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

替白芷處理好了傷口, 傅西泮從抽屜裏拿出一封信交給她。

“這是什麽?”

白芷猶豫着伸出手, 卻沒有急于接過信。

信封上的字歪歪扭扭帶着稚嫩的意味,甚至将‘傅’都寫成了‘付’。

傅西泮把那封信塞到她手裏:“看看吧。是天意寫給我的。”

“小天意?”

傅西泮點點頭。

神經外科的病房和普外的病房在同一樓層, 懂事可愛的小天意不僅是神經外科醫生的掌上寶, 普外的醫生也常去病房看望小天意。

他沒有辦法像正常的孩子一樣上學讀書,所以醫生們自發地從家裏拿來書籍贈與小天意。

小天意手術出院後, 寫了很多封信,這些本該由孩子交給醫生們的信, 現在只能通過母親的手送到了各個科室。

傅西泮收到信的時候, 頗感意外。

因為他的手術排得滿滿當當,只不過是幾次午休,幫孩子的媽媽搬東西時,和小天意打過照面。

可是, 當他看到那封信時, 忽然明白了,小天意的這封信不僅是寫給自己的, 還是寫給白芷的。

白芷抿緊嘴唇, 打開信封的手不停顫抖。

她幾次深呼吸, 在拿出那封信後, 又塞回了傅西泮手裏。

“上面說了是寫給你的, 我、我還是不看了吧,你告訴我寫了什麽就好。”

“好吧。”

傅西泮展開信紙,他清了清嗓子,撇嘴猶豫了一會, 不熟練地刻意模仿着孩童的聲調:“傅哥哥,你不要生氣,也不要再責怪糖糖姐姐了。姐姐很好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媽媽不給我吃糖,是因為我生病了。”

讀完這句,他恢複了平常語調,解釋道:“孩子媽媽沒和他說為什麽不能吃糖,可能是那天他躲在樓梯上看到我罵你了,才會寫這封信來。”

白芷重重地應了一聲,聲音又染上點鼻音。

她沒想到,這件事小天意一直記在心上。

明明是自己做錯了,他卻還在出院後,特意寫信來安慰自己。

想到那天病床上,小天意蒼白的面容,還有在病房裏接力傳遞的一袋袋血漿,白芷長嘆一口氣,心裏如針紮一樣,疼得綿密。

傅西泮快速地從辦公桌的紙抽裏抽出兩張紙遞給他,白芷側過臉,疑惑地推開:“你幹嘛?”

“我以為你又要哭了。”

白芷搖搖頭,“我不會再哭了。你說得對,不能因悲傷而畏懼不前。要更加努力。”

傅西泮輕笑一聲:“學人說話倒是學得有模有樣,就是做起來……”

“哼!”白芷叉腰,揚起臉,“傅西泮,你可不要小看我。”

白芷擡眸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午休還有半小時。我下午要跟主任查房,趁這時間,再去看看病歷。”

說着,白芷轉身就要走,傅西泮再次蹙眉,“哎,你不吃飯了?”

因為陳勇的事情,他們折騰了大半個午休,也耽誤了飯點。

傅西泮邀道:“一起去食堂?再拼命也得吃飯吧?”

白芷搖頭,先是拍了拍口袋裏的三明治:“不去食堂了。”

又指了指那封信:“他們的鼓勵和肯定才是最好的食糧。走啦!”

說完,她沒給傅西泮回答的時間,扭頭就走。

接下來,她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只有更加努力,更加仔細,才可以不讓悲傷重演。

傅西泮看着她疾步如風,好像打了雞血一般,忽然想起了幾年前剛進入醫院的自己。

他笑了笑,将信放回信封,然後放進自己的包裏。

**

當天下班,白芷背着包走出南光總院。

她站在公交車站邊等公交,邊給陸宛童打電話。

陸宛童昨天有人送了她兩張廣播劇門票,這部劇演繹的內容是白芷最喜歡的推理小說家阿加莎克裏斯蒂的作品。

然而,一直到白芷進場,在大劇院中坐下,陸宛童的電話還是處于無法接通的狀态。

是太忙了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會場裏的座位慢慢坐滿,陸宛童還是沒有出現。

白芷打開兩人的聊天頁面,手指懸在虛拟鍵盤上,猶豫着要怎麽問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白芷?”

她擡起頭,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兩人恍然大悟地指着對方同時開口問道——

“葉遠志叫你來的?”

“陸宛童叫你來的?”

傅西泮扶額,坐到白芷身邊的座位上。

葉遠志拿票給自己的時候,他就該猜到了。

他難得慷慨,怎會沒有陰謀。

因為大劇院離醫院和家都有一段距離,傅西泮為了應約,先騎着自行車回家,又匆匆乘車趕到劇院。

他不喜歡遲到,為了趕來赴約,一路匆忙。

甚至在剛才,他還在因為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三分鐘而懊惱。

但看到白芷的一刻,他的遲到的愧疚蕩然無存。

原來他才是被算計的那一個。

現在他反倒松了一口氣,坐在位置上,可以更加放松地欣賞這出廣播劇。

白芷本以為傅西泮發現上當了,第一反應會是轉身就走,沒想到他竟然一臉淡然悠閑地坐到了自己身邊

“呃……你?就這麽坐下了?”

“不然呢?”傅西泮側過臉,揚了揚手裏的門票,“本來我還覺得欠了他的,現在想想,既然他都請了,何不好好享受一下。”

白芷點頭:“有道理!”

