一下子灰敗了起來,“十分鐘,不,跑過去起碼要二十分鐘,來,來不及了。”

晏承舊一頭霧水,但不妨礙他看明白這眼鏡男臉上的頹敗之色。

他上前一步,一把将眼鏡男直接扛在身上,“你說,要往哪裏跑?”

眼鏡男愣了半晌,沒想到這個少年的力氣竟然這樣大,“沿着外面的街道一直跑,跑到城外看見一片純白色的房屋,跑到那裏就好了。”

“好,你注意點。”

說完,晏承舊默默提起身體裏的內力,一手扛着眼鏡男,以眼鏡男目瞪口呆的速度一鼓作氣的跑了出去。

激起塵土無數。

眼鏡男只感到一陣頭昏目眩,恍惚間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山間飙車的時候。

只是這車是敞篷的,山路還是石子路。

颠簸的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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