她熄滅手機屏,也靠在了座位上,放下心好好觀看演出。

舞臺上雖然只有簡單的場景變化,但幾位知名配音演員的超強戲感,和充滿魔力的聲音配合着逼真的音效,一下子就将人帶進了故事裏。

閉上眼睛是廣播劇,睜開眼睛是錄音棚現場。

視覺上單調通過聲音得以彌補,也給了現場觀衆打開無限想象的空間。

尤其是當開門的‘吱呀’聲效一次次響起,白芷的背後都驚出了冷汗。

演出結束時,全場的觀衆都站起,為他們鼓掌。

一直到從劇院出來,白芷腦海裏還回蕩着劇中人物的經典臺詞。

她興致勃勃地和傅西泮讨論着推理劇裏作案手法的精妙。

幾小時的演出,兩人走出劇院時,有幾路公交已經停了。

白芷站在路邊打車,“那明天再……”

傅西泮說:“我送你回去吧?”

“可是……”

傅西泮補充道:“順路的。”

之前他在小區附近的醫院班車停靠站見過白芷,猜想她應該住在自己附近的小區。

可是在的士上,當她報出自己租住的小區時,傅西泮卻愣住了。

原來兩人不止住得很近,甚至就住在一個小區?

白芷看了一眼手表,已經過了晚上九點,“估計我的房東現在已經睡下了吧。”

“嗯?你也是和別人合租的嗎?”

“嗯!”白芷點點頭,“我的房東是個很可愛,很愛幹淨的小姐姐。傅醫生呢?”

“噢。我隔壁住的是醫大的學生,可能大家都是學醫的,雖然沒見過面,但是生活上還挺合拍的。”

聊完了各自的合租室友,兩人陷入了一陣沉默。

在車裏,傅西泮顯得十分拘謹。

他将車窗微微搖下一個縫,靠着窗戶透氣,兩手攥着衣角,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緊張和不适。

白芷自從上次聯誼之後,就注意到了,傅西泮似乎是很怕坐車的樣子,也終于明白他每天騎着自行車上下班的原因。

不是什麽特立獨行的孤傲,只不過是一種無奈的不得已。

白芷沒有去追問為什麽,而是和他一樣,也搖下了自己這半邊的車窗。

新鮮的空氣灌進車裏,傅西泮漸漸坐直了身體,密閉空間的壓迫感一點點消失,他側過頭,朝着白芷微微點頭道謝。

白芷笑了笑,沒有說話。

到了目的地,傅西泮陪着白芷走了很長的一段路。

到小區門口時,白芷轉過身和他道謝:“就送到這裏吧?傅醫生,也早點回家吧。”

傅西泮擡手晃了晃手裏的電子鑰匙:“我也住這個小區。”

白芷怔住,嘴巴微張:“啊?”

傅西泮打開小區的門,拉着門等她:“進來呀!”

“呃……”

白芷站在門外猶猶豫豫的,她跨進門裏的腳經過一番糾結後,又收了回去。

“我、我還想去超市買點東西,你先回去吧。”

傅西泮猜出了她的顧慮,點頭應和:“那你早點回來,現在有點晚了。”

“好……”

白芷走到附近的24小時便利店,漫無目的地逛了一圈,随手拿了一些零食,但很快又放了回去。

她本就沒有想買的,只是不想讓傅西泮知道自己住在哪裏,她在店裏逛了一圈,最後點了一杯奶茶和炸雞,坐在便利店窗邊消磨時間。

白芷回到租住的房子時,她意外地聽到隔壁房間裏的廁所傳出流水聲。

她看了一眼時鐘,已經臨近晚上十一點。

小姐姐今天也回來得好晚,她輕手輕腳地放好鞋子,緩步走進自己的房間。

而屋內的傅西泮披着毛巾,周身裹着水汽,走出房間。

他剛才似乎是聽到了隔壁男學生回家的響動,他走出房間,确認了一下,才又折返回自己的房裏。

在醫大讀書時,他也和他一樣,常常在實驗室待到很晚才回宿舍。

每次回到宿舍,室友大多都已睡下。

所以他的動作都一慢再慢。

他看着展示櫃裏大學時拍的幾張合影,嘴角微漾……

作者有話要說:  這更是補昨天的更新。

因為昨天上夾,多了幾條留言,裏面有對于人設的疑問,統一回複下吧。

關于男主:對女主或者周圍人的毒舌和疏離,除了來自于自身能力的傲氣外,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家庭的關系。無論是傲氣還是冷漠都是一種自我保護而已,後期會轉變的啦。

關于女主:愛哭不是因為脆弱,是因為同理心,而且相對男主的科室,婦科面對生離死別的機會相對少一些,所以當看到病患死亡時,她所受的沖擊力會更大一些。

關于黏人:文裏都有說女主去找男主是在休息時間,并沒有影響男主的工作。

關于人設矛盾:本身人設的設置上就是有矛盾點的。

男主內心深處是想走出過去的,可是又不願意打破隔閡和別人分擔,所以在對女主的态度上才會忽冷忽熱。

女主因為從小順利的成長環境,對社會和職業生涯都是較為理想化、書本化的,實際操作上也不如男主穩重

大概還是因為我的筆力有限,沒有辦法很好把人設裏的矛盾點寫明白,所以有小可愛說看起來像一個人裏有兩種人格。

後期男女主都會成長起來噠,我也會成長起來噠!

謝謝小可愛的認真閱讀和留言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